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级夫人-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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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说:也那样。
两人就都不说什么了,过一会儿电话就放下了。
从那以后,两人经常通电话,此时两人似乎都各自走出了阴影,一起回忆四年大学的美好时光。一次郊游,以及教室前那棵杏树等等,青春的记忆,永远都是美好的。
有时也说点深入一些的话题。有一次黄小毛在电话里问小尉:你家先生是干什么工作的?
小尉说:跟我一样,也在机关。停了停又说:你问他干什么?
黄小毛就不问了,小尉从来没有问过小于,但小于时时刻刻又都在两人中间存在着。
他们现在通电话很方便,上班时间,单位电话,又不用自己掏钱,不打白不打,更多的时候,两人都在回忆校园生活。回忆来回忆去,黄小毛就有些思念小尉了,是骨子里那么想。黄小毛就说:什么时候出差来北京?
小尉就叹口气说:出差去北京,那是领导的事,这辈子怕是轮不到我了。
黄小毛就想起了自己的单位,出国考察什么的,历来都是部长、司长们去,就连处长也很少去,别说他们了。这样一来,黄小毛就有了许多感慨。
就在这时,处里招来了一个合同工,叫小雨,在处里打字,干些杂务什么的。机关干部都定岗定编,有时忙不过来,只能招这些合同工了,不占名额,不占编制的。
黄小毛见到小雨第一眼时,心就跳了跳,小雨长得很像青年时期的小尉,也是该鼓的地方都鼓,包括说话的声音和动作都像当年的小尉。
时间长了,黄小毛和小雨就熟悉了起来,小雨别看人小,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机关里的一些事,她摸得门清,她也知道,黄小毛将来是处长的热门人选,于是,她经常地冲黄小毛灿烂地微笑,有时也发点嗲什么的。
黄小毛一想起小尉,就看见了小雨,有时屋里没人的时候,他会伸过手去,在小雨的头上拍一拍。他似乎又找到了当年和小尉在一起时的感觉。
小雨也不反感,抿着嘴笑。
黄小毛似受到了鼓舞,有时大着胆子在小雨身上的某个部位摸捏一下。小雨的脸就红了,黄小毛就挺幸福的样子。
有一天,小雨小声地跟黄小毛说:小毛,你这是性骚扰。
黄小毛得寸进尺地把手落在小雨的肩上说:那又怎么了?
小雨不说话,只是笑,现在她的脸已经不红了。
黄小毛有时就大着胆子想:小雨这姑娘不错,要是和她有点什么,也没什么。
黄小毛就觉得这日子有了奔头。
这些日子,黄小毛不知道小雨这姑娘怎么了,总是对自己不理不睬的。
那天,他又和小尉通完了电话,通电话的时候,自然选择办公室没有外人的时候。小宫被处长老郭叫去促膝谈心去了,小洪不知到哪串门去了,办公室里只有小雨在打字。通完电话,黄小毛意犹未尽,走到小雨身边拍了拍小雨的后背。
如果在平时,小雨早就嘻笑成一团了,今天小雨没笑,反倒厉声地说:黄小毛,请你尊重我,别动手动脚的,这样不好。
黄小毛怔在哪里,好半晌才说出句:我靠!然后悻悻地走回到自己的桌旁,他开始拼命地喝水,他知道眼前所有的变化都缘于什么。难道杨司长和自己的关系就那么重要?
