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上九下-安思源-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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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力大无穷的贵族啊!九金被她抱离了地面,悬空蹬着双脚,挣扎着想要着地,却徒劳无功,最后只好愁眉苦脸地看向师公求助。没想到,他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随即就转开了目光。
“小师父,难道是我听错了?小良压根不是什么良家妇女,而是两家妇女?!”这是吴仁艾第一次听到完整版的九金长安奇遇记,不免心生感慨,急于找个人抒发。
“噗……”只是他似乎找错人了,非但没有在小师父那边得到共鸣,还被他喷了一脸的茶水。项郝若无其事地将茶盏丢到几案上,暗自咕哝:“谁烹的茶,怎么那么苦?”
“……”见状,吴仁艾摇头,认命地举起袖子擦去脸上的茶水。罢了罢了,不要跟陷入苦恋的男人计较,爱果然是折磨人的东西。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九金快被费菲挤得接不上气了,大声叫了出来。
“不行,我要给你……安慰。”
“……”安慰个头啊,是想让她安息吧!没办法了,这种热情无福消受啊,上绝招吧,“费小姐,唔……我的娘哟,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对你坦诚了,你不用……不用对我那么好,其实我是坏人,坏人呀……放我下来啊啊啊!其、其实刚才那个卖身葬奶奶的姑娘,是我花六两……银子买来的,不是十两……”
九金已经悔死了,她怎么就会招惹上这个从来不停别人意见“贵族”?更气人的是红扁,居然还能和费菲那么有共同语言,有就有吧,不会聊其他事哦,为什么非要拿她和七哥哥的事摆弄。
“咦?”总算,在九金说完那段话后,费菲的热情不再洋溢了,“九姑娘好有生意头脑哟,我一直在找寻的就是这样的人,我们合伙开个铺子吧?我出银子,你……出力。”
“开铺子?做什么喏?”终于着地了,九金贪婪地深呼吸了几下后,对费菲的话起了兴致。
“唔,没想过耶。你会什……么呀?”
“我?”九金吃惊地用手指向自己,太夸张了,她要是知道自己会做什么,犯得着直到今天还在游手好闲么?再次认真地考虑了会,九金依然还是只能给出一个答案:“我比较笨喏,只会跟死人打交道。”
“这样啊……竟然有人比我还笨呀,我至少除了吃,还……会睡。”
“噗……呀呀个呸,什么世道哦,这也值得骄傲了。”吴仁艾忍不住喷笑。
“嘁,贵族的气质你这种凡夫俗子是不会……懂的!”费菲扭了扭不太容易被发现的腰,不屑地飘了眼吴仁艾,又自言自语了起来:“不过跟死人打交道,倒是挺符合我们洛阳的……风俗。”
“呵呵。”九金干笑了两声,的确是挺符合的,满大街的卖身葬某某,也不知道这种“淳朴”的民风是怎么形成的。估计继续干回老本行去哭丧,也赚不了多少,从今天那个葬奶奶事件可以看出,那堆卖身的人里头,有很大一部分是另有所图的。
“阿九,你最好是什么都别想。”看她当真思忖了起来,项郝按捺不住了。
“为什么?”他们不是都希望她忘记那些不快乐的事吗?
“你能不被别人骗银子,已经万幸了,还指望着赚别人的银子?”其实也只是关心则乱,怕她被骗,怕她太累,更怕……她有一天再也不需要他。
“……原来我在别人眼中就是那么没用的吗?”九金嘟了嘟嘴,这种感觉……虽然习惯了,但还是会不好受,“可是师公……我还是想试试。”
“想试就试啊,做什么还要问你师公意见啊,他只是你师公,又不是你奶娘。还有我这种贵族帮你,怕什么!只不过就是,你想要试……什么?”费菲很兴奋,主要还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朋友,能有人理她,就会让她觉得很满足很开心。
“就……随便倒腾点什么东西,我们就随便在中间牵牵线,有人愿意买又有人愿意卖,我们就拿中间的差价呀。多好,不用成本投入呀,那样我就不会被人骗了喏。”多亏了卖身葬奶奶的姑娘呀,行为是可耻了点,但是好歹给了她一定启发。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费菲双眼开始熠熠生辉了,“什……么货?”
