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敲棋子落灯花-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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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少恭低头想着，“此处暗藏杀机，我们还是去看一下，百里少侠也一同去罢。”
三人走了一小会儿，就看到寻过来的襄凌。“小凌儿，不是让你看着猴儿吗？”襄凌道：“他就在后边，还能出什么事……”说着就凑到百里屠苏身边。鸿玉叹息，幸好洞中没有他人。欧阳少恭看一眼襄凌，不语，忽然向前寻去。
余下三人见欧阳少恭忽然神色如此紧张，相视一觑即可跟上。忽然欧阳少恭站定在前面，百里屠苏道：“先生……”鸿玉低喝一声，看着欧阳少恭从地上捡起衣物。
“这是……”百里屠苏眸子睁大，瞳孔收缩。襄凌仰起头，好奇道：“什么东西？”等他看清少恭手中之物，脸色一变。鸿玉拂袖道：“小凌儿，不是让你看着猴儿吗，那他到哪里去了！”语气虽还算温和，但话语之间怒气已见。襄凌焦急，跺脚道：“我、我不知道，谁想到他浑身颤抖，冷得直哆嗦还能乱走……”
“冷得直哆嗦？”欧阳少恭愠怒，“小兰除了这些，还有什么症状？”襄凌垂下头去，低低道：“呆瓜脸色是很白，他浑身缩成一团，好像很冷的样子……我、我不知道他有病……对不起……”
鸿玉见欧阳少恭神色发青，劝道：“小凌儿也是不知者不罪，现在寻找猴儿要紧。我看那边有路，说不定猴儿一个人过去了。”襄凌立刻点头道：“对！呆瓜一定是跑过去了！”
“去哪里能将背包留下？”欧阳少恭抬眼看了前方的另一条岔路：“这包中有驱寒药物，小兰不可能让其离身。”襄凌从未受过这样委屈，见一向温和的少恭哥哥也变得如此，不禁躲到鸿玉身后。“罢了，我们快些往前走，这洞中奇异，不知道会有什么鬼怪。”
百里屠苏不语，却是剑眉紧锁，目光如炬。
方兰生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一根树枝上睡着，而自己的背包和发带都不见了。
“嗯？”刚想起身，树枝却自己动了，似乎不费力地就将他举起来。“这是哪里，我……”还没等说出下一个字，方兰生就翻身摔了下去。
这一摔，他才看清了自己适才一直躺在上面的东西。自己刚才一直躺在一根粗糙的绿色树枝上，那树枝很大，翻裂着，能看见里面红糊糊的东西，好像是血肉。腥臭味扑面而来，方兰生顿时一阵反胃，去年的年夜饭都差点吐出。
树枝似乎感到人醒了，不知从那里又分出一根，扯住他的衣物。
方兰生刚想捏咒，却想起佛珠放在包中。树枝表面很硬，他的击打根本不起作用。此时，又从地下伸出的一只扯住了他的手臂，另一只揽住了他的腰，又将他悬空栓了起来，然后往前面的洞口拉去。
粗糙的感觉拉得他生疼，上好的丝绸衣物很快就被树枝上的倒刺划了开来。方兰生平日里也算是养尊处优的身体也被划出了几个口子，见了血。树枝感到了鲜血的温热，更加欢腾了起来，方兰生极力抗拒，双手紧紧扳着腰间的那只，然他越掰这妖物就缠得愈紧，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树枝将他拉到了一处洞中，方兰生定睛一看，汗毛倒立。他的面前是一株高大的植物，也称不上是植物，因为他看到这植物有嘴，嘴中间有一颗类似心脏的东西，还在扑通扑通直跳。他刚想张口喊救命，另一只细长的树枝不知从何处伸来，直直戳入了他的口中。
方兰生感到那东西摩擦过咽喉，快要抵到了胃。四肢被其他树枝拉起，身体悬空张开，好像砧板上的鱼肉。他甚至觉得那东西开始在自己体内摩挲，似乎在寻找什么。
