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权-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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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这样,她和海因公司才可以安然无恙。现在,王雅平大概已经从海因大厦的三十八层上下去了。还俗做事向来干脆利落,周兰多就死得神不知鬼不觉,到现在仍然是公安那边的悬案。收拾一个王雅平这样的小女人,对于他来说,摧枯拉朽。胡碧奴已经告诉还俗,做掉王雅平之后,让他出去躲避一阵子。她知道,只要还俗能从国内出去,由她亲手制造的这两个命案就将石沉大海,就将永远成为不为人知的疑案。可让她想不到的是,还俗做掉了王雅平之后,又捎带着洗劫了银行。
此刻,胡碧奴正在盘算着即将面对的困难,一夜没有睡着,眼看着天快亮了,她仍然没有睡意。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她才感觉到了困倦,刚要闭眼睛睡会儿,还俗把电话打了过来:
“我完成了你交给我的活,银行那案子也是我做下的,我想找个地方藏一段,你得设法让我和我的兄弟出去。”
还俗的话,让胡碧奴深为震惊。
“你怎么能这么干?杀了人,又去抢劫银行,你不想活命了!”
还俗的声音,透着不合适宜的沉稳,听上去有些阴郁。
“这种时候,你说这些话有用吗,下面的事,就看你的了。”
说完,他把电话给挂断了。
胡碧奴愣怔了一下,意识到事情必须得抓紧办,如果还俗落到了公安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胡碧奴准备出门去安排还俗外逃的时候,有消息告诉她,说还俗手下的一个兄弟,已经落到了公安的手中。她无法联系还俗,不知道还俗现在的情况。她如坐针毡,为还俗准备了可以躲藏的地点之后,就焦急地等待着还俗的消息。可是,这个还俗一直再没有给她消息,电话打过去,无法接通。她让人去公安那边打听,回来说,目前还没有还俗落网的消息。这让胡碧奴的心一直吊着,现在的她,突然就无法预料将来了。许明达没有了下落,还俗没有了下落,眼前的周兰兰,或者能帮着她找到许明达的下落,可还俗的突然失踪,着实让她烦乱不安。
许多天过去了,她仍然无法知道许明达和还俗这两个关乎她命运的人,到底藏匿在何处。她很少出屋,除了中间和刑警队说明了王雅平的一些情况之外,几乎没有离开过涛尾路的别墅。
妹妹胡玉奴好像已经从周兰多的死亡制造的悲伤中解脱了出来,整天在她自己的房间里面写小说。自从周兰多死了之后,胡碧奴可能是出于愧疚的心情,把妹妹接到了这座别墅中来和她同住。她去东南亚的时候,就动员妹妹和她一起出去散散心,可胡玉奴说自己不想动,整天蜗居在家,立志要把她看到的东海写在长篇小说里,要把她认识的东海留在历史里面。胡碧奴无奈,自己去了东南亚,回来的这几天里,妹妹都沉迷在她的创作中,看她的情形,完全是个成熟的作家似的,神情非常专注,对于她这个刚刚从国外回来的姐姐,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连看也懒得看一眼。胡碧奴因为心中对妹妹有愧,也无奈于她,就任由她了。
想不到,在这个清晨里,妹妹玉奴破天荒地起得特别早,在宽敞的客厅里,坐在她的对面,眼睛里面很有几分神采,竟然对她笑了笑。
“碰到麻烦了?我知道,你已经碰到麻烦了。”
她说话的口气,让胡碧奴有些讶异,听她说话的口吻,好像她早就预见到了今天的状况。
“小玉,有话好好和姐说,别阴阳怪气的好不好。”
胡玉奴笑了笑,那笑容很灿烂,可是,分明有种刻意的嘲弄在话语里面隐藏着。
“许明达跑了,就连你的傍肩鹿一鸣也那么无情无义地离开了你,你能不心烦嘛,我知道你烦心死了。”
妹妹的态度让胡碧奴如坠云雾之中。
“小玉,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见姐姐烦心你就这么高兴吗?我到底还是不是你姐姐?”
