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权-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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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奴,我以为你是个敢作敢为心比石头还硬的女人,想不到我还能看到你的眼泪。现在什么都晚了,我真惊奇你还沉得住气,许明达在逃,鹿一鸣也躲避到国外去了,你却如此逍遥。小奴,我不知道许明达的下落,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不过,我警告你,即便许明达是罪犯,他的生命也是国家的,也要由党和人民来审判他,如果你对他下手,你应该想想,他的身份,他的职务那么高,无论谁把他怎么样了,都有人要追查到底。”
胡碧奴明白,周兰兰是怀疑她把许明达藏匿起来了,甚至怀疑她已经把许明达干掉了。她看着周兰兰苍白的脸,暗地里佩服她的敏锐。眼前的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她生命的威胁,她仿佛什么都知道,仿佛什么都无法对她隐瞒,过去和未来,有许多事情被她言中了。当然,那些即将发生的事情,也被她预见了。胡碧奴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旁边的妹妹胡玉奴,然后用纸帕擦了擦眼睛。
“兰姐,你想到哪里去了,这么多年来,许明达和鹿一鸣之间的事情我知道一些,可那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并没有参与他们之间的交易,我的海因公司和东海实业集团公司完全是业务上的合作关系,至于他们俩做下了什么违反国法的事情,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如果说业务往来上有不恰当的地方,那也只是市场经济概念下的经营问题,或者说是违规的问题,我犯不上为他们的行为负责。当然,许明达也好,鹿一鸣也好,都是朋友,都给过我帮助,他们现在的处境也让我心里不好受。不过,这有什么办法呢。蓝姐,和你一样,我也想帮帮他们。可是,凭我们的能力,能帮得了他们吗?帮不了。不但我们帮不了他们,从现在的情形来看,没有人能帮得了他们。哦,对了,你想带我去见的那个人,他已经不在了。”
胡碧奴的这些辩解让周兰兰感到恶心,她居然说海因公司和东海实业集团公司的关系完全是业务上的往来,把自己洗了个干净,她倒成了干净的人。在这么大的一个事件里面,她推卸了责任。过去的日子里,周兰兰亲眼看着胡碧奴是怎么一步步把鹿一鸣和许明达拉下水的,现在她倒说他们的沉沦和她没有关系。周兰兰不想和她再说什么了,因为方才说话有点儿多,身体里面没有力气,她便转过脸去,看着胡玉奴,不想再听胡碧奴聒噪。她想不明白,这孪生的姐妹,性情和品格差距怎么如此巨大,一个温柔端丽,一个机谋深算,一个心正言和,一个处心积虑,一个情深义重,一个玩弄感情。她爱怜地看着弟妹胡玉奴,胡玉奴也为姐姐胡碧奴方才那厚颜无耻的话而赧颜,她拉着周兰兰的手,目光中充满了哀怜。
胡碧奴说到那个人已经死了,周兰兰的身体震颤了一下,她不敢相信,她的心情立刻复杂起来,那个生身父亲一直期待着她叫他一声爸爸,她还没有叫呢,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周兰兰忽地坐了起来,可透入骨髓的疼痛让她昏迷了过去。胡玉奴被她吓坏了,她大声地呼唤着周兰兰,见她昏迷了过去,就用抱怨的眼神看了胡碧奴一眼,问她到底是谁死了?胡碧奴顿了顿,说是兰姐的生身父亲李省长死了。胡玉奴说,你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告诉她这样的噩耗啊!胡碧奴辩解说,兰姐一直不承认李省长是自己的父亲,我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胡玉奴用鄙视的眼光逼视着胡碧奴说:
