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皇恩-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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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她给他机会,让他爱她就好。
月筝骑着小马离开营区不久,就来到一个临时市集。
自从离开全部都是男人的营区以后,她终于有机会见到渤海国的女人。
对娇小玲珑的她来说,渤海国的男人和女人个个都高大得像巨人,女人们的体格绝不输给男人,一个个虎背熊腰,身材粗壮,难怪来了一个像她这样姿色的汉族女子,会让渤海国的男人们惊为天人了。
这个临时市集虽不大,但是非常热闹,月筝骑在马背上,身上披着武勒的毛毡包裹全身,用毡帐遮住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一个卖羊肉包子的摊贩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腹中饥饿。
离开营区时她什么都没带,只带走一件武勒的毛毡,现在想买东西吃,又不知道渤海国都用什么东西做交易?
无计可施之下,她只好取下耳上的一只翠玉耳坠,想换些东西吃。
来到羊肉包子的摊贩前,她朝包子的大汉伸出掌心,大汉奇怪地把翠玉耳坠拿过去看了几眼,然后跟她说了一串她听不懂的语言。
她很紧张,又不敢开口,只好拼命指着羊肉包子,希望他明白她的意思。
她的古怪行径让大汉的眼神出现怀疑,他突然伸手扯下她的毡帽,一头乌黑的长发顿时披泻下来,明眸皓齿、肌肤如雪,一身粗毛毡也掩不住她的艳光。
“是汉女!找到一个汉女!”
大汉放声大喊着,但是月筝听不懂他喊些什么,只见身旁突然涌来一群人将她拉扯住,不由分说就把她绑了起来。
她只知道自己似乎被押到了当地的官府,随后,又被几名官兵押着上了一辆马车。
她看见马车内还有另外两个汉族女子,两人的表情惊恐无助,脸色苍白得不得了。
“你们怎么也被抓来了?”
月筝以为汉族女子在这儿很少见,没想到竟然还被他们抓捕到除了她以外的另外两个汉族女子。
那两个女子惊恐地摇头。
“我们是姐妹,跟着我爹到渤海国经商,可是竟莫名其妙被官兵捉了,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两个女子抱头痛哭。
“所以,他们只要见到汉族女子就抓起来?”月筝蜷紧了冰凉的小手。
“听官兵说,渤海国君下领抓汉族女子进宫,我好害怕。”
“听说渤海国君已经杀了六名汉族女子,现在抓我们也是要杀了我们吗?”
那两个汉族女子又惊又恐,不断哭泣着,好似随时会晕厥。
月筝脸色苍白,一颗心倏然沉到了冰冷的谷底。
渤海国君果真连她都不放过了。
“姑娘,你是从哪里来的?”那两个汉族女子泪汪汪地问她。
“京城。”
月筝怔怔地看着她们,心中无比内疚。
她们是两个无辜的生命,渤海国君要的只是她的命,她怎能拉着她们陪葬?
只有她知道她们是无辜的,渤海国君要抓捕的人只是她。
她深吸口气,用力敲了敲马车紧闭的车门,车门打开后,她对着站在车门外的官兵大喊——
“放她们走,你们要抓的人是我,不要连累无辜!”
在听得懂汉语的官兵满脸惊讶的翻译给其他人听,在他们一阵商讨之后,告诉了她,他们的结论——
“宁可捉错,不可放过!”
两个女子顿感绝望,失声痛哭起来。
“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们的,别怕。”
月筝对她们深深地感到内疚和抱歉。明知自己厄运难逃,她也不愿看见有人因为她而受难。
第6章(2)
马车载着她们驶向皇宫,这段路对月筝来说就像是幽冥路,像悬空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找不到一丝光亮。
离开武勒,眼前的路将会危险重重,她很害怕,可是别无选择,因为她的存在一定会连累武勒。
以前,她只为自己着想,她自私地以为只要迷惑驯服了武勒,就能掌控这个令天朝皇帝饱受威胁的猛将,但是副将飞遥尖锐的话狠狠地刺痛了她的心,她才猛然发觉自己对待武勒的方式有多么不公平!
