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两万里-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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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只是要到一千五百和二千米的中等深度时,我才使用那些补充储水池,这是为了爱护我的机器,小心使用它。所以,当我忽然想到水面下二、三里深的海洋底下时,我还使用别的驾驶法,虽然时间较长久,但也一样有效。”
“船长,什么方法呢?”我问。
“这样一来,我自然得告诉你我是怎样驾驶诺第留斯号的。”
“我很想知道。”
“驾驶这船,要它向左向右,简单说,要它在水平面上走时,我使用普通的舵,舵上还有宽阔的副舵,装在船尾,用机轮和滑车转动。但我又可以使诺第留斯号在水中上升、,下降,这时我就使用两个纵斜机板,机板装在船的两侧浮标线的中央,它们是活动的,可以随便变换位置,使用动力强大的杠杆,从船内部来操纵它们。纵斜机板的位置如果与船身平行,船便在水平面上行驶,如果它们的位置倾斜了,诺第留斯号在推进器的推动下,就沿着倾斜方向或沿着我所要的对角线沉下去,或沿着这对角线浮上来。并且,我想更快地浮上水面来时,我就催动推进器,水的压力使诺第留斯号直线地浮上来,像一只氢气球迅速升人空中一样。”
“真了不得!船长,”我喊道,“但是,领航人怎样能看见您在水底下指示船所应走的路线呢?”
“领航人是守在一个装有玻璃的笼间里,这笼间在诺第留斯号船身的上部突出部分,装有各种凹凸玻璃片,保证他可以清楚地看见航路。”
“玻璃片能抵抗这样强大的压力吗?,
“能抵抗。玻璃虽然经不起冲击,很脆,但有强大的耐压力。1864年在北方海中利用电光做打鱼的实验,我们知道,当时使用的玻璃片只有七毫米厚,可以抵抗十六大气压的压力,同时又可以让强烈发热的光线通过,使它获得不平均的热力的配给。何况我们使用的玻璃片,中央的厚度至少是二十一厘米,就是说,比上面打鱼用的玻璃片厚三十倍。”
“尼摩船长,这个我承认;但是在海中要想看得清清楚楚,一定要有光亮来排除黑暗,请问在海水的漆黑中间……”
“在领航人的笼间后面,装有一座光度很强的电光探照灯,半海里以内的海洋都可以照亮。”
“啊!了不起,真是了不起!船长。我现在明白那种所谓独角鲸的磷光现象了,它真叫学者们迷离惊叹!我顺便问一下,那哄动一时的诺第留斯号和斯各脱亚号的相撞事件,是一次偶然的结果吗?”
“先生,那完全是出乎意外。我那时正在水面下二米航行,所以发生了冲撞。可是我也看到斯各脱亚号并没有受到很大的损失。”
“先生,是的,没有受到重大的损失。但是跟林肯号的相碰呢?……”
“教授,关于这事,我对于美国海军部的这艘勇敢的、最好的战舰觉得有些抱歉,不过这是人家来攻击我,我不得不自卫!但我也只做到使这艘战舰不能伤害我,它可以到最近的海港修理好它所受到的损伤,并不很困难。”
“啊!船长,”我诚恳地喊道,“您这艘诺第留斯号真正是一艘神奇的船!”
“是的,教授,”尼摩船长情绪也很激动地回答,“我爱它,像是爱我最心爱的东西一样!虽然你们的船常受海洋的意外袭击。海上一切都是危险的,荷兰人杨生说的很好他说人们在海上的第一个印象就是怕人的无底深渊的感觉但是在诺底留斯号船上,人们心中就一点没有什么害怕。用不着害怕船要损毁,因为这只船的双层船壳是刚铁似的坚硬;它没有风浪的翻腾或颠簸可以毁损的缆索一类东西:它没有风可以吹走的帆;它没有蒸汽可以破裂的铁炉;它不会发生可怕的火灾,因为船完全是钢铁制的,不是木头造的;它不用有时会用完的煤炭,因为电是它的机械原动力;因为它在深水独来独往,不会发生可怕的相撞;它又不用冒风暴的危险,因为它在水面几米下便能得到绝对的平静!先生,以上就是这船的优点。它是一只特殊优异,独一无二的船!对于这只船,设计工程师可能比监造建筑师有信心,监造建筑师可能又比船长更有信心,如果真是这样,那您就可以理解到我对我的诺第留斯号为什么完全信赖了,因为我同时是这只船的船长、建筑师和工程师!”
