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浪子小说大合集-第4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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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翀陪同众人越过天井,进入会场。
这座大殿甚为宽广,足可容纳得下几百个人,现在上首数丈高的神龛,已用鹅背绸幔遮了起来,上面高悬一幅大红横条,缀以金字,也是「一统教创教大典」七个大字。正中间是—张围着大红绣金桌披的长案,案后中间放一把高背锦披椅子,左右两旁,还有五把较小锦披椅子,左二右三。
在横案的两边,各有五排椅子,最前面的一排椅子,披着绣披,算是「贵宾席」,后面的四排则是普通「来宾椅」了。这两边的椅子,东西对着,中间还空出了数丈宽的距离。
冷翀把商桐君等人领到大殿右首的椅子前面,拱拱手道:“诸位道兄请坐,兄弟失陪了。”说完,又连涟拱手,往殿后退去。
商桐君等几位掌门人,就在第一排落坐,其余象袭天发,伏三泰等人坐了每二排,阮天华,小红等人和各派弟子坐了第三排。对面〕五排椅,这的却一个人也没有,不知会是一些什么贵宾?众人落坐之后,就有几名青衣汉子给每人端上茶来。一统教的茶水,当然谁也不会去喝的。
时间渐渐接近己时,崇胜寺大门前响起一阵劈劈拍拍的爆竹之声。接着大殿后面也吹奏起管弦细乐。显然大会就要开始了,这时,左首黄幔启处,当先走出来的是一个身穿八卦衣的老道人,右肩虚飘飘的只有一只衣袖,左肩肩头背着一个很厚的剑鞘,鞘中至少插有八九支长剑。这人正是西崆峒的十三子。
跟在他的身后来出的则是黑蛛神余良,皖南三剑穿心剑万邦同、穿喉剑寿耀南,穿肠剑公孙胜,端木让、范叔寒、于老夫民,伏大娘、广法道人、辛无忌、铁三姑等人。他们走出黄幔,只有西崆峒十三子一个人走到「贵宾席」最下首的—把椅子上落坐,其余的象黑蛛神余良。皖南三剑、端木让,范叔寒等人,都坐到第二排和第三排的普通席上去了。
如此看来,—统教果然邀约到比西崆蛔十三子还要厉害的人物了。一个西崆峒十三子,已经极难对付,如果再有比他更厉害的魔头替一统教撑腰,今日之事,就非常辣手了。商桐君心头暗暗感到事态严重,虽然两日来,君山之上已经出现过雪峰仙童和酒仙醉果老二位前辈异人,但这二位老人家宛如神龙一现,就没了影子,能不能及时赶到呢?
右首贵宾席上的几位掌门人都和他有同样心思,连平日笑口常开,童心未抿的羊乐公也感到心情渐渐沉重起来。现在悠扬细乐,第二次吹奏了。从左首黄幔走出来的是两个灰衲老和尚,前面二个赫然是少林寺达摩堂首席长老通善大师,稍后—个则是崇胜寺防丈通济大师。
两人走出黄幔,通善大师就在横案上首最左边的椅子上坐下,通济大师则走到最右边的椅子上落坐。他们是一统教的左右护法,自然坐到最上的两把椅子上了。现在中间还有四把椅子空着,大家一望而知正中间的高背椅,自然是教主的位子了。
教主左右还有三把椅子,不知是什么人?随着二位大师身后出来的,是一个满头白发身穿蓝布衣裙的老妇人,狭长脸,颧骨很高,眼泡皮下垂,一脸阴森模样,这人正是—统教的总管勾魂鬼姥勾嬷嬷。勾嬷嬷的身后,紧随着白雪寒和冷秋霜两人。
勾嬷嬷走到横案左边站定,发出尖沙的声音说道:“一统教创教大典开始,恭请教主、副教主。”原来她是大会「司仪」。
