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梭罗夫人-第4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公爵在宽敞的房里慢慢转着圈,走到可以看见壁毯后面的地方,他每次都要向里瞟一眼。他似乎不相信蒙梭罗的话没被人听去。他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
“大人,我是说一股强烈的爱情使人不顾一切。爱情是最无法摆脱的感情……我再糊涂也不会忘掉殿下也曾垂青于狭安娜。”
“我对她的感情已经跟你说过,而你却背信弃义。”
“别再责难我了,大人,我当时是这样想的:我看见您年轻、富有、幸运,是基督教世界的第一亲王。”
公爵怔了一下。
蒙梭罗又偷在公爵的耳过嘀咕道:“您当之无愧……您要踏上国王的宝座,只不过还隔着一个阴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驱散……我看您前程似锦,和您的洪福比起来,我所渴望的那点东西太微不足道了,您未来的显赫使我眼花缭乱,几乎使我看不见那朵我渴望已久的小花。我在您这个主人身边,是这么卑微,我心里想:让亲王去幻想灿烂的未来,去完成他的辉煌计划吧,那才是他的奋斗目标。我偷偷地谋一点小利……他很难察觉出来,几乎不会感觉出我从他的王冠上摘去一颗小小的明珠。”
公爵叫道:“伯爵!伯爵!”禁不住被这幅美妙的图景陶醉了。
“爵爷,您原谅我了,是吗?”
这时,公爵抬起头,正看见挂在墙上镀金皮革像框里的比西画像。他常常喜欢凝视这幅画像,就像他以往喜欢注视拉莫尔的画像一样。画中的比西,目光高傲、红光满面,手臂傲慢地放在腰间。公爵仿佛看到比西眼里闪烁着怒火,从墙上走下来,鼓励他不要泄气。于是他说:
“不,我不能宽恕你:我对你毫不宽容,并不是为了我自己,天主可以作证。这是因为,你手段卑鄙,欺骗了姑娘的父亲,老人现在悲痛万分,要你还他的女儿;因为你趁人之危,逼迫姑娘同你成婚,她要求惩罚你。总之,我作为一个亲王,首要的责任就是伸张正义。”
“大人!”
“我告诉你,这是一个亲王的首要职责,我要主持正义……”
蒙梭罗说道:“如果说主持正义是一个亲王的首要责任,那么感恩戴德就应是一个国王的首要本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一个国王决不该忘记帮他戴上王冠的人……而爵爷……”
“怎么?”
“陛下戴上王冠全亏了我!”
公爵叫了起来:“蒙梭罗!”犬猎队队长的话比刚才第一次要挟他,更使他胆战心惊。他压低嗓门,声音颤抖地又说:“蒙梭罗!你背叛了一个亲王,难道还要背叛一个国王吗?”
蒙梭罗提高嗓门说:“谁支持我,我就爱戴谁,陛下。”
“无耻!……”
公爵又看了一眼比西的画像,说道:
“我不能!……你是个堂堂贵族,蒙梭罗,你明白我不能同意你的所作所为。”
“为什么,大人?”
“因为这种事不是你我这种人做得出来的……放弃这个女人吧!亲爱的伯爵……再作出一次牺牲吧,你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蒙梭罗问道:“殿下是不是还爱着狄安娜?”他嫉妒得脸色发白。
“不!不!我发誓,决没有!”
“那好!殿下为什么不能顺水推舟?她是我的妻子;难道我不是个体面的贵族?谁能干涉我的私事呢?”
“可她不爱你。”
“那有什么关系?”
“蒙梭罗,为了我,你还是忍痛牺牲吧……”
“我做不到……”
公爵进退维谷,不知所措:“那……”
“请三思,陛下!”
“陛下”两字使公爵额上沁满汗珠,他擦了擦,问道:
“你要告发我?”
