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守+番外 by 小谢-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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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条件只有一个:希望你们替我找一个人。〃从此,这世上再无古越裳,而只剩一名在暗夜出动拘魂夺魄的刽子手。
一场场血 腥的刺杀後,古越裳一步步赢得信任,却也终於挖出了真相:带走锦瑟的果然是梅宛的父亲。那日老爷子将锦瑟安置在城南,不久锦
瑟便被梅宛父亲安排的人带走,交当地一个龟公送走安置,被那龟公熟识的一名做布帛生意的员外看到,贪恋锦瑟美色,重金买走。古越裳找
到那名员外家时,那人已死,却也终於给他查到锦瑟落入江水中的消息。然而江水滔滔,小锦在哪里?若他活著,怎会不回来见他?他既然不
曾回来,难道。。。。。。希望藏在黑暗中,像被浓浓的黑暗包裹著的星光,遥远得不可期待,却又总忍不住想,也许某天,也许某天,也许某
天。。。。。。小锦他会回来吧!一定会回来吧!他心善,人又傻,不是说傻人有傻福的吗?小木头哪里那麽容易死?上次被老爷子打得皮开肉绽,
在床上躺了几个月不是也爬起来了吗?後来不是也笑笑跳跳的吗?他。。。。。。会回来吧!
於是扯平了,他再也不欠梅家什麽,对梅宛的一丝欠疚也消散得一丝不剩。後来,梅宛的父亲被刺杀,便再也没有人能阻挠他的寻人之路,他
一步步控制玉林党人的势力,终於组织出一张搜寻之网。而在这张网之外,解散的漕帮中一批忠心部属也在帮他寻找著。这两张网,一明一暗
,寻遍江南每一个村落,却仍是一无所获,世事弄人,在京师,刺杀端王的行动中,他竟然与锦瑟重逢。
家破人亡,两年来心如枯槁──这一切的一切,即使与梅宛无关,又如何原谅?即使原谅,古越裳与锦瑟历经劫难重逢,又岂容梅宛插足?
所以,梅宛说,不用解释什麽了。
反正都一样,已无说的必要。
古越裳淡淡一笑,跳回船上,道:〃转告梅小姐,自此一别,後会无期,望自珍重。〃灰衣男子恭身行了一礼。
古越裳扬舟东去。
到了直沽,古越裳购了几艘华丽舒适的大船,雇了水手、仆妇、厨子、裁缝一大干人,又购置了绸缎、瓷器、香料、花种、菜种。。。。。。总之一
切能想到的东西都添置了个齐全。临出海那天,两名头遮斗笠的黑衣男子风尘仆仆赶到港口。古越裳在船里早就看见了,笑著迎出来。
一张小桌,摆开酒菜。
男子掀开斗笠,露出一张邪魅勾魂的眼睛,笑道:〃幸好幸好,给我赶上了。看你这架势,要开岛建国还是怎的?〃
古越裳笑道:〃看你眼光灼灼,豔羡无比,似是恨得要跟了我去。不如,你就带了金燕子跟我走?〃
胡彦之思索半晌,转头问旁边俊美的少年:〃你说好不好呢?我们就抛下这一切,也做快乐的神仙去?〃
长相守 结局章 下
金燕子垂下睫毛,淡淡道:〃公子放得下?〃
胡彦之哈哈大笑,满腹心事满眼惘然地满饮了三大碗酒,起身道:〃罢了罢了。〃转身,如一只大鸟纵起,落在岸边,扬声笑道:〃今日一别,最
好永生不要再见。见到我的人,通常都没什麽好运气,你见到我,运气尤其会被带差。〃