强烈忍住呕吐感，他看到那妖藤下颚出又伸出一根，伸到他的腰间，寻摸了片刻，竟然摸索着探了进去。方兰生看到这一幕差点晕过去，津液沿着下颚的曲线淌了下去。
另外那只此时此时则向上一翻，扯掉了方兰生的衣物。方兰生下意识反抗，可奈何被绑着，于是只得拼命挣扎，在空中扭动着身躯，好像一只在砧板上不肯下锅的鱼。
身后的枝条分成了两股，各自勾上了他的脚踝，沿着脚踝往上走。方兰生忽然产生了在虞山那夜的恐惧感，忽然他感到自己食管中那枝条慢慢退出自己身体，随即便是一阵干呕。
“救……”方兰生垂下头，感到身子冰冷起来。这里潮冷的地下湿气已经让他体内的寒毒隐隐发作，现在身上的一切感觉都已麻木，寒毒带来彻骨钻心的冷慢慢苏醒，然后一点一点侵蚀了肢体上的疼痛感。
“小兰！”这边的欧阳少恭似乎听到什么响声。“先生你看！”鸿玉抓起石头上的发带，“这是猴儿的。”襄凌跑过来，“呆瓜一定就在前边！”
“小凌儿莫要乱跑！”
道路尽头传来襄凌的叫喊声，百里屠苏已然握剑在手。三人急急奔至，尽头处虽然光线较暗，但是也不难看出轮廓。偌大的空地中间，蠕动着一株藤状植物，中间好像还有心脏跳动，发出暗淡的红光。襄凌瘫坐在前面的地上，指着空中一处纸条，惊恐道：“呆呆呆、呆瓜……！”
几只树枝条蔓之间，拴着孤零零的方兰生，浑身破烂。百里屠苏大怒，凌空一斩，再瞧那蔓条已断成两截，挣扎地掉落在地。欧阳少恭刚想上前，却是止步，只是远远望着。百里屠苏上前一步伸出双臂，方兰生直直堕入怀中。
他浑身浑身尽是伤痕，青紫不一。额前细碎的头发此时也被汗液粘成一缕缕，都贴在两边。欧阳少恭上前，将一枚药丸放入他的口中。百里屠苏抬眼看了他，然后对欧阳少恭道：“先生先照顾兰生。”欧阳少恭点头，嘱托了一句小心，便将方兰生揽入怀中。
鸿玉襄凌已经参战。欧阳少恭将外衣批在方兰生身上，“咳咳……少恭……”方兰生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声音喑哑。欧阳少恭将他裹紧，“没事了，我在这里。”
“先生，兰生还好？”百里屠苏与鸿玉走来，“那只妖物实在厉害，我们如此也只能伤它元气，不能除根。”欧阳少恭点头：“玉横之力甚强，如此便罢，想必它一时也不能如何。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襄凌站在一边，垂眸不语。鸿玉对他摆手，低声道：“猴儿别管他，小凌儿内疚，且由他去一阵子便好。”方兰生疲惫笑道：“不怪他。”怎料襄凌听了更是自责不已。欧阳少恭打断二人的对话，扶着他站起了身：“这里没有玉横碎片，那碎片八成还在洛云平身上。如今需赶快出去，我看那里好像有出口，我们出去看看。”
“嗯！”裹着衣服的方兰生狠狠咬牙：“等本少爷出去了，定要扒那个混蛋的皮，抽他的筋！害得本少爷在这里寒毒发作，还险些被吃了，一定不能让他好过！”
众人沿着沿着另一条路摸索着走，绕了不多时，又回到了起点石板处。
“难道真的没路了，这里是死循环？”鸿玉蹙眉。
忽然石板升起，发出隆隆响声。待升到足够一个人通过的时候，余公探出头来，催促道：“快，快出来！老天保佑，还来得及！”
众人不明就里，先出去。老者见他们还活着，感慨道：“感谢上天，你们还活着！”
方兰生一听，大怒：“什么还活着！你知道我们遇到什么了吗？！是妖物！本少爷还险些被吃了！真是惊心动魄险遭不测九死一生！你们村里就这么招待客人？！”吞下药丸的方兰生已经恢复了体力，鸿玉与百里屠苏相视。余公叹息道：“这就是我不让你们留宿的原因啊……一定又是云平，唉唉……”他不停地捣着拐杖，叹息了好久。
欧阳少恭将方兰生拉到身后，抱拳道：“敢问，洛兄在何处？”
