向左看往右走-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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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瞥见我弟幸灾乐祸地窃笑。刚才窝火坏了,可算是报了心头之恨。这小子几天不见又长高了,模样也长开了,就是心眼儿小点。
我爸是与我妈离婚一年后与薛姨结婚的,我第一次见到薛姨就不讨厌她,反而是越来越多的好感。小时候她常送给我礼物,她送我的东西我也喜欢,可我对她的好感不仅因为那些礼物。
我十三岁时,很想有件滑雪服代替我那个到处漏羽毛的大衣,一条裤腿长些的牛仔裤,因为我长得太快,裤子永远显得短。我妈说一男孩子整天不学习,还知道打扮,恶心!女孩子长的好看是个资本,指望将来找好丈夫,男人如果是绣花枕头,就如狗屎一样臭不可闻。
每当薛姨请求我试穿她给我买的衣服时,我总是胡乱套在身上然后迅速脱下扔到一边,表现得很不情愿也漫不经心,薛姨不介意我的态度,她边笑着上下打量
我,边对我爸说:“我当时在商场里就觉得周航穿着好,你看,小伙子多帅啊。孩子都上初中了,怎么也得差不多,现在这些中学生穿的用的,简直讲究的不得了……”
我是从心底对薛姨有好感,并且相信她是发自内心喜欢我,因为在她的目光里,我可以看到那种长辈对晚辈的欣赏,我需要那种感觉。我爸自从离开我和我妈之后,似乎脾气好了很多,无论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或者学习成绩很差,他也再没骂过我一句。
第三章
从我爸家出来,我看到手机上有数条短信。我连忙骑车回家,进门后还没脱下大衣就听我妈责怪:“你今天不上班,昨晚上就不要住酒店宿舍。一上午又去哪里了?手机也不开。”
“我去他们那边看一眼。”
“有必要嘛?初二初三时去拜个年就行了呗。你这么殷勤人家不一定领情。你是不是又给他们买东西了,买的什么?花了多少钱?……”
与我妈应付了几句后,我躲在屋子里开始一一回电话。第一个是雯姐的,她担心我是否安全到家,她说在路上看见两起车祸。
第二个是在天堂鸟酒吧混的水水,他问最近怎么不见我过去玩,他奇怪那些小鸭子们为何都往A市涌,都往他们天堂鸟钻。有客人抱怨说他们那里看着长得像样的就都是卖的,老板念叨过要我去玩,他请我喝酒。
水水是我初中五个最要好的哥们之一,其他三个都栽了,就我和他算“浪子回头,上了正路”。去年水水没工作,我与天堂鸟的老板熟,知道他一直想找个身板结实,心狠手毒,地面上熟的人,就问水水愿不愿意在那里当“助理”。我对水水直言那是个同志吧,我也偶尔去,水水愣了愣,笑笑,问我老板会给他开多少钱。
初二时,水水和我无师自通地摩摩挲挲过四五次,看现在他泡女孩的情形,应该不是,可也许是,不是,是,爱是不是,我又不想泡他。
第三个我给钱刚回了电话,他问我初四到底去不去吃饭,上次他和我说过那个生物所的想见我,正好大家一起热闹。
钱刚这人热心,而且最热心我的爱情,他说原因之一:他见不得如我这般帅哥都没恋爱可谈,让人怎么活。GAY啊,快乐嘛,不找男人,哪来的快乐。原因之二:每次我见过一个,他钱刚就能笑上一回,讲给别人听,又笑一回,笑一笑,十年少,他发誓要青春永驻。
“这人不错,属于知识型的,你不是就喜欢有深度的嘛。”
“上次我见的那个够深度,说话慢半拍,以为他智障。”
“这个不傻,挺爱说话,一点不装蒜。”
“这么好你怎么不留下,丑吧?”我笑问钱刚。
“庸俗!我们是纯洁的友谊。他模样一般。”
“一般,那意思不就是丑的没法看。”
“想看帅的你自己每天多照照镜子不是全有了。人家有内涵。那个……啊……人不可貌相。”
