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权-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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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吃,我陪你不吃。”
吴是有嘴上说不吃,眼睛却看着大吃大嚼的老马头,腮帮子在不停地蠕动着。许明达知道他是饿了,知道他是想吃,就凑到了桌子边上,拿起了碗筷,可是,筷子在几盘菜的上空盘旋了一阵,终究还是收了回来。他端起老马头早就给他斟满的酒杯,喝了一大口。吴是有也坐在了桌子旁边,他的筷子很迅速地夹住了一只酱猪爪。
“我跟你说,在树林子里活命那学问可是大了,我得给你好好讲讲。”
吴是有应和。
“讲讲,你给许省长好好讲讲。”
接着,老马头就专家一样讲起了林子中的生存之道。许明达什么都没有听到,他的脑子已经离开了现场,他在想儿子和女儿,不知道俩孩子现在该有多么苦恼,这苦恼都是他造成的,还有周兰兰,更加让他放心不下。虽然知道她已经脱离了危险,可是,如果不是他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给她打了电话,她就不会从国外飞回来,当然也就不会发生差一点儿就丢了性命的车祸。
老马对丛林生活的憧憬正如火如荼,吴是有也啃完了一只猪爪,第二只已经夹在了筷子上。许明达的神思却越走越远,这种远是没有方向没有目标的远,他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飘荡,在虚空中扶摇,没有落脚点。
63 蒙面人
长春医大的脑科医生给还俗的诊断很快就出来了,这让童强和刘云吃惊而困惑,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千里迢迢抓回来的还俗,将是一个永远失去语言能力,甚至永远昏迷不醒的废人。而他此前亲口说的几宗杀人案,也将随着他的昏迷被尘封。
童强把消息电话告知了雷雨田,问他现在该怎么办。雷雨田在电话的另一头沉默良久,童强分明能感觉到他的愤怒,他太了解这个嫉恶如仇的队长了,这样的情况绝对会让他愤怒。他在等待着雷雨田的命令,没想到,雷雨田把电话挂断了。童强看了看刘云,对着他摇了摇头。
“雷队也蒙了,话都没说,就把电话挂了。”
刘云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说咱们碰上的这叫什么事儿啊,难怪雷队发火,算咱倒霉。”
“这小子罪大恶极,杀人越货,干尽了坏事,却在这种时候生了这样的病,要是永远也醒不过来,就活生生地逃脱了法律对他的惩罚,而且还给我们找了个麻烦,怎么安置他啊。花钱给他看病?找人护理他?天啊,怎么就碰上这样的事情了。”
“这是司法实践中的盲区,别说雷队长发火,我都想骂娘了。”
“骂娘有什么用,不解决问题啊。这回好了,我们俩,成了这家伙的保姆了,你说说吧,我们俩现在的状况多么不堪,这个家伙老是醒不过来,我们的刑警队又该有多么不堪。”
天已经大黑了,童强的心情很烦乱,他不想再说什么了,在特护病房里,跟刘云两个人共同守护着还俗。还俗紧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居然很安详,仿佛是睡着了,在梦中的样子。
他们两个正百无聊赖的时候,雷雨田把电话打了回来,告诉他们,争取院方的全力支持,尽一切可能让还俗苏醒过来,如果努力失败,也只能认倒霉了。童强真不忍心把医生对还俗的诊断告诉雷雨田,可是,隐瞒实际情况会造成贻误战机的后果。他想了想,还是如实地汇报了还俗的病情。雷雨田还不死心似的,他问童强,如果送还俗去北京,能不能有醒过来的可能?就算是一线希望,也得争取。
“要是能把他弄醒,我现在就向军方求援,让他们出动直升飞机,去北京。”
“医生说了,除非有奇迹发生。”
“你小子给我记好了,任何一个事情,至少有五十种可能性。从对几起悬而未决的命案侦破结果来看,还俗可能是个重要的突破口,对于我们来说,能让他张嘴说话,太重要了,再大的代价我们都付。”
“好吧,但愿能有奇迹出现。”
