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权-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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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失控了?”
雷达奚一拍桌子,忽地站了起来。
“我就不相信,东海就找不到共产党了?东海的共产党都坏掉了?蒋军同志,我们这个党里面,是有像许明达这样的败类,可是,改革开放取得的突出成就,使我们有理由相信,党内的大多数同志,都是好同志。我们不要怀疑一切,更不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我们得尊重事实,从复杂纷繁的现实中,为东海市找出蓬勃发展的理论依据和现实依据,因为这是历史的必然。”
蒋军站起来走到雷达奚跟前,在他的肩头上按了按。
“达奚同志,你的心脏不好,别动肝火。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的人在东海,发现了东海官场的权钱交易,我们碰触到了一张网,这张网之下隐藏的,是那些腐败官员的攻守同盟,这将给我们的调查工作带来多方阻碍。”
两个人又坐了下来。
“蒋军同志,我相信,就算是东海的官场是许明达一手构造的,就算许明达真是个开铁匠铺的,共产党人的良心,仍然会在东海市的政治经济生活中发生着积极的作用。让我痛心的是,过去,我们对东海的组织建设有失察之责啊,从这个意义上,我们也都犯有错误。”
雷达奚说完,一阵咳嗽。蒋军夺下了他手里夹着的烟。
“是啊,在我们的政治链条里,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历朝历代都没能够好好解决的问题,就是用人的问题。我们这个党历来有不拘一格降人才的传统,可对人才的把握,有时候却过于严苛,有时候又过于放任。改革开放以来,组织建设虽然一直都在抓,甚至抓得比以往还要紧,可是,因为我们对市场经济条件下的组织生活没有经验,从观念上说,我们过去理解得过于狭隘,现在看来,市场其实就是个慑人心智的文化观念,它不但结构着社会,也势必在结构着人心。时代在变化,人心在变化,有些人经受不起考验啊。”
“你说的对啊,蒋军同志,我们治党治政的方法,已经不能再停留在传统观念上了,应该探索新的路子了。为什么有许多原本志气节操都好的官员,一进入市场经济时代就要变坏,就要落马?这不单是一种现象,历史发展到今天,现象已经演变成效应了,这种不良效应是应该引起我们注意的、一个具有哲学意味的社会问题。在将近一个世纪的时间里,中国共产党人,都代表着先进的生产力,这中间出现的问题,让我们不得不考虑如何保鲜,如何让我们的党继续站在时代的潮头,带领人民走一条发展强大的光明大路。”
他们俩正说着,省公安厅厅长余自达推门进来。
“我迟到了,怎么样,我推荐的人没辱使命吧?”
蒋军笑着说:
“你推荐的这个厨子,给我们端上来一盘子大菜,这盘子大菜,连骨头带刺,够我们消受的了。”
雷达奚也笑了,用手势让余自达往近了坐。
“是啊,现在看来,东海的事情,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死亡,我们得商量一下,下一步的工作如何开展。我的意见是,你的人应该继续加把劲,把东海的内幕完全揭开。”
余自达在雷达奚的右边坐下。
“你们俩的意思是,工作组到了进入东海的时候了?”
雷达奚和蒋军没有表态,都看着余自达。
“可是,钟书记要稳健作为的指示,你们没有忘记吧?他临出访欧洲前特别嘱咐了的。从现在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我对钟书记的政治敏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他仿佛早就预感到了东海的深度腐败。但是,他要稳定发展的决心,和铲除腐败的决心都很大,我们现在担当这个大任,确实需要权衡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因为稳定发展是大任务,铲除腐败也要为这个大局服务。我看,还是等钟书记回来,再做进入或者不进入的决定,反正目前我们已经在东海安插了神兵利器,网是在东海抛下了,网纲在我们手里,什么时候收网,还应该看火候。”
雷达奚的一张包公脸阴沉着,又点了一支烟,他的眉头紧蹙,没有说话。蒋军知道他是个急脾气,就换了个话题。
“自达同志,你的另外一张网撒了这么多天,许明达这条大鱼怎么还没有露面?”
