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第5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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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
信中第一次提及苏锦的名字,而且一句话便直指苏锦破坏淮西剿匪之策,让朝廷上的所有人都一惊,苏锦破坏剿匪大计,而事实是苏锦却又灭了八公山土匪,这位王启年大人的脑子被门夹坏了?
众人竖起耳朵,听吕夷简继续读信,赵祯晏殊等人知道下面的内容才是重点,赵祯直起身子,晏殊侧过耳朵,都生怕漏了一个字。
“扬州粮务之事来苏锦全权之责,学生也不好插手,但调运庐州之粮前往扬州之事,粮务专使苏锦却多有偏颇之处,学生无意之责他人,但此举确实破坏我剿匪大计,则甘冒背后谗言之指,也要为在吕相面前说上一说。”
“既来淮南路办差,且又是无上之责,岂能不加考虑随意行事,苏专使来到淮南路一不和学生通声吭气,二不跟州府合作协调,在调运粮食之事上,让我等陷入极其被动之局,不能不说是太多谬误。首先五十万石粮食从庐州调运扬州,本该从水路顺江而下直达扬州境内,苏锦舍水路走官道,实乃愚蠢之举;其次,在明知八公山匪徒成患的情形之下,冒险从官道运粮,给了土匪以可乘之机,以致粮食被劫,更是渎职之举;其三,运粮之际不邀请州府路厢兵护送,只派两百马军护送,此举太过疏漏,需知经过我厢兵数月打击,八公山寨土匪早已水尽粮绝,遇有大批粮食经过,岂能不铤而走险?粮食被抢,这便等于给了土匪们大量资助,至此我困顿威逼之策化作流水而去,不能不说是苏锦之过也。”
众人愕然大惊,王启年这几条指责,像是几把刀子插在苏锦的各处要害,在众人的眼中,苏锦的形象一下子便成了一个自大鲁莽、不懂变通的莽夫形象,既不和当地州府沟通,也不会选择最佳的路线办法,虽是无心,但却变相的为土匪提供了大批粮草,不仅自家差事受阻,也将淮南路各州苦心设计的剿匪之策给破坏殆尽,实在是太过愚蠢了。
赵祯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晏殊忍不住道:“吕大人,这些指责对苏锦是不公平的,也许王启年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事实却是,苏锦不但抢回了粮食,而且剿灭了土匪,那么这位王大人的指责还有什么意义?难道苏锦做的还不够么?据我看来,王启年这个时候写这封信给吕相,怕是别有用心之举。”
众人纷纷点头,有人道:“是啊,人家将所有的过错都弥补了,却还来指责人家,真是没有道理。”
“我看是嫉妒苏锦抢了他的风头罢了,你想啊,他搞个什么困扰紧逼之策,几个月下来也就杀了两百土匪而已,人家几天时间便将土匪窝连根给掀翻了,自己的面子往哪搁?所以才说这些怪话罢了。”
“有道理,我看八成也是如此,这人可真不厚道,这个王启年,亏我还曾非常赞赏他。”
“小人心理……”
众人议论纷纷,言语一字不漏落入吕夷简耳中,吕夷简神色不动,笑道:“晏大人,照你所言,凡事只要结果,不究过程是么?这事我可要和你好好说道说道,苏锦剿灭了土匪,抢回了粮食不假,但是你可知道他是用什么办法抢回的么?”
晏殊道:“什么办法?”
吕夷简冷声道:“假传圣旨,胡乱许诺,为占首功无视官兵生死而拒绝友军协助,请问,这样的办事过程,难道不该深究么?”
