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上九下-安思源-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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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自摸?”裴澄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不是说情场得意赌场就会失意嘛,这个家伙怎么就那么妖,处处都能那么得意。
“我早就让你穿好小裤衩来了,不然就准备裸奔回家吧。”子七斜睨了他一眼,从刚才起就很有冲动地想撕烂那张嘴了。
“啊!输了要脱衣裳?”闻言,落凤震了下,红着脸偷瞄着守在少爷身后的龙套。
“哎哟,人家没有穿小肚兜耶,能不能赊账啊。”九金好后悔,早知道她就把冬衣给穿出来了。
“没人让你脱!”子七很恶狠狠地吼了她声。脑中却忍不住很邪恶地勾勒起她没穿肚兜的样子……真的好邪恶,越想他越是忍不住地板起脸,怒斥:“以后不准不穿肚兜!”
“那我也是为了方便你嘛,说不定你哪天又梦游,跑到人家房里摸啊摸的……喂,你去哪啊?”九金讲得正开心,没想到段子七忽然就把手里地马吊牌一丢,蓦地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了。
“洗手,好脏。”
“哪里脏了,这牌挺干净的啊。”九金摸着牌,自言自语。
惹得段子七嗤笑,“你别想太多了,我只是想到昨晚摸过你,觉得有点脏。”
“……那下次换我摸你好了,我不嫌你脏的。”九金忍气吞声,歪着头,笑得很甜。
“好啊,我很期待。”子七扬起嘴角,笑意在眉梢间氲开了,但很快又严肃了起来,“落凤,带小姐去换衣裳,把她弄得能见人些。”
“要出去玩吗?”九金问道。
“嗯,今天重阳,晚上有赏菊宴,娘说你应该喜欢,想带你一块去。”
“啊?不打马吊了?”裴澄有些失望地问,他特地一大早就跑来段府报道,连午膳都在这蹭了,这才打了一晌午就停了,意犹未尽啊。
“来日方长,你急什么?反正这中堂已经成了我娘的禁地了,往后我们天天都能玩。”
一听这话,裴澄就又笑开了,“哈哈,也对也对,多亏了你这副墨宝。”
“废话,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写这东西。”说着,子七还厌恶地撇了眼中堂上的那东西。
“……”他们俩一人一句说得很欢,九金怔愣地张大嘴,顿时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还一度以为七哥哥其实很宠她,所以才会把这句话写下来裱框,原来……原来只是想要观世音从此不再跨入中堂,能腾出个地方打马吊?!
“少爷。”就在这时,有个家丁闯了进来,禀报道:“门外有个很年轻的男人,自称是小姐的师公,说要见她。”
“小姐不在。”子七想也没想就丢出这句话。
那家丁一脸错愕地看着就坐在一旁的小姐,不得不开始佩服起他家少爷,竟然已经把小姐无视到这种境界了。
“我在我在啊。”可是偏偏有人很不配合,九金努力挥舞着双手,试图为自己找回些存在感。
“你想见他?”子七收起笑意,脸色倏地一寒,挑眉,问道。
“想……”九金脱口而出。
“嗯?”子七凑近了她几分,眉宇间透出威胁。
“不想……”九金很快就改口了。
显然子七很满意她的答案,丢给了她一个笑容,转头吩咐道:“去跟那个自称师公的人说,小姐出远门了,短时间里不会回来。”
“……”九金垂着头,双手用力拧着衣角,紧抿着唇,不想说话。也不是真怕了段子七,只是转念想到那天的画面,她就犹豫了。还是不要见了吧,好丢脸的,她都还没想好要怎么去面对师公,又说不定他是来告别的。要真是这样她一定会哭的,一哭就会影响晚上看菊花的心情。
“哦。那个自称师公的人说,如果小姐不愿意见他,就让我替他转达一些话。”
“什么话?”家丁的话,让九金又恢复了几分神采。
这前后巨大的反差,让段子七很不悦,他皱眉扫了眼九金,沉声命令道:“滚去换衣裳,这里没你的事!”