尼摩船长滔滔不绝地雄辩他说着。他眼中的火焰,他手势的激动,使他完全变成另一个人。是的!他爱他的船,像一个父亲爱他的儿子一样!
但有一个也许是冒昧的问题,自然而然的出现了,我忍不住问他:
“尼摩船长,您是这船的设计工程师吗?”
“是的,教授。〃他回答我,“当我还是陆地上的居民的时候,我曾在伦敦,在巴黎,在纽约学习过。”
“但是,您怎样能秘密地建造这艘奇异的令人五体投地诺第留斯号呢?”
“阿龙纳斯先生,船的每一块材料都是从地球上的不同点,写上假地址送来给我的。船的龙骨是法国克鲁棱工厂造的,推进器大轴是伦敦朋尼公司制的,船壳的钢铁板是利物浦利亚工厂造的,推进器是格拉斯哥斯各脱工厂制的。船上的储水池是巴黎嘉衣公司造的,机器是由普鲁士克虏由工厂制的,船前头的冲角出自瑞典的摩达拉工厂,精确的测验仪器出自纽约的哈提兄弟公司等等,上面的每一制造厂都收到上面署名不同的我的设计图,按图样制造。”
“不过,”我说,“这些制好了的一块一块材料,还得把它们配合起来、装置起来呢?”
“教授,我在大洋中一个荒岛上建立了我的工作场。在岛上,我的工人,就是我所教养成的我的勇敢的同伴,跟我一起,共同把诺第留斯号完全装配好了。然后,工程完了,我放起火来,把我们在这岛上所遗留的痕迹都消灭了,如果可能的话,我还要把这岛都炸毁呢。”
“那么,这样看来,我可以相信,这船的建筑费用一定是十分浩大了?”
“阿龙纳斯先生,一只钢铁制的船,每吨容量的建筑费为一千一百二十五法郎。可是诺第留斯号的载重吨数是一千五百吨,那么它的建筑费是一百七十丸万法郎,连装备费一共为二百万法郎,连船内所有的美术品和收藏物一共为是五百万法郎。”
“尼摩船长,我要问您最后一个问题。”
“请您问吧,教授。”
“您是很富有吗?”
“无限地富有,我可以一点不为难地偿清法国的几十亿国债!”
我注视着这位跟我这样说话的古怪人物。难道他以为我可欺而故意吹牛吗?将来我一定有机会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
第十四章 黑潮暖流
地球上海水占的面积共计为三百八十三亿二千五百五十八万平方公里。海水的体积共有二十二亿五千万立方米,它可以成为一个圆球,这圆球的直径为六十里,重量为三百亿亿吨。想了解上面这个数目,必须设想这个数目对十亿之比,同于十亿对单位之比,即是说,在这个数目中所有的十亿数,等于十亿中所有的单位数。而这个数目的海水也就等于地上所有的河流在四万年中所流下来的水量。
在地质学的纪元中,火的时期之后为水的时期。首先,处处都是海洋。“然后,在初期志留纪中,山峰渐渐露出来了,岛屿浮现,又在部分发生的洪水下隐没,重又现出,连接起来,构成大陆,最后,陆地才固定为地理上的各大陆,跟我们今天所看见的一般。固体大陆从流体海水所取得的面积为三千七百万零六百五十七平方英里,即一千二百九十一万六千公亩。
地球上各大陆形状不同,把海水分为五大部分,即,北冰洋,南冰洋,印度洋;大西洋和太平洋。
太平洋从北至南,是在南北两极之间,从西至东,是在亚洲和美洲之间,共有经度145度的宽广。太平洋是最平静的海耶稣非历史人物,只是艺术创作的产物,由此作出了消灭宗,海潮阔大缓慢,潮水中常,雨量丰富。我的命运要我在最奇异的情况下首先走过的,就是这个海洋。
“教授,”尼摩船长对我说,“如果您高兴,我们先明确地记下我们现在的方位,决定这次旅行的出发点。现在时间是正午差一刻“我现在叫船浮上水面来。”
