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出来的时间-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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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那天他们聊了什么，周瑜喝掉了两杯咖啡，放了八勺糖，却仍觉得苦涩，或许那甜味需要等到很久以后，才能慢慢回味而出吧。
这决定对当时二十出头的他有些残忍，与他的个人理想看起来也相去甚远，但他还是简简单单的收拾了随身的衣服就去了。在那个冷清到僻静的地方，夜夜在数据的海洋中眺望彼岸。不必谈什么付出或是牺牲，只是因为愿意。
孙策每个月会借着去巡航的名义到达一次离α最近的ζ1卫星，在那里周瑜会等他，喝一杯咖啡吃一块蛋糕，再买一些零碎的生活用品，途中聊聊最近发生了什么新鲜事。在每次不超过半小时的会面中他都会全力保证过不多久就能让他返回战场，可是周瑜会了然的笑：“不要紧，我在你身边。”
是的，在四年的光阴里，远航的孙策偶尔会收到来自深红的消息，尽管公事公办不宜说话，但“你的65度方位有不明扰动”的格式化声音过后，会有一声并非来自系统的轻声的笑。那熟悉的笑穿过了数千颗星辰，听到时就好像能看到深红的作者，站在监视屏前，看着一个光点一闪而过，脸上想必是微笑的表情，“我在你的身边。”
“在这里。”周瑜终于尾随着侵入者登堂入室，取到了坐标，孙策已经在床上睡了数个小时，爬起来睡眼惺忪的来看图。
由恒星、行星和多颗卫星组成的定位，迅速将一张星图打印出来。再与原有的储存做比较，便很快将目标精确锁定到一颗遥远的边缘卫星上。
“在我们的系统里编号是ω1316，实在是颗超级小的卫星。位置在对方主力系统的边缘，但是远离人员密集区。”
“你是说郭嘉在那里？”
“并不是不可能，如果他不想太招人怀疑的话。”
“可他应当在第一象限和袁术决战的战场啊。两地相距那么远，信息的传输是会有延迟的……他不应该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这不理智啊……等等，那里离我们也很远，你的深红为什么能这么快到达？”
“呃……”周瑜被发现了什么，咳嗽了一声假装淡定。“我这几年做的边缘智能，有了一点效果，已经可以突破物理这件事了。如果我在这个地方追寻消息的确会需要计算我和ω1316的距离，但是‘我’不止位于这一个地方，距离ω1316最近的深红系统只有二十万个计算单位不到，那就可以当做‘我’就在那个地方进行执行这些指令。不过现在只进行到试验阶段，没有大规模的投入使用，顾虑太多。可如果……我的推测无误的话，‘他’已经成功了。所以可以一边在第一象限作战，一边来这里杀你。”
“‘他’？郭嘉？”
“我刚刚说的，他已经做到了。他拥有同样的一套这样体系，而且非常成熟。理论上，如果系统铺的足够大，他可以称为整个宇宙的神。无处不在、随心所欲，只要他想。”
孙策立刻想到了天气的入侵，自己车内系统的被更改这一连串的事故。周瑜说完，略有些疲倦的伏在电子屏旁边，窗外是明媚的阳光。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睡觉，超过十二小时没有进食，他眼里的孙策已经变的光影斑斓、扭曲不清。带给他更大打击的来自精神上，当你终于费力看清了敌人时，却被他的强大刹那惊到，没有什么比这更沉重了。