她话声甫落,坐在左首的人纷纷鼓起掌来,掌声中,从黄幔后走出来的一共四个人,第一个是教主阮松溪,貌相清癯有神,身穿天蓝长袍,缓步行来,气度雍容。阮天华看到爹,心头止不住一阵波动。跟在阮松溪后面的是首席副教主崆峒黄衫冷翀,九宫双剑铁拂道人娄广元、秃顶神鹫南宫寿。
通善、通济二位大师在四人走出之时,已经站了起来。阮松溪走到中间—把椅子前站定下来,冷翀跟着站到左首,九宫双剑在右,四人站定之后,阮松溪的目光朝右首各大门派席上很快瞥了一眼,然后发出清朗的声音说:“本教创教大典,承蒙两泣特别来宾光临,这是本教无上光荣,现在请两位特别贵宾莅场。”
商桐君等人听得暗暗忖道:“不知二位特别贵宾究是何方神圣?”这时坐在左首的人又纷纷鼓起掌来。
不,悠扬细乐也及时第三次奏起,以迎贵宾。即此一点,就可以看出这两位「特别来宾」非同小可了,这时黄幔徐徐启处,由两名长发披肩的青衣少女前导,缓步走出一个—身白色衣裙的少妇来。她雪白的衣衫前胸,绣一棵绿萼梅,百摺长裙上也绣着绿萼梅花,外披浅紫镶银狐的一口钟。
头挽宫髻,斜插一支珠花凤头钗,宫样蛾眉,盈盈杏眼,配着水红菱般皰犀微露的樱唇,和一张吹弹得破的粉脸,比羊脂白玉还要光润。这位少妇当真美得耀眼,宛如天仙下凡,玉女凌波,不沾一点人间烟火气。她—手扶在绿衣小环的肩头,款步行来,令人看得气都会透不过来。
陪同这白衣少妇走出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妇人。一身鹅黄绣墨绿牡丹的衣裙,宫髻如螺,芙蓉如脸,也生得极为美艳。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出场,不失为女人四十的一朵花,但她偏偏和白衣少妇走在一起,人比人,气煞人。
这一比,一个高贵得象是天上飞下来的白凤凰,—个就成了在菜园里啄啄小虫的土鸡而已。坐在右首的各派人士中,没有一个人认得出这位白衣少妇是谁?陪同她出来的中年妇人,知道她来历的人也不多,但有人认得她是剑门镇九茂的夫人——芙蓉夫人。
阮松溪首先鼓起掌来,坐在左首的人纷纷跟着鼓掌。白衣夫人朝他们盈盈一笑,芙蓉夫人就抬手请她坐到上首第—把绣披椅上。白衣少妇也不客气,就和芙蓉夫人一同落坐,接着又有两个人从左首黄幔中走出。走在前面的一个是身材高大,背脊微弯的苍髯老者,生成三角浓眉,大环眼,面如重枣,目光炯炯有光,一副顾盼自豪的模样。
陪同她走出的也是一个高大身材的老者,约莫六十出头,方面大耳,长眉细目,只是天生一个鹰钩鼻,使人看了就有阴隼之感。这两个人,各大门派中人差不多有半数以上都认得。走在前面的一个是终南姬隆风,也就是九连山主况神机的师父。此人介乎黑白之间,可以说是武林中名头极为响亮的人物。第二个则是剑门山的镇九茂,在江湖各大门派以外,独树—帜的怪杰。
这下看得商桐君等人心头不期暗暗震惊,别说白衣少妇坐位还在姬隆风之上,就是姬隆风,在坐的人中,只怕就没有人能够接得下来。而且也可以从这—情形,看出大概形势来了。白衣少妇和姬隆风是两位「特别贵宾」,而陪同这两位「特别贵宾」的,自然是「特别主人」了。
这「特别主人」却是剑门山镇九茂夫妇,这不是已极明显,一统教的幕后人物,可能就是这对夫妇了。九连山主况神凯看到师父竟然当了一统教的「特别来宾」,心头不住暗暗惊骇,急忙站起身,走到姬隆风面前,躬身行礼道:“弟子叩见师尊。”
姬隆风只「唔」了一声,就挥挥手道:“创教大典就要开始,你快回座去。”况神机答应一声,退到原位坐下。
阮松溪拱拱手道:“在座的各位道长,各位来宾,兄弟先给大家介绍两位本教特别敦请前来观礼的贵宾,第一位是冰魄夫人韩仙子,在座的人大概都听到过冰魄夫人的芳名,但见到过夫人的人不多,今天得蒙韩仙子光降,真是本教无上的荣幸。”