“洛兄？”方兰生怒道：“少恭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称呼他洛兄？！我们的命都差点儿交代在他手上！你还跟他称兄道弟？！”余公摇头道：“他还在房中睡觉，你们趁他没醒过来赶快走吧，离开甘泉村。”“可是，那玉横……”余公又是一声叹息：“你们要找的那碎片就在云平身上，此刻应该放在他的房中，等我一会儿去取……”
“余公，您又……”
众人闻声转身，洛云平一脸失望地站在洞口处。
“云平，这些客人既然活着，就不要再这样下去了。每一次都是作孽啊……我和程婆劝你你又不听，一定要这样做。”洛云平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余公，我都懂。但是不这样做，我就要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欧阳少恭抱拳插话：“敢问，这可是青玉坛所作……”洛云平被提到痛事，不愿意说。
就在此刻，那已经恢复了元气的树枝条蔓，正在悄悄逼近众人……
忽然，凭空而来一声剑啸。空中刮过一道道剑光，直接向下砍去，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几道剑气已经斩断了身后的妖藤。又是蓝光划过，几个紫衣人从半空中出现。
方兰生脱口而出，“仙人？”
鸿玉微微一惊，甚至后退两步。百里屠苏凝视着为首的紫衣人，喃喃道：“……师兄。”
“哼。”那人看了百里屠苏，怒而拂袖道：“百里屠苏，你还记得我。”
“师兄亲自下山，可是有要事办？”
紫衣人抱拳对众人道：“在下陵越，天墉城执剑长老座下大弟子。今日看此处有妖气，所以前来。”洛云平一听便冲出来，挡在他眼前，道：“成公余婆他们不是妖精！他们只是……”欧阳少恭叹息，“服了仙丹，化身妖魔，所以你才将他们关在此处，却没想到他们和这里的植物化成一体。你怕他们饥饿，就将……过往路人骗来，想要生人喂食，可否是这样？”“你、你怎都知道？！”陵越拂袖道：“不必与妖物多说！待天墉弟子将妖物除去，自可安宁。”
鸿玉仔细瞧着，忽然笑了，“都道紫胤浩然正气，座下弟子也学得几分相似。今儿个瞧见，却没想到只是学了紫胤的形，没学来紫胤的神。不知紫胤知道，会是如何的感触。”
“敢问公子姓甚名谁，可是我派中人？”
“不。”鸿玉微笑颔首，“在下乃红尘中小小人物，怎敢与贵派相攀？只是看着不顺，说几句心里话罢了，道长大可以不放在心上。”
陵越望着他，忽然对百里屠苏道：“你这次与我回去！”
百里屠苏沉声道：“师兄，请恕师弟不能应允。”
“你！”陵越怒，他看到了一边的洛云平，“你不回去还要与这些妖物为伍？”
陵越语气并不温和，方兰生觉得刺耳。陵越手下一弟子道：“这等妖物还是尽早除去，省得在此害人性命！”
鸿玉不语。
洛云平道：“不麻烦你们除妖！”说罢转身将玉横碎片交给欧阳少恭，道：“物归原主。只希望先生以后一定要好好使用，一定不要再让他们害人。”少恭行礼道：“放心，在下定然如此。”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仰起头来。余公见状不妙，上前一步，想要拉住他：“云平，你可不要做傻事啊！”洛云平闻声微笑，“余公，回去记得告诉他们，就说云平不孝，不能继续照顾村中人。但是云平实在不忍心，成公余婆那日将云平捡回家时，明知云平是妖，却还能不计前嫌将云平养大。如今他们变成这样，云平也不忍心将他们杀死，唯有——”
“洛兄！”
“先生请勿再劝，”洛云平往后走了一步，“就让我做成公余婆他们最后一顿食物吧……余公，待我走入后，记得将石门扣下，他们几日不吃东西就会饿死，不用劳烦别人除妖。”