挂断电话,童强再次看了还俗一眼,他仍然那么安详地昏迷着。刘云因为太疲劳了,坐着就睡着了。他拍了拍刘云,提示他躺下睡。刘云睡得很沉,哼了一声,连眼睛都没有睁,身子一仰,躺下睡了。童强坐在还俗的床边儿,也感觉眼皮发涩,坚持了一会儿,也熬不住了,起身去刘云的床上挤下,也睡了。
时间已经是午夜时分了,一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在窗外瞄准了还俗的脑袋。
一个护士在走廊里看到了这个蒙面人,他正端着枪往病房里面瞄准。护士吓了一跳,本能地发出一声尖叫,紧跟着,就是一声凄厉的枪响,宁静的夜晚顷刻间像玻璃器皿一样破碎了。
胡碧奴到达长春后,让海因公司驻长春分公司的经理亲自安排,吩咐找个安全可靠的人,把还俗做掉,而且要立即行动。所以,医院午夜的走廊里,就出现了这么一个蒙面人,他一直等到病房里的两个人都睡下了,才端着手枪,可浑身颤抖着,老是瞄不准。
可以断定,这是个从来没有杀过人的人,他的手段和心态都破绽百出,证明着他是一个十足的外行。眼睛和枪的准星无法和目标成一直线,无论他怎么努力,颤动的双手在他眼前好比受惊的兔子。正当他全神贯注地去瞄准的时候,他身后有了轻微的脚步声,开始的时候他没有听见,直到护士走到了离他有十米远的地方,直到那个护士发现了他,惊叫了一声,他才回头看见她,慌乱中,他对着护士开了一枪,然后就落荒而逃了。
子弹从护士的肩膀上穿过,鲜血顿时染红了洁白的护士服,她瘫倒在地上。
童强和刘云从病房里冲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了受伤的护士,她指着走廊尽头的门,示意凶手从那里逃跑了。童强和刘云追出去了,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已经围了过来。
夜很黑,除了远处的路灯泼洒下微弱的光晕,再无一丝光亮。夜风把路旁的垂柳吹动得如魔女的头发,向黑暗中纷扬。
因为对附近的地形不熟悉,童强和刘云各自握着手枪,猎犬一样在黑暗中巡视。因为此前刘云已经向当地警方报警了,很快,有十数辆警车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让他俩没有想到的是,蒙面人很快就落网了。
摘下面具,一个尚显稚嫩的脸庞惊惶着,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他瑟缩着身子,裤子也尿湿了。被长春警方带上警车的时候,他居然呜呜地哭了。
童强参加了审问,了解到这起枪案的目标,居然是他们俩控制着的疑犯还俗。
“强子,蒙面人是奔着还俗来的。”
“没错。”
“那个受伤的护士反映,她看到他的时候,他正端着枪对着咱们的病房里面瞄准,是她的一声惊叫,才使得蒙面人在慌乱中打了她一枪。”
童强沉思了一下。
“我明白了,还俗是个关键,他在东海一定有根子,这个根子已经了解到还俗在我们手上了,所以想灭口。如此推断,我们的背后一直有一双紧紧盯着我们的眼睛,这双眼睛已经看到了危险,所以才决然灭口,而且是当着我们俩的面。”
“应该不错,可是,这个动作恰好证明了罪犯是心虚的,还不知道还俗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所以我们应该对还俗的病情进行保密。”
“对,我们立即把这个消息向雷队长汇报,让他注意东海的动向,说不定,元凶就要浮出水面了。”
童强给雷雨田打了电话,汇报了这边的情况,雷雨田听了汇报之后,居然非常兴奋,让童强和长春警方好好配合,务必抓住这条线索,顺藤摸瓜。
“强子,我有预感,这条线索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说不定,这几起命案就连成一条线了。你和刘云留在长春,一方面跟长春警方协同作战,抓紧突审,争取打开出口,另外一方面,还俗现在是个诱饵,只要他的病况不被透露出去,真凶就会再次行动。兄弟,你们俩辛苦了,回头我给你们接风。”
“雷队,还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干咱们这行的,过瘾的就是这个辛苦劲,再说了,跟了你这个霹雳火队长,不辛苦才怪。”
“你小子也别抱怨,我这就让江副队长过去支援你们。”
“雷队,什么江队呀,我看是嫂子吧?”