“我……”瞧见段子七不容置疑的表情后,九金只好把话吞了回去。落凤已经迎上来搀起她,硬是往外拉了,九金无奈,嘟着唇,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刚跨出门口,她就附耳在落凤耳边低语道:“落凤,我自己回房就好,你留在这帮我偷听。”
“小姐,偷听是不道德的。”
“那你把道德底线放低些就好了嘛,嗯嗯,就这样决定了。我回房咯,你一会要告诉我师公说了什么哦。”九金很蛮不讲理地硬是把落凤留了下来,自己喜滋滋地离开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落凤欲哭无泪。其实也是可以不理会的,然后随便掰句话回去复命就好,可是……落凤也很好奇,只是为了不要把自己的好奇表现得太明显,她只好故作矜持一下。现在,既然小姐非要她做这种事,那她也不要再客气了。
于是落凤就真的躲在门外,开始偷听。
那道鬼鬼祟祟的月白色身影很显眼,即使子七和裴澄想忽略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裴澄哭笑不得地拨弄着手里的茶盏,忍不住嗟叹:“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子七啊,往后一定要离你家妹妹远些,我不想有朝一日你也变成那样。”
段子七轻笑,撇了眼门外的落凤,索性由着她去,转而问向了家丁:“他要你转告小姐什么?”
“说是,小姐这些年的悄悄话他都看了,唔……很可爱。还说他之所以回长安,是因为听说小姐死了。哦,还有……他还说小姐烤的鱼很好吃,身子抱起来很软,头发很香,小手嫩乎乎的……”
“好了,你可以下去了。”子七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
“啊?”还有很多没有说啊。
“龙套。”段子七没理会他,忽然冲着龙套吩咐道:“记下他的名字,扣他一个月的月俸。”
第十二章
今晚的长安城很热闹。
今晚的唐九金很端庄,至少除了她自己以外人人都这么觉得。
段夫人还为此赏了她好多衣裳首饰,然后在九金的一再要求下,那些东西全部兑换成了闪亮闪亮的金银了。
“九金啊,其实女孩子就应该多打扮打扮自己,这样才会有艳遇。男人有时候啊要比女人还矜持,适当的时候需要咱们牺牲些色相主动出击的,像你这样整天抱着那么金子银子,图个什么呢?”赶去赴宴的路上,段夫人紧握着九金的手,语重心长地劝着。
“那个比较实际嘛。”九金把垂在前头那几撮扰人的发丝拨到了脑后,兴致勃勃地看着马车外的热闹,回得有些心不在焉。
“九金,做人要有梦想!”在段夫人看来,女人就是应该偶尔不切实际一点。
“梦想?”九金骄傲地抬起头,“我也是有梦想的,尽快扩充我的小金库,这样就算以后你和七哥哥都不在了,我也可以自力更生啊,还能找个无人问津的地方隐居起来,盖间漂亮的大宅子,宅子名字我都想好了,叫‘金银屋’,有气势么?”
“唔……气势是有了但是缺乏浪漫感,不如叫‘进淫屋’?”段夫人锁眉,很认真地思忖。
“娘,你还没喝酒,控制点。”子七轻咳,横了段夫人一眼。
这才让段夫人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尴尬地笑了笑,她总觉得自己平时还是挺控制的,就是每次一遇上九金,体内某些沉睡许久的本性就会苏醒,哎,真是让人愁啊。不过一想到一会的赏菊宴,她又很快恢复了兴奋,“对了,九金。一会的赏菊宴是一年一度的,由我们长安城里几个生意上互相有来往的人家轮流宴请,大多是全家出动,等下你要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不要不好意思,一定要跟娘说。咱们女人家就别图太多了,你都十八了,是该找个男人嫁了……”
“她不会不好意思的。”子七浅笑,微眯着眸子凝视着九金,“准确来说应该是她不会看上的。亲爱的妹妹,是吗?”
