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级夫人-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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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这么一说,小黄惊出一身冷汗来,接着心里马上就是一阵悲凉。好在老周不说什么了,东摇西晃地任由黄小毛架着往楼上走。
“呜哇——”一声,老周吐了,吐了黄小毛一身。黄小毛为了参加这次活动,把结婚时买的西装穿上了,平时他舍不得穿这身衣服,一千多块钱呢。
送完老周,黄小毛一身酒气地站在楼下,这时,他自己也想吐了。
黄小毛的小姨子来了,小姨子大学毕业快一年了,至今还没有找到满意的工作。小姨子毕业前,老婆小于就在他的枕边吹过风,让黄小毛帮着联系单位。黄小毛不是没联系过,现在找工作不比以前了,哪都不缺人,大学毕业生满大街都是。
前几天到外面吃饭,那家饭店的广告就说:本店服务员百分之百的大学生。刚开始黄小毛还不信,一个中下档次的酒楼,怎么会招来这么多大学生?席间他拉过一个服务员一问,果然是大学毕业,毕业的学校虽不著名,在全国也算是重点院校。后来又有一个倒茶的小伙子,黄小毛一问也是大学生。黄小毛就感慨,自己大学毕业到现在才几年呀,要是现在毕业,说不定自己也在这里给人端茶倒水呢。黄小毛就庆幸自己早生了几年,更庆幸自己有一份安逸的工作,而且是国家机关。
为小姨子的事,他没少费心思,国家机关他是不敢想的,刚精简不久,都是一个萝卜顶一个坑,况且,他也没门没路子。以前他靠杨司长才幸运地进了机关,现在杨司长已经不被人待见了,没办法,他只能想其它办法,同学、同事、老乡什么的都发动起来了,结果并不理想。刚开始,似乎有点希望,工作在一家公司的一个同学回话说,他们那缺一个人,他帮着给争取一下。结果,没过两天又回话说,那家公司的主管部门的一个处长,把一个亲戚安置进来了。同学说: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处长呢。
老婆一家虽说是北京人,他们家是个单枝,亲戚朋友都没什么权势,父母都是工人出身,又早就退休了,现在只有黄小毛是干部还在国家机关工作,小姨子不找他找谁?于是三番五次地来找他,找得他头都疼了。每次他都回话说:我正在打听呢,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结果是,他总是没有消息。于是小姨子等不及了,带着自己日常用的东西,来到他家住下来,看样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无形中就多养了一个闲人。
现在小姨子和孩子住在一起。孩子以前送幼儿园的工作都是黄小毛的事,小姨子来了之后,为了表明不是吃闲饭的,就主动把接送孩子去幼儿园的工作接替了。然后在家里打发漫漫时光。
正是夏天,空调正开足马力工作,电视也是要打开的,于是,小姨子就整日里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黄小毛家的电表,自然是嗖嗖地转得飞快。
黄小毛倒不是心疼那几度电钱,他心想,老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就是小姨子不住在自己家里,该没工作还是没工作。黄小毛接下来就很勤奋地为小姨子联系工作。机关下属有服务公司,经理以前是机关的一位处长,黄小毛和那个处长以前就打过交道。说不上熟悉,认识是认识的。黄小毛就想到了那位处长,管理处和服务公司打交道还算多的,年节的时候,从服务公司进点货,分给大家,一来二去的,黄小毛和服务公司也算熟悉了。黄小毛想到服务公司问一问,看他们那里缺不缺人。