“你太狠了,真不知道你的心是用什么做的。”
然后,她又疯跑着出去找医生。
胡碧奴看着昏迷过去的周兰兰,心情也非常复杂,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生命中的另外一层内涵。
人活着,活在挣扎之中,只要是张着眼睛,只要是意识清醒,就无法停止谋划,为了自己能生活得比别人强,比别人高大,比别人滋润,所以就无法不在人群中倾轧。为了这个目的和这个现实,有时候就不惜处心积虑去谋划别人,甚至去构陷别人。
这些年来,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胡碧奴身边的人,都自然而然地成为她的生存参照,也成为了她谋取财富和利益的跳板,或者成为她的牺牲品。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这不能说仅仅就是主观故意,应该说是本能的作用,她在下意识中就把周围这些人看成了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凡是和她有瓜葛的人,都会在她的微笑中成为她可以随便利用的工具。现在,她积聚了巨大的财富,可是,回过头来看,惟一的妹妹对她意见丛生,情人鹿一鸣已经被他拉下了水,包括朋友许明达,都已经被置于死地了。她剩下了什么呢?只有那些财产了,除此之外,就是内心里拥塞着的苦恼和生命的危机感。如此想来,人还是糊涂点儿好,还是随便点儿好,不应该这么处心积虑地去发展自己。
人睡着的时候,是积蓄力量的时候,人生病在床的时候,是修复生命的时候。胡碧奴好像从来都是醒着的,仿佛从来都没有休息过似的,一向都是在追求着,在拼搏着。可是,现在居然成了这个样子,众叛亲离不算,把两个优秀的男人推向了深渊,那么她自己呢?能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浩劫中独善其身吗?
她看着仍然昏迷着的周兰兰,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她承认,周兰兰是个好女人,是个能够独立于尘俗之外难得一见的女人,是个身处物欲汪洋中而心正身随的女人,是个她胡碧奴八辈子也比不上的女人。可是,这个时代里,还有几个周兰兰呢?每个人都感到身在汪洋,不挣扎就得沉没,不挣扎就得被说不清楚的社会力量所蹂躏,就被挤压在社会的低层。在胡碧奴的心中,人生好比一个泅渡的过程,人不能在波涛中睡觉,这样的安逸实在太危险了。她是个穷人家的孩子,她不敢奢望这样的安逸,她必须得让自己用十分精明的心态立身世界,立身人群,并且尽量使自己成为生存的强者。
可什么都晚了,现在她无法重新设计自己的青春,更无法改变目前的状况。后悔吗?不完全是,眼前的困难使她愣了一下神,这个愣怔的刹那间,让她感到了命运的无比怆然。
她是个果敢的女人,她经常这么认同自己,并且为此有些骄傲。在这些日子里,她一再叮嘱自己,一定得继续走下去了,不这么继续下去,难道还有别的出路吗?说心里话,她也不想事情是这样,她只想拥有自己的财富,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然后自己在这片天空中做自由飞翔的小鸟。可是,现在的她,无法自由地飞翔,而且面临着危机,她得拼命地为自己去争取,去摆脱,想办法不让自己的翅膀就这么被折断了,得从这个困境中突围出来。
胡玉奴喊来了医生。医生们手脚麻利地抢救着病人,这个时候,胡碧奴感到自己是个多余的人,悄悄地从病房里撤了出来。
在医院的门口,她碰到了探头探脑的吴是有。
她说不清楚因为什么讨厌这个老男人。过去,在许明达的家里,这个老男人当自己是仆人一样,一切脏活累活都抢着干,吃饭的时候,也不上桌子,端了饭碗蹲在厨房的角落里吃,吃了之后,又去忙活。见到她来的时候,总是主动和她打招呼,口气低微卑贱到了顶点,让人听了肉麻。所以胡碧奴从来都不待见他,吴是有和她打招呼,她都当做没有听见。
吴是有在医院的走廊里,和她走了个对头碰,愣怔了一下,眼睛里闪动了一丝羞涩,这让胡碧奴更加恶心,暗想,你这样一个老男人,羞涩什么啊羞涩!她疾步走过去,好像身后是一坨屎。
43 窥望
