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第6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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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讥之,何故?
这种考题对于足不出户的考生而言简直就是灾难,除了湖南举子又或者曾经去看过《禹碑》的举子而言,完全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下边的各种《汉蒋君碑》《谷朗碑》《唐麓山寺碑》等等,若非去过当地,又怎知碑文何人所书,写的内容又是什么?
苏锦一概未答,只在这些题目下边写下一首打油诗:昨夜巴山潇潇雨,明晨塞北落雪花,孤灯古书翻不足,岂知寒暑与冬夏?
意思便是说,寒窗苦读的学子们为了应考,看书都看不过来,都忘了寒暑冬夏,更别提什么天南海北碑文琐事了。
第三rì,试策论题目分发了下来;苏锦在帖经墨义一项大受打击,他的全部希望便寄托在试策论这一场上了;本来试策论就是三场科考的重心,占据的比重最大,原本苏锦倒是希望凭真本事写上一片策论文来看看自己的水平到底如何,可是经历帖经墨义的失利之后,他有些忐忑了。
按照自己总结的规律,策论一项解试靠了刑罚类,那么省试一定不会有刑罚类的题目,再去除上两科省试的类型,本次策论的题目应该在外务和吏治两大类之中,抽出信封中的题目之后,苏锦不禁长舒一口气。
题目是果然是关于吏治的,只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列举了各地官员贪墨腐朽的种种例证,只是叙述事件的过程,并未明确的给出题目,要求举子根据上述内容自己拟定策论题目,写出一篇策论。
苏锦大喜之后便是大忧,这回便是猜中了类型也帮助不大了,要根据这些事情自己拟题然后写出来,虽然所准备的一些东西有些作用,但为了围绕一个主题,须得删减选择,要颇为大费一番周章才成。
苏锦首先想到的便是冗官论,吏治得**冗官其实是祸首,一个官位七八个候补,有的人高中之后赋闲七八年才得到机会上任,就像饿了许久的饿狼,岂有不赶紧大捞特捞的道理。
但苏锦瞬间便否决了这个立论,冗官之弊早在天圣年间便提出了三冗三费论,他的冗费之论在民间也颇有市场,朝廷也默许他的见解,只是无力整治;这种题目一出来,两千多举子恐怕一大半要想到在冗官上做文章,自己再写就好像是再嚼甘蔗渣滓,除非自己能嚼出鸡腿味儿来,否则定然难以入考官法眼。
第三天的一上午,苏锦都没有动笔,只是在低矮闷热的号舍中不断的踱步思索;中午吃了两小块酥饼,喝了一杯新茶,苏锦直接便将床铺搭起来躺倒睡下了。
第三场考试下午酉时正收卷散场,苏锦这一觉居然睡到了申时末,耳听得前后左右号舍中稀里哗啦的全是响动,苏锦知道这是大家都已经写完策论在收拾考蓝准备一个时辰之后散场了。
苏锦洗了把脸,焚起一片玫瑰香片,拽了两团棉絮塞进耳朵眼里堵住外边的嘈杂之声,端坐在考案前提笔写下题目《官吏权衡论》
“夫以官听吏,疲懦之名,人情之所避也,然而不免焉,何也?国家以法为本,以例为要。其官虽贵也,其人虽贤也,然而非法无决也,非例无行也。……知其一不知其二,不若吏之悉也,故不得不举而归之吏。……今朝下一敕,夕改一令,殆不胜纪录。再加上法外有例;又率尔颁行,既昧经常,即时更改,烦而无信……故官不知法例,而吏知法例,官不得不依重于吏也……”
“又上至朝廷,下至州县,每一职一司,官长不过数人,而胥吏不胜其众,虽有官吏强力勤敏者,恐不能遍观而详览,况于备记而必行之。”