“我输了。”阳光投在周瑜脸上，努力的明朗，也无法掩盖失望，因为熬夜苍白的脸色愈发暗淡。
孙策趴过来看：“就没有破绽吗？”
“我不知道，但除非我们不再使用任何电子信息传输工具，否则，就像是迷宫里的老鼠，你知道那种感觉吗？自以为在前进，却只是被迷宫外的人看着笑话。”
“那么‘深红’有破绽吗？”
“没有，除非我死。”
孙策拔出了匕首。
这个时代已经少有人用这样的兵器，他也很少用，但作为装饰他还是备了一把。金属的寒光倒映他的脸，认真到坚决。“你不会死，他会死。我会做一个紧急作战计划，二十四小时之内完成所有资源配置。”
周瑜勉强从眼睛的眯缝里看他：“我会跟着你。”接着他想到了翻车时救了他们一命的手刹。“孙坚大人不会批准的。”他的思维已经开始混乱，但还是记着些重要的事。
“越过他。”
“尖端资源的调配他会不知道么！他会用导弹把你打下来！”
“你不要跟我说‘深红’连这点事都做不到喔……何况我只是去‘侦察’罢了。阳虎有把握在发生危险的情况下用十二秒就加速到光速的1％，用二十七秒加速到3％，用四十五秒加速到20％，那样的速度谁也追不上，很安全对不对。不过……现在我想发布一条长官性质的命令。”
“遵命。”
“麻烦你先睡一觉，需要的时候我会叫你，睡觉前记得吃一点东西不要空腹。”
周瑜已经睁不开眼了，还是哈哈的笑起来，脸上泛上了一点血色，“这是两条命令吧，长官。还有，这条路很危险，容我向你推荐几个可靠的人——但是千万不要告诉他们是因为我阅读过他们的全部资料。”
十七小时又三十分钟后，特别分队在发射场集合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召唤，召集人周瑜告诉他们这是一次针对阳虎性能的测试，目标是α1219的小卫星。
一向学究风格示人的周瑜破天荒的穿上了工作服，他刚睡了一觉，正神采奕奕。研究员有自己专属的外空间工作服，指挥官亦有，但他身上穿的这一件明显是属于另一种行动。同时出动六架阳虎——如果天底下有这样的纯性能测试，孙坚大人一定会把测试制定者用导弹打穿一百遍啊一百遍。
十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心知肚明却绝不说穿是在孙策手下工作的一项非常良好的素质。他们迅速分好编队，两人一组进入驾驶舱。起飞到脱离一气呵成，六个暗色的光点一闪而过，跃入广袤的宇宙。中央区在身后渐渐远离消失，融入深蓝色的宇宙背景里。
“下面宣布这次行动真正的计划。”通讯中传来孙策的声音，“首先请关闭所有自动巡航，所有自动火力，转入全手动模式，所有，全部。以上再重复一遍，关闭所有自动巡航，所有自动火力，所有自动操作，转入全手动模式。请集中精力，如果跟丢了……”
“跟随我的路线。”
“现在请关闭通讯，打开紧急联系面板，点击下方的红色电源标志。”
孙策的声音从通讯中消失，稍后转变成略刺耳的感觉从舱顶传出：“恭喜各位，我们现在已经与世隔绝了，这个东西叫无线电，这种古代的技术，现在已经没人能破解了。那么，请行动的技术负责周瑜为各位做行动解说。”
周瑜附在孙策耳边低声警告：“很危险，非常危险，现在折回去还来得及。给我时间，我可以完善深红。”
“我等不及了。”孙策一边操纵着阳虎的路线，一边回答，“如果他知道了‘深红’二期开发的存在，他的直接目标一定会改成你。你会死，接着是我，父亲、叔伯们……整个我们的天空都会垮塌下来……周瑜，我要让战争结束，我不会让你死。”
周瑜紧握了他的手，转过头戴上了耳麦，“我在你身边。”身后宇宙静谧，星光闪烁。他们的前方是同样闪烁的、美丽的星辰。周瑜拨开身侧的遮光板，看向外面。