古越裳微笑不语,略一揖手,水手们升起满帆,操动船桨,那船便张起满帆,乘风破浪而去。
古越裳走回船舱。
这是最大的一艘船,船底装满了东西,舱室有两层,底下一层给仆役们住,顶上一层的天字一号舱整日关闭著舱门。古越裳上了楼,推门进去
,戚先生恰好把完脉,笑著站起来,〃恭喜公子,脉象越来越平稳了,早则今日,晚则明日恐怕就要醒了。〃
古越裳微微一笑,眼光便溜到了锦瑟的手上。
〃手指愈合得也不错,休养一个月就能长好了。〃戚先生道,〃可惜戚某医术不精,恐怕会留下一条伤痕。〃
古越裳扑哧一声笑了,〃您这话给天下的大夫们听了,十万大夫要自 杀九千九,剩下一百是没廉耻的。〃
戚先生哈哈大笑,〃适当的谦虚才显出本医者的虚怀若谷啊。〃
古越裳笑著在床边坐下。戚先生识趣地寒喧了两句立刻告辞,舱中便只剩古越裳和床上的病人了。
〃你这小厮越来越坏了,两年没见,一见面就睡得像小猪。〃古越裳指责著,翻身上床,贴著昏昏而睡的人躺下,〃这床这麽大,你一个人睡不嫌
空旷吗?我陪一陪你,你喜欢不喜欢?不喜欢?呸,讨打!喜欢?这才乖嘛。〃
古越裳枕著自己一根手臂,凝视沈睡的清秀面孔,〃我有一件为难事,不知道要怎样好。你说──我是把你叫醒了好呢?还是让你再睡两天呢?
不叫醒你吧,怕你不知道我回来了,怕你做噩梦,你胆子小,可别在梦里吓破了胆。可是叫醒你,又怕你手指头疼。。。。。。〃清澈的眼中突然浮起
一抹沈痛,他伏下身去,把头挨著锦瑟的头凑在一处,闭上眼睛,低声道:〃我们这麽火急火燎地逃出来,可真是狼狈啊,像吓破了胆的兔子。
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怪我,外面很危险,虎狼横行,我们这样的良民还是找个有花有水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吧。。。。。。〃
闲躺著,许多的事掠上心头,甚至小时候的一些原本忘掉的事也突然想起来了。
那画面突然清晰得如在眼前:少年时,一个秋天,正打算出去骑马,看到院子里站著许多候选的书僮。一群孩子团团地朝著他跪下去,齐声说〃
少爷好〃,只有一个孩子木头一样站著,看到别人都跪了下去,才慢吞吞地也跪下去。别的孩子都盯著他的脸看,唯独那块小木头,用黑黑的湿
润的眼睛盯著他的皮靴看。那双眼睛是那麽的温柔安静,以致於他突然怀疑那双眼睛里藏著一片辽阔神秘的平静的湖。於是,他懒洋洋说著闲
话,驱马到那小木头旁边,用马鞭抬起那块小木头的脸──那一刹那,他看到的不是宁静的湖,而是湖上笼罩著的缅邈哀愁的迷雾。他不由说
:〃从今儿起改了,叫锦瑟吧。〃
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
当时已惘然。
有幸,未成遗珠之恨。
有幸,未成绵绵之恨。
有幸,此情未成追忆。
有幸,此情未成惘然。
有幸,他还能把这个名字改回去。小石头多好,又坚硬又结实,长命百岁,健康安乐。从今儿起,你还是叫小石头儿吧。只不过这块小石头儿
是金钢石,是宝珠,是翡翠,是玛瑙,是猫眼儿,是世界上所有石头中最珍贵最珍贵的一颗。
古越裳睡著了。像很久很久之前那麽安心地睡著了。他在梦中看见一个被蓝色海水包围的小岛,岛上种满桂树,桂花全开了,金黄灿烂,使得
那小岛像一颗嵌在蓝宝石里的金珠。
桂花开了,是又到中秋了吗?