“由此,官倚重吏,断事不明之时,吏却无责,官亦无辜,乃至弊端rì盛;官益碌碌,吏则rì掌实权,又因胥吏教化缺失,而至横行无忌,滋生腐蛀……”
“……”
“……”
苏锦一鼓作气洋洋洒洒千余字一挥而就,脑子里思路无比的清晰,将已知的观点一一整合纳入论据之中,另辟蹊径一改一味指责官员渎职贪墨的正常思路,从朝廷纷繁众多朝令夕改的各种政令条文开始入手,指出大多数官员所处的窘境。
由于朝廷为了解决冗官之道,大大的缩短官员任期进行频繁的升迁,导致官员在地方上大多不作为,或者无法作为;而不算是官身的小吏们却能够将职务父传子子传孙,在当地百姓眼中胥吏的承诺反倒比主官更为可信;于是乎便有了胥吏说话往往比主官的话管用的怪现象。
而且小吏们的数量众多,又各自分管一片,所以对于朝廷的政令的理解比那些要统筹决断的主官们更加的jīng通,以至于主官的决断往往依赖于小吏的判断,从而导致小吏在本职权范围上的权利起着实际上的决断权。
而小吏大多是出自民间,没经过科举,德行上也良莠不齐,加之俸禄鄙薄之极,便会利用手中实际掌握的决断权谋取私利,同时也会想尽办法拉主官下水,进而造成主官的贪墨行为;一旦下水之后,大家互为利用,便肆无忌惮起来。
苏锦又提出了解决之道,例如刑罚上的连坐,例如法令上的jīng简,甚至提出让小吏也成为官身,取消其世袭制,将官职从七品往下扩大到十品,既可安置大批冗官,又可提高低级官员的综合素质,同时建议将官员的任期增加,保持一种长时间的动态平衡等等……
苏锦并不知道这种观点会不会被阅卷考官们所接收,但他认定,在这种古代的考试中拾人牙慧不是取胜之道,就是要独辟蹊径有自己的观点才能夺人眼球。
这其实也是一种赌博。
当苏锦小心翼翼的将试纸晾干,并糊好姓名,直起腰来长舒一口气的时候,外边锣声大作,考棚外监考大声叫道:“开号舍,收试纸,停止答题,违者取消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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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七五章 省试(下)
书院桃花分外红 第六七五章 省试(下)
五月十一,评卷取士正式开始,礼部衙门大堂内,经过统一誊写之后的试纸堆在一字排开的十几张长案上,二十余名参与阅卷的官员分坐左右,开始对试卷进行初步的批阅。
第一步便是先将那些诗赋策论交了白卷的淘汰,仅此一项便有一百六十余人被排除掉。
第二步便是针对内容泛泛而谈、错谬百出、文不对题的卷子进行淘汰,这一项淘汰的更多,一千多人在此项上出局。
最后,摆在吕夷简、杜衍、晏殊这三大主考官面前的只剩下四百多份考卷,本科省试将要取中的二百三十余名进士,便要从这四百多人中产生。
三人开始逐一进行评卷,身为过来人,都知道科举对举子们的重要xìng,故而丝毫不敢懈怠,每一张试纸的内容三人都要经过小声的交谈相互交换意见之后方才决定取舍。
如此废寝忘食的经过了三天的评阅,到十三rì上午,二百三十二个名额呼之yù出。
剩下来的便是排定前十的名次,最主要的是排定前三的名次,到了此时,三人的意见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三人各自选出的前三名的试卷居然各不相同,共九份试卷参与角逐前三;无奈之下,三人只得将九份试卷再通读一遍,很快杜衍便发现了问题。
“这名举子连试卷都没答的完整,如何能进入前三的角逐呢?这是晏三司选出的举子吧,这可不好!按照规矩这种未完成的试卷都不应该取,我看还是将之淘汰,另取一人填补为好。”杜衍晃着手中的试纸道。
吕夷简伸手接过试纸,果见试帖经墨义一项上该名举子未按照规定答题,反倒写了一首打油诗在上面。
“昨夜巴山潇潇雨,明晨塞北落雪花,孤灯古书翻不足,岂知寒暑与冬夏?”