“……是、是啊。”能说不是吗?瞧瞧子七的表情,那么可怕的目光,那么狰狞的笑容,她要是敢说不是,不就是自寻死路吗?再说了,能有哪家的公子能比得上她家师公的。
“这样啊,话说回来,我们家九金条件的确也不差……”就是傻了点。自然,这话段夫人不会讲出来,“要不我托人给你找个合适的吧,相貌什么过得去就行,主要是对你好。”
“不用了不用了……”一听这话九金赶紧摇头摆手的拒绝。
“做什么不用,难道你有心上人了?”就女人的直觉来说,段夫人觉得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不会错。
果然,九金红着脸,支吾了会,羞赧地点了下头。
“谁?”没等段夫人开口,子七就抢了先,脸色很凝重。她要敢说那个很不像师公的师公,他发誓一定会毒哑她。
“本来是有的,可是七哥哥说那个男人不好,不准我跟他见面。”九金很挑衅地飘了子七,伸手缠住了段夫人的手肘,撒娇般地继续说道:“娘,你也是知道的嘛,我本身条件就不好,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待我好。可是,要是很久不见面的话,男人很容易就会变心啊,你瞧瞧我,别说牺牲色相了,就是直接爬上人家的床,也未必有资本留住人家啊。”
“你七哥哥这么做是为了你好,那么容易变心的男人,不要也罢,还是我给你作主吧。”段夫人拍了拍九金的手,唉声叹气地说道。
“啊?”轮到九金愣住了,这算什么反映?为什么跟她预期中的完全不一样?
子七嗤笑,略微弯下身子凑近了她几分,轻声问道:“他叫什么?”
“……梅项郝啊。”他明明比谁都清楚,装什么傻啊。
“真是越来越有勇气了。”子七又直起身子,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很好心地给过她机会了,可惜某人不惜福。于是,他很不客气撩开车帘,冲着前头驾马车的龙套吩咐道:“一会去买半斤砒霜。”
“你……你要做什么?”九金吓得往后一缩,小心翼翼地问着。
“为你和你师公殉情准备的。”子七侧过身,用只有九金才能听清的声音解释道。
“唔……”她还不想死啊,“观世音,我刚才骗你的,我还没心上人,是没相好没相好啦!您作主就好……”
“龙套,不用买砒霜了,去买半斤鹤顶红。”
“为、为什么……”他到底是想怎样啦?
“你对我娘口中的那些公子哥很有兴趣?”他瞪着她,一字一句问得很清晰。
“呜……观世音,我最大的心愿其实就是孤老一生,成为一名优秀光荣的师太,您也不用为我作主了。”
看着他们俩一来一往的模样,段夫人有些迷惘地蹙眉,又觉得这兄妹俩看起来感情很好,还是很值得欣慰的。可是,九金的话实在让人惆怅啊,“哎,可怜的孩子,难怪上一回我会在尼姑庵里捡到你。乖,不要哭丧着脸了,傻就傻点吧,就算没人要你,娘就养你一辈子。”
“给我笑。”比起段夫人的安慰,子七要显得生硬很多。
“……”九金嘟着嘴,随着抽泣缩了两下下颚。好过分的要求,要她怎么笑得出来嘛。
“一会带你去吃豆腐脑。”
很有效果的一句话,立刻就让九金笑开了,看得段夫人瞠目结舌,她怎么就不知道她这个只懂得研究死人的儿子现在居然那么会哄女孩子了。
满园尽是菊花,团团簇簇的菊花,多么充满邪恶的一幕景啊。
尤其那一堆男人坐在菊花丛里,面前放着一桌酒菜,他们偏是不吃,还要故作风流的缅古颂今。就算无视那桌酒菜,也不是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可是何必要装高雅呢,不如……残了那些菊花吧。
九金蜷缩在不远处的凉亭里,看似专注地啃着面前的蟹,目光却时不时地会飘向菊花丛里那堆男人。
其实跟她面前的那些所谓大家闺秀比起来,那群玩高雅的公子哥也就不那么讨人厌了。
“呀,你怎么能直接用手吃蟹呢?多脏呀,我看你刚才去了茅厕,都没洗手。”
说话的是坐在九金左边的姑娘,也不知道是谁,就是喳喳呼呼的,很惹人心烦。九金继续啃着蟹,抽空回了她一句:“那要怎么吃?用脚?”