吴是有是来看周兰兰的,说心里话,这几年来,他真想念周兰兰,就像个老哥哥想念妹妹一样。其实,他早在心里当周兰兰是个妹子,是个亲妹子了。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太低微,太卑贱,虽然心里当她是自己的亲妹子,嘴上却不能那么称呼她。
周兰兰和许明达离婚的时候,他躲在自己的家里偷偷地哭过,他不理解这么好的两个人怎么就要离婚,这么蒸蒸日上的日子为什么不往下过了。想着应该去劝劝,想跟她说,过得好好的,怎么能离婚呢?可是,想来想去,感到人家有人家的理由,自己算个什么人啊?有资格劝人家吗?所以就算了。后来,听说周兰兰出国了,他在心里想,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呢?再一想,自己是人家的什么啊?人家凭什么跟你打招呼呢。
周兰兰走了之后,他空虚了好一阵子,感到失去了亲人,失去了靠山,失去了主心骨,所以,在医院里就特别小心地工作着。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许书记在太平房里被他保护起来了,周院长又回到了医院,虽然许书记是以逃犯的身份,周院长是以危重病人的身份回到了医院,可是大家毕竟又见面了。能见面就好哇。尤其是这两天里,吴是有的心中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庆幸感,心里琢磨着,不管怎样,这辈子能为周院长和许书记做点儿什么,内心总是舒服的。
他和许明达晚饭吃的早,吃晚饭的时候,他对许明达说:
“我打听到了,确定是周院长出车祸了,全院都传扬开了,等晚一会儿我偷着去看看她。”
许明达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周兰兰会在关键时刻出了车祸,这无疑是使他的处境雪上加霜。自从和周兰兰离婚之后,许明达没有再和任何女人接触过,在这一点上,许明达可以说是个一尘不染的真君子。不是说不接触女人就是真君子,是他把一个男人的事业前程看得太重了。或者说,是男人的权利欲太强烈了,他除了为权利和金钱拼搏之外,对女人的欲望被排斥了。离婚之后,他一直思念着周兰兰,在他的心中,仿佛妻子是出了远门,是去国外照顾他们的孩子,冥冥中感到,总有那么一天,妻子还会回来。
可他现在十分懊恼,如果不是他在这种情况下把周兰兰从国外喊回来,周兰兰就不会有这场劫难。他之所以让她回来,一是有一笔存在国外的资产要转移给她,想到自己有了不测之后,日后用来养育儿女,当然也考虑了她将来生活的需要,二是想让她找老省长去周旋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事情压下来。实际上,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可是人在这种时候,是不会放弃希望的,哪怕前面闪烁的是鬼火,也会当成是巨大的光明。
他不知道周兰兰现在的状况,内心的自责已是无以复加,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身不由己,只能拜托吴是有去探听了。
“吴大哥,我是完蛋了,可我又连累了她,我不是人,我痛心啊,是我把她叫回来的,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
说着,许明达流下了无奈而悲戚的泪水。吴是有一边安慰他一边也陪着流泪。
“许书记,到了这步田地,伤心也不顶事,一会儿我就去,看看她伤成个啥样了。周院长是个好人,好人有好命,她不会有啥事儿的。”
吴是有正准备出去的工夫,又进来个女尸,听说是下岗之后没有出路喝药自杀的,听说这个女人也是东海水产公司的,那可是他原来的工作单位,已经下马有几年了。这个女人等到现在才自杀,看来也是努力过了,也挣扎过了。
送尸体的护士在门前和他交接了之后就走了,家属们跟进来,脸上的表情悲哀中藏着愤怒。可吴是有从来不看死人家属的脸色,在他看来,死人家属的表情和死人是那么的无关,当然,这种无关也只有吴是有能看得出来。