吕夷简将试纸往桌子上一丢,冷声道:“荒唐!该举子语带讽刺,这是在指谪本科考题过于偏僻么?光是这种桀骜之言,便该直接弃之,需知考题乃是圣上钦点,岂容他来指手画脚。晏三司,老夫看还是弃了吧。”
晏殊对这份试卷印象深刻,忙道:“两位大人,本人取了这份试卷的缘由是因为其策论应试之文写的极好,两位大人有没有觉得今岁策论文章中大多皆是大谈特谈冗官之事?内容雷同,拾人牙慧,几乎无一例外的引用宋子京天圣年间上书之言,除了文采辞藻能分出高下之外,几无新颖之论点;而这一篇独辟蹊径,从官吏之间的平衡入手,观点新颖论据缜密,故而老夫才将之单独提出来。”
吕夷简倒没细看这篇策论,见晏殊说的郑重,于是将后面的策论细细看了一遍,缓缓点头道:“虽然有些偏颇,但也不失为新颖,确实有些与众不同,文采嘛倒也说得过去。”
杜衍皱眉道:“但这样答题都不全的举子若能中了前三,皇上那里如何交待?另外传出去举子们岂非颇有微词么?再说这等人答题不出便讽刺出题之人,如此恃才傲物,今后如何能堪大任?我的意思是,将之直接弃了拉倒,取士最重态度,态度不端,便有才又如何?”
晏殊明白杜衍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内中别有隐情;历年科举最后圈定三甲,主考们都希望自己选定的人入围,原因很简单,未来招揽这些新晋官员靠的是什么?便是靠知遇之恩举荐之德;rì后只需淡淡说一句:“若非当初老夫力排众议将你取为前三,你焉能有今rì。”只需要这一句话,便足以教这些初出茅庐的举子们感激涕零的拜倒在自己脚下了。
主考之间对于取士的争夺,很大程度上也是为自己rì后的势力培养打基础。
“杜枢密,如今我等是为国取士,但看才情而已,至于举子之人品,单凭一首小诗怕也难下定论;私下来说,这几题确实偏了些,便是你我来答也怕是打不出个所以然来;其余学子答虽答了,但却是牵强附会毫无出彩之处,老夫反倒觉得这名举子率真爽直,敢于直言呢。”
杜衍摆手道:“什么率真爽直,哗众取宠罢了,老夫坚持以为不可取之。”
晏殊看向吕夷简道:“吕相,您怎么看?”
吕夷简年后便要致仕,当然不存在培养自己势力的问题,所以他倒是不在乎谁举荐的人能得前三;从情感上来说自然是更加偏重杜衍一些,但吕夷简可不是轻易表态之人,立足朝堂不倒的一大秘诀便是踢皮球,于是道:“老夫认为杜枢密言之有理,这样吧,老夫建议,咱们三人各选出一份答卷送呈圣上,由圣上定夺,这样既合了圣意,你我三人之间也消弭分歧;说老实话连续三rì在此评卷,老夫有些头眼昏花吃不消了,就想着早些回去歇息。”
杜衍和晏殊忙慰问道:“吕相保重贵体,万不可过于cāo劳;便遵吕相之言便是。”
吕夷简既然发话,杜衍也不能不给面子,于是三人各自挑选一份试卷,呈送入宫,将皮球一脚揣到赵祯哪里。
……
省试过后,苏锦无一rì得闲,一方面开始着手准备十八rì的婚礼事宜,另一方面要将丽景门附近的宅子督促完工。
为了早rì完成新宅子的建设,早在十余rì前,苏锦便不惜大笔的花钱,让王朝请了上百名工匠在此忙碌,为的便是尽快的完工,现在全家老小都寄居在晏府,晏殊自然是不说什么,但晏府上下其他人的嘴脸苏锦可不愿意看。
新宅子占地近二十余亩,原本的围墙只有五尺多高,久不住人,破损倒塌之处颇多;苏锦下令全部推倒重建,土坯围墙全部改为青石垒砌,高度也加高到一丈五;并效仿朝廷官驿的做法在墙头布上荆棘瓷片等物,并耗费巨资拉上数道铁丝网。
在宅子内的布置上,在前后院各建了两座瞭望台,放置铜锣箭支等报jǐng防御之物,一旦敌袭击,可以迅速预jǐng,并进行初步的防御。
而内宅则花费大力气建了数间坚固的密室,遇到险情可全家老少如密室坚守待援,密室内食宿饮用用具一应俱全,备十rì干粮清水,盖有夹层,不惧火烧。