“人呀。”洛阳城不就是卖身的人多嘛,这市场多么的庞大,机不可失呀。
“噗……”这次轮到吴仁艾和红扁喷茶了。
而向来不太喜欢听别人讲话的费菲,难得认真听了一回,就遭到了这样的打击,重重地跌倒在地。
“我看你是活腻了!”大殿里扬起项郝的咆哮声,又一次在九金面前他失去了冷静。早该想到的,就压根不能指望她能有什么酷似正常人的想法!
殿外枝丫上,被吓走又刚回来栖息的鸟儿们,再一次的被这咆哮声震撼到一哄而散……
第四十五章
就像九金最初设想的一样,这是一个很有爱的发展方向,不用铺子、也不用人手,按行话讲就是牙婆,偶尔还能兼职媒婆大赚一票。渐渐的,九金越来越忙,每天都要周旋在一堆商贾贵胄之间,废上好多唇舌只为了谈来一个美其名曰公道的价格。她周旋的方式很大而化之,往往都是在看似玩闹的嬉笑间搞定一切,也因此成了一种风格,莫名其妙地声名大噪了。
自然,这也不是九金一个人的功劳,费菲和吴仁艾很功不可没。最初,是吴仁艾天天帮九金引开师公的注意力,让她可以大刀阔斧。初来乍道,九金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常会被奚落,基本上没人搭理她。头两笔生意,为了不打击九金,费菲暗中出资找人假扮了买主,意想不到的是,竟然无意中让九金的信誉度和名声“咻咻咻”地上涨了……
于是,九金和费菲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一个女人能顶半边天,两个女人就足够撑起整片天了。
在洛阳,九金活得很滋润,如鱼得水。
因为没几个人记得这个让洛阳民俗风生水起的牙婆叫唐九金,大伙都习惯跟着吴仁艾一起叫她小良;更没有人笑话她是傻子,她甚至都快成了洛阳姑娘们马首是瞻的人物了。
九金的独立大计进行得很顺利,只有一个人,从始至终,不遗余力地阻扰她、打击她、刺激她、并且蹂躏她……那就是师公!
“师公……你放人家下来好不好,这样好丢人呀。”九金软软地被他家师公甩在肩上,就像一只被掏空了的麻袋一样,无力反抗,只好就这样咕哝。
“没关系,观众都已经习惯了。”边说,项郝边微笑冲一旁那堆若无其事的店家们点头示好。
“哟,梅道长呀,遇上你就正好了,这锅红烧肉你拿去,是特意煮给你和小良吃的,没有加葱花喏。”见项郝迎面走来,沿街的婆婆赶紧端了个锅子拦住了他,说着,目光瞟了眼项郝肩上的物体,用她的角度来说,只能瞧见九金翘得高高的臀部,看不清脸,但也能猜到这是谁了,她暧昧地笑了笑,戏谑:“道长辛苦了,那么早又要教训小良了呀,哦呵呵,要端庄点端庄点呀,别太激烈。”
“哎呀,是红烧肉呀!”一听到婆婆的声音,九金就兴奋了,想到那甜滋滋的红烧肉,她就更兴奋了。忘形地蹬了几下腿,尝试着想从师公的肩上滑下来。
就因为这一个动作,她可怜的臀部被结结实实地赏了一巴掌。
“乖乖待着,不准动。”冷冷的声音从前头飘来。他的变化很快,转眼又带着笑意看向了婆婆:“这锅肉先搁您这吧,我一会让小吴来取,她现在不配吃。”
“两面三刀,没用的男人,哼。”九金不屑地嗤哼,除了会凶她,他还会做什么呀?
“阿九。”他收敛起笑意,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九金立刻就僵硬了下身子,大声回答:“有!”
“又想卖身葬奸夫了么?”