中午下班的时候,黄小毛就去了服务公司,经理是找到了,他刚从外面喝完酒,还在那不停地嘬牙花子。黄小毛他是认得的,不冷不热地打了声招呼,还把自己面前的“大中华”抽出一支来扔给黄小毛。黄小毛就把小姨子的事提出来了,还没等黄小毛说完,经理就笑了。他一边笑一边说:你知道我这服务公司是干什么的吗?是机关子女接待站。
这时,黄小毛才知道,服务公司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是机关里有头有脸的人安排进来的关系户,编制才几十人,现在都过百了。
经理看出了黄小毛失望的样子,经理就安慰他说:只要你能弄来副部长批的条子,人我就要了。
这话对黄小毛来说等于什么也没说。黄小毛离开服务公司就感叹,这世界没权没势的简直就没法活。这么想过之后,他就觉得肩上责任的重大,一定要混出个样子来,只有那样他才能为自己的亲戚朋友办些实事。
希望破灭了
眼下的形势对黄小毛来说相当的不利,处长老郭调巡视员的希望破灭了,在年底机关里只有两个即将退休的处长调上了巡视员。那两个处长资历都比郭处长老,老郭调不上巡视员也在情理之中。还有几个月老郭就要退了。老郭已经没什么顾忌了,不管跟谁说话,态度都很冲,就跟吃了枪药似的,走起路来也横着膀子。这和以前老郭的形像大相径庭。以前的老郭为人谦和,办事小心,多年的机关工作他早就明白了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现在老郭就要退休了,却一反常态,早就把机关的游戏规则忘到了脑后。他要在最后几个月的机关生活里,活出个真我来。
机关领导历来都有个尺度,就是从不和即将退休的干部纠缠,说到底也纠缠不出什么名堂来。退休干部干了一辈子了,什么都无所谓了,和领导关系闹僵了,大不了退休后少来机关两次,反正退休后就不和机关发生什么关系了,退休工资每月到银行去领,给退休人员长工资,那是国家的规定,少一分一厘都是不可能的。像老郭这样,退休前愿望没能完全实现的干部,现任领导一般都是躲着走。
领导躲老郭,老郭却不躲领导,现在他有满腹牢骚需要发泄,那是积攒了大半辈子的牢骚,说起来冗长得很,情绪自然很义愤。领导每次看见老郭心里就很虚,表面上又不能显现出来,还要热情地打哈哈。老郭似乎抓住了领导的短处,去领导办公室,他会目中无人,长驱直入,然后坐下来就没完没了,痛说自己这大半生,牛呀马呀地为革命做了那么多工作,现在就要退休了,两手空空,连个巡视员这样虚空的一个头衔也没混上,悲凉呀。老郭反复地在直抒胸臆。领导就点头,叹气,关键的时候,还要安慰老郭几句。
这些日子的老郭,就变成了祥林嫂,见谁跟谁都絮叨自己的委屈和不满。正常人,都远远地躲着老郭。唯有小宫不躲老郭,一天中午,小宫还专门把老郭请到机关外一个酒楼里,两人不知整了多少酒,反正回来的时候,老郭有些喝多了。于是老郭办公室的门也不关,大着声音,也大着舌头说:小宫,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事我要办不好,我就白活了。
小宫的事自然是接班的事,老郭这么一说,小宫忙把老郭的门关上,又是拧毛巾、又是倒茶的,一通忙活。
这些日子,小宫是很开心的,嘴里不停地哼着歌,和老郭的情绪形成了明显的反差。小宫在老郭面前一点也不得意忘形,他和老郭一起同仇敌忾,苦大仇深的模样。一离开老郭,小宫的脸上立马鲜花盛开了。
黄小毛看在眼里,心里就想,小宫这小子在机关没白混,已经入道了。
老郭果然说到做到,他一次又一次长驱直入领导的办公室,阐明自己的观点,力保小宫能接上自己的班。老郭什么影响不影响的,他已经不在乎了。
换个角度想,领导也不一定把这个空出来的处长位子当回事,谁干不是干呢,说不定,老郭这么一折腾,小宫就能顺利地接班。
管理处现在只有黄小毛感到悲哀了。在接老郭班的事情上,平心而论,应该轮到他的。现在老郭这么一折腾,又在如此关键的情况下,杨司长不受待见了,没人替黄小毛说话了。黄小毛就感叹自己生不逢时了。