船长按了三次电铃;抽水机开始把储水他的水排出,气压表上的针从不同的气压度数,指出诺第留斯号的上升运动,后来船停住了。
船长说:“我们到了。
我走上通到平台去的中央梯子;我踏上一层一层的钢铁梯级,从打开的铁盖板,到了诺第雷斯号的上面部分。
平台仅仅浮出水面八十厘米。诺第留斯号前头和后部现出象纺锤形状,正好比一根长雪茄烟。我看到船身上的钢板,彼此稍微的鳞次着,很像地上大爬虫类动物身上所有的鳞甲。所以我很自然地明白了,即使有最好的望远镜,这船总会被认为是一只海中动物。
约在平台中间,有那只半藏在船壳中的小艇,好象是一个微微突出的瘤。在平台前后,各装上一个不很高的笼间、向侧边倾斜,一部分装着很厚的凹凸玻璃镜:这两个笼间卜一个作为诺第留斯号领航人之用,另一个装着强力的电灯,光芒四射,探照航路。
海上风平浪静,天空清朗无云。长长的船身差不多感不到海洋的阔大波动。一阵轻微的东风吹皱了洋面。夭惭全无烟雾,可以望得很远。
我们望不见什么。望不见暗礁,望不见小岛。林肯号不见了;望见的只是一片汪洋的海水。
尼摩船长带了他的六分仪,测量太阳的高度,因此可以。知道船所在的纬度。他等待了几分钟,让太阳跟地平线相:齐。当他观察的时候,他的肌肉没有一处颜动,仪器也像握:在铁石的手中一般,绝对平稳。
“正午,”他说,“教授,您要我们这时出发吗?”
我最后看一下海面,因为靠近日本海岸,海面微作努色,然后我回到客厅中来。
客厅中,船长在地图上记了方位,按合时计来算经度卜同时他拿从前做的“时角”观察记录来校对。然后他对我说:
“阿龙纳斯先生,我们是在西经137度15分……”
“您根据哪种子午线算的呢?”我急急地问,想从船长的回答中知道他的国籍。
“先生,”他答复我,“我有各种不同的时计,可以根据巴黎、格林威治和华盛顿子午线来计算。但因为您的关系,我以后将根据巴黎子午线计算。”
这个回答使我得不到什么。我点头表示谢意,船长又说:
“我们在巴黎子午线西经137度15分,北纬30度7分,即是说,距日本海岸约为三百海里。今天11月8日,中午,我们开始作我们的海底探险旅行。”
“愿上帝保佑我们!”我答。
“教授,”船长又说,“我现在让您做您的研究。我要船在水深五十米下,向东北偏东方行驶。这里有标记分明的地图,您可以看着我们的航行路线。客厅您可以随便使用,我向您告辞了。”
尼摩船长对我行个礼,出去了。我一人留下,默默地沉思。所想的都是关于这位诺第留斯号的船长。这个古怪的人,自以为不属于任何国籍,我将永远不知道他是哪一国的人吗?他对于人类的那种仇恨,或者他对于使他有那种仇恨的人,要想法作可怕的报复吗?他是不是像康塞尔说的,“有人给他受过痛苦的”一位被人轻视的学者,一位天才,一位近代的伽利略呢?或者他是一位科学家,像美国人莫利一般)学术研究事业因为政治上的变动受到挫折呢?这我都还不能说。我是由于偶然的机会被抛在他船上的人,我的生命操在他手中,他冷淡地,但客气地收留了我。不过他从不握我伸出去的手,他也从不将他的手伸出来。
整整一个小时,我浸沉在深深的思虑中,总想明了这使我十分感兴味的秘密。后来我的眼光盯着摆在桌上的平面大地图,我就把手指放在上面所指出的经纬度相交的那点。
海洋跟大陆一样,也有江河。这些江河是特殊的水流,从它们的温度、它们的颜色,可以辨认出来,其中最显著的是大家所知道的“暖流”。科学决定了在地球上有下面的五条主要水流路线:第一条在大西洋北部,第二条在大西洋南部,第三条在太平洋北部,第四条在太平洋南部,第五条在印度洋南部。很可能在印度洋北部从前有第六条水流存在,那个时候,里海和阿拉伯海还跟亚洲的各大湖连起来,成为一片大海。
