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底的光芒-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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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一辆去和田岭的车子也是这样回答的,只是干脆地说了声“结构不清楚,零件不一样”就离去了。
作为最后一手,弓岛叫住了一辆上山岭的卡车。
“喂,对不起,到了下诹访,替我们跟这地方联系一下,让他们马上来辆车接我们好吗?”
他说着拿出了一张5000日元的纸币作为谢礼。
“嗯……现在是10点,进镇里还要1个小时左右,找到电话亭我就替你联系吧。”
卡车司机只是把5000日元的纸币装进口袋开了过去。看着斜视着这辆不动的车子开过去的汽车,心里真窝囊!
随着夜深,路过的卡车也渐渐减少了。
“没有办法呀!在这车子里坚持到来车接我们吧,即使站在外面也是一样的。”
“是啊。”
“你也帮忙,一起推一下车子,放到不碍事的地方。”
有一处为公共汽车错车而建造的避难所一样的地方,两人面朝坡道下面好不容易把车推回到那里。
弓岛和多摩子并排坐在后部座席上。车内灯和车前灯都熄灭了。
“什么时候来搭救呢?”
多摩子朝吸着烟的弓岛说道。漆黑的车内只是那香烟火闪着红光。
“不知道呀。托是托了刚才那位司机,可是否顺利联系上还靠不住呀。”
“即使联系上,要是从现在开始准备离开富士见,也还要有一段时间呀。”
“是啊。”
两人沉默了片刻。可是,虽然没有说话,但两人都觉着有一种奇怪的压迫感。
“多摩子,我来问问事吧。”
弓岛像是要摆脱这令人窒息的沉闷似地说道。
“这个嘛,不过要说的好像在刚才都跟您说了呀。”
多摩子也失去了刚才的轻松劲儿。
“那你就说说小时候的插曲什么的。”
“那玩艺儿,多没有意思!唤起小时候的记忆,太叫人伤心了。我父母早就去世了,后来就靠哥哥一个人扶养。只兄妹两人,还是和有父母不一样啊。”
“是啊。”
“而且我哥哥不久就娶了现在的加须子,我成了被排挤出来的人啦,后来便开始了东京的生活。”
“啊,就谈这个。说到东京的生活,你一定很受同学和年轻的男朋友欢迎吧?”
“嗯,没有。大家都那样想,所以我亏啦!脸盘算是长得漂亮的吧,可显眼呐,所以都以为我有什么事呢。弓岛君您也这么想的吧?”
“这我刚才说了。听了你的话,我改变认识啦!”
“说真的,我是个寂寞的女人,我亲密的朋友都知道这一点,而且虽然我跟男朋友玩得很热闹,但没有一个我喜欢的人。即使跟他们玩,我也是严格保持界限的。”
“也有人爱慕你的吧?”弓岛还是一个劲儿地抽着烟。
“那因为是这个年龄嘛,没有倒是奇怪的,不过我丝毫不感兴趣。”
“欸,这可奇怪了!”
“一点也不奇怪呀。我只是说没有出现一个成为我爱情对象的男人罢了。……不过,现在这现象好像在渐渐变化啦!”
“多摩子,你不冷吗?给你盖上条毛毯吧?”弓岛岔开了话题。他拉出了一条叠放在车内后部的毛毯。
他在黑暗中打开毛毯盖到了多摩子的大腿上。
多摩子说了声“谢谢”,在她自己又将毛毯展开时触到了弓岛的手。
多摩子紧紧抓住了弓岛的手。
“弓岛君……”
沿山道来来往往的深夜的卡车在离他们不太远的地方来往着。
弓岛心神不安地沉默着。
“弓岛君……抱抱我。我觉得寂寞,抱抱我!”
多摩子冷不防地偎在弓岛的怀里。
弓岛一时冲动地将双手伸向多摩子背后,多摩子仰着脸直打着哆嗦。激烈的心跳传到了弓岛的胸脯。
弓岛一知道这是多摩子未经世故的恐怖,全身立即充满了一股暖流。他将多摩子的脸从下面抬到自己的下巴下,旋即长时间地吸着她的嘴唇,以至她那嘴唇的血色都快没有了。
“啊!”