他把她捧在掌心呵护宠爱着,他把他的心毫无保留地掏出来给她,他付出了他所有的爱,但是她却没能给他什么。
如今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离开他了。
她知道,一个叛将的下场有多凄惨。
曾经,西汉有个悲剧英雄李陵将军,带兵攻打匈奴,战败时受俘,却被汉武帝视为汉朝的背叛而灭其全家,从此,李陵将军便在塞外异乡过完他悲凉坎坷的一生。
当她听到武勒对她说要请辞将军一职时,她想的只是武勒终于可以不用带兵去攻打天朝,他不会在战场上出事,而天朝也不会被点燃战火。
可是在与飞遥谈话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太天真、太单纯了,竟然会认为武勒想要辞掉将军之职,渤海国君就会爽快地应允,完全没有想到对于一个有野心的国君来说,武勒的辞官就是不忠于国。
临阵脱逃的叛将。
一旦这个罪名下来,等于是要武勒引颈受死。
从飞遥口中得知,渤海国君下令处死与她同赴渤海国的同伴们,其中很有可能就有锦绣。
这样的国君是多么残酷暴虐,多么心狠手辣,而武勒效命的却正是这样的国君。
想到此人,她的心底有一股恨意在慢慢升起。
武勒绝对知道当他提出辞官时将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而他竟然愿意为了她试着去做,这样的男人一定会有很多人骂他愚蠢可笑。
就像飞遥无法忍受他所崇拜的将军竟然被一个女人迷惑到愿意丢盔弃甲、抛开战袍的地步,所以他厌恶极了她,冷冷地对她说——把你留在将军身边实在是一大祸患。
她不想伤害武勒那颗盛满无尽痴情的心,留在他身边,她什么都帮不了,而且会是一大祸患,所以离开他,似乎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她走的时候,只有一匹小马陪着。离开了曾经是她依靠的胸膛,让她体会到了什么是撕心烈肺的痛苦,她的眼泪决堤似的滴落在马背上,哭得伤心欲绝。
她知道,她的离开会重重伤了武勒,他的心会比她的更痛……
远处是绵延不断的森林,白皑皑积雪的山峰。
武勒快马奔驰在草原上,一见牧羊人就停下来询问有没有遇见一个汉族美女或者听说她的行踪。
连日来,他策马在树林间穿行,经过闹的街,走过人声鼎沸的市集,疯狂地在人群里寻找月筝的身影,然而都一无所获。
草原的傍晚寒风彻骨,呼啸的风一阵阵吹过,偶尔有苍鹰盘旋在天空。
武勒已疲惫不堪,似乎一阵风就可以把他刮下马背,而他的马也渐渐体力不支,到最后任凭他如何抽打都不肯再走一步了。
他从马上翻落,倒地,空洞的双眼仰望着上空盘旋的苍鹰,马停在他身旁吃草,他很饥饿,却没有食物可吃。
这么多天了,月筝还活着吗?她会不会……已经死了?
这个念头让他恐惧得简直无法呼吸。
他心痛得想哭,但他的眼睛里空洞一片,掉不出一滴眼泪。
皇宫大殿前殷红的鲜血和血腥的气味,始终在他脑海中无法抹去,这些阴影蒙在他的心上,让他失去了判断,也失去了方向。
月筝……你现在在哪里?
他疲惫得闭上眼,几乎快要睡着。
如果睡着了,心痛的感觉会消失吧?
也许还会梦得到月筝,梦到她躲在他怀中妩媚浅笑的模样……
突然,脑际划过一阵凄厉的尖叫声,他惊醒,冷汗从他的背脊涔涔渗出,他浑身发寒,可怕的恐惧感紧紧攫住他。
皇宫!
会不会她已经被抓到皇宫了?!