“内涵就和鸡芭似的,我知道它大别人不知道。象你们这些八婆肯定想,我不定图他什么呢,越说越难听,A城圈子这么小,传来传去的,我的名节啊,将毁于一旦……”
“哎,算了,处都破了,还要名节那劳什子做什么……”
与我贫够了,钱刚正色问我见还是不见,对方在钱刚那里看过我的照片,说很想和我认识。我说那就见吧。
我收了线,将手机扔到一边,捡起地上那两个哑铃开始练肉。四肢忙碌,大脑也不能闲着,顺便想想大雨。
大雨是我最后一任男友。他和我一样高,体格好,身板壮,就是有一点驼背。我喜欢聪明,念书多,处世大方的人,大雨部分符合我的要求。他气质里有种从容,即使开心时也不会失态,似乎那双锐利的眼睛总能洞察些什么。大雨和我Zuo爱时很投入,但穿上衣服后就淡定地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与大雨在一起时,不喜欢多嘴的我却显得话多,他只聆听,从来没有观点与立场。他也没对我表现过不满,只有几次,他纠正我中英文里念错的字,比如:大腹便便,不念大腹“变变”,否则干脆简称大便算了。再有:LOOK AT MY EYES,不是LOOK AT MY ASS。
分手是我先提出的,在大雨烦躁地对我说不要乱动他的东西,不要总给他打电话之后。大雨似乎倍受打击,他说我优越感太强,所以不懂珍惜感情。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显得伶牙俐齿。我对大雨讲:你想说我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吧?世界这么大,人又这么多,我算个什么,看不上我的人太多了,可想和我在一起又看不上我的人就更多。
我想以大雨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必定明白。反正我想好了分手,就不拖泥带水。
关于大雨的回忆被我妈的吼叫声打断:“周航,一回家就打电话,不知道帮我做些事,年前把屋子打扫打扫,我累了一上午了。”
我放下哑铃,走出小屋来到厨房,看见桌子上摆着盘酸菜炖肉,旁边还有不少准备好只等下锅烹制的食物,虾没有我给他们那边买的大,两条黄鱼在盘中张着嘴面目可憎,饺子馅已经备好,炉火烧得很旺,一派过年的景象。
我妈看我狼吞虎咽着酸菜,问:“你还没吃午饭?他们没留你吃个饭?我以为你吃了呢。你别吃冷的,我帮你热热。”我妈边拿走酸菜,又说:“过年他们还吝啬这口饭,这么小气,都是什么素质的人……”
我打断我妈:“他们一个劲留我吃饭。我不过是看看他们,我在别人家凑什么热闹。”
我妈立刻会意,笑眯眯地不再多说话。
吃过饭,帮我妈将她够不到的地方擦拭一遍,破旧的房子似乎比平常光亮些。自他们离婚,我与我妈就搬到这里,与我外婆同住。外婆前年去世,我妈端屎端尿伺候她三年,老太太归西之日,我妈先大哭了一场,然后兴致勃勃地做了晚饭,她感慨说外婆活着的时候她能做的都做了,她尽力了。外婆去世后,年节时舅舅们不再过来团聚,我和我妈两个人的春节也过得悠然自得。
我妈将年夜饭准备就绪,我拿出托雯姐买的两件羊绒衫递给她,一件是浅米黄|色,一件驼色,雯姐说中老年人喜欢这些颜色,我相信雯姐的眼光。
我看见我妈将已经洗干净的双手又用肥皂仔细清洁后,才小心翼翼地拿起衣服抚摸。她第一句话就问我多少钱,又说太贵了,没场合穿,不实用,颜色不好,穿不出去等等。她拿着衣服进了里间,说要试试。
赵雯喜欢穿这种衣服,淡粉色镶满花边的文胸罩着她丰满的|乳峰,随后她将白皙圆润的手臂伸进毛衣内,当她挑染过的一头棕红色长发从领口探出,所有的大好春光便被黑色、红色、或者其他什么颜色的羊绒毛衣掩饰下来。
雯姐……
我妈穿着毛衣出来,一面说不好,太紧了,一面在镜子前左照右照。我实在忍无可忍,告诉她里面不用套很多衣服,这种羊绒衫可以贴身穿,然后外面套毛衣、