小宫又明目张胆地邀请打字员小雨去郊游了,小宫老婆一定又到外地采访去了。老婆一不在身边,小宫就浑身激情,看女孩子的眼神就别样起来。于是他和小雨一拍即合,两人嘻嘻哈哈,南长北短地议论郊游的事。
自从小姨子住进黄小毛家之后,黄小毛也想开了,反正她白吃白住,送孩子就让她送去,早晨她愿意做饭就让她做去。小姨子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她也觉得白吃白喝的有些于心不忍,一些家务活,她主动地承接了下来。黄小毛也乐得轻闲。人一轻松起床就早了,家属院不远处有一个小公园,一些晨练的人都集中在小公园里伸胳膊踢腿的。黄小毛也加入到了这些晨练的队伍中。几天前,黄小毛看到了一份报纸,有一则消息说:现在中年人压力大,很容易猝死。黄小毛就想,自己也三十多岁的人了,一晃也快到中年了。黄小毛看了这则消息就有了紧迫感,于是他开始锻炼了。他不想中年就猝死,孩子还没长大成人,生活应该说刚刚开始,他还没有活够,他要好好地活下去。
在晨练的时候,就发生了一件事。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老人在一棵树下倒了下去,那个老人原本是在树下打太极拳的,打着打着就倒下去了。刚开始黄小毛并没有在意,以为他累了,躺在草地上休息,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一会儿,发现有些不对头,就走过去,这时已经有几个老人也围了过来。老人们显得很有经验,一眼就看出不对劲了。因为他们都互不相识,显得有些冷漠。黄小毛上前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老者有些面熟,又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围上来的只有他一个年轻人,那几个老人都用眼睛望他,并说:要是及时送到医院,也许还有救。说是这么说了,并不见谁有所行动。黄小毛只好走过去,把老人抱了起来,公园不大,没几步就走到了门口,一辆出租车又及时停在了眼前。
接下来的一切就都很通俗了,黄小毛又交押金,又打电话的,忙上忙下好几个回合。老人终于抢救过来了。原来老人心脏病犯了,身上又没揣救心丸什么的。医生说,要是再晚来一会儿也许就没救了。救活过来的老人自然很感动,拉着黄小毛的手,千恩万谢。黄小毛直到这时,脑子里才忽啦想起,这个老人不是别人,正是退休不久的老部长。于是黄小毛说出了自己的工作单位,老人也张大嘴巴,两人顿时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黄小毛没能一眼认出老部长,是因为虽说在一个部里工作,他真正地并没有见过老部长几面,层次相差得很遥远。部长在位时又很忙,从中央到地方有许多会议要参加,平时在部里也上不了几天班。就是在部里,也轮不到黄小毛和部长打交道,就是司长一级干部想见部长也得提前约见。
黄小毛救完人没有马上走,还有一个真正原因是抢救老人的钱是他垫上的,他不能这么走,是死是活总得有个说法,那是他准备周末老周叫他去打麻将留出的钱。自从上次同乡聚会之后,他第一次发现,其实老周也挺可怜的。自己就这么远离老周,觉得挺不仗义的。于是他发誓,只要老周叫他去打麻将,他一定前往,还和以前一样。毕竟自己留北京是老周帮的忙,要是没有老周,自己这时说不定连工作都混不上。黄小毛是个善良的人,也是一个有良心的人。他不想让这些钱打水漂,不管结果如何,他要听个响动。
这个响动,他果然听到了。部长的老伴赶来了,不仅还上了他的钱,老部长还拉着他的手,声若洪钟地说:小黄,周末去家里玩,啊。
周末的时候,黄小毛差不多把老部长的话忘了,在他的潜意识里,老部长是退休的人了,退休的人就没什么用处了,况且,老部长和新部长的关系又不睦,这一点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原来老部长重用的那些人,现在都靠边站了,新部长一上任要树立自己的威信,组织自己的骨干。杨司长就属于老部长的人,不受待见了,弄了个并列司长的角色。