“用小锤子啊。就这样按着,把蟹壳敲碎就好,这才端庄嘛。”边说,那个姑娘边还示范给九金看。
“……那还不是要用手。”
“不一样啊,都跟你说了,那样才比较端庄!”
“端着猥琐假庄重?”呸!九金这辈子最讨厌人家跟她比端庄!
“九姑娘,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王姐姐也是为了你好,要不然你去洗洗手也好。”眼看王家千金被气得说不出话了,坐在九金右边的姑娘来帮腔了。
“你们是嫌我刚才撒完尿没洗手吗?”九金是故意的,她就是要粗鲁,就是要恶心死这群嗲声嗲气恶心她的女人,“不要紧,我刚才用王姐姐擦汗的帕子擦过手了喏。”
“你……”话到一半,王家小姐就瞧见段子七闻声看了过来,只好换上笑脸,死憋着:“不打紧不打紧,九姑娘要是喜欢,这帕子就送你了。”
“我才不要咧,自己尿尿之后擦过手的帕子,我要了做什么啊,恶心死了。”九金很嫌弃地推开了那条帕子,还一脸厌恶的直摇头。
王小姐忍不下去了,猛地站起身,斥骂道:“你个有娘生没娘教的野丫头,不就是走了狗屎运,被段夫人收作义女了嘛,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烂泥终究是扶不上墙的,傻子就是个傻子,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讲话,先掂掂自己的份量,你连跟我们坐同一桌用膳都不配!”
“那你换张桌子吧。”九金实在很懒得跟她讲话,只想安安静静地啃自己的蟹,赏那边的菊花公子群。
“这傻子还真是没教养,真是委屈段夫人和子七了。”又有人按耐不住插嘴帮忙了,“也不知道生你的那一男一女是什么怪东西,多半是造了什么孽,做尽了坏事,说不定是禽兽不如的那种,这才把你给生成了这样,痴傻也就算了,全身上下就连一个可取之处都没有。”
闻言后,九金僵硬住了,原本握在手中的蟹滑落到了地上,她怔怔地看着前方,一言不发。顿时,周遭的人都涌起一股大事不妙的感觉。
“哈哈……”半晌后,九金忽然溢出一声痴笑,转身用力地挥了那位王小姐一巴掌,跟着继续傻笑,起身又跳又闹,顺势很不客气地拉过那两个帮腔女人的手,奋力咬下去,咬得她自己都在颤抖。
吓得整个凉亭里的人四处逃窜,场面一时有些失控。
直到最后,她在一阵惊呼声中,掀翻了桌子,摊坐在地上静了下来。
这场闹剧没有历时多久,但已经足够把所有人都吸引过来,自然也包括段子七和段夫人。大伙谁都没敢去拉九金,直到她安静了,子七才慢慢靠近她,皱着眉,用手指小心翼翼地轻戳了下她的肩胛。
九金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段子七,眨着干涩的眼,面无表情地垂下眼帘,咕哝:“呵呵,我娘死了,被我爹杀死了,我爹还真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你在说什么胡话?”人人都说九金傻,但是自从进段府以来,子七一直只觉得她只是思维比较跳跃,为人过于单纯,也算不上太傻。然而刚才那一幕,把他震撼住了,是真正地看见个疯丫头在犯傻,让他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有些无奈,又有些许的心疼。
九金没有回答子七的话,又继续傻笑。
说不上为什么,子七总觉得,她的笑容里不止是带着一股憨劲,还有浓浓的涩然。想来是在九金身上问不出什么了,他只好扶起她,问向一旁的那群大家闺秀们:“你们刚才聊了什么?”
“没、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