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权-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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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有足够支付医疗费的钱,你拿着,我有时间再来看她。”
胡玉奴没有去接胡碧奴递过来的卡,胡碧奴就把那张卡放在了床头柜上,转身往外走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看胡玉奴。
“看来,北京你也去不了啦?”
胡玉奴已经被这突然的哀伤笼罩了,这哀伤让美貌如花的她更显凄美。这个时候的她,突然感到莫名其妙地没有了依靠,一丝孤独在眼眶中随着泪波流转。胡碧奴太了解自己这个孪生妹妹了,她清纯而且重感情,一旦她的心归属谁了,那她就容易成为谁的感情奴隶,她能为自己所钟情的人随意驱遣,并且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她又从门口走回来,到妹妹的近前,手扶着妹妹的肩头。
“你是我亲妹妹,你还年轻,我不想你因为周家人的不幸而太哀伤了,更不想你因此影响自己的将来。”
直到胡碧奴走出病房,胡玉奴都没有再说什么。虽然胡碧奴是自己的孪生姐姐,可她就是看不了她那种在大事情面前的理性,那种冷漠。因为这个,她总是和姐姐隔着一层,心无法相融。再看看昏迷中的周兰兰,胡玉奴就格外感到亲切。这个大姑姐沉稳朴实,对她这个弟媳妇,从来不当外人,在胡玉奴的心中,周兰兰更像是自己的亲姐姐,而胡碧奴倒像个一般的亲戚似的。
周兰兰的呼吸很均匀,她的脸色明显在恢复,虽然还是惨白,可胡玉奴分明感觉到,随着药物一滴一滴地进入她的身体,生命也正在向着她的身体里回归。她抓着周兰兰的手,那手有点儿凉,有点儿绵软无力。周兰兰的手指白皙纤细,在胡玉奴的双手里停泊着,累了似的,要休息了似的。胡玉奴看着她的手,抚摩着,泪水滴落在她的手上,她忽然发现,这只手的中指动了一下,痉挛了一下,只是这一下,就让胡玉奴感到了生命的征兆,她欣喜着,她把这份欣喜藏在了内心,并且相信,周兰兰能够康复起来。
傍晚的时候,夕阳从窗户外边照射进来,照在周兰兰的脸上。夕阳的血红色,仿佛从她细嫩的皮肤上渗进她的肌肤深处,去探望她的灵魂。胡玉奴用一块洁净的湿毛巾,擦拭着周兰兰的面庞,那面庞忽然有了一丝温热,她觉察到了这丝温热的信息,是生命对生活的眷恋,昭示着生命对世事人生的留恋。
胡玉奴打算利用黄昏的间隙回家一趟,去拿些东西,她准备一直照顾周兰兰到康复出院。这么想着,她从病房里走出来,走到医院的大门口,从天空翻滚下来的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头发,她忽然感到,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坚强过,身体里面充满了力气,有一种精神,在自己的身体里面醒过来了似的。她迎着夕阳,顶着夕阳里面微弱的海风一路走来。通天大街上,车来人往热闹非凡。对于胡玉奴来说,她这几年一直活在生活的外围,从来没有过参与的主动,和一个旁观者差不多。自从兰多死了之后,被胡碧奴接到这座粉色别墅里,她准备就在这里消耗掉随后的所有时光。她不关心别人的事,有意识地封闭自己。可是现在,她感觉到有那么一个人对她的需要,这个人就是兰多的姐姐,也是自己的姐姐,她现在的情况是这么的难以预料,而她胡玉奴呢?要把所有的事主动承担,她是周家的儿媳妇,周家的困难当然就是她的困难。