“……不想。”九金哭丧着脸,很没志气地垂下头,软下气势。师公口中的奸夫,就是一直最无辜的吴仁艾了,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果然无人爱。上清宫里流传着一段话:小吴爱娘亲,娘亲只爱爹爹;小吴爱爹爹,爹爹只爱修道;小吴爱师父,师父只要小良;于是小吴也爱小良,小良却卖身葬他……
这一切都是拜他的小师父也就是她的师公所赐,因为九金和吴仁艾太亲近了,小吴便荣升成了奸夫。又因为九金对卖身事业太热衷了,便被逼着去卖身葬了一回“奸夫”。幸好,在某个长相萎靡行为猥琐语言放荡的男人想买下九金的时候,师公来英雄救美买下她了。你说说,这冤枉钱花了做什么哟?她当然不想再有第二次这样的经历。
“乖。”
她家师公似乎很满意她没志气的模样,从声音判断,他似乎笑得很开心。九金吞咽了下口水,嗫嚅:“师公喏,你有没有考虑过下次不要用这种方法带我回上清宫呀,我有脚啊,会自己走呀。你知道的,我现在好歹也是人口贩卖界的名角儿了,给我留点面子哒。”
“是么?我喜欢这样。”即使她羽翼丰满,可以独挡一面了,在他眼中,永远都是那个需要他照顾的阿九。
“……”可是她不喜欢呀。都已经快十九了,还被人这样甩在肩上满街走,好没尊严哇。可惜,九金依旧还是那个敢怒不敢言的九金,她抿着唇,强吞下了所有埋怨。
师公迈开步子慢慢往前走去,九金也终于可以用脸面对那个婆婆了,她吃力地仰起头,咧开嘴傻笑,伸出手死命抓着那锅红烧肉。婆婆会意了,但是为了不让梅道长的怒气恶化,她誓死保卫着,直到九金的手指泛白,从锅上渐渐地滑开。她只好用渴望的目光紧紧锁住那锅肉,泪花闪闪,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到了上清宫,被师公重重地丢到了小黑屋里。
“又、又要关禁闭和驴子聊天了么?”这小黑屋,九金太熟悉了,里头什么都没有,连光都没,只有一头不会拉磨的驴子。
“不满意吗?我只是想成全你。你可以在酒馆里陪人聊一整夜,如果我不去抓你回来,恐怕还能再聊上一宿吧?想聊天而已,不用跑去酒馆,你很久没有和这只驴子交心了,它很想你。”项郝漠然地瞧了她眼。
驴子像是为了呼应它家主人的话,从暗处走出,亲昵地蹭着九金。
九金嘟着嘴,可怜兮兮地朝着旁边移了移,驴子又凑了上来,这回,她索性任由它撒娇了,反正她也要忙着撒娇的,“我只是跟他谈价钱嘛,那是笔大买卖呀,那人要搬家了,说是要把乡下的爹娘和拙荆都接来,缺好多丫鬟,一口气要三十个呢,三十喏!”
她还刻意加重语气强调,顺便用手比了个“三”的手势。
项郝不屑地斜睨着她,拙荆?嘁,那是她叫的称呼吗?她有那功能拥有“拙荆”吗?才三个月而已,她不过是走了点狗屎运,闯出了点小名堂,不代表她就真的学会保护自己。一个连“拙荆”到底是什么意思都分不清的女人,要他怎么放心任由她去瞎闯?
“你怎么不讲话呀,三十个耶,他说价钱好商量,就是觉得和拙荆没什么话讲,不能把酒言欢,所以才拉着我在酒馆把酒言欢,欢着欢着天就亮了,你就来了……”
“我去帮你谈价钱。”项郝终于按捺不住,打断了她的话。
“……不要了吧。”九金一点都没忘了上回的惨痛教训,那次,他也说是帮她去谈价钱,害她还屁颠屁颠了很久,以为师公打算放下成见全力支持她了。结果呢?结果!他差点就没把人家给阉了!
“嗯,我也觉得没有这个必要。那你慢慢陪驴子聊天,我去睡会。”项郝懒懒地牵了下嘴角,一丝薄凉的笑意浮上了脸颊。他还没有穷到等着这三十个人的牙婆费买米下锅,犯得着看她去陪人唠嗑卖笑么?