“别废话,叫嫂子早了点儿。等她过去了,有能耐你当她面叫嫂子。”
“得了,这边有我们俩就够了,东海的任务更重,还是让嫂子留你身边吧。”
“东海这边有我坐镇,我这就跟余厅长去要人,争取让她明天就出发。”
雷雨田还特别嘱咐了童强,让他和刘云在保证完成任务的情况下,要注意安全。放下电话,童强突然来了精神,让刘云守护在病房里,自己要趁热打铁,再去审问那个尿了裤子的年轻人。
64 意外
联合调查组在掌握了大量证据的情况下,终于果断出击了,紧接着,一个个腐败官员被双规,被刑拘了。
江月的工作重点又转移到了调查组这边,吃住都在军区的小楼里,整天忙得连见雷雨田的工夫都没有,雷雨田也忙于案子,两个人也就是每天深夜临睡觉之前打个电话,因为都很疲劳,也缠绵不了几句。
+文}早晨起来,刚洗漱完,余厅长就来她的房间找她了。
+人}“月儿,你现在收拾一下,立即出发。”
+书}江月不知道是什么任务,瞪着眼睛等待指示。
+屋}“目标?”
余厅长笑了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还是那个脾气,一听说有任务,就跟吃饺子似的。雷雨田来电话找我要人,让你立即去一趟吉林长春,根据雷雨田汇报的情况看,东海的病症,可能要在吉林的长春去根了。”
接着,余厅长把长春的具体情况告诉了江月,然后交代她尽快出发,和童强、刘云并肩战斗,要保护好嫌疑人还俗的安全,争取主动,避免再生枝节。江月了解了这些情况之后,有些兴奋,职业的敏感使她意识到,困扰多时的案子可能有了出路。余厅长离开了她的房间之后,她就赶紧收拾行李,然后从军区出来,开着车朝公安局赶来。说不清是要向雷雨田请示去长春的工作,还是要看雷雨田一眼,跟他告别一下,反正,心情非常热切地要见到他。
雷雨田一夜没睡,这会儿,他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江月一见这情形,就知道他忙了一个晚上,本来不忍心叫醒他,可毕竟要出远差了,毕竟是去完成一个情况难料的艰巨任务,应该问问他有什么嘱咐。她走到他身边,伸出一只手来,在他的肩膀上抚摩着,又用两根指头在他的肩头上弹动了几下。雷雨田这才睁开眼睛,一见是她,笑了。
“余厅长还说不把你派给我,让我自己去长春,这个老头,到底是嘴硬心软。”
江月也笑了。
“雨田,看来到了大鱼要浮出水面的时候,跟过去一样,我和你共同面对一个艰巨任务的时候,总是满怀激情。”
雷雨田站了起来,在墙角的洗脸盆里洗了一把毛巾,擦了脸,之后又用电动剃须刀剃胡子。剃须刀在粗硬的胡须上行走,发出唰唰唰的声音,让人联想到收割。
“哦,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鹿一鸣给胡碧奴打电话了,监听内容证明,胡碧奴的海因公司,是东海实业集团公司利用非法转资的手段衍生出来的非法资产。还有,许明达的女儿和儿子已经回到了东海,看来……”
雷雨田的话还没有说完,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让两个人都吃了一惊。吴是有像浑身着了火似的,拉住了江月。
“月儿,许书记死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就死了。”
雷雨田和江月都不知道吴是有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
“舅舅,坐下慢慢说,到底咋回事?”