黄小毛救了老部长纯属偶然,在他的义举中,一点也没有功利色彩。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周末的时候,老周并没有约他去打麻将,一下子无事可干的黄小毛顿觉空空落落的,以前他对老周每到周末约他去打麻将已经厌倦了,甚至还有些敌意和不情愿。老周突然不约他了,他又显得无着无落了。在无所适从中,他想到了老部长,和老部长说过的话。
黄小毛就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老部长那里坐坐,没啥好处,也没啥坏处。门牌号老部长已经告诉他了,就在附近的一栋居民楼里,那栋楼黄小毛熟悉,每天上班下班时都经过那栋宿舍,但他一直不知道,那栋普通的楼里就住着老部长。
黄小毛敲开老部长家门时,才发现老部长家外表普通,里面的内容一点也不普通。这是两套房子打通后形成的一大套房子,房间就有五六个,厅大得有些夸张,除了宾馆的大厅外,黄小毛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厅。
老部长家就显得很冷清,老部长正坐在窗前朝外望车水马龙的街道,这么大的房子只有老部长和老伴两人。黄小毛的到来,无疑让老部长又惊又喜,老部长指挥着老伴又是拿烟,又是倒茶的。黄小毛坐下后,手就被老部长抓住了,他发现老部长的手又软又细,像女人的手。接下来,老两口就抢着和黄小毛说话,问了家里又问了工作,没什么可问的了,就说起了自己。两个孩子现在都在国外,身边没什么人了,冷清得很,孤单得很。部长老伴又说起了单位,说是刚退下来的时候,单位的头头脑脑的还经常来家里坐一坐,现在十天半月的也不见人来了。
老部长显得很有涵养的样子,不说这些,一直热情出神地望着黄小毛,还用另只手拍着黄小毛的手说:遗憾,我工作时不认识你。
黄小毛也听出了弦外之音,要是那时就认识老部长,那会是个什么样子呢?那时他还会晕倒吗?就是他晕倒了会轮到他去救么?就是他救了,老部长又会这么对待他么?所以一连串的假设后,黄小毛就冷静下来了。
部长的老伴仍说着许多家长里短的话,那意思是,两个孩子都不在身边,要是身边有一个像黄小毛这样的孩子该多好哇。这话说得很真诚,有那么一刻,黄小毛心里都热乎乎的了,如果老部长还没退,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跪拜下去,叫一声干爹、干妈。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呀。可现在黄小毛却显得很理智,死死地坐在沙发上,表情是温顺的样子。黄小毛知道那句俗语,男儿膝下有黄金。此刻他要是给老部长跪下了,能换来什么呢?是小姨子的工作,还是自己处长的位子。于是,他就只能那么坐着。
黄小毛向老部长告别时,老部长拉着他的手情真意切地说:有时间带着爱人和孩子就来家里,以后这就是你的家。
黄小毛感动了,他为了一个老人的真情实意,眼前的部长是多么普通呀,普通得和一般老人没有什么差别。他往家走的路上就想,说不定自己到老年时,也会和老部长一样渴望热闹。可老部长的一生已经热闹过了,自己到现在还从来也没有热闹过呢。
回到家之后,他很快心情就平静下来了。二十多岁的小姨子就在眼前,老婆小于还旁敲侧击地说他白在机关混了这么多年。自己就要到手的处长职务就要鸡飞蛋打了,这么多年所付出的努力,就要烟消云散了。一想起这些,他一点也提不起精神。
有一天,他下班回来得早了一些,进门的时候,看见小姨子只穿了件小背心,和一条短裤在沙发上正看电视。大热天的,一个人在家的小姨子这身打扮也不为过。过的是,她明明看见黄小毛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