“放我出去呀,我不要陪驴子聊天,不要被关在小黑屋里。我想要吃东坡肉,想睡觉,想去找三十个卖身的姑娘呀。”她的大生意啊,她的自力更生大计啊,怎么能毁于一旦。
为了这些,九金完全抛开了一切,冲上前,死拉住师公的衣摆,就差没放声大哭了。
“放手。”他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冷漠地命令。
“不放!”
“想死?”
“不想!”
“哦?那是想在这黑屋子里失身?”
“……”九金白嫩嫩的小手儿松了松,眸儿一闭,嘴儿一张,鼻子一皱,顷刻,耍赖哭喊:“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就要这样对我,你说,你说呀!我和费菲好不容易才、才有了点小成就,你做什么总是偷偷在背后搞小动作……当初也是你说的呀,说什么要我忘记以前的一切,要我做回从前的自己……怎么变卦变得那么快……”
看她哭得泣不成声了,项郝不禁心软,连口吻都软了下来:“我什么时候在背后搞小动作了?”
“你有!你就有!你会很随机地随时把我甩肩上逮回来,关在小黑屋里,逼人家跟驴子聊天。还、还会……还会去我那些老主顾宅子里偷值钱的东西,害得人家都觉得是我带晦气,都不愿跟我合作了。这还不算,你还扬言说……但凡雄性生物跟我说话超过一个时辰,就要断了他们的香火,弄得每次超过一个时辰,人家就得用写字的方法跟我交流,那……那我不识字嘛,怎么办呀,都被你搞砸了,现在只能对外发展,朝着周边地区下手了……小城镇的人都不会讲官话呀,要用方言交流好累哇,你都不懂,你就只会欺负我。”九金是真的觉得好辛苦,找个懂她的人怎么就那么难,天下那么大,她居然凄凉到只有费菲才算得上是知己。
“……”项郝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原来自己有那么十恶不赦吗?不过……“这些我都做得很光明正大,没有偷偷的。”
“哇呀……你怎么还好意思讲啊。光明正大很值得炫耀吗?光明正大就能掩饰掉这种行径的卑劣了吗?”
“卑劣?”他挑眉,想不到她会用这两个字来形容他,“你觉得我什么都不懂,一直都在欺负你?”
做什么呀,是他有错啊,干嘛还要用那么凌厉的眼神瞪她。就算把眼珠瞪出来了也没用,今天她不要妥协,绝对不要,“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不懂的是你。”
“我哪有……”
项郝眸子一紧,打断了她的话,“只是因为想保护你所以才管你,你有见过我在别人身上花这么多心思么?我不想你有什么意外,那些来买婢女家丁的二世祖,你不是没有触碰过,伤得还不够?”
“你什么意思?!”这话,就像踩到了九金的尾巴一样,让她猛地跳了起来,脸儿涨得通红。
“你能理解。”
是!她是能理解,就因为能理解,更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话会是由师公说出口的。她以为,尽管他总是尝试阻扰她的大计,至多也就是小打小闹,习惯了折腾她而已。料不到他会撕开她的伤口,冷笑着撒盐。是她在他淡淡的纵容间太肆无忌惮了吗?那她宁愿不要了,至少现在她要不起的,这样下去,走到哪怎么活都是逼仄,她会窒息。
“你走开,我不要见到你,我宁愿陪驴子聊天,也不想再跟你讲话,走开啦!”九金回过神,用力讲项郝往门外推。
这种反应,只是让他知道……半年多了,她仍然是没有忘掉那个人。
该说什么?控诉她的不识好歹么?他有什么资格,是他曾经松开了她的手,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如今的一切,是因果。他注定要用很多很多的包容、忍耐、宠溺,直到她把目光从从前转过来的时候,瞥见身边的他。
无言以对,项郝只好紧抿着唇,看着小黑屋的门板在自己面前阖上,然后好好考虑下是不是应该去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