他把尸首找个地方安排下,然后打发死者家属离开太平房,他在尸体面前默默地站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掀开盖着的白布,又默默地站立着,仔细地看着这个死人。可不是所有的尸体都有这个殊荣的,吴是有是因为她曾经是一个公司职工的份上,才对她这么恭敬和照顾的。他仔细地看着,感觉面善,却无法想起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无论怎样,毕竟是同事,是一个厂子里出来的人,结果都到了太平房。显然,到了太平房也有区别,他吴是有现在是活着的,可她到了这里却是死了的。吴是有继续想到,这个城市的所有人最后都得到这里,无论多荣光,无论多潦倒,最后都是这么一个归宿。虽然是这种地方,他也是有特权的,比如看着顺眼的,就安排个通风的地方,在火化前可以舒舒服服地躺上一两夜,看着不顺眼的,就随便摆置了。这个死了的女同事,得到了吴是有特别的照顾,不但把她摆放在最好的位置,而且还给她头前亮了一盏灯。然后,他从太平房里出来,往医院的住院处走去,去看望周兰兰。
他没有想到,会在这儿碰上高傲的胡碧奴。和往常一样,一见到胡碧奴就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话,往常还能招呼一声,说胡总来了胡总好什么的,这会儿,居然哑巴了。直到胡碧奴走了过去,他也不知道胡碧奴看没看到他,认没认出他来。他看着胡碧奴的背影,感到这个女人是那么的让人无法接近。
这么多年来,他无法搞清楚胡碧奴和许明达是什么关系,也无法搞清楚许明达和鹿一鸣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不愿意去想这些事儿,就是感到他们都是办大事情的人,他们之间是很亲密的朋友,而许明达和他们之间的情谊,跟许明达和他吴是有之间的情谊完全是两码事,是完全不能相比的。所以他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去想。现在,他为胡碧奴能来看看周院长而激动,毕竟是好朋友一场,在艰难的时候没有看笑话,能来看看,真是有情有义了。
吴是有有些感动,转过头往周兰兰的病房这边走来。可是,他突然发现,有两个全副武装的武警,从走廊的另外一边阔步走来,到周兰兰的病房门口停下,然后一边一个,门神似的立在了那儿。
44 无辜的金鱼
海因广场上的巨大爆炸声,让这个城市在秋日的黄昏里面愣怔了一刹那,广场上的雕塑被炸得飞上了天,石块和硝烟从天上弥漫下来。被炸伤的市民有十几个,他们倒在夕阳的余晖里,有伤了胳膊的,有伤了腿的。整个广场顿时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有呻吟声,有惊叹声。在海因大路值勤的交通警察,立即维护现场,疏散人群,组织人手把受伤人员送往医院救治。
雷雨田赶到之前,童强带领着他的一中队迅速赶来了,并且立即控制了爆炸现场。从现场的情况看,爆炸者使用的是自制炸药包,这种土法制作的炸药包威力虽然不是很大,可是,炸药剂量太大,所以震撼了整个城市。
海因广场是东海市最大的广场,雕塑周围有不锈钢护栏,里面有假山和环山水池,水池中养着各色的金鱼。广场管理部门怕孩子们祸害池中的金鱼,所以在四周设置了护栏,游人只能在护栏外边观赏。假山旁边有个比较高大的现代化雕塑,是个巨大的美人鱼,也是这个城市的标志性建筑。
爆炸点是美人鱼的基座,除了一截美人鱼的尾巴还在,其余的部分都被炸上天了。散落下来的石块和灰尘,覆盖了旁边的金鱼水池,爆炸造成的强大气浪,使许多金鱼从水池里面荡起,抛到天上了,之后和石块灰尘一起落在了广场上。
童强向雷雨田汇报了现场勘察情况,和受伤人员处理情况。雷雨田仰脸看了看天空,他的脸上看似平静,实际上写满了悲悯。在省里派下来的联合调查组已经进驻的情况下,发生了这么一起恶性爆炸事件,这将给东海市的形象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他的脑子里迅速地思考着,是什么人如此仇恨社会,搞了这么一个让人震惊的爆炸呢?他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这又是一起针对海因公司的报复性行为?王雅平坠楼案件仍然没有眉目,许明达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