吴是有感到浑身瘫软,顺势坐在了沙发上,张着嘴,大口喘着粗气,看样子是跑着来的。
“许、许明达……昨天晚上上吊了,他、他在太平间把自己给吊死了。昨天傍晚还好好的,先是哭了一阵子,之后又大笑了一气。夜里,还跟我和老马头喝了酒,可我咋也没想到他会寻短见。今儿早上,我睁眼就没看到他,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正想着他能去哪儿呢,老马头在停尸房里找到了他,说他用一条塑料绳子上吊了。我跑过去一摸,身子已经凉透了。”
他们听完了吴是有的叙述,相互看了一眼,仿佛明白了些什么。雷雨田看着吴是有,走近了他一步。
“你是说许明达死在了你那里?”
吴是有不知所措起来,仿佛知道自己隐藏了许明达这个事情不光彩,现在许明达又死在了他那儿,心里怕怕的。
“是,是死在我那儿了,我、我没想到他会寻短见……”
雷雨田转身拿起电话,叫三中队队长吴鹏立即带人赶往市中心医院。然后,他转过身来拉住了江月的手。
“家里的事情你别管了,有我呢,你立即出发去长春吧。”
江月眼睛里汪着泪水,看着吴是有,大声地抱怨了他一句。
“舅舅,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然后,她毅然转身出去了。雷雨田再次看了看呆若木鸡的吴是有,他没有说什么,带上了帽子,下楼赶去中心医院了。
事先赶到现场的吴鹏,看到老马头正蹲在许明达的尸体旁边,帮着他整理遗容。见警察来了,他把几页写满了字迹的纸交了上来。
“从他衣服里找到的。”
吴鹏一看,是许明达留下的悔罪书。他看【“文】了看遗留在【“人】许明达脸上【“书】那痛苦的【“屋】表情,然后展开了那几页纸。显然,许明达在临死之前,痛彻心扉地表达了他的懊悔,他说他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他还全面交代了他和鹿一鸣、胡碧奴共同犯下的罪行。
雷雨田到达现场了,吴鹏把许明达留下的悔罪书交给了他。雷雨田看完之后,走到许明达尸体的旁边,看了看他,突然转过脸来命令吴鹏。
“立即控制海因公司的全部账户,对海因公司的老板胡碧奴实施抓捕。”
吴鹏带着人离开了市中心医院,警车拉响了警笛,呼啸着赶往海因大厦。同时,另外一个小组去了浅水湾涛尾路的豪华别墅区,去控制胡碧奴的粉色别墅。
65 死亡之夜
夜很深了,吴是有和老马都因为喝醉了酒,心满意足地睡去了,看尸房里除了两个看尸人此起彼伏的鼾声,就是外边不停地扑打着窗户的秋风。夜是深夜,秋是深秋,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在这个四壁都是发黄的报纸糊墙的房间里,一只一百瓦的电灯泡陪伴着许明达。此刻,他的脑子比平常任何时候都要清醒。隔壁是停尸房,那里有许多等待出发的死尸,有下午和黄昏时候刚刚进来,有昨天前天进来的,有早几日进来的,这让他意识到,这个世界,时刻都有人向着死亡进发。这些日子,他没有从这个房间里走出去过,从山里回来,就一头扎在了这里,这是一个多么生疏的环境啊。可是,没有几天,他就熟悉了这里的一切。无论是吴是有还是老马头,他们每天的工作就是接收从前面病房里输送过来的尸体,之后又要从这里打发这些尸体离开。他们的工作看起来非常简单,可是,实际上中间充满了复杂的情感玄机,甚至是生和死的沧桑大义。显然,吴是有是麻木的,老马头也是麻木的,他们的样子跟木材商人没有什么两样,接收尸体的时候,仿佛跟接受木材一样,运送尸体的时候,表情也是跟运送木材一样。他们很少为生死问题困扰,在他们看来,发生在眼前的一切都是很正常的。有的时候,他们还表现得幸灾乐祸,那些生前比较容光的人,死亡之后来到了他们面前,无论是吴是有还是老马头,他们也许会念叨着,说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你们平常高高在上,现在不咋呼了,现在老实了,现在落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