打字员小雨和黄小毛的关系冷了下来,和小宫却热乎了起来。两人此时正在那桃红李白地说一些很不着调的话,小宫不知在哪次饭局上听来了几个黄段子,什么软呀硬的正说给小雨听,不知小雨真没听出来,还是假正经,露出一排很白净的牙,很清纯地笑。然后两人约好,星期六去怀柔的红螺寺。小宫的爱人是一家报社的记者,经常有采访任务,有时一出差十天半月的很正常。在爱人出差的日子里,小宫这个人就显得很生猛,看女孩子的目光总是阳光灿烂的。
小宫又提议带旅行帐篷什么的,也得到了小雨的积极响应。
黄小毛就想,一男一女,夜半三更的睡在外面,能不有点事?再偷望小雨时,他又想到了小尉,从侧面看小雨便更像小尉了。莫名的,和小尉分手的那个夜晚又浮现在了眼前,直到现在,他才有些后悔,要是早知道和小尉天各一方,还不如那晚和小尉有点什么了。他现在已经是三十多岁的过来人了,回头再看青春年少时的事,便看出了许多遗憾。
小宫也是过来人了,小雨二十刚出头,现在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胆子大得你都不敢想。黄小毛越这么想,心里越不是个味,仿佛自己的恋人被别人撬走了那般地失落。
由此,黄小毛就想到了和杨司长一家的关系。刚留在北京那会儿,黄小毛真的一心一意地把杨司长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他一个人在北京没依没靠的,那时他真希望老周把自己当成亲弟弟一样看待,他努力地朝这个方向努力。机关里有时分点东北大米、油哇什么的,那时他一个人,整天吃食堂,用不上这些东西,便趁周末都把这些东西捣腾到老周家了。老周也不客气,指挥着黄小毛把东西放下。坐下来之后,老周递过来一支烟,黄小毛不会吸烟这一点老周知道,但老周还是那么让一让,然后自己点上,喷着烟雾和黄小毛天南地北地说上两句。不知不觉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杨司长在黄小毛进门的时候就开始忙碌,这时终于做好了午饭,黄小毛起身告辞。这时黄小毛很希望老周或杨司长说句留他吃饭的话,结果没人说,他就不好再坐下去了。他多么希望和杨司长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上一顿饭呀,吃什么无所谓,图的就是个气氛。他已经许久没有吃过这样的饭了,从学校到现在,他吃惯了食堂。
黄小毛走到门口的时候,心里面很失落,但回机关去吃食堂他又没有胃口,食堂一天到晚都是老三样,他早就吃腻了。于是他就回头冲老周说:周大哥,咱俩去外面吃吧。
老周回头望眼杨司长做的饭,似乎对家里的吃食也已经腻了,便很干脆地说:那行,我换件衣服。两人就下楼,找了一家饭店进去。黄小毛主动地让老周点菜,老周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就把菜点完了,老周点菜时,从不考虑价格,都是平时自己很少吃到的。黄小毛的意思是,弄两个家常菜,喝两瓶啤酒就完了。老周则不,因为黄小毛留京,是他一手操办成的,吃黄小毛他认为是应该的,名正言顺。菜要了一桌,两人根本吃不完,吃完饭,老周又让服务员拿了几个快餐盒,把没怎么吃的剩菜装起来,提在手里挺长一串,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和黄小毛挥手告别了。
这饭吃得黄小毛心疼,一转眼就花了二百多,然后黄小毛就无精打采地往宿舍走去。过不了多久,黄小毛又犯同样的错误。有时他想,日后在机关里混,还要靠人家杨司长呢,就算是感情投资吧。
黄小毛结婚之后,他去杨司长家的次数少了起来,年呀节的仍去探望一下,礼是自然少不了的。每次去,杨司长就说:小黄,这样不好,让人看见会有反映的。
老周则不说什么,默默地把东西接过去,轻描淡写地放下,插着杨司长的话说:小黄也没来看你,他是来看我的,我们是老乡,我是他大哥,有啥反映的。
幸福生活万年长
黄小毛也笑着说:就是,就是嘛。
杨司长就不说什么了。干干地坐一会儿,老周和杨司长都不挽留他,他也就告辞了。
后来,老周有一次风风火火地打电话主动找到黄小毛,说让他晚上去家里一趟。原来老周和杨司长的闺女小雯要参加初中升高中考试了,小雯这孩子很不争气,模拟考试时考了个全班倒数第一。这下子老周和杨司长都急了,老周就想到了小黄,小黄大学毕业没几年,功课肯定还没忘,就想让黄小毛辅导小雯。黄小毛自然义不容辞地接受了这份工作。