吕夷简之语石破天惊,将众人怔在当场。
第二五八章 罪与罚(上)
书院桃花分外红 第二五八章 罪与罚(上)
吕夷简展开信继续读道:“粮食被劫之后,学生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立刻组织兵马准备夺回粮食,但苏锦却并未前来与我协商,而是从扬州带了一千余厢兵赶往八公山下,我派兵前去之时,他却命人将我大军阻隔在山下,不让学生染指此事。我私下揣摩,苏锦可能是怕我带兵前去抢了他的功劳,故而也不好强行协助,毕竟此人是钦命新任粮务专使,他自己的过失以致粮食被抢,要自己拿回来将功补过倒也无可厚非,只是我担心他冒进山中不知土匪虚实会吃了大亏,于是便驻军八公山西侧以便随时应他所请从中协助。”
赵祯暗自点头,王启年此举可谓进退有章法,任命苏锦为粮务专使之时,朝廷也下了行文给各路州府长官,要他们从中协助,但不许干涉其办差,这也从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当地属官的手脚,他们自然不可能在苏锦拒绝的情况下强行插手。
吕夷简继续读道:“学生本拟派人请苏锦前来会商,但却得到一个消息,苏锦所率一千余厢兵连续强攻数次死伤不少,均未奏效;急切之下,苏锦竟然只身上山私自与土匪和商,并以朝廷名义向八公山匪徒发出招安之请,并且说他是奉圣上之命,圣上特赐其金牌一枚,全职代行招安之责,许诺十恶不赦的匪首沈耀祖和邱大宝以高官厚禄,并称所有招安匪兵,朝廷都将安排官职既往不咎。”
“学生闻言甚是惊愕,据我所知,招安土匪之事朝廷早有明规,招安的对象也仅仅限于作恶不深,为祸尚浅,且民愤不大之匪徒,像八公山这等悍匪,为祸数年,杀人无数,在淮南路犯下累累罪责,百姓闻之切齿之徒,朝廷断不可能给予招安,况苏锦乃专司粮务之事,若非粮食被劫,恐怕他根本不可能关心匪患之事,而招安之责在于中枢,苏锦虽为皇命所差,但一无官身,二非两府治下,如何担当此责?疑点重重,叫学生不得不产生怀疑。”
“大胆!好个苏锦,居然敢信口雌黄,说是朕委托他前去招安,朕什么时候给他这个职权了?简直是无法无天。”赵祯一拍扶手站了起来,脸色也气的发白。
晏殊的脑子翁的一声顿时成了一片浆糊,心里暗骂:苏锦啊苏锦,你这胆子简直上了天了,无论你用何种手段,也断不能假冒皇上之言,这可是矫诏之罪啊,这可如何是好?
吕夷简道:“皇上息怒,老臣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读此信件……这后面还有一些用以佐证之言,还念不念了?”
“有什么不应该?为什么不念?难道任由此子胡闹不成?念,继续念下去,若事情属实,朕要重重惩办此人。”
“臣遵旨!”吕夷简巴不得赵祯说这话,继续念道:“学生生怕听错消息,冤枉了好人,况且此人据说是三司使晏殊大人所荐,此子行为关系三司大人声誉,学生断不敢随便相信传言;土匪因苏锦招安之言产生内讧,在山下官兵配合进攻之下,居然一举消亡,学生也极为欣慰。”
“进攻当晚学生恐官兵死伤过多,遂率所部增援,不料竟然再次被拒,只得在外围警戒抓捕漏网之匪,后半夜在山西坡侧密林中抓获溃逃山匪七人,为首之人乃是土匪小头目匪号叫做‘大老王’,学生连夜审讯,终于得知此事完全属实,苏锦与匪首沈耀祖宴饮之时,曾亲口说出招安乃皇上赋予之责,并信誓旦旦之语据为实情。”
“学生深感事关重大,因不知苏锦是否真的是圣上授权招安,再者此事似乎有涉及三司大人声誉之嫌,故不敢擅自定夺,遂将几名土匪严密关押立下口供画押,随后写此信请吕相示下;学生所言句句属实,若有虚妄之言必遭天谴,请吕相给学生指点迷津,学生不甚感激。王启年顿首在上!”