白衣夫人盈盈站起,嫣然一笑道:“教主夸奖,我愧不敢当。”左右两边的人不觉一起鼓起掌来。
冰魄夫人脸含娇笑,说了声:“谢谢。”便自坐下。
阮松溪又道:“第二位贵宾是隐居终南四十年不曾下山的姬道长姬隆风,大家对姬道长一定很熟,不用兄弟作介绍了。”姬隆风也站起朝大家抱了抱拳,左右两边的人,也同样报以热烈的掌声,姬隆风朝两边连连抱抱拳才回身坐下。
突听黄幔后面传来一个又尖又沙的声音说道:“喂,教主爷,我小老儿也是特别来宾,你没给大家介绍,小老儿就不好意思出来了。”这话说得不响,但在坐的人却全听到了。
总管勾嬷嬷一怔,喝道;“是什么人?”迅快的一步跨近黄幔,举手掀起黄幔。就在此时,一团人影从黄幔中钻了出来,差点和勾嬷嬷撞个满怀。
勾嬷嬷喝道:“你还不站住?”右手如钩,闪电般朝那人肩头抓去。
那人钻出黄幔,就象大马猴似的弓着身子走到阮松溪身边,埋怨着道;“教主爷这不是瞧不起人吗?同样是特别来宾,你只介绍了他们两个,小老儿却提也没有—句。”
他这一停下身来,大家才看清楚这人弓腰弯背,生相极为猥琐,短眉,小眼、尖鼻,鼠须,一付滑稽摸样,站在上面,活象一只大马猴。坐在右边的人,尤其是阮天华、小红、席小蓉等人翻「老哥哥」来了,自然大为高兴。
勾嬷嬷的「勾魂鬼爪」,积数十年功力,例无虚发,明明觑准了小老头抓去的,但眼前一花,竟然抓了个空,不觉怒喝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到这里来捣乱?”右手箕张,正待再次出手。
小老头忽然大声道:“你是—统教韵总管,对不?难道你比教主还大?小老儿正在和你们教主说话,你怎好如此没有礼貌?”
勾嬷嬷经他这一嚷,要发未发的手爪只好停住,怒声道:“本总管负责会场秩序,你是什么人,跑来捣乱会场?”
小老头耸耸肩,—本正经的道:“小老儿也是特别来宾咯。”
勾嬷嬷哼道:“是谁敦请你来的?”
小老头搔搔头皮,嘻的笑道:“特别来宾还要有人敦请?小老儿和你们请来的特别来宾认识,难道不算特别来宾?”
勾嬷嬷道:“你认识哪一位特别来宾?”
小老头耸着肩,想了想,才道:“这位姬什么风的,小老儿从前和他师叔还贝过几面,他可不会认识小老儿……”
姬隆风昔年是由师叔扶养大的,代师兄授艺的,这事当今之世,已没有人知道,姬隆风听得不由一怔。小老头又指指冰魄夫人嘻的笑道:“就是这位小妹子吧。”
他颠着屁股走到冰魄夫人面前,一手指着自己鼻子,谄笑道:“小妹子和白衣天子举行婚行的那天,小老儿也去喝了你们喜酒,你想得起来,想不起来?小老儿就是在你们洞房里偷酒喝的老哥哥呀。”这话听的两边的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冰魄夫人被他说得粉脸—缸,水红菱般樱唇刚张了张。小老头忽然嘴皮微动,急急说道:“你想起来了?”
冰魄夫人脸上笑靥乍现,娇笑道:“你是老哥哥?啊,我……差点认不得了,你请坐。”她居然站了起来。
小老头双手无措的道:“小妹子不用客气,你快坐着,叫他们给小老头添个椅子就行,小老头喜欢凑热闹,听说这里有个什么大会,跟着来看看的,有个位子就行了。”一下回过身来,朝勾嬷嬷挤眉弄眼的道:“总管现在可以相信了吧?那就给小老儿搬张椅子来,特别来宾总不能这样站着吧。”
冰魄夫人是一统教敦请来的第—贵宾,也是一统教最扎硬的后台了,小老头既和冰魄夫人相识,勾嬷嬷只好亲自去搬来了—张锦披椅子来,放到冰魄夫人上首。在她椅子没搬来之前,冰魄夫人也陪他站着,并没坐下。芙蓉夫人也站了起来,说道:“勾总管得罪之处,贱妾深感不安。”
镇九茂也连连抱拳道:“兄弟还没请教老哥大号如何称呼?”