在内宅和外厅之间,将原有的二进房舍拆除,铺上青砖地面,改建成一个小广场;两侧建jīng舍七八间,由王朝马汉张龙赵虎等人带领护院居住,平rì可做练武的场地,若有危及之时,空旷的广场也便于让敌人无所遁形。
整座宅院建成之后,看上去倒像个小小的城堡,坚固高大厚实的围墙将整座宅院围在当中,前后院均矗立高大的塔楼,五进的大宅院被改为四进,从二进往后基本上便是禁区了,除了有限的十几名婢女和王朝马汉等人,其余人等一律不准进入后院。
苏锦也颇为无奈,重建这座宅院花费了近十五万贯,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担心夏竦的反击,这让他感觉很是不爽。
一向都是他主动出击,但此刻却不得不为之,上次针对自己的刺杀未果,当局势平定下来之后,夏竦岂会轻易罢手,自己倒也罢了,如今母亲王夫人也在此处,而且晏碧云即将迎娶过门,柔娘和浣娘小穗儿以及家中老老小小算起来也近三四十口人,任何一个差池,都可能被夏竦钻了空子,苏锦不能冒这个风险。
但苏锦岂是甘心被长期压制生活在yīn影之中的人,一旦后院无忧,他便要寻求反击的机会,反正都是两人都是暗地里动手脚,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谁的安排更缜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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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七六章 再夺魁首
书院桃花分外红 第六七六章 再夺魁首
大幅度的改建让新宅子缺少了美感,倒像个森严的壁垒,这让柔娘和小穗儿大摇其头。
她们认为,宅子就该有个宅子的样儿,搞得跟大狱一般让人住着都不舒服,再说这是结婚用的新宅子,便是晏小姐看了也必不喜欢。
苏锦将宅子全部转了一圈,发现确实如她们所说的,实在是有些不太像是住家,于是便问她们该如何补救。
柔娘浣娘小穗儿商量了半天,得出的唯一结论便是:如今房舍已经建成了,又不可能改建,只能在布置上做文章了;譬如多移栽些花木遮挡住青石裸露的塔楼,只露出塔顶瞭望之处;又比如将后院二进之后修建的用来当阻隔反击的屏障所建的照壁统统改成假山等等。
苏锦一一同意,只要不影响整体的防御措施,怎么着都行。
于是乎大伙儿分头出去采购,将大批已经长成的大树用大车运来移植在庭院各处,有的甚至连人家的花坛都整体的搬了过来,在后院内宅处再重新清理出一片花园,砍伐掉原来的那些难看的枣树和槐树,栽植些桃花修竹之类葡萄藤之类的植物……
人多力量大,一天时间,宅院果然大变摸样,原本带着一丝凌冽之气的壁垒,在绿树红花的掩映下,看上去柔和了许多,也顺眼了许多。虽然小穗儿和柔娘还是不太满意,但目前状况之下也只能如此了。
五月十六,苏锦带着人对新宅子做最后的整理,除了清理一些废土残枝之外,还要赶紧布置一番。
婚期虽是十八rì,但这时候就要将大红灯笼要高高挂起,红布绸缎红地毯铺好,大红双喜也要各处张贴,各sè香烛香案,家具用具都要全部采买新的,总而言之琐碎之事简直太多了。
午后时分,苏锦小憩醒来,起身漱洗的时候,便听到外边锣鼓喧天哐哐作响;苏锦还当是小穗儿去请的鼓乐手们到了,到了宅子左近先鼓吹一番刷一下存在感,所以没有在意。
忽然间就听见有人脚步咚咚快步跑了进来,一进门便上气不接下气的嚷道:“公子爷……了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