胡玉奴忽然整肃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眼睛盯着胡碧奴看,目光中仿佛含了热毒。
“兰多死了,王雅平也死了,接下来又会是谁呢?”
胡玉奴的话,让胡碧奴浑身一震,不禁暗暗想到,难道这一切玉奴都知道了么?再一想,不可能,性情温软的胡玉奴,总是对许多事情都表现得麻木,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她从来都对任何事情漠不关心的态度,一副娇弱的样子,又没有什么心机,怎么可能知道得那么多呢。她胡碧奴做事向来谨慎,回想她指使还俗做掉周兰多和王雅平的那些细节,感觉十分机密,不可能有任何人知道内情,难道世上真有天眼?现在听她这么说,胡碧奴没有搭腔,只是迎着妹妹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可胡玉奴却不再说话了,仍然用眼睛盯着胡碧奴看。她们俩姐妹,就这么默默地对视了良久。
“你罢手吧,不为别的,就算为你自己想想,”胡玉奴顿了顿,然后语气凝重神情感伤,眼泪在眼圈里面转,“周兰多死得那么无辜,王雅平也死得那么无辜,我总感觉这些事情跟你不无关系。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可我也不是个傻子。”
胡玉奴的话,让胡碧奴听傻了,她想不到,妹妹已经怀疑到那些事情是她做的。此刻,在她面前,胡玉奴仿佛是个神灵,她这个自认为比妹妹精明得多的姐姐,此刻在妹妹面前,就像一张任何秘密都没有的白纸,原来她做过的一切,仿佛都在妹妹的注视之下。
胡碧奴把目光游移开去,从沙发中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双手抱着自己的肩头,往这个城市的远方望去。那苍蓝的天空,天空中的悠悠白云,远处海岸线传来的涛声,还有这个城市沐浴在正午阳光中的倩影。这一切她都太熟悉了,熟悉得让她仿佛有些要忘记,仿佛有些想不起。可是,坐在她身后沙发中的妹妹,这个孪生的妹妹胡玉奴,让她突然间感到十分陌生。她那柔和的目光,怎么突然就变得那么凌厉了?她平常低语说话的口吻,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强硬了?她胡碧奴做过的那些事情,连神鬼都不一定知晓,她是怎么知道的呢?她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丈夫是被我杀的,怎么沉静了这么久?她怎么也想不到,妹妹的城府会这么深。现在怎么回答她?怎么面对她?怎么和她解释?无论怎么说,周兰多毕竟是自己的妹夫,是妹妹深爱着的人,如果她有一天真正知道了内情,知道了那些事情就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干的,她会做出什么呢?她会对她怎么样呢?
胡玉奴没有再说什么,她看着胡碧奴的后背,不想再说什么了似的,脸上有一丝痛苦的影子,一闪即逝。她站起身,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客厅里突然空旷了起来,一阵酸楚袭上了胡碧奴的心,感到对不起妹妹。可是,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停止了,眼下的情况,非常不利,必须设法找到许明达和还俗,找到这两个关系到她生死的人。
她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单位看看。保姆贺美珠出去买菜,还没有回来,她走到妹妹的房间门口,轻声说自己要去公司。
“玉儿,晚饭别等我了。”她顿了一下又说,“有些事情不是你应该乱想的,你不能靠着你的想象,就把姐姐看成是个坏女人。”
她迟疑了一会儿,没有听到胡玉奴的回答,就转身离开了。她心中十分着急,准备先联系一下周兰兰,看看有没有许明达的消息。
17 微末小民
吴是有受的枪伤不是很重,子弹是从肋骨的间隙穿过去的。这让他不由得很感慨,他有点儿自豪地对外甥女说,穷人全靠着穷命运,有时候,穷人就得靠着一点儿的幸运,才能活得下去。
“月儿啊,你说我怎么就糊涂了,许书记怎么就是个坏人了呢?当年,我找你爸爸借钱给你表弟交学费,你爸爸不肯借给我,还挤兑了我一顿。我从你们家出来,大清早的,我就坐在马路牙子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没有办法啊,那叫没有活路啊。就是那天早晨,许书记溜达到了我跟前,他让我起来,把我领到他的家,让她老婆给我弄了吃的,也借给了我一笔钱,还给我安排了工作,让我在医院里面上班。这么好个人,怎么就成了腐败分子了呢?”