小老头先朝芙蓉夫人笑笑道:“没关系。”接着又朝镇九茂连连抱拳道:“小老儿没有大号,大家都叫小老儿张三,嘻嘻,张三李四的张三。”说话之时,勾嬷嬷收好椅子,说道:“贵宾请坐。”
小老头连连拱手道:“请坐,大家请坐。”一屁股就朝椅子上坐了下去。
镇九茂实在看不出他是个身怀武功的人,只要看他这副猥琐窝囊样子,也不象是个高人,但冰魄夫人叫他「老哥哥」,可见他只是和冰魄夫人相识而已。冰魄夫人跟着坐下,镇九茂夫妇也随同落坐。现在大家都可以看出来了,一统教幕后人物,果然是剑门山的镇九茂夫妇。
镇九茂一向自视甚高,除了刚愎自用,为人还算正派,不至于做出如此不大韪的事情来,那么这一番举动,是出于他妻子芙蓉夫人所怂恿的了。就在他们寒喧之际,阮松溪耳边响起—缕极细的声音说道:“你不是要说话吗?那就痛痛快快的说出来,没关系,小老儿会支持你的。”
阮松溪不觉—怔,心中暗道:“自己要说的话,乃是当众宣布自己不干傀儡教主,也不赞成一统教并吞各大门派的阴谋,但这是自己从未和人说过的事,听他口气,好象知道自己心事—般。”
勾嬷嬷站在案左,朗声说道:“教主宣布本教创立的宗旨。”
阮松溪含笑颔首,然后徐徐说道:“本教定名为—统教,一统这两个字,不用兄弟解释,大家也都知道是统一的意思,江湖武林,千百年来,门派纷立,争端时起,只有大家统一了,江湖也就太平了,所以本教成立之后,江湖各大门派就应该同时归入本教,由本教来一统……”阮天华听爹说出这番话来,心头好不难受,由此可见爹的神志还是没有清醒了。
坐在左首的人听到这里,都纷纷鼓起掌来,只有坐在右的各大门派并没有鼓掌。小老头也跟着拼命的鼓掌,还尖着喉咙说道:“是要统一,统一了,好办事。”
阮松溪等大家掌声—停,他脸上笑容渐渐敛起,变得极为严肃,朗声道:“但兄弟要向与会的来宾特别声明,这不是兄弟的意思,兄弟这教主只是傀儡而已。兄弟并不知道这幕后操纵的是什么人?但显然这是一个极大的阴谋,要并吞各大门派,兄弟差幸被迷的神志已告清醒,所以兄弟当众宜布,不再担任这个教主,也不赞成—统教如此胡作非为,倡乱江湖……”他这番说,为了怕被人打断,所以说得很快。
他身后左右站着白雪寒,冷秋霜二人,自然是监视他的人了,但奇怪的他在说话之时,白雪寒和冷秋霜居然并不制止他,连站在长案左首的总管勾嬷嬷也毫无反应。这下当然也是大出阮松溪意料之外的事,这就接着续道:“今天与会的同道,凡是不赞成一统教的,请随兄弟到右边去。”话声一落,就举步朝右首走出。
商桐君等人听得纷纷鼓掌,一起站起来相迎。端木让、范叔寒因坐在左首第三排,前后都是对方的人,此时当然不好站起身跟过来。好在大家被勾嬷嬷迷失神志,阮松溪醒过来,他们未必清醒。当然,坐在左首的人,也没有一个人跟着阮忪溪过去。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陪同两位「特别来宾」坐在左首第一排的镇九茂夫妇脸色为之剧变。
芙蓉夫人冷然喝道:“勾总管,你怎么了?”
勾嬷嬷听到喝声,好梦初醒,口中「啊」了一声,连忙躬身道:“夫人有何吩咐?”
芙蓉夫人冷笑—声道:“阮松溪跑了,你还不知道吗?”勾嬷嬷口中连「啊」了两声,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芙蓉夫人又道:“你快去看看,雪寒,秋霜她们是不是穴道被人制住了?”
勾嬷嬷刚应了声「是」,白雪寒、冷秋霜及时躬身,同声道:“弟子没事。”
也就在阮松溪返身朝右首走去之时,镇九茂霍地站起身来,喝道:“阮松溪,你给我站住。”
阮松溪已经走到长案右首,回身笑道:“镇老哥早该出面了。”
芙蓉夫人朝白雪寒两人娇喝道:“你们还不去把他拿下下?”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