按照省委、省纪委和省政法委的意思,务必要使许明达尽快归案。可是,许明达仿佛遁了形似的,无影无踪,没有了声息。这让工作组特别着急。如果许明达潜逃出境,势必造成更大更坏的影响,而且对于肃清东海腐败官员,彻底端掉东海的腐败根源,是个极大的障碍。承担抓捕工作的余自达,在这件事情上已经是如坐针毡了。政法委书记蒋军问这个话,也没有什么突然的,本来今天他们三个在这里碰头,其中就要谈这个问题。
余自达分析说:
“公安厅所属全省的力量,都在关注着许明达的动向,虽然现在暂时没有他的消息,但是我敢保证,他仍然还在南海或者东海。南海这边已经做了周密部署,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就无处可逃;东海那边就更不用担心,有我们的雌雄剑客在东海,相信他也无处藏身。”
雷达奚不知道雌雄剑客是怎么回事。
“什么雌雄剑客?”
没等余自达解释,蒋军就说起了雷雨田和江月。雷达奚这才恍然大悟,说隐约听说过江月深入虎穴,为破获三年前的一个大案立了奇功的事。
“哦,听说江月在那次和毒贩的斗争中,付出了巨大的牺牲?”
余自达叹了口气。
“是啊,就因为这个,她主动和相恋了三年的恋人雷雨田提出分手了,到现在,还被那个混小子误解呢。”
雷达奚没有听说过雷雨田。
“雷雨田?”
蒋军解释说:
“当初,他们俩在省公安学院是同学,后来两个人合作办案屡建奇功,被全省同行誉为雌雄剑客。”
听蒋军这么说,雷达奚笑了。
“这么说,我们的雌雄剑客还在闹矛盾喽?这不会影响到工作吧?”
余自达用一种欣赏的口吻说道:
“如果他们俩能耽误了工作,那也就担当不起剑客的美名了。这个请放心,有这两个年轻人在东海,东海兴风作浪的恶龙,绝逃脱不出他们俩的降妖伏魔手。”
蒋军也跟着附和,雷达奚说:
“那就好。我看这样吧,什么时候进入东海,先不用请示钟书记,关键看你余自达,什么时候能把许明达用大网拉上来,也就是说,许明达归案之日,就是调查组正式进入东海之时。不过,对于许明达的抓捕,最好是秘密进行,因为这样可以避免社会对此事过分关注,另外一方面,也不至于让东海人心惶惶,天下大乱。”
雷达奚说完,分别看了看蒋军和余自达。三个人目光相对,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31 困惑
周兰兰在东海已经有半个月了,天都旅店的老板认出了她,处处给她照顾,这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因为此行的目的无法实现,心情十分茫然,她每天都在思谋着如何才能找到前夫许明达,可是许明达就像突然蒸发了似的,消息全无。
她从天都旅店搬出来,准备驾车去省城直接见老省长李长征。虽然因为一种极其特殊的原因,她不愿意去见这位省长,可是现在,不去见他也不行了。是他提拔了许明达,这么多年,是他栽培了许明达,这种时候,了解事情真相的直接通道,应该只有这个老省长了。她把简单的行李放在小车的后备箱里,然后上了车,发动了引擎。她刚把车开到路口,想再给胡碧奴打个电话,在她看来,胡碧奴、鹿一鸣和许明达都是一条船上的,现在鹿一鸣外逃了,许明达下落不明,惟独胡碧奴置身事外,这中间,一定存在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去省里见李长征,是胡碧奴一直想达到的目的,以前,周兰兰没有答应过胡碧奴,她知道胡碧奴是个野心很大的女人,而且没有多久,周兰兰的看法就得到了证实。她的丈夫许明达,已经被这个女人和鹿一鸣两个人牢牢地套住了。她怎么可能把这样的女人引见给李长征呢?可是现在,她要直接问问这个老省长,许明达的罪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回来的这半个月里,虽然官方刻意封锁消息,可是民间的传言过热。有说许明达被人诬陷了的,有说许明达罪有应得的,种种说法突然间腾起。周兰兰心里明白,许明达完蛋了,走到他这个位置的人,可以说是让万人仰慕的高干了,这个地位的人,不出事则矣,一旦出了事,就无法收拾了,正所谓玉山倾倒难再扶。