“是的,殿下。我要向那个被废黜的国王告发您。因为我的新君王毁坏我的名声,破坏我的幸福,我只好重新归附旧国王。”
“无耻!”
“是的,陛下,我是无耻,因为我太爱她了。”
“卑鄙!”
“是的,殿下;我卑鄙,因为我爱她爱得发狂。”
公爵向蒙梭罗扑去,但是,蒙梭罗微微一笑,一眼就把他镇住了。
蒙梭罗说道:“爵爷,杀了我,您同样得不到半点好处,我一死,纸就包不住火!还是好好地继续下去,您当您的宽大为怀的国王,而我仍旧是您最恭顺的仆人吧!”
公爵捏紧手指头,指甲把皮肤都划破了。
“答应吧,亲爱的大人,我事无大小,样样对您尽心尽力,您就帮我一次吧。”
公爵站起来,问道:
“你想要什么?”
“请殿下……”
“混蛋!还要我来求你吗?”
蒙梭罗鞠了一躬:“噢!大人!”
公爵低声说道:“快说。”
“大人,您宽恕我了?”
“是的。”
“爵爷,您让我同德·梅里朵尔先生讲和了?”
“是的。”
“大人,您能不能在我和梅里尔小姐的婚姻财产契约上签字?”
公爵用压低的声音应道:“好。”
“我想领我的妻子晋谒王后,在那天的仪式上,当她拜见王后的时候,请您赏脸微笑着接待她。”
公爵说道:“可以。就这些吗?”
“爵爷,只有这些。”
“好吧,我答应了。”
蒙梭罗凑近公爵的耳朵边说:“您保得住我为您谋得的国王宝座了!再见,陛下。”
这一次,“陛下”两字他叫得那么低,使公爵听起来非常悦耳。
蒙梭罗心想:“剩下的事就是查清公爵是怎么知道此事的了。”
三十六 亨利三世的御前会议
当天,蒙梭罗果然按照他向安茹公爵表示的愿望,领他的妻子晋谒王太后和王后。
终日忧心忡忡的享利本来已经准备就寝,德·莫尔维利耶先生忽来求见,要求第二天必须召开御前会议。
亨利甚至没有向这位掌玺大臣问个究竟,时辰已晚,陛下已经困倦难挡。人们选择这个时间求见正合适,可以不打扰国王的休息和睡眠。
这位德高望重的大臣熟知主人的脾性,他知道,国王和马其顿国王菲利浦正相反,国王在昏昏欲睡或饥肠辘辘时,不会头脑十分清醒地听取他的奏章。
他也知道,亨利经常失眠——这是那种必须为别人熬夜,自己却无法入睡的人的特性,——到了半夜,亨利大概会想起他请求召开的会议,按照事态的大小,国王的好奇心兴许会被激动起来,同意召开这个会议。
事情果不出他所料。
亨利一觉睡了三四个小时,‘便醒了。他想起掌玺大臣的请求,便从床上坐起来,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不过他懒于独自思考,于是溜下床,套上绸衬裤,穿上拖鞋,也没有卸去夜间的梳妆打扮,那模样就像个幽灵,借着微暗的灯光——自从天主的气息随着圣吕克跑到安茹省,这盏灯就不再熄灭了——走到希科的卧室。这房间正是德·布里萨克小姐幸运地欢度花烛之夜的地方。
希科睡得正香,鼾声如雷。
亨利抓住他的胳膊,拉了三次,也没把他弄醒。
最后一次,国王一边拉,一边大声叫着希科,加斯科尼人这才睁开一只眼。
国王又叫了一声:“希科!”
希科问道:“又有什么事?”
亨利说道:“啊!朋友,你的国王夜不成寐,你倒睡得这么死。”
希科装作没有认出国王,叫道:“啊!天主!国王陛下准是消化不良。”
亨利说道:“希科,朋友,是我呀。”
“你是谁?”