羽绒背心。我妈先是一愣,接着笑笑,罕见的羞涩表情与她的年龄极不相衬,若放在其他中老年妇女脸上,我会毛骨悚然,刚好她是我妈,我比较开心,满意地坐在一桌丰盛的饭菜前。
第四章
那天大家在春色火锅城定了贵宾间,去的人还不少,要在里面疯闹一场。我到的时候,一个细皮嫩肉的小伙子被众人包围着,哄笑着。一看就是个刚来春色不久的小歌手,既心里害怕、反感,脸上又陪着笑,嘴里唱着“什么情什么意,都是虚假的东西……”
混口饭吃不容易,可大家都在混饭吃。
我和众人依次打招呼,基本都认识,除了钱刚身边面带微笑,正注视我的陌生人,应该是那个“生物所”。高额头,刀条脸,五官还算整齐,但排列过于紧凑,穿一件深蓝色毛衣,显得脸型越发狭长。哎,没眼缘儿。可惜我出门前花费的3个小时,将自己从里到外地收拾一番。
我很主动地对钱刚抱歉,说自己来的有点晚,然后更主动地对生物所笑笑。因为我始终信奉:看不上人家不是我的错,令人家难堪就不对了。
钱刚马上开口说:“我们也刚到。……这是JASON,周航。”
生物所突然“腾”地离开座椅,很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他要和我握手,好在没那么夸张,算是很有高度的欠一欠屁股,说了声你好,可声音够大,由于音色不美,没丝毫浑厚与磁性的质感,反而尖利刺耳。不但我被吓到,似乎钱刚也是一惊,眨巴眨巴眼睛,黑眼球直往上翻。包房内人声嘈杂,众人都围着小歌手消遣,错过一场搞笑秀。
面对生物所的亢奋,我不得不回答:“你好!坐。”并心里暗笑,此人不该急于起立,暴露出不壮不高的弱点。
我在他们对面坐下。片刻相对无言的尴尬,生物所脸上的表情已经由略显微笑逐渐过度到喜笑颜开,恐怕过不了多久他要开怀大笑了。
“听说你在饭店上班,春节忙不忙?”生物所开口讲话,没有大笑。
“还可以吧,要看什么部门。”我知道生物所下一句要问我,你在什么部门。
“我以前也在酒店里做过,不过就干了两个月。”生物所说话时又恢复到原先的微笑状态。
“是嘛……”
“上学的时候,假期里想挣点钱,还跟饭店签了合同,傻乎乎地又交了800块钱押金。”我的好奇心让生物所识破。
“走的时候押金拿回来了吗?”我又猜生物所那两个月白干。
“拿回来了,签合同的时候我身份证号码记不准了,他们让我填好了再给人事部送过来,当时试工的有好些人,我就漏网了。”生物所又笑容可掬起来。
“合同没签,可押金不会退给你吧。”我对饭店的人事部还是有些了解。
“想办法呗,他们工作上的失误,找住把柄就不会放过他们。”
“是哪个酒店?咱们这里的?”
“五湖饭店……”
钱刚本来正摆弄手机,一下子抬头乐了,对我挤眉弄眼。我装看不见,继续问:“是哪年的事情?”
“我上大一的时候,有……九年前了。”
钱刚说生物所26岁,如果九年前上大学,智商一定不低。我正琢磨着,钱刚站起来拉我,说:“吵死了,我出去回个电话,你坐我这里。”
我坐在原地没动,眯起眼睛扫视过钱刚居心不良的笑脸,目光刚好落在生物所那边。
从我一进门,生物所就总看我,透着热情,那兴奋劲头不象闷骚型,也许是个1号。此时,生物所注视我与钱刚的目光全然不同:疑惑中试图判断,审时度势。够机灵。
我决定立刻起身,顺手拿起桌子中央的两瓶啤酒,笑着坐在生物所旁边,将一瓶递给他,说:“渴不渴,这屋里太热。”
与生物所一起坐着真不寂寞,正如钱刚说的,他很爱说话,与我一见如故。他家在蕙城,大学考到了A市,有个哥哥在家里做事。他见的网友不多,与钱刚很聊得来才见了面,本来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大家吃顿饭聊天,钱刚便约他到这里,不知道原来这么多人,他一个也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