多摩子突然像是发生痉挛似地动了一下身子。弓岛轻轻地压住了她的抵抗。车灯全部关闭的这车子成了黑暗中的一块石头。
八
多摩子在凌晨3点光景突然回到家来。
多摩子只是说去朋友那儿玩,一早就山去了。一般是会打电话联系的,可到晚上11点都没有任何联系,所以给凡能想到的地方打了一下电话。冈谷镇和诹访镇是个小地方,所以多摩子的朋友为数不多。哪家都说多摩子没有来。
加须子忐忑不安起来。一想到多摩子这两三天的言行,眼前立即浮现出高原光学专务董事弓岛的面庞。多摩子说过要跟弓岛打高尔夫球,前几天还用往常那种口吻欢快地说她去茅野兜了一次风,所以心想这次也可能跟弓岛在一起,但她毕竟没有能给弓岛那儿打电话说:“多摩子在打扰您吗?”
加须子在丈夫死后对多摩子抱有一种责任感。万一出了什么事。既对不起已故丈夫,似乎也会被世人责备说:果然嫂嫂不行!
上床后她也在左思右想不能入睡。为了小姑子,大门特意没有关。一有车子声音就马上吃惊地睁开眼睛,所以无法熟睡。
3点过5分时,这回清楚地在大门口响起了停车的声音。
像是多摩子的声音隐隐约约地说着寒暄一样的话。是有人送她来的。
加须子一直没有更衣,所以就那样爬了起来,但总觉得有点胆怯,没敢去大门口,因为好像会在那里看到不该看的场面。
加须子伫立在屋里,大门口响起了车子开走的声音。门轻轻地打开了。
加须子觉得站在那儿责备似地迎候小姑子也有点儿什么,所以暂且回到了起居室,于是多摩子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她自己的房间。
加须子悄悄地来到走廊上,从拉上了的隔扇外面轻轻喊道:
“多摩子。”
隐隐约约听到更衣的声响,但这声音一下子停止了。没有回答。
“多摩子。”加须子又一次喊道。
“唉”。
答复的是又高又冷漠的声音。
单凭这声音加须子就已经推测到了多摩子的感情,但她还是无法等到明天。
“可以打开吗?”
“请。”
一打开隔扇,只见多摩子脱掉了西服,这回正在呼啦呼啦地穿着睡袍。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露着一副不欢迎不速之客闯进来的表情瞪着加须子。
“什么事?”
从一个方向照来的台灯的光线使女人的眼稍发着光。
“真担心你呀。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加须子尽量用温和的声音说道。
“去朋友那儿呗。”
多摩子用生硬的声音答道,随即一屁股坐到了床沿上。头发也纠缠成一团,脸盘也不是往常的她的脸盘,显得有点尖。那不是因为她把嫂嫂这位不速之客迎进了屋里的缘故,好像是早就有的变化。加须子仅看了一下她的脸就觉得自己的预感应验了。
“叫我好担心呀。”
加须子看着小姑子的脸说道。那头发也有些发白,像是沾满了尘土似的。
“是吗?谢谢。”多摩子板着脸道谢说。
“你说朋友,那是谁呀?刚才你是被人用车子送回来的吧?”
“是的。……嫂子您想知道那是谁吗?”多摩子的眼睛里闪了一下光。
“欸。我回头也得向那一位道谢呀。”
“嫂子,请您不要作这种无聊的试探。”
“什么?!”
“嫂子是想让我说我是被弓岛送回来的吧?”
“……”
“嫂子的心情我理解。……是的,我今天从早晨起跟弓岛在一起,去轻井泽打高尔夫球了。”
“轻井泽?去得好远呀。要是那样,今天早晨出门时那样跟我说一声就好了呀,我可以不必操那份心了。”
“尽说谎话。”多摩子翻起白眼凝视着嫂嫂,“我要是说实话,嫂子一定会阻止我的。您刚才说因为我跟弓岛在一起您就放心了,可您不是格外心神不定吗?”