清芬细细,匀匀地浸染满山,空气中透著一丝甜味儿,深吸一口气,只觉丝丝缕缕的甜香似断似续,缠绵不绝。一条平缓的小径从山脚延伸至
岛的最高处,小径两旁古木参天,有些足有十几丈高,将阳光掩映在背後。清荫满地,鸟鸣呦呦,细看时又找不到一只鸟的影子。那些古木也
不知道有多少高龄了,树皮上布满皴皱,枝条虬劲纠结,有些树叶是浓墨般的苍翠色,有些树叶颜色要浅一些,翠一些,还有些已变成金黄色
,其间杂夹著一些枫树,枫叶经了霜,亮红似火,如要灼灼燃烧起来。
山径上铺满厚厚的落叶,脚底一片绵软,不时发出嚓嚓轻响,林中落叶飞舞,一阵风过,有桂花、松子坠下地,簌簌作响。一颗松子砸到他头
上,他仰面一看,看到一个清秀的少年坐在树枝上摘桂花,正望著他微笑。看著那张熟悉的面孔,心突然被什麽填满了,想要笑,想要高歌一
曲,想要飘然一舞把填满心胸的东西放出一些,免得被憋得爆炸了。他清啸一声,跃上树梢去捉那人的手。
桂花簌簌而落,像一颗颗含笑的眼睛。
桂花看著他们,桂树看著他们,天上的白云看著他们,大海也在远方注视著他们,低笑著翻起一个白色的浪花。
摘好了桂花,洗净,晾干,掺到面粉里扮匀,加入蜂糖和香料,入屉蒸熟,入清油锅里炸至金黄,沥去油,滚上一层米粉放至阴凉处晾干,就
是甜而不腻的桂花糕。古越裳在梦里咂了咂嘴,在梦里问:小锦,我怎麽觉得这是在做梦呀?
(全文完)
长相守番外: 浮世欢
後来,翊炎总是在漆黑的夜里问自己:朱翊炎,你要的究竟是什麽?
寝殿的琉璃瓦当下种著一大丛美人蕉,那般浓俨的深碧朱红,似乎是藏著什麽幽晦的秘密,那个秘密被包裹住,一年复一年的风摧雨浇,一年复一年的辗转反侧,凝成了浓得化不开的朱与碧。
那惨碧中凄豔的红总使翊炎眼前浮现出封云山的马蹄春盛开的景致。
马蹄春是一种极卑微的花,指甲盖般大小的一朵鲜红,像是女子指间的丹蔻,然而生命力极强,能从初春开到夏初,一朵接一朵,盛与衰不停歇地交替,结成一片炽烈得惊心动魄的绚丽。封云山的後山,每到春天,漫山遍野都是一片火一般的红,纵马驰过,春光中便升起一层绯色的迷雾。
翊炎并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但记忆中这片火一般的红总能刺得他心头滴血。
他派人拔了那些美人蕉,但不到两个时辰,又派人把拔走的美人蕉拿回来,重新种上。花匠尽心竭力抢救了三天,那些美人蕉终於还是枯死了。
花匠跪在翊炎面前战栗的时候,翊炎发现自己并不怎麽难过。他平静地挥手命花匠退下,派总管徐福拿来太後御赐的宫中佳酿〃碧菡春〃,坐在寝殿窗下的小几旁自斟自饮。采集未央宫玉液池中金箭荷上晨露酿成的〃碧菡春〃入口绵香,後劲却足。饮到月上中天的时候,绞痛从骨头、血液、五脏六腑里一层层地逼上来,逼得翊炎捂著胸大口喘息。
原来不是不痛,而是痛得不知道痛了。要沈淀一下,那痛楚才能漫上来将人淹没。
翊炎颤抖地抓著酒杯。
以前也明白,但总没有这一刻明白:曾经在他眼前消失的人,也像这美人蕉一样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後悔吗?