“洛兄！”欧阳少恭喊道：“你可想清楚，你……”“先生放心，他们虽然化作妖物，但仍是云平的父母，云平现在只是将十几年前拿他们的还回去。”
洛云平闪身，掠过机关，伸掌在上面拍打了一下。“轰隆”一声，石板已然扣下。
“喂！”方兰生吼道，“你、你……快打开机关，快打开！”余公立刻手忙脚乱去开，“打不开了，怎么会打不开……云平！云平！”
洛云平的脚步声走远。片刻后陵越拂袖道：“咎由自取，不必怜悯！”方兰生心里正烦，听到他如此说话，转身指着他，说道：“你，你怎么如此说话？他……他虽然不是什么大好人，不过看出来他也不太坏。”“哼，与妖为伴，其心必异。”鸿玉眉头紧蹙，将襄凌往后拽了拽。陵越对百里屠苏道：“你快和我回去，向掌门请罪！”
“师兄，我还有事要办，等事情办完，屠苏自当回门派请罪。”
陵越不悦，怒道：“什么事情要比门派之事还要重要？”陵越身后的弟子，纷纷拔剑，俨然一副剑拔弩张的紧张态势。
百里屠苏抿紧嘴唇，道：“请恕师弟……难以从命。”
沉默半响，陵越沉声道：“那么，拔你的剑。”
方兰生见百里屠苏还不说话，他倒是急了，指着陵越道：“喂，你也太不讲道理了吧！虽说你是木头脸的师兄，但是你没听到他说有事要办吗！等办完了他就回去了。怎么你们这些名门正派都听不懂别人说话，简单的道理要说好几遍？”
陵越瞥他一眼，“阁下是……”
“我是谁不重要，我就是看不过你们欺负木头脸！”方兰生竟向着百里屠苏，这让鸿玉与百里屠苏都是一惊。“你们要打就打，打过了就把人带走，打不过就别再来缠着木头脸！”
“怎么回事，怎会如此热闹？”
方兰生回头去看，却看到欧阳少恭身边不知何时多了几个青衣人，将少恭围住。“丹芷长老，我们终于寻到你了。”“……你们，如何会得知我的行踪？”其中为首的青衣人得意洋洋地看着欧阳少恭被法阵擒住，道：“还不是你家那老仆？”方兰生急忙跑过去，一时间也顾不得身后的百里屠苏。“少恭，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欧阳少恭的唇抿成一条缝，眼睛眯着，“寂桐？”青衣人哈哈一笑，“不错，她临死前还麻烦我们，向你道歉。”
“桐姨！你们竟然……”方兰生抓紧身上衣物，指节泛白。
“这件事情就由掌门亲自与你说吧，丹芷长老，我们走。”
“欧阳先生！”
鸿玉与襄凌刚想去追，却看到百里屠苏正被天墉城弟子围住，“去追先生！”鸿玉冲他点头，拉上襄凌往外跑去。方兰生也想跟着去，却被那些紫衣弟子同样围住，动弹不得。“勿要乱动，这是天墉三才阵。”方兰生将身上少恭的外衣裹紧，用腰带一勒，转身利落地从包里掏出佛珠。紫衣弟子握剑上前，逼着他往后退，最后靠到了百里屠苏身边。“木头脸，怎么办？”百里屠苏低声道：“见机行事。他们人多，不能强攻。”
☆、【节八】噬月玄帝
“那怎么办？”方兰生小声道，“难道我们要束手就擒？”
他还以为百里屠苏会有什么对策，怎知他竟然顺着方兰生的话点了头，道：“束手就擒。”
“啥……”方兰生转头，怎料感觉额头一沉，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与百里屠苏正被关在一间牢房内。牢房的铁门上还有法阵禁锢着。“木头脸？”方兰生转身，看到正在闭目养神的百里屠苏。“我在。”他站起身子，低头对方兰生道：“抱歉，连累了你。”方兰生摆摆手，“没事儿。可是，我们要怎么出去啊，这个法阵，木头脸你认不认识？”
“……这是师兄设的法阵，可是我不会解。”方兰生猛地从地上跳起来，“你说你不会？”“嗯。”百里屠苏点头道：“我在天墉只研剑术，法术只学了皮毛。”声音略带惋惜之意。方兰生叹息地走到门边，摸摸栏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