正是,在平面地图上记下的那个点,展开了上面说的一条暖流,日本人叫做黑水流,黑水流从孟加拉湾出来,受热带太阳光线的直射,很为温暖,横过马六甲海峡,沿着亚洲海岸前进,人太平洋北部作环弯形,直到阿留地安群岛。它将樟脑树干和各地方的各样土产输送出去,它的暖流的纯靛蓝色跟大洋的水流显然分开。诺第留斯号要走的就是这条水流。我两眼盯着它,我看见它抿没在太平洋的无边水际中;我正感到自己跟水流一齐奔驰的时候,尼德·兰和康塞尔在客厅门口出现了。
我的两个老实同伴看见堆在他们眼前的神奇物品,惊怪得发楞了:
“我们在什么地方呢?我们在什么地方呢?”加拿大人喊,“我们在魁北克博物馆吗?”
“如果先生认为可以,”康塞尔答,“还不如说这是桑美拉大厦呢!”
“朋友们,”我回答,我同时做个手势,让他们进来,“你们不是在加拿大,也不是在法兰西,而是在诺第留斯号船上,在海底下五十米。”
“当然要相信先生的话,因为先生这样肯定了。”康塞尔回答,“老实说,这个客厅,就是让我这个佛兰蒙人看来也要惊奇。”
“朋友,你惊奇吧,你好好地看吧,因为对于你这么能干的一个分类者,这里实在有不少的工作可做哩。”
我并不需要鼓励康塞尔去做。这个老实人早就弯身在玻璃柜子上,嘴里已经低声说出生物学家所用的词汇:腹足纲,油螺科,磁贝属,马达加斯加介蛤种,等等……
这个时候。尼德·兰——他不是贝类学家——问我关于我跟尼摩船长会谈的情形。他问我,我是否发现他是哪一国人,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把我们拉到多少深的海底去?他问了许多问题,我简直来不及回答他。
我将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他,或不如说,将我所不知道的全部告诉他。我又问他,他看到些什么或听到些什么。
“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到!〃加拿大人回答,“我甚至于连这船上的人员的影子也没有看见。真的,是不是他们都是电人?”
“电人!”
“说真的,我是要这样想呢。可是您,阿龙纳靳先生,”尼德·兰问,他总是不忘记他的那个念头,“您不能告诉我这船上一共有多少人吗?十人,二十人,五十人,一百人吗?”
“尼德·兰师傅,这我可不能回答您。而且您要相信我,此刻您必须抛弃您那夺取或逃出诺第留斯号的念头。这船是现代工业的杰作,我如果没有看见它,我不知要怎么惋惜呢!许多人,只为能看看这些神奇事物,也就乐意接受我们的处境了。所以您必须保持镇静,我们想法观看我们周围所有的事物。”
“观看!”鱼叉手喊,“除了这钢板的监牢,我们看不见什么,我们将来也看不见什么!我们就是跑,我们就是盲目行驶……”
当尼德·兰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全厅黑了,这是绝对的黑暗。明亮的天花板熄灭了,并且熄灭得十分快,使我的眼睛发生一种疼痛的感觉,跟在相反的情形中,即从漆一般的黑暗中忽见最辉煌的光明所发生的感觉一样。
我们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