明明曾经一遍遍催眠自己,不後悔,绝不後悔的呀。
原来,那不过是以另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提醒自己,永远记住那份悔恨。
不能忘,放不下,於是成了心魔。
再後来,翊炎开始问自己,他和他,怎麽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那个人,是在他今生最恐怖绝望的雷雨夜里抱著血泊中的他一遍遍发誓说〃翊炎,今後师哥保护你〃的人,那个人,是十二岁起就用稚嫩肩膀为他撑起一片天空的人,那个人,是单枪匹马闯入掖庭禁地带著他千里逃亡、躲避追杀的人,那个人,是不惜为他反叛师门自废武功另立新教守护他的人,那个人,是春宵秋夜里与他耳鬓厮磨低语浅笑的人,那个人。。。。。。是他在这世上唯一值得信赖,能够依靠的人。
即使隔了这麽多年,他还记得十五岁那年他向那人表白时,那人惊讶得全身僵硬却强作镇定帮他整理衣带、嘱托他一路上小心照顾自己的样子。他恨极恼极,扑上去吻住那人的唇。那人手足无措地推他,结结巴巴说师弟别闹了,别闹了。可他偏要闹他,那人居然也默默承受了。
那个人包容了他所有的任性。也只有在那个人身边,他才能安心。
那麽深刻的牵系,怎麽会决裂到後来这样的地步呢?
他一定是昏了头,不然怎麽会忘了那人虽然温柔,却其实是相当骄傲的一个人。他怎麽会逼那人服下拘魂丹囚禁在王府牢中?
当他满腔怨愤地去羞辱那人,誓要折断那人的骄傲固执时,却只看到遗落在地上的一双血淋淋的断掌。
从此後,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遗落在地的手掌不是苏卓泠的,留在那里只是为了伤他的心。这不是苏卓泠的行事风格──苏卓泠有自己的坚持,但不有意伤害他也是苏卓泠的种种坚持之一。精钢铁锁被斩开,切口整齐,显然是被绝世利器斩断,苏卓泠身上的佩剑却早已被他收走,贴身藏好。毫无疑问是有人带走了苏卓泠。
会是谁呢?
比这个问题更困扰翊炎的是另一个问题:拘魂丹的解药天下间只有一颗,唯一的一颗就在端王府中。
苏卓泠。。。。。。还活著吗?
苏卓泠出事後的一个月是他平生最低谷的时期,暗杀、陷害、叛乱一件件接连而来。最狼狈的时候,苏卓泠的弟弟苏卓然率领青莲教左右双使和最强悍的杀手三十六星君赶到京师。那个和哥哥气质完全相反的阴沈秀美的新任教主冷淡地说:〃卓然奉兄长之命接任教主之位。青莲教是兄长为王爷而开创,此志不渝,我亦不改创教初衷。王爷但凡有何驱策,只管吩咐,青莲教上下教众便是王爷的左右臂膀。〃
苏卓然很讨厌他,他一直知道。苏卓然一直认为他夺走了来自於兄长的爱,事实也的确如此。一个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给这个人的多了,给那个人的就会变少。十二岁以前,苏卓然是苏卓泠最重要的人,十二岁以後,朱翊炎成了苏卓然心里最重要的人,手足至亲的苏卓然反而被排到了後面。後来苏卓泠为了朱翊炎叛师下山,风雨飘摇之际,只得狠著心把苏卓然送到友人那里抚养。那时苏卓然年纪还小,抓著苏卓泠的衣袖大哭。但最终,还是被送走了。
苏卓然恨他还来不及,怎会自发跑来帮他?
翊炎怀疑苏卓泠还活著,是苏卓泠授意苏卓然来帮他,却不敢问。
那是他人生中最键的时刻,一著不慎,满盘皆输,他必须仔细斟酌每一步棋。青莲教是他手上极为重要的筹码,如何发挥最大价值当然更要慎重。
他擅长掌控别人,也擅长掌控自己。
他一直觉得自己做得很好。
但人生的输赢远比棋盘上黑白子的搏杀来得复杂。有时候以为步步为营,赢得无限风光,其实却早已输得一蹋糊涂而不自知。要到很久之後回首前尘,隔得远一些用俯瞰的目光审视,才会恍然大悟,发现曾经看起来很重要的事情其实微不足道,当初以为不那麽重要而被有意无意间忽视、放弃的才是可遇不可求的奇珍。
要回去,已经来不及。
时间使一切清晰──他看见,因那个人的离去而在心底留下的伤口竟是那麽深,成了一个无底的深洞,无论是复仇的快感,还是令男人著迷疯狂的倾国权势,一切一切,都无法填满那个洞,扔什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