“我是亨利。”
“我的孩子,一定是那些沙雉鸟肉吃多了,我早就提醒你,昨晚上你吃得太多,还有那些虾着浓汤也不好消化。”
亨利说道:“不会的,我几乎没吃什么。”
希科说道:“那就是有人给你下毒药了。妈的,你的脸色多苍白!”
国王说道:“朋友,这是因为我戴了面罩。”
“那你没病?”
“没病。”
“那为什么叫醒我?”
“因为忧愁烦恼扰着我。”
“你感到忧愁?”
“忧愁得很。”
“太好了。”
“怎么太好了?”
“忧愁可以发人深省;你想想,半夜两点钟把一个正派人叫醒,除了给他送礼,不会有别的事。瞧瞧你给我送来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希科,我来和你聊聊。”
“这不是可以把我叫醒的理由。”
“希科,莫尔维利耶先生昨晚到宫里来了。”
“亨利,你就喜欢和这些没教养的人交往。他来干什么?”
“他要求我召见他。”
“啊!这个倒很会处世。谁像你在半夜两点钟连个招呼也不打,就闯进入家的卧室里。”
“希科,你猜他跟我说了什么?”
加斯科尼人嚷了起来:“怎么!你疯了,就为这把我叫醒吗?”
“希科,朋友,你知道莫尔维利耶先生替我掌管警察。”
希科说:“我真不知道他要对你说什么。”
国王说:“希科,我觉得莫尔维利耶先生的消息总是十分灵通的。”
加斯科尼人说道:“我想,听这些废话,不如睡觉!”
亨利问:“你怀疑他的情报工作?”
希科应道:“是的,这头蠢牛,我不相信他,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什么理由?”
“如果我只举出一个理由,是不是就够了?”
“行,只要这个理由充分。”
“说完了,你就让我安安稳稳地睡觉行吗?”
“当然。”
“好吧。一天,不,一天晚上。”
“记不清没关系。”
“不,这事关重要。一天晚上,我在弗卢瓦芒德尔街揍了你一顿;当时你和凯吕斯、熊贝格在一起……”
“你揍了我一顿?”
“对,把你们三个都用棒打了一顿。”
“为了什么事?”
“你们污辱了我的侍从。你们挨了打,可莫尔维利耶先生一点线索也没给你提供。”
亨利叫了起来:“怎么!原来是你,恶棍!是你这个大逆不道?”
希科搓着手说:“就是我,我的孩子,我打起人来够准的吧?”
“混蛋!”
“你承认不承认有这回事?”
“希科,我要叫人抽你一顿鞭子。”
“别扯远了,你说这事属实不属实?我只问你这个问题。”
“你知道得很清楚,当然有这事。你这无赖!”
“第二天你就把莫尔维利耶先生召来了?”
“对,他来的时候你就在场。”
“你就告诉他昨晚你的一个贵族朋友遇到了那件倒霉事?”
“是的。”
“你命令他找到罪犯?”
“对。”
“他帮你找到了吗?”
“没有”
“好啦!睡你的党去吧,亨利,你明白了吧,你的警察根本不中用。”
说着,他转过身,面冲着墙,不愿意再回答什么了。很快,他又打起呼噜来,鼾声震耳,看来国王没有希望再叫醒他了。
亨利叹着气回到自己的卧室,由于找不到谈话对象,他只有和他的猎兔犬那喀索斯一起,哀叹国王们非靠自己就难以了解到事实的真相。
第二天,参加御前会议的人聚集一堂,由于国王的友谊极不专注,朝三暮四,因此与会者也随之而变化。这次参加会议的是:凯吕斯、莫吉隆、埃佩农和熊贝格,半年来。这四人深得国王宠幸。
希科坐在桌子的上首,正在叠着纸船,并将这些纸船按次序排列好,据他自己说,他要按虔诚的天主教国王的舰队那样,做一只舰队给十分虔诚的基督徒国王陛下。
有人通报德·莫尔维利耶先生驾到。
这位政治家穿了一身颜色深暗的衣服,神色非常忧郁。他向国王深深鞠了一躬,希科代替国王回了礼。然后,他走近国王问道:
“陛下,这些人都是来参加御前会议的吗?”