武勒惊跳起身,跨上马背,用力抽着马。马在经过短暂的休息后,用仅余的力气载着他往皇宫听方向而去。
武勒拖着筋疲力尽的身躯来到皇宫,他已数日没有梳洗,一脸的胡渣和纠结的乱发,如果不是那一身狮虎战袍显示了他的身分,皇宫侍卫会以为从哪里来了一个乞丐,根本认不出他是武勒将军。
“武勒将军,大王一连几日传你入宫,却到处找不到你,大王对你撤离职守十分震怒——”
“不用废话了,我现在就进去见大王!”
武勒不耐烦地打断侍卫,焦急地就要闯入。
“武勒将军。你怎能这副模样去见大王?先梳洗干净了再来!”
“这几日有没有汉族女子被抓进宫来?”他心急地逼问。
“有啊,就在三天以前。”
“现在人呢?”
他大惊,浑身的血液急速往下沉。
“在大王的寝宫里。”
“你说什么?!”
武勒惊愕地睁大眼睛,脑中一阵恍惚晕眩。
“在大王的寝宫里,现在就在。”侍卫奇怪地看着他。“等小的去通报大王需要一点时间,所以将军先去梳洗梳洗再来吧。”
“你知道那个汉族女子叫什么名字吗?”深深地恐惧让他的手掌紧握成拳。
“这小的可就不知道了,被抓进来的三个汉女只有一个被大王留下来,另外两个放走了。”
武勒浑身僵硬住。
直觉告诉他,如果抓来的三个汉女当中有月筝,那么那唯一一个被留下来的一定就是她。
大王没有杀她,却把她留在寝宫,这意味着月筝已经……
一股剧痛从心脏尖锐钻出,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成碎片,用力摧毁掉。
他火爆地推开侍卫,大步闯进皇宫,笔直地朝大王的寝宫奔过去。
“武勒将军,不可擅闯!来人呐!”
侍卫拔刀上前试图阻拦他。
侍卫很快地如潮水般涌上来,数十把钢刀将他团团围住。
武勒已全然失控,他夺下身边一名侍卫的钢刀,一人独自穿梭过侍卫密密的包围中,身手敏捷地劈开任何阻挡。
他雄伟壮硕,武艺过人,与侍卫的对峙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战役,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中。
近百名的侍卫挡不住武勒一个人,他直接闯到寝殿前。
在寝展中的渤海国君早已被激烈的打斗声惊动,慌张地来到寝殿外,远远看见武勒浑身充满杀气,手持钢刀与众多侍卫激战时,惊吓得目瞪口呆。
“武勒,你在干什么!你想弑君吗?”他厉声重喝。
武勒转头望向渤海国君,赫然看见他身后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媚艳的妆容,华丽的装束,美得动人心魄。
他手中的钢刀缓缓放下,惊怔地望着她,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
月筝。
她真的在这里,在渤海国君的寝殿。
第7章(1)
“武勒,你说,你到底在干什么?”渤海国君恶狠狠地盯住他。
武勒被侍卫除去了战袍和兵器,浑身用绳索捆绑住,跪坐在寝殿内,他默然不语,视线空洞冰冷地盯在渤海国君身旁的月筝脸上。
“你说啊!你拿着刀闯宫到底想干什么?你想弑君吗?”渤海国君的火气大得连双拳都频频发抖。“本王如此重用你,你还要背叛我?”
“大王不是要见我吗?我只是过来见大王而已。”
武勒淡淡地说,视线依然静静地瞅着月筝。
“你就这样来见本王?!”渤海国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武勒淡漠不语,眼神始终汉有离开过月筝。
他不明白,月筝为何可以好端端地坐在渤海国君身旁?她是如何做到不让国君杀了她?
渤海国君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转过头来看了她几眼,见她目不斜视,螓首深深低垂,神色平淡,便放下心来。
“武勒,你是怎么回事?”渤海国君觉得他不对劲了,看他整个人就像魂魄被人抽走了一样,眼神空洞,精神恍惚,开始有些担心起来。“看你这一身衣服肮脏不堪,整个人神魂不定的,你可是病了吗?”