听着舅舅的话,江月感到眼眶有点儿发热。这么多年,舅舅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先是下岗失业,之后是病了多年的舅妈去世,这些苦难,让他这个一没有能力,二没有依靠的人,实在是无法应付。许明达做市委书记的时候,偶然间在马路上碰到了落魄的舅舅,给了他一些救济,那仅仅是一个市委书记做出的亲民爱民的姿态,或者说,是他做市委书记对一个落魄的下岗工人表现出来的怜悯之心。可是,一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普通市民,和这个市的最高领导者,在那个清晨的一次邂逅,就让这个老实本分的市民感激终生。而那个最高领导者,仅仅是周济了他一下,仅仅是凭良知良能,给他安排在市医院的太平房里去看尸体,就是这么点儿的恩惠,就让这个市民对他感激涕零。江月在给舅舅削苹果,她听着舅舅念叨着许明达的好处,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一种复杂的感情,使她忍不住流下了眼泪,眼泪掉在了苹果上。
“舅舅,你别说了,你好好躺着休息吧。”
吴是有挣扎着要坐起来,江月怕他的伤口受不了,赶紧把削了一半的苹果放在床头柜上,嗔怪地制止了他。
“你别乱动,伤口弄裂了,可就有你受的了。”
吴是有咧着嘴,艰难地对着外甥女笑了下,辩解说伤口没有那么疼了,老这么躺着也不舒服。
“躺两天我就想回家了,也不能老在医院躺着,这得花多少钱啊。回家再躺两天,我就得上班去了。现在和以往不一样了,许书记倒了,没有人再会看他的面子照顾我了,要是把这份工作弄丢了,可就没有办法活了。这年月,像我这样的人,找个饭辙不容易呀。”
这个时候,舅舅还在担心花公家的钱。江月的心中有许多话在横着,她不知道怎么说。她转过脸去,不敢再看舅舅,是担心舅舅看到她潮湿的眼睛。从记事起,她就没有在大人面前掉过眼泪,尤其是在过着苦难日子的舅舅面前,她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
“舅舅,钱的事儿啊,你就别担心了,治病要紧。在这次抓捕工作中,你也是出了力的,我们队长说了,医药费刑警队里会负责的。你就好好地养伤,伤养好了之后,你再去上班吧。身体是本钱,没有了健康的身体,就什么都没有了,到时候表弟就没有爸爸,我也就没有了舅舅了。所以呀,你得听话,好好休息,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真真正正地休息过,现在正好休息休息。”
吴是有是个从来没有住过院的人,也是个从来没有休息过的人。他活了这么大,小病不吃药,大病也不住院打针,就是靠身体去熬,头疼感冒的一熬就熬过来了。现在,因为那天早晨的突然事故,他受伤住院了,这对于他来说,是个难得的休息机会。可是,他就这么躺在床上,感觉到老大不习惯,身体里面好像爬满了蛆虫,除了伤口隐隐的疼痛之外,其他的地方,也都是痒痒的。不由得想起一句老话说,人懒能生蛆了。他长叹了一声,想想好多年都忙碌奔波,从来没有这么整天整天地躺在床上不干活,这会儿倒是享福了。
外甥女每天下班了都来陪伴他,和他唠嗑,这可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享受。他按照外甥女的吩咐,就那么静静地躺着,像个听话的孩子,闭上了眼睛,仿佛想留住这样的时刻,在玩味、在体悟着这片刻的宁静,在珍惜这真正的休息。江月碰了碰他的胳膊,把削完了的苹果递给他。他又睁开眼睛,接过了苹果,生疏地咬了一口。
“月儿,和你说,舅舅这么大了,还没有吃过削了皮的苹果呢。削了皮的苹果,还真好吃,都是苹果,剥了皮的和不剥皮的苹果,吃着味道就不一样,可真是怪啊。”
看着孩子似的舅舅,江月忍不住笑了笑。
“你好好躺着休息,晚上你吃的可不少,要是上厕所,就喊护士,一会儿我得回队里。”