她边想着边走回来,推门进屋的时候,她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在和胡碧奴说着话。她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
33 惊怵
吴是有赶紧从停尸房里出来,在门口拦住江月。外面起风了,风吹起他蓬乱花白的头发和蓝色大褂的衣角。他嘴上有咸鸭蛋黄的残渣,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慌。
“月儿,你上这来干啥啊?这不吉利、晦气。”
江月手里提着一袋子东西。
“舅舅,看你说的,我来这里能干啥,还不是来看你,你今天是怎么了,都不知道让我进去坐坐。”
说着,江月就要往停尸房里走。吴是有把身子挡在她前面,横竖都不打算让她进去。
“月儿,你就听舅的,这地方太晦气,里面又乱又埋汰,你一个女孩子家来这儿干啥,就别进去了。”
江月跟舅舅撒娇似的,非要进去不可。
“你怎么忘记了,舅舅,我是干公安的,什么时候怕过死人?再说了,你可是我的亲娘舅,我舅舅住的地方,我怎么就不能进去看看?你别拦着我嘛。”
说着她就闪开了舅舅的阻拦,推门进去了。吴是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知道外甥女他们正在满世界抓许明达,如果在这里让她碰上,非立即抓了他去不可,那就是他没有保护好许书记,没有保护好恩人。他想在后面拉住江月,可一愣神的工夫,她已经进去了。吴是有心想这下子完了,也紧跟着进去,不管怎么,都不能让外甥女带走许书记,他吴是有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就算拼了自己的老命也要保护好许书记。他在进来的一刹那,眼睛在屋子里迅速地扫了一遍,却没有看到许明达。江月坐在小火炕上,四处打量着。
“这儿挺暖和的。”说着,她看见桌子上有两副碗筷,“哦,舅舅,还有人啊?怎么是两副碗筷呢?”
吴是有哑然,他也不知道许明达怎么突然就消失了,当他看见了角落里通向停尸间的小门,似乎明白了,马上支吾着解释。
“我、我方才和替班的老马,是他在这儿陪我吃饭,他没吃完饭呢,家里来电话,说他老婆又犯病了,就急着跑回去了。”
江月看着桌子上的酒菜,笑着摇了摇头。
“舅舅,伙食不错噢,我正好也没吃呢,今儿就在你这儿蹭一顿了。”
吴是有立马又收拾了一副碗筷,放在江月的面前。
“前些日子我住院,老马替我顶班,他这个人没有别的爱好,就是愿意喝两口,为了感激他,我弄了几个小菜跟他喝两盅。想不到,他这个人没有口福,还没有喝两口呢,就让电话叫走了。倒是外甥女你会赶嘴,来来来,陪舅舅喝两口吧。”
江月从小愿意和舅舅撒娇,舅舅也宠着她,以前爷俩个也喝过,这会儿,酒菜都是现成的,江月把酒瓶子拿在手里,给吴是有斟上,也给自己斟上,然后端起杯和舅舅碰了碰,一扬脖喝了。
“什么酒啊?这么辣!”
吴是有只抿了一小口,笑着夹了菜放在外甥女的碗里。
“这可是有名的虎皮坡小烧,足有六十度的老白干,你一扬脖子就喝了,没呛着就不错了。吃口菜压压。”
江月吃了口菜,然后端碗去盛饭。
“我可不喝了,太辣。”
吴是有用眼睛斜了眼角落里的门,声音故意提高了。
“月儿,你怎么想到来这地方。”
江月边盛饭边嗔怪舅舅这么问她。
“看你说的,我舅舅不在这里我来这里干啥?死了都不来这破地方。”
吴是有忍不住笑。
“你这孩子说的,还死了都不来,谁死了都得来这地场。”
江月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就跟舅舅撒娇。
“就是不来。”
吴是有也过来给自己盛饭。
“一般女孩子都怕这地方,就你胆子大。”
江月又坐回到小火炕上。
“我是干刑警的,什么样的死人没见过,有啥可怕的,死人不可怕。你信不信,舅舅,我敢去踢那些死人你信不信?”