“多摩子,别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加须子也脸色发青。虽然过去和这小姑子之间也不是没有心理上的暗斗,但这样被她直截了当地说这种抱敌意的话还是第一次。
“瞧,嫂子的一副眼神好像是想问:弓岛和我干什么事干到这么晚?”
“……”
“我就说清楚,回头嫂子也好向弓岛表示谢意嘛。……离开轻井泽的高尔夫球场已经是7点光景啦,要是通常,预定10点到达这儿,可我搭乘的弓岛的车子在和田岭拋锚了。在那种地方出故障,一点办法也没有呀,打电话联系也要去前面很远很远的地方,路过的车子也一辆都不停下来!装作没有看见。”
“是吗?”
加须子尽量虚心坦怀地听着她的话。
“弓岛硬是叫住了一辆恰巧路过的卡车,托司机跟高原光学联系,让他们派救援车来。弓岛的车是进口车,所以即使别的车停下来,普通的司机也是干不了的。我们一直在那儿呆到深夜1点来钟,直到高原光学来车接我们。……我晚回来的情况就是这一些。”
多摩子狠狠地这么说道,随即像是咬着嘴唇似的闭起了嘴。
“多摩子,那可真够呛呀。我不知道这些情况,请别见怪呀。”
加须子赔了不是,但多摩子没有回答,仍然是那副严峻的表情。
看着小姑子这张带反抗的脸,加须子心里闷闷不乐,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也好像是多摩子害怕被打中自己的弱点,所以顺势采取攻击性的态度。加须子了解平素多摩子的性格,所以倘是和弓岛之间没什么事,这位小姑子是会采取更天真的态度的。这回她的脸相和话语都判若两人似的,尽管如此,她的视线却异常惧怕嫂嫂的眼睛。
“已经很晚了,那你就休息吧。”
加须子想今晚就罢了,正要回自己的起居室时,多摩子叫住了她:
“嫂子,等一等。我大概是疲劳的缘故,脑子很清醒,一下子还睡不着,正好我有些话想跟嫂子说说。”
说话一本正经的,而且是一副挑战的口吻。
加须子刚站起来又坐了下来,她觉得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什么话?”
加须子问道,但多摩子没有马上说出来。她低着头,那副样子活像是在说出什么重要的事之前在自己心里仔细斟酌着用词。
“那我就直戳了当地说啦。”
多摩子抬起头来,她的眼睛直盯盯地望着嫂嫂。
“我想说的有两件事,一件是……”她用有点强烈的口吻说道,“嫂子是不是因为我和弓岛两个人在深夜的和田岭呆了4个来小时,所以推测出了什么事?”