武勒缓缓摇头,不过他已经几日夜都没有入睡也没有吃进什么东西,要不生病也难了。
现在看到月筝并没有死,活得好好的,他就放心了。
不管她用什么方式让自己活下来,都无所谓,只是,想到她仙人般的美丽要被渤海国君这样粗鄙的人践踏,他就有种几乎窒息的痛苦。
“本王传唤了你几日,才发现你都不在营里,你的下属也没人找得到你,你究竟干什么去了?”渤海国君试探地问。
“臣……心爱的妻子不见了……”武勒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月筝。
月筝微微动容,但又立刻回复淡静,垂眸凝视着地面。
看到武勒因为她的离去而受尽折磨的样子,她的心脏就尖锐地紧缩痛楚,要很努力克制才能不让心疼的流露出来。
“你说什么?”渤海国君意外地睁大眼。“妻子?你何时有了妻子?竟然没有让本王知道?”
武勒涩然一笑。
“那只是小事,臣还没有正式迎娶。”
“她怎么会不见了?”渤海国君皱着眉头问。
“不知道,也许是因为不打算跟我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吧。”
他的语气平淡,却深藏着浓烈的感情。
月筝只觉得心在淌血,藏在袖子里的指尖深深刺入掌心里。
“不见就不见了,凭你武勒将军的名号,还怕娶不到妻子吗?大丈夫为了一个女人失魂落魄,实在不像样子!”渤海国君笑道。
武勒的眼眸黯然,像一头负伤的野兽,眼中的杀气都没有了。
月筝看他这个样子,心痛得像要撕裂了。
“大王,臣……想辞去将军一职。”
他抿紧嘴唇,低低地说出口。
“什么?!”渤海国君和月筝同时震动了。
月筝倒抽一口气,飞快地瞟他一眼,惊愕不已。
“如果是因为今日之事,你放心,念在你为我朝立下不少辉煌战功,本王不追究你的失态和无礼,本王相信你的忠心。来人,给武勒将军松绑!”渤海国君挥手吩咐侍卫。
两旁的侍卫面露猜疑的神色,他们认为若是给勇猛过人的武勒松绑,万一他真有反叛之心,国君就在他的眼前,国君的性命对他来说犹如探囊取物,所以没有人敢上前替武勒松绑。
“叫你们给武勒将军松绑没听见吗?”渤海国君怒声喝斥着。
武勒如今是渤海国最勇猛的一头猛虎,他必须靠他杀退敌人,眼下他相信武勒是为了一个女人犯失心疯,闹了点脾气罢了,并没有弑君的意图,因为他的眼睛里没有杀意,所以他很放心。
侍卫立即上前替武勒松绑,然后浑身紧张地握刀侍卫在殿外。
武勒盘腿坐下,情不自禁又看向月筝,若有所思。
渤海国君见他的目光总是停留在她身上,心下狐疑,便有意试探。
“芮敏,这位便是我朝统兵大交武勒将军,起来见过。”
武勒怔住。芮敏?她改名叫芮敏?为什么?
“是。”月筝伏地行礼,手指微微颤栗着。“芮敏见过将军。”
武勒惊讶地看着她良久,一动也不动。
“武勒?”渤海国君暗暗一咳。“本王看你很喜欢这位芮敏姑娘是吗?瞧你都看傻了。”
武勒默然半晌,淡淡地说道:“芮敏姑娘很美,令男人……无法抗拒。”
“武勒啊,本王倒是第一回听见你对女人有兴趣。”渤海国君呵呵大笑着。“芮敏的确是美,她不只美在容貌,更美在舞姿绝伦。你也曾见过那六名美女的歌舞,可是和芮敏比起来,那些都庸俗不堪呐!”
舞姿绝伦?武勒背脊僵硬,脸上仿佛结了冰。
他跟她在一起那么久,竟从来没有见过她跳舞。
“不知道臣有没有这个荣幸欣赏芮敏姑娘的舞姿?”他的语气冰凉。
“芮敏,你愿意为武勒将军舞一曲吗?”渤海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