黄小毛和小雯面对面的时候,才发现这孩子真的不可救药了。她的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她当着黄小毛的面,一会儿照镜子,一会儿修指甲,要么一会儿把头发散开,一会儿又系起来。总之,没有一会儿安静下来的时候。黄小毛就说:小雯你这样可不行,你爸你妈还指望你考高中呢。
小雯不说话,把书本翻得哗哗响,黄小毛就从数学讲到物理,他正讲着,小雯趴在桌上睡着了。黄小毛就敲桌子,小雯不情愿地睁开眼睛,黄小毛生气地说:小雯你这样,我告你爸去。
小雯叹口气说:人家来月经了,还不让人歇会儿呀。
小雯的话说得黄小毛一愣一愣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说“月经”跟说口香糖一样自然。黄小毛就在心里说,这孩子毁了。
黄小毛帮助小雯辅导了一阵子,也没什么起色,他后来在杨司长和老周面前提议说:这样不行,要不就让她上补习班吧,也许那样效果会好些。
杨司长叹气,老周也叹气,两人一商量就采纳了黄小毛的建议。在海淀那面一所学校里报了名,学校离杨司长家住的位置还挺远的,接送小雯的任务又落到了黄小毛的身上。
周末还好一点,他把小雯送到学校去,自己赶回来,下午放学时再去接。平时就紧张了,下了班,来不及吃晚饭,忙赶到小雯的学校去,然后带着她穿越大半个城区赶往海淀,小雯兜里有花不完的钱,到学校旁边“麦当劳”买了一兜子东西,边吃边上课。黄小毛就惨了,他舍不得在外面吃,偶尔一次两次还可以,吃碗面什么的,天天如此,他就吃不消了。那阵子女儿出生不久,小于又没奶,只能吃奶粉,像样一点的奶粉一筒都上百元钱,不到十天就吃完了。孩子半岁以后,食量大得惊人,黄小毛已经不是以前的黄小毛了,孩子出生后,他才感到日子的拮据。一个孩子什么地方都得花钱,他和小于两人都靠工资,没有别的什么进项,又有了孩子,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他这么天天接送小雯,小于很有意见。小于休完产假开始上班了,请不起保姆,只好把小于的妈请来照顾。老太太早就退休了,没带孩子时,生龙活虎的,不是扭秧歌就是爬山,硬朗得很,一带上孩子就立马不一样了,不是今天这疼,就是那里不舒服,住木板床不习惯,非得要住“席梦思”。黄小毛没有办法,听着娘俩上一句下一句的冷言冷语,抽空还得给丈母娘买点营养品什么的。前两天刚一回家,就听丈母娘说:你们这孩子累死人,我到你们家这一个多月,瘦了八斤八两。
丈母娘膀大腰圆的,肥壮得很,躺在“席梦思”上都能压出一个坑来,黄小毛没见她瘦,反见她胖了。丈母娘说瘦,那就是瘦了,在小于的督促下,他当天晚上就去超市买了不少营养品堆在丈母娘床头,让她补身体。黄小毛细算下来,请丈母娘看孩子,比请保姆还贵。
他自从领受了接送小雯的任务,早出晚归的,丈母娘和老婆都有意见。晚上忙乱的时候,要喂孩子,还要给孩子洗澡,然后哄孩子睡觉,老婆哭孩子叫的,这些小黄都帮不上什么忙。因此小于很生气,他回到家的时候,一家人都睡下了,有时有剩饭,他顾不上生冷,吃一口算了。如果没剩饭时,他就泡一袋方便面对付一下也就过去了。他觉得这一切都好忍受,他不能忍受的是在等待小雯上课的两个多小时的无聊时间。那时,他学会了在商场里东游西荡,引得商场保安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商场里有空调,日子还好过一些,要是在商场外,那罪可就不好受了。两个小时过去了,千呼万唤小雯终于出来了,然后他带着小雯转乘好几次公共汽车回到家里,他一直把小雯送到楼门口,看见小雯走进自己的家门,他才转身风风火火地往回赶。
有一次,他看着表,从商场里走出来,明明补习的学生都走出来了,就是不见小雯。他着急,也有些害怕,怕小雯出什么事,自己出点啥事没关系,要是小雯出点事,他没法交代。他一边喊着小雯的名字,一边朝学校里面走,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也没发现小雯的影子。后来,他都快打电话报警了,才在学校路旁的树影里发现小雯,那个不争气的丫头,和一个男孩子搂抱在一起,正忘情地接吻呢。黄小毛见此情景,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把小雯拽过来,头也不回地向公共汽车站走去。自然引来了小雯的一片责骂声。
小雯说:不用你管我,你算老几呀?