朝堂上陷入一片死寂之中,没人愿意在此时多嘴,诚如信上所言,这苏锦乃是晏殊举荐,否则一位并无官身的学子,如何能一跃而成为粮务专使,很显然皇上用苏锦有七八分是看着晏殊的面子,既然三司是晏殊掌管,对于人选问题皇上不会过多的加以干涉,做好了是三司的功劳,办砸了也是三司的过错,你晏殊爱用谁就用谁,总之事关你自家的荣辱罢了。
至于晏殊为什么要用苏锦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众官私下里倒有些议论,有的说晏殊是因为苏锦乃太祖爷托梦之人,用他其实是秉承皇上的意思,表示对皇家的尊重。
也有人说,晏殊用苏锦原本就是想秘密的进行粮务之事,此事牵扯太广,唯有出其不意之策方能建功,而苏锦确实有这份本事。
更有无聊者随意揣度说,苏锦和晏殊之间原本就有关系,又说苏锦长相倒是有些像晏殊,虽然身材上相去甚远,但后脑勺看起来相差无几,凭着这相似的后脑勺,大抵可以猜测出晏殊和苏锦之间怕并不是简单的爱才惜才这么简单。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赵祯也很尴尬,他是皇上,但是他是个聪明人,当然不会因为有了这封信便胡乱的揣度晏殊是否和此事有关,晏殊平日的办事风格可当的上是左右逢源,除了跟朝中个别人有些芥蒂之外,还从没听说他和什么人红过脸,这样的人打死也不会给苏锦出这样的糊涂主意。
苏锦是晏殊举荐之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在处理之前,怎么也要听听晏殊的口气,赵祯虽然愤怒,但是还不至于糊涂到无视晏殊感受的地步。
一片寂静中,赵祯缓缓坐下,开口道:“此事当真让朕难以相信,剿灭土匪是好事,但是矫诏而为,不顾官兵生死拒绝援兵,而且胡乱许诺匪首官职,这些事不是剿灭一个小小土匪山寨的功劳便能抵消的,若真是如此,朕也不能坐视不管了;关于此事,我想听听晏爱卿的看法。”
晏殊思绪如潮,心中郁闷愤怒交织在一起,滋味难以形容;他实不知苏锦会捅了这么大的漏子,其实他最愤怒的事情还不是苏锦所做的这些事儿,而是关于此事苏锦居然只字未提,怎么丢的粮食,怎么打得土匪,苏锦只是泛泛而过,细节几乎没有,除了结果,过程一切皆无;从而导致今日在朝堂上被吕夷简打了个措手不及,自己居然还无还手之力,这正是让人恼火的地方。
赵祯问他意见,他不能再保持沉默,他终于打定主意先拖住这件事再说,虽然众人都嘴上说此事与己无干,但是怎么能没关系?人是自己推荐的,现在出了漏子,脱得了干系么?现在杜衍庞德他们巴不得将此事赶紧查实降罪苏锦,那样自己虽不会获罪,也会背上识人不明之过,若是罪名坐实,那么相位之争恐就成水中花镜中月了。
“皇上,臣实不知从何开口,这件事你问臣的意见,臣不好说,毕竟人是臣举荐上去的,还是避嫌为好。”
吕夷简、杜衍等人偷着乐,晏殊这是要撇清啊,出了事立刻往后缩,这家伙打得好主意,但是皇上恐怕不会让他如此轻松。
果然,赵祯温颜道:“你心中如何想便如何说,说到底你举荐人办差只是为了朝廷,而非为你个人私利,此事朕也是首肯了的,若说有过,朕其实也有过错。”
众人一愣,皇上这也是在帮晏殊撇清啊,皇上偏心眼,哪有这么说话的,杜衍一肚子不高兴,偷看吕夷简一眼,吕夷简清瘦的脸颊上都快能刮下来一坨屎了。
吕夷简杜衍都明白,皇上说这话,便是要晏殊说几句自责的话,然则此事便不了了之,即使拿办苏锦,也和晏殊毫无干系了,皇上简直就是个和稀泥的,有些时候这种和稀泥的性格自己觉得挺好,但此时却觉得不能接受,本来就是借机把火烧到晏殊头上,皇上不帮着扇风,可也别帮着灭火啊。
“皇上……”杜衍急性子,忍不住便上前要说话。
赵祯岂会让他有机会,摆手道:“先问晏卿家意见,杜卿家莫急,稍后朕自会问你们的意见。”
杜衍吃瘪,一番慷慨陈词之语全部被赵祯一巴掌打进肚子里,噎的翻白眼;正郁闷间,晏殊开口了。
第三五九章 罪与罚(下)
书院桃花分外红 第三五九章 罪与罚(下)
“臣以为……”晏殊拖长声音道:“苏锦是否有过错……尚无法定论。”
晏殊一句话,如同抡圆了的一记耳光,照着朝堂之上所有人包括赵祯的嘴巴子上狠狠甩了上去。
众文武瞪着晏殊,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一般,此人还是那个左右逢源圆滑如鼠的晏殊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如此的不认风头,放着皇上搬来的梯子不下台,反倒像是煮熟了的鸭子嘴——死硬死硬,难道是忽然脑子短路,气糊涂了不成?