使人觉得这与其说是在问,不如说是在斩钉截铁地说。
“哪会呢……”
加须子想微笑,但嘴唇像是冻住了似的。多摩子也脸色苍白,与她那强烈的话相反,加须子凭直觉感到了多摩子与弓岛度过了什么样的时间。
在听到多摩子和弓岛两人在和田岭等救援车时她也这样推测过,但那还只是半信半疑。自己不想去作那种不祥的想象,她想相信多摩子。
只是一想到弓岛邦雄的性格,这种不祥的想象便向她袭来。她只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从浅间温泉回来的车里被弓岛积极采取的行动。即使不是那样多摩子都对弓岛嬉皮笑脸的,邀请去茅野兜风,死皮赖脸地要求去轻井泽打高尔夫球的都是多摩子。
加须子曾被丈夫带着乘车通过过和田岭。当时虽说是中山道(日本江户时代江户通往各地的五条大道之一),但还是一条荒凉的山路,不知道那一带的夜晚有多寂寥!据多摩子说,两人在出故障的车里一直呆到救援车开来,所以不能断然否定那不祥的想象。那车子大概一定关上了灯,黑漆漆的。在旁边的道路上奔跑的卡车和汽车也许很多,但恐怕没有人注意到退避在什么地方黑漆漆地停着的那辆车吧。
“不,我不去那样想象。”
加须子虽然这样说道,但自己的声音的颤抖。
“是吗?那好,因为我想嫂子若是那样多心我就不好办了,所以我才那么说的。”多摩子把视线转向旁边。
无论是她那苍白的脸色还是绷着脸的表情,无不郝在暴露她与弓岛确实干了什么事。
加须子觉得自己的肩上像石头一样落着沉重的责任。对方不是别人,正是弓岛。这果真是恋爱吗?拼命追求着弓岛的多摩子,前途似乎不能说绝对光明。怎样向已故的丈夫道歉呢?加须子感到即使自己坐着身体也在摇晃。
“那我就谈另一件事吧。”
多摩子用有点沙哑的声音说道,她向来对自己的嗓音很自豪,但由于极端的冲动和疲劳,那噪音不是她平素的那副嗓音了。
“我想我过去跟嫂子太撒娇了,觉得很对不起。”跟这话相反,她那态度里没有一丝温柔。可以说这是客套话。
“我也一直稀里糊涂地在东京学我喜欢的画,可这回我完全改变心情啦!”
“你说的是怎么回事?”
加须子早就明白多摩子说的话,心跳骤然加快。
“我还是想掌握一点公司的工作。不仅如此,我还想完全掌握工厂的情况。”
“是吗?你要是能这样干那太好了,我也早就这样希望了。”
加须子说道。多摩子的话果然不出她所料。
倘若是一般情况下多摩子这样说,这该叫人多高兴啊!较之稀里糊涂地一人去东京学什么画来,还是回到老家来的好,这叫人多放心,也得考虑体面啊!
这桩事不知过去说过多少次,但多摩子一点也不肯听。但这回却起了急剧变化,加须子马上明白多摩子心境的变化来自何方,正因为这样,加须子感到恐惧。那不只是因为意味着威胁到加须子自身,而且因为她明白多摩子的这急剧变化的原因已经是铁的事实。多摩子说这番话的背后有弓岛!
“我说,嫂子,过去你一直劝告我,这次可要听从你啦!嫂子也不会不赞成吧?”
多摩子翻起眼珠瞟了加须子一眼。那是一副恐吓性的眼光,似乎在说:我取得了你的诺言,所以事到如今不让你说个“不”字。
“这我很赞成。多摩子有这种打算,我为什么反对呢?”
“是吗?听了您的话,我放心啦。”加须子虽然还想问为什么突然说出这种话来,但因为心里害怕,所以没有说出口来。
“那么,你在东京学的画打算不再搞喽?”加须子只是这样问道。
“是的。倒不是不打算搞,那种玩艺儿空闲的时候都能搞的,倒是从今天开始我要专心致志地学习家里的工作。嫂子,不管什么,你可都要教我呀,不管什么。”
多摩子像是叮嘱似地两次说“不管什么”,这究竟是种行么心情呢?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加须子毫不隐瞒地全部说出经营方面重要之处。反过来说,她似乎想说:“你可不能隐瞒啊!”中部光学好像是加须子独自经营过来的,恐怕有些事情不宜被人知道,多摩子是想要加须子把这种秘密全部吐露出来。从表面的话来看,那是太理所当然了,加须子无法反对,但那话里却暴露出了多摩子的心机。
“欸,行呀,当然我会高兴地跟您说的。”加须子答道。
“是吗?真高兴!不管怎么说,在这家里,没有我哥哥以后我还是我父亲的孩子嘛,要是尽给嫂子添麻烦就对不起嫂子啦!”
加须子吃了一惊。这话才是多摩子想说的。她像是想说:这家是我的,你只是作为哥哥的妻子从别处来的人。加须子感到一阵头昏目眩。背后有人让多摩子吐露这话,而且从今晚开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