穿越数千颗星辰，然而数千颗星辰的光也在这一颗黯然失色，就好像茫茫人海中，无数男男女女，却只能见到你一人的脸庞。
不背弃誓言跟着你徘徊。
无论要经过多少试炼。
附录3人海（收录专辑《空出来的时间》，2012年12月2日发售）
纷飞的落叶漫天的眼泪
火热的落下烫伤了脸
在世间颠沛停在不安边缘
不背弃誓言跟着你徘徊
无论要经过多少试炼
让时间沉睡爱别老了容颜
也许曾不告而别却还在同个情节
满城的谎言凭添几番的埋怨
既然相爱何必离别
是谁在彼此无声责备
漂流在人海何处才会是终点
已经相爱何苦离别
有哪个答案绝对完美
聚散在人海等待靠岸的那天
开始狂妄的趁人不备再爱一遍
不背弃誓言跟着你徘徊
无论要经过多少试炼
让时间沉睡爱别老了容颜
也许曾不告而别却还在同个情节
满城的谎言凭添几番的埋怨
既然相爱何必离别
是谁在彼此无声责备
漂流在人海何处才会是终点
已经相爱何苦离别
有哪个答案绝对完美
聚散在人海等待靠岸的那天
开始狂妄的趁人不备再爱一遍
给我可以付出的机会
别让爱无助的荒废
不要在同个世界
走成并行线
既然相爱何必离别
是谁在彼此无声责备
漂流在人海何处才会是终点
已经相爱何苦离别
有哪个答案绝对完美
聚散在人海等待靠岸的那天
开始狂妄的趁人不备再爱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对我来说，他们就是那种无论如何都会要一起走下去的人。
不管前路如何，也没有丝毫犹豫。
所谓无论要经过多少试炼。
☆、拾慌
在宇宙茫茫的背景下，ω1316就像块废弃的石料那么不起眼。它的表面是凹凸不平的，并且布满了灰色的尘埃，从规则度来说它甚至都不是规则的椭圆形，丑陋而自卑的伶仃的飘在广袤的空间里，绕着附近的一颗资源行星默默的转动着。如果不是刻意寻找，恐怕很难注意到。
“没有生命。”停在外围距离，对ω1316做了一个基础级别的扫描，结果反馈很快得出，整个星球上没有任何具有生命特征的物体。
孙策唔了一声，托着下巴仔细的把反馈报告再读了一遍，询问的看向周瑜。
周瑜也刚读完第二遍，从屏幕上挪开眼睛，通过“阳虎”正面的透明视窗看了看前方。在肉眼观察下，ω1316 还离的足够远，只是个小光点。
“再靠近一点。”周瑜下令，“保持手动操作模式，靠近到肉眼可以看到卫星表面为止。现在我们几个单位的距离非常近，这对大家的技术是个考验，请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哇……如果我是郭嘉，我不会选择在这种地方待着。”靠的越来越近，孙策皱着眉头看看周围，“我听说他是个很喜欢女人和酒的人，可这里什么都没有，绕着转动的行星还是个资源型的，这很不科学啊。”
“那些都是传闻，当不得真，说不定他用机器人造了十个美女天天陪自己喝酒呢？”
关于郭嘉的传闻就跟关于孙策的传闻一样是对方阵营和己方阵营都喜闻乐见传播的内容，据说那是个总是挂着笑意、喜爱享乐的青年，据说他从不爱参加任何群体活动，永远只待在自己的房间或是和曹操聊个通宵什么的。人们有时能在公开的频道里看到他发表一些煽动人心的讲演，金色短发，相貌出众，口才绝佳的青年人。
“传闻未必当真……”说话间，他们已经离ω1316越来越近，大约在五个计算单位左右的地方缓慢环绕飞行，仅凭观察就可以看到它灰色的、了无生气的表面。
“所以我说要靠近才知道吧。”周瑜笑了起来，因为靠的足够近，ω1316上的设施一下子很明显——那个长得好像是普通撞击形成的小土坡的突起，其实是用以散热的玩意，虽然看起来像个废品，却是周瑜再熟悉不过的人工智能专用设备了。他在宇宙里穿行了四年，搭建了三位数的处理站。有些因为实在太小太偏不会有人驻守，为了基本的安全考虑通常会做些伪装。