吕夷简和杜衍虽然惊讶,但是却暗自窃喜,这老小子失心疯了,人证物证均在,居然当面翻案,这下看皇上还怎么护着你,你自己不识抬举,需怨不得别人,我们也没想把你怎么着,只是不想让你抢相位罢了,大不了你还干你的三司使,但是这样一来,怕是你三司使也干不成了。
在吕夷简和杜衍幸灾乐祸的眼光里,晏殊缓缓道:“皇上,臣这么说并非说苏锦矫诏无罪,而是因为苏锦在给我的呈报中并未提及此事,眼前所有的证据仅仅从吕大人手中的一封信而起,真正的证据臣一个没见到,事不目见,而凭耳闻岂能定罪,何况是这么大的一个罪责,臣不敢随便相信。”
“你是说老夫捏造不成?”吕夷简一蓬胡子吹得老高,激动地满脸通红,手脚都有些颤抖,抖着嘴唇道:“皇上,请你给个公道话,我吕夷简何时在朝堂之上敢于胡言乱语?晏大人如此说,便是在公然怀疑老臣的人品,请恕老臣不能容忍。”
赵祯沉着脸看着晏殊,心里极其不痛快,这个晏殊也不知中了哪门子邪,居然胡乱说话,刚才不给自己面子便罢了,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被人驳了面子,但此刻却又胡搅蛮缠,指谪起吕夷简的不是来,这实在是不应该。
晏殊拱手道:“吕相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可不是说吕相捏造证据,我只是提醒吕相,仅凭一封私人信件上所言,你便能认定苏锦所做之事么?要定罪起码要有呈堂证供,不仅要有人证物证,还需对质相询,看看是否严丝合缝合乎逻辑,若是戮力办差之人反倒受了冤案,岂不是教人齿冷么?”
“笑话!海南路转运使还敢捏造?这封信虽是私信,但在老夫看来,上面的话怕都是事实,给个天做胆,王启年也不敢糊弄老夫。”吕夷简大声咳嗽,喘着气道。
杜衍忙上前搀扶道:“吕相息怒,身子要紧,可切莫为了此事伤了身子。”转头朝晏殊怒道:“晏大人,你太过分了,当着皇上的面随便怀疑朝廷命官的诚实,你这是要干什么?”
晏殊正色道:“杜大人此言差异,事关一人生死名节,而此人又新立大功,岂能马马虎虎?必须要谨慎再谨慎,若是随便便为人所诬,弄出冤案来,岂非有损朝廷尊严。”
“转运使信中都说了,匪首大老王亲口招供,还写下供词画押,难道这还有假不成?”杜衍怒道。
晏殊冷然道:“供词呢?匪首‘大老王’呢?你见到了还是吕相见到了?本官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总要有真凭实据吧,而且说句你不爱听得话,对于苏锦的罪责,州府路一级的供词均不足以采信,须得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堂会审取得证人证词方可足信,岂是一名路转运使的一份私信所能定罪,这也太儿戏了吧。”
“你这是强词夺理……!”杜衍失态,指着晏殊道:“你是怕你自己推荐之人获罪,你难逃罪责,故而才如此狡辩。”
晏殊喝道:“杜枢密,你这话是在当着皇上的面给本官定罪么?万事讲程序,你们喜欢不讲程序便议罪对待别人可以,对待老夫所荐之人断然不成!需知此人还在扬州顶风冒雪殚精竭虑跟那些个屯粮奸商争斗,甚至还有生命之危;你们可以不管粮务,我三司却要为此事处处操心,苏锦也正为此事呕心沥血,眼下十一月二十的限期已过,各地缴收粮食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各地粮库日渐空洞,西北元昊虎视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