“是的,他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有话尽管说吧。”
“好吧!陛下,我放心了,我很需要这点保证。因为我要宣布一起对陛下十分危险的阴谋。”
众人惊呼起来:“阴谋!”
希科也竖起耳朵,放下手里叠着的纸船。他正在叠一只富丽堂皇的双头荷兰帆船,用来作舰队的旗舰。
莫尔维利耶先生压低嗓子说:“是的,一个阴谋,陛下。”那神秘的样子,使人们预感到他有极可怕的秘密要吐露出来。
国王说道:“噢!喂,是不是西班牙人搞的阴谋?”
这时,应邀前来参加会议的安茹公爵走进了大厅,大门随后重新关上了。
公爵行礼如仪后,亨利说道:“弟弟,您听到了吗?莫尔维利耶先生要宣布一起危害国家安全的阴谋!”
公爵用我们熟悉的目光缓缓地向在座的贵族扫了一眼,这目光明亮而又充满狐疑。
他喃喃地说:“这可能吗?……”
莫尔维利耶先生说:“唉!大人,是一个危险的阴谋。”
希科接过话头说道:“把情况跟我们说说。”一边将那只叠好的荷兰帆船放进桌上的水晶盆内。
安茹公爵结结巴巴地说:“对,莫尔维利耶先生,把情况说一说。”
亨利说道:“我在听着呢。”
于是,掌玺大臣急急地看了众人一眼,装模作样,把声音压得低低地说:
“陛下,很久以来,我就在密切注意几个心怀不轨之徒的阴谋活动……”
希科说道:“噢!……只有几个?……您真是太谦虚了,莫尔维利耶先生!
莫尔维利耶接着说:“这都是些大逆不道小店主、手工艺人和小教士……到处都有一些修士和大学生。”
希科十分平静地说:“其中没有一个是王公贵族,”他又叠起一只两头尖尖的大船。
安茹公爵勉强笑了笑。
掌玺大臣又说道:“陛下,您听我说下去,我了解到这些不满分子总是利用战争和宗教这两种主要时机……”
亨利说道:“您真是有见识,说下去。”
听到国王的赞扬,莫尔维利耶心里很是自在,接着又说:
“我在军队里安插了些忠于陛下的军官,他们向我报告一切情况;可在教会里,就没有这么简单了。所以,我派了一些人到各处活动。”
希科插嘴道:“真是有谋有略。”
莫尔维利耶继续说:“最后,我终于通过我的密探拉到一个巴黎司法辖区的人……”
国王问:“拉这人干什么?”
“让他侦察那些煽动臣民反对陛下的布道士。”
希科心里想:“噢!我的朋友是不是被查出来了?”
“这些布道士不是从天主那儿得到启示,而是从一个敌视国王的政党那里接受指令。我对这个政党已做了周密的调查。”
国王说道:“太好了。”
希科接着说:“干得不错。”
莫尔维利耶得意扬扬地补充道:“而且我已摸清他们的意图。”
希科叫道:“真了不起!”
国王向希科打了个手势,让他别作声。
安茹公爵目不转眼地盯着汇报的大臣。
掌玺大臣又说:“两个月里,我替国王收买了一批经得起任何考验、智勇双全的人。的确,他们贪得无厌,要价太高,不过我为了让他们效忠国王,也煞费苦心,钱是花了不少,但我也从中得到不少消息。据他们说,只要我肯出大价钱,我就可以了解到那些阴谋者第一次聚会的情况。”
希科插嘴道:“机不可失,国王,掏钱吧!”
亨利嚷道:“哎!这没问题。掌玺大臣,这个阴谋的目的,阴谋者的企图究竟是什么?”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