吴是有心里顿时虚起来。
“你可别,我相信你就是了,回头你把死人踢活了,我可没法下单子了。进了这个门的,还没有活着出去的呢。”
吴是有的笑话让江月忍不住喷饭。
“舅舅,可真有你的,这么多年还没听你说过笑话,一说就说得满高级。要是我真能把死人给踢活了,那我成什么了?我不成了神仙了啊?要是真有那能耐,我就不干刑警了,专门去踢死人,到时候,一般人让我踢我还不踢呢。”
吴是有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不是,要是能把死人踢活了,就赚大发了,踢一个要一万踢一个要一万,那还不有好多钱了么。”
爷俩边吃边说。江月问了他身体情况,他说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了,不用惦记了,不用老往这边跑。
“你工作忙,老往这地方跑来看我,没有必要。这种地方一般人都觉得丧气,请人家都不来。”
江月吃完了,一抹嘴。
“说真的,舅舅,我最近真是忙,不能经常来看你,你自己要注意身体,多吃点儿好吃的,补充些营养,看你的脸都灰成什么样子了?表弟也快大学毕业了,你也快解脱了。我今天给你买了些奶粉,你记得喝。”说着,江月又拿出五百块钱,放在桌子上。“这点儿钱你收着,以后缺钱就找我,再别起早去捡破烂了。”
吴是有赶忙拿起钱,给外甥女塞回去。
“你一个人上班,又是个没出阁的大姑娘,花钱的地方多,舅舅我能应付得了,不用你费心,我不用这些钱。”
江月故意和舅舅严肃起来。
“和我客气什么啊,我又不是别人,我可是你的亲外甥女,我妈妈可是你的亲姐姐,你再这样,我就不认你这个舅舅了。”
吴是有暗淡下眼神,叹了口气,眼泪就下来了。
“月儿啊,我这个做舅舅的没有能耐,让你替我操心。”
江月见舅舅哭了,就欢笑起来,哄逗他。
“舅舅,你怎么还哭了,这不是好好的嘛,等表弟大学毕业了,他也能赚钱了,又是那么孝顺的孩子,你将来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的。再说了,还有我呢,我能看着自己的亲娘舅艰难不伸手啊,你放心,过段时间咱不干这个了,换个活法。”
吴是有知道外甥女对他好,他是个受不了别人对他好的穷苦人,眼睛看着外甥女,看着看着就湿润了。
“这儿挺好的,又不费力气,再说钱也比别的单位看大门的多,我知足了。等你表弟大学毕业了,他参加工作之后我再换,到那会儿他就要处对象娶媳妇了,我不能让他和人家说他爸爸是个看死尸的。”
说着,吴是有的眼泪又要流下来。
“日子总会一天比一天强起来,你就别哭哭啼啼的了。”
吴是有突然笑了,这几年,感情越来越脆弱,年纪越大越没有出息了,在外甥女面前哭哭啼啼的,让小孩子笑话。他和外甥女说起了闲话,直到江月站起身离开,吴是有的心才算落了地。他跟出门外,一直把外甥女送出好远才回来。他进了门之后就急着去停尸间找许明达,却怎么也找不到了,他在每个冷藏柜的空档中间都看了,也没有看到许明达。他愣怔地立在那儿,嘴里自言自语地说许书记去哪儿了呢?怎么就不见了呢?这时,许明达才掀开身上的白布单子,从一张停尸床上坐了起来。
#文#“老哥,我在这儿。”
#人#吴是有赶忙到近前,拉了许明达起来往外走。
#书#“真是难为了许书记,真是难为了许书记。”
#屋#许明达显然惊魂未定,神色惶遽地跟在吴是有的身后。
“她走了?”
两个人已经回到了屋子里,吴是有把许明达让到了火炕上。
“走了,她是来看我的,给我拿了奶粉,还扔下了钱。”
许明达给了吴是有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然后有些忧心忡忡。
“她还会来吧?”