除了许明达和少数几个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周兰兰实际上是李长征的女儿。这么多年,周兰兰一直拒绝承认这种父女关系,也不和他来往。平常都是许明达在走动,也许是出于这个原因吧,李长征才有意识地培养并且扶助许明达,使他平步青云地走到了东海市的最高领导岗位。而且又在一年前,让他坐上了南海省常务副省长的高位。许明达走到了这步田地,不知道老爷子是个什么态度,现在,她想带着胡碧奴去见他,是想把事情挑明了,是谁的责任就谁来承担。在她看来,许明达对钱不是特别有兴趣的人,在这个案子中,许明达究竟应该承担多大责任?他鹿一鸣和胡碧奴应该承担多大责任?都摆在当面上来讲,这样的话,虽然拯救不了许明达的仕途前程,或许可以拯救他的性命。
周兰兰掏出手机给胡碧奴打电话,才发现手机没有电了。她换了块电池,把电话拨了过去。
“我去见李省长,你去不去?”
胡碧奴在电话里嗔怪她,说胡玉奴找了她一整天都没有找到。
“我早就想见见李省长,是你不引见。现在你想带我去见他,已经晚了。”
周兰兰不明白晚了是什么意思。
“怎么晚了?我的车已经出来了,你要是去的话,我去接你,现在就走。”
胡碧奴笑了笑。
“兰姐,你刚从国外回来,可能不知道情况,李省长深度中风,伴随严重的心律不齐,已经去北京住院了。他这次能不能从北京回来,都不好说了。生老病死是自然法则,谁都无法抗拒呀,就算是老省长,也不能例外呀。”
无疑,这个消息让周兰兰大感意外。
神秘的出身和曲折的人生经历,使周兰兰在人生早年就形成了清醒孤高的个性,她的心里容不下一丝世俗的灰尘,任何不洁的东西,她都本能地拒之千里。对于亲生父亲李长征,她从了解到的那些往事中,认识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无义寡情。这些年过去了,她不认他,无论他用什么样谢罪的态度表达悔悟之心,周兰兰都不能原谅他,也不接受他的任何馈赠和帮助。许明达倒是乐于和李长征亲近,目的自是不言自明。因此,她对许明达的做法感到耻辱,曾经明确地表示过,让他别攀这个高枝。虽然许明达依然故我地我行我素,并且企图做她的工作,让她承认这个父亲。可是,她的内心,对李长征生不出一丝热情来。
她对养父周天祥却是孝顺有加,在周天祥病危的那些日子里,周兰兰表现出难以形容的孝顺。周老先生临闭眼睛之前,拉着她的手,劝她一定要原谅亲生父亲。她当时为了养父能含笑九泉,违心地点了头,答应他说,总有一天会去认生身父亲的。可是,周老先生逝世之后,她和许明达的争执逐步升级,最后终于走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离婚之后,她毅然去了美国。临走的时候,她知道李长征身体非常好,作为一省之长,他权势熏天,即便她在内心里承认他是父亲,这个父亲也没有什么用她牵心挂怀的。周兰兰没有和他打一声招呼,就离开了。此刻,她听胡碧奴说的这个消息之后,神情愣怔了,她感到突然就受到了致命的打击似的。她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突然间神魂失措,仿佛飘蓬似的被一阵冷风吹起。
胡碧奴在电话中呼叫着,她似乎没有听到。周兰兰把电话挂断了。脚下用了力气,小车驶入了快车道,可是,去哪里?她自己也不清楚。
32 车祸
胡碧奴听说周兰兰发生了车祸之后,立即驱车和胡玉奴赶到了现场。可是,周兰兰已经被送往医院了。他们两姐妹到达医院的时候,周兰兰正在手术室进行抢救。
胡碧奴脸如秋水,她猜测得到,周兰兰一定是不相信她说的话,她不相信李省长生病住院这个消息,她对我胡碧奴仍然存着戒心,然后自己驾车去了省城。一定是因为许明达的事情心浮气躁,路上才出了车祸。从现场来看,情况非常严重。车在离城将近五华里的高速路上,先是撞了两边的护栏,然后横翻到路基下面,挤在了路基下两棵粗壮的杨树中间。风挡玻璃被脑袋碰碎了,上面有血迹。周兰兰能不能挺过这场浩劫,真是很难说。
手术结束了,胡玉奴急忙上前拦住了出来的医护人员,询问周兰兰的情况。
“医生,她怎么样?她没有事吧?”