小雯还说:我不认识你,以后不用你送我了。
他回过头,白着脸说:我辛辛苦苦地送你,你不学好,想干什么?
小雯说:我学好不学好,和你有什么关系?
黄小毛说:我要对你妈对你爸负责。
他还说:你这样子,我要告诉你爸你妈。
小雯说:你是我爸我妈的狗。
黄小毛听了这话,一下子把手松开了。那一刻他真的很悲哀。心想,自己究竟算干啥吃的,自己凭什么接送人家,凭什么管人家。那一刻,他想哭。那天晚上,他没等小雯敲开自家的门,便一头扎进了暗影里。
就这样,黄小毛风雨无阻地接送了小雯一个学期,一直到考完高中,黄小毛才算解脱。结果小雯只考取了职业高中。在这过程中,老周没说一个谢字,就连杨司长也没说一个谢字。黄小毛想,不谢就不谢吧,只要他心里还记着这事就行。
处里的小宫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未来的处长,以前经常晚来早走的,现在小宫一改过去的作风,工作严谨得很,一份文件中出现了一个拿不准的字,他和打字员小雨头挨头地查了半天辞海,最后终于把那个字搞明白了,才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
不仅这些,小宫现在差不多成了处长老郭的代言人,该这样,该那样的,小宫已经把处里当成一个家了。处里订了一些报纸,机关为了使报纸花样繁多一些,订的时候,这个处室和那个处室的尽量岔开一些,看报纸的时候,自然就轮换着看。管理处看报纸时,自然也到其他处室随便去抓,别人到管理处也是随便乱抓。小宫的积极性提高后,每次有人来拿报纸,他都会让人登记,几点几分拿走的,又几点几分还回来了,有人没还时,他会急赤白脸的去找人家要。几次之后,别的处室的人都觉得小宫这人有些过分,不就是一张报纸嘛,渐渐的,就没有人随便到管理处抓报纸了。在处务会上,小宫一边喝水一边深有体会地说:凡事都要有个规矩。老郭在一旁吸烟,一边点头。老郭给小宫画圈了。
在黄小毛眼里,小宫也挺不容易的,小宫比黄小毛晚到机关两年,后来他才知道,小宫是在处长老郭的帮助下才来到机关的。老郭的老家也不是北京人。各部委外地人很多,差不多一半以上都是这种外地人,外地人和外地人组合在一起,就有些复杂。老乡呀,邻省、邻县的,沾亲带故的,便经常在一起来往,有的还搞个同乡会什么的,渐渐就形成了一个圈子。这个圈子有大也有小,有近也有疏。小宫的老家和老郭的老家,据说很近,从两人说话的口音上能听出一二来。小宫和老郭走得密切一些也就很正常了。
老郭在机关混到五十多岁了,才混上个处长,在别人看来挺悲哀的,但在老家人面前,可了不得。
有一次,黄小毛亲眼看到,一群背着大包小包民工模样的人,在大门口传达室门前吵吵嚷嚷的,警卫不让他们进,他们非要进,一边说着老郭的名字。黄小毛听说是找老郭的,便主动把他们领进来,进门的一路上,一个老乡就冲黄小毛说:你是郭首长的秘书吧?
黄小毛听了老乡的问话,就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