吴是有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她第一次来,就是来看我,没有别的。”
“要是哪天露了马脚,我就无处可逃了。”
“许书记,你担心什么,这里比什么地方都安全。要是你担心,我就主动去看我外甥女,她经常能见到我,也就不再惦记我了,也就不会再到这里来了。等风声过去了,我送你到山里藏起来,等过了一年半载你再想办法出去。”
许明达因为确实没有地方躲藏,也只能听从吴是有的安排了。他默默地抽着烟,心中暗自悲伤,居然活到了这个的地步,活到了要一个看死尸的来照顾他的地步。他正心潮难平地思谋着自己的处境,突然又有人拍门,吓得他一身冷汗,连忙跳下地,躲藏在角落里。吴是有也吓了一跳,忙问是谁。外面的人说是亡者家属,让他把外面的门打开,存放尸体。吴是有答应着出来,去开另外一个死人进出的门,房间里剩下许明达,绝望的情绪一下子笼罩了他。
34 贼人之智
胡碧奴想找到许明达,当面把一些事情说清楚,因为许明达知道的内幕太多了,他归案是迟早的事情。如果那些内幕被他抖落出来,那么,不但东海实业公司要完蛋,她的海因公司也无法独善其身,也会跟着一起陷落,就连她胡碧奴的人身自由,也会跟着受到无法推测的牵连。从现在的情况看,只有找到许明达,只有让他永远把嘴闭上,才可以平安无事。如果许明达真的闭了嘴,鹿一鸣的处境也会往好的方向发展,操作得好,就可以逃脱这个劫难。
她猜测,许明达既然把周兰兰从国外叫回来,迟早要和她联系的,原本打算通过对周兰兰的跟踪,来寻找许明达的下落,现在来看,周兰兰车祸住院,而且生死难料,就算是许明达想找她,也无法找到了。胡碧奴从医院回来,在房间里面转了好久,她思谋着怎样才能和许明达接上头。
胡碧奴忽然感到口渴,想叫保姆贺美珠给自己拿罐饮料,她喊了一声,没有人答应,这才想起贺美珠已经回家奔丧有些日子了。前天来电话续假,说还要在乡下呆些时日。她自己起身开了罐可乐,然后立在窗前,看东海市的城区。这个城区比十年前可是大多了,也漂亮多了,让人感到时代的发展变迁。周围的村庄已经变成了楼盘广场,田野也变成了草坪。柳条河有个巨大的河湾,这个河湾是她少年时代洗过澡的地方,河湾的崖畔上有一座海青房,过去,她和妹妹胡玉奴在夏天经常来这里玩,现在,那个河湾已经变成了河湾公园,那座海青房,则成了公园里面养猴子的场所。
在这座别墅里,她只要站在落地玻璃窗前,就可以看到东海实业总公司和海因公司的摩天大楼,这几年的经历让她颇为感触。她十八岁就去了日本,先后在北海道旅居,后来辗转到了横滨,在快二十八岁的时候,在将近十年的时间里,她耳闻目睹到了多样的社会类型,多样的经济类型,也有过不堪回首的感情经历。后来她感到,日本不是她能够长期居留的地方,下决心回国了。回到了国内,她看到了一个崭新的国家。十年对于她个人的人生来说太漫长了,可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十年的变化居然这么巨大,让她吃惊。
她走的时候,东海市还是一个灰蒙蒙的城市,到处是贫民区、危房区,鸽子楼是这个城市的制高点。周围的乡村,人们也都安分地守着那微薄的土地资源,种粮种菜,房舍多数都是土坯垒起来的平顶房。可是她自己呢?她在日本生活的那十年,使她有了点积蓄,可是不够她花销多久。她想给自己找一份工作,找了好长时间,却没有找到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正当她为自己没有生活出路而困惑发愁的时候,市电视台和东海实业集团公司联合搞了选美大赛。以她个人的兴趣爱好,对这样的活动本来没有多大兴趣,可是,那段时间她太憋闷了,出于一种难以说清楚的理由,她报名参加了,结果拔了头筹,成为本市最有魅力的小姐。从那之后,她就和鹿一鸣接触上了,并且拥有了现在拥有的一切。
这些产业和财富的获得,仿佛都来得太容易了,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她就从一个灰姑娘变成了白雪公主。往日那个寂寂无名的姑娘已经不存在了,她现在成了东海市许多人羡慕的对象。在许多人的眼里,她美丽又有点儿神秘,精明又有点儿妩媚,有能力却又不失风雅。当然,这都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