医生见胡玉奴情急得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很理解地跟她交代周兰兰的病情。
“姑娘,这么严重的车祸,能没事吗?”
胡碧奴也走过来。
“医生,手术情况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
医生看了看胡玉奴和胡碧奴。
“患者伤得实在是太重了,虽然手术很成功,可是,病人能不能苏醒过来,那就要看她自己了。”
姐妹两个不明白医生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她仍然没有脱离危险?”
大夫边往办公室走,边和她们解释。
“那倒不是,病人的头部受了重创,弄不好她将永远这么躺着,只有呼吸,没有意识,也就是说,可能成为植物人。”
胡碧奴和胡玉奴同时在医生的身后停住了脚步,姐妹两个相互对望着,都为周兰兰突然遭到的劫难感到震惊。
胡玉奴一向与周兰兰很贴心,尤其是在兰多死了之后,她在感情上,比依赖胡碧奴更加依赖周兰兰。想不到,现在周兰兰成了这样。她的眼泪,顿然间夺眶而出,她转身跑回到手术室门口。护士正在小心地把仍然在昏迷中的周兰兰往重病病房转移,胡玉奴扑过去,她看着周兰兰苍白的脸,想喊一声姐姐,可嗓子眼儿里仿佛被塞了棉絮似的,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她就那么默默地跟随着移动的手术床来到病房里,帮着护士给周兰兰铺好了床。有个护士小姐回头看了看她,问她和病人是什么关系,她说自己是病人的妹妹,护士跟她嘱咐了一些护理常识,然后,又忙乱了一阵子,就把周兰兰交给了胡玉奴。
胡碧奴站在病房的门口,双手抱着肩头,她看着周兰兰,也看着心情悲伤的妹妹。她走了进来,站在妹妹的身后。
“小玉,我知道你对周家人的感情,可是,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你别太悲伤。”
胡玉奴扬起头,看了她一眼。
“姐,这是怎么了?周家人得罪谁了?周家人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多不幸?”
胡碧奴拉着胡玉奴的手,语气颇为沉重。
“小玉呀,我也为周家人的不幸遭遇深感惋惜,可是,哀伤和不平有什么用呢?现在,我们应该看看她需要什么帮助。她是兰多的姐姐,咱们仍然是亲戚,我知道你的心情,能够的话,我愿意尽我的所能帮助她,你知道,我和她原先不是很处得来,我这么做,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胡玉奴没有说什么,她不再理胡碧奴,默默地坐在周兰兰的床头,眼睛不离开周兰兰的脸,泪水再次流了出来。胡碧奴也不再有心情说什么了,她给了胡玉奴一张银行卡。
“这里面有足够支付医疗费的钱,你拿着,我有时间再来看她。”
胡玉奴没有去接胡碧奴递过来的卡,胡碧奴就把那张卡放在了床头柜上,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