“准备下降。”
“稍等。”周瑜小心的把资料又人肉筛了一遍。“这一路的过程太顺利了，顺利的我觉得不合理。”
“还算合理啊……郭嘉现在的确正在指挥前线，你的深红得来的最最最一手的信息，你总该信得过深红。这里应该是他的某个信息中转点，你不是刚说深红也有很多这样的点么？只有简单伪装，几乎没有防御的。”
“有这样一个定理，你认为可能会有问题的地方，一定会有问题。你认为没有问题的地方，很大可能性会有问题。”周瑜皱着眉头看着ω1316，刚才是他要靠近，此时却是他迟迟犹豫不肯降落。他不像孙策那样长期在前线，需要极快的作出反应，更多时候他是在浩瀚的数据中追寻事物的真相，于是便习惯了不那么快速的作出回答。其实他与孙策性格本源很相近，却因为不同的工作性质需要偏离出两条轨道。
感受并不能作为直接的指令依据，孙策忍不住催促：“我们不能长时间停在这儿，不管是降落还是离开都可以，停在这里是最危险的举动。”这里不属于孙坚的领地，即使防备薄弱还是有着被巡逻飞行器发现的可能性，他们不能浪费太多的时间。
“开启隐形涂装，先着陆吧。”经过往返几句的讨论周瑜还是服从了孙策，决定尝试探索一下这里。三分之一的人留在地面做接应，另外几人准备做好离舱作业准备。
“有模拟重力系统。”
“有模拟压强系统。”
“不存在生物存活支持系统。”
“第一道警戒已拆除。”
几人小心翼翼的前进，不大的表面只走了一会就到达了刚才看到的通风管道附近。
严格来说，这并非“通风管道”而是散热管道。但现在的管道里并没有风吹出来，狭窄的区域让人压抑，忽明忽灭的电子灯管在闪烁，这是系统还在运转的信号。
周瑜当然很熟悉这样的构造，从巨大风扇的缝隙中灵敏的侧身而过，在线路绕成的迷宫里小心又快速的前行，行不多远，就碰触上了那块金属档板。在独自维护“深红”的几年里，他检修了无数个“深红”的基站，也是在这样类似的偏僻地方。极大与极小，大的是广袤到无边无际的宇宙，小的是孤零零的卫星中形单影只的人。
——技术有所不同，但是但凡涉及到线啊、线啊、线啊、线啊、线（孙策语），在物理构造上总是很相似的不是么。
周瑜检查了一下工作服和手套的状态，准备去推开档板，孙策一把抓住他的手。黑暗中，借着电子灯偶尔闪烁的红光，周瑜看见孙策半透明目镜后略有些紧张的眼神。孙策向身后几人比划一个准备的手势，缓慢但坚决的移开了他的手。
“我来。”孙策向他比口型。如果他在的话，他不希望自己跑在除了第一以外的位置。
周瑜挑选人的眼光果然不差，虽然是临时组建的分队，却默契十足，前后的人各司其职，不管撤退或是前进都能瞬间变幻队形。周瑜握紧了手中的枪，紧紧盯着金属档板一点点被移开。
在打开到勉强能容一人出去的时候，孙策率先窜了出去。他的枪快的难以追踪，在翻身出去的一刹那就切断了四个巡查机器人的回路，一气呵成，快到后面的人都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完成这动作的。目镜上的程序精确捕捉到墙上的摄像头，专业素养不消多说，几人就迅速将这些“眼睛”都粉碎掉。确定了四周环境暂时安全后，周瑜才直起身开始打量其他的细节。
这是一间明亮的屋子，到处落着一层灰，却很干净整洁——没有人生活的地方，就是这个样子的。靠近某侧的墙上是电子门，这样半走廊性质的房间孙策知道，一般穿过走廊就是控制室，负责收集、处理信息。
紧张的气氛稍有缓和，在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