“你回你回,你忙你就回去,这儿的护士照顾我挺周到的,我现在也不是不能动,昨天晚上,我没有惊动护士,是自己去的厕所呢。”
“舅舅,你怎么能这样啊,伤口要是弄破了,你就一时半会儿都出不了院,还得多遭罪。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不听话呢。”
吴是有嘿嘿地笑了下,继续吃着苹果,对削了皮的苹果熟悉起来了,样子有些夸张。
“月儿,海因公司的女秘书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能从三十多层的楼上掉下来,我看是有人陷害。”
听舅舅这么说,江月眼睛看定了他,然后故意对这个话题不在意似的,用一种闲聊的口气问他。
“你怎么知道海因的女秘书就是被人陷害的?说不定就是自己不小心掉下来的。”
“不可能!”
“你怎么就那么断定是不可能呢?”
“我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反正就是感觉不可能。我每天天不亮就去海因大厦的后面捡破烂,对那里的一切我都熟悉,我知道,就算是夏天里窗子也从来不开,人家里面装的可都是空调,窗子一年四季都关得严严实实,那女秘书怎么能从窗子里掉下来,我看她就是被人给陷害了,一定是什么人把她给扔下来的。”
听他这么一说,江月眼前突然一亮。
“行啊舅舅,真看不出来啊,你分析得还蛮有道理的。”
吴是有被外甥女夸奖了,心里有按捺不住的激动,这么多年来没有谁夸奖过他,被外甥女夸奖了,他那颗脆弱的心,怎么能消受得起呢,于是乎更加得意忘形地闲扯起来。
“那当然,舅舅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这几年,许书记家我没少去,也知道胡碧奴和许书记家的来往。那些大人物说话办事,可跟咱老百姓不一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时候就那么轻轻的一句,整个东海市就天翻地覆了,就变了模样了……”
“你还知道些什么?别总是许书记许书记的好不好,他现在可是个在逃嫌疑犯,不是什么许书记许副省长了。”
“反正许书记是个好人,咱不能说丧良心的话,他们两口子对我不薄,没有他们两口子,这些年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过。”
江月把被角给他往上抻了抻,掖到了他的下颌。
“他一个市委书记关心老百姓是应该的,再说了,要是让我来看啊,以市委书记的身份,用这样的方法帮助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不是他的什么荣耀,你根本就不用感激他。他要真是个好书记,就应该让全市的老百姓都吃饱穿暖,都有班上,都有钱花。”
吴是有听得似懂非懂,他不明白外甥女和他说的这些大道理,但他就认准了一个死理,谁对他好,他就感激谁。在他看来,人家许书记那么大个市委书记,能对他一个普通的老百姓那么关心,这是他吴是有的福气,是他给祖坟烧了高香。这些年来,他对许明达夫妇怀着无以复加的景仰之情,谁要是说许明达一句不好,他就会为他辩解十句。有时候,他在夜里,在太平间里,对着那些死尸也说许明达许书记的好,他说许书记是个好书记,是天下难得的好人,是个好官。那些死尸不能回答他,不能和他辩论,就由着他一个人说。他在那种孤苦的环境下,沉迷在他和许明达这个高官的关系中,并且感到万分荣幸,越发相信他是个好人。当他听说许明达成了腐败分子,成了在逃的嫌疑犯时,怎么也不相信是真的。这会儿,外甥女又和他说了许书记好多“坏话”,他从来没有给过谁脸色看,更不可能给外甥女脸色看。他沉默了,不再说话了,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