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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月光宝盒 上-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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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修拿起一个面具看着,又露出那种讥屑的脸来,“你知道你给了他多少银子?够他半年吃的了。也难怪他希望你有金山银山,过个十天半月再来施舍一回。” 

我当然知道,只是当时顺手摸到大锭的,关我什么事,反正现在不都是帝修在花销么,我自已的也用不到。 

当然不会这么说,只有保持沉默,反正已习惯了他这么说话。 

把剩下那个鬼脸戴起,顿觉有趣,小时候只是在山间自已一个人玩,这样玩真是有趣多了。平日认识的人也认不出了,不为婚配,这样玩闹一回也好,不知是谁想出来的主意,来回转动着脖子,看向外面。 

帝修突然道,“出去看看吧。”戴上面具,先走了出去,回头又一句,“你来找我。” 

我跟出去,却已不见了帝修,他今天换了青衣,夜色中不好分辩,我茫然四顾,被顺入了人流。 

心情极好,面具下,不再受连日来的注目礼,觉得自由了许多,帝修也不在,真好,不急着去找他。 

一个镇中能有这么多人吗?附近镇中人也有来的吧,仔细看去,戴着红绳红巾的很少,接近的时候也很谨慎,倒是小孩子追得开心,还不时去掀对方的面具。 

灯晃动着,人晃动着,热热闹闹地找着、猜着,猜着灯迷,猜着熟人,黑暗中晕红的灯光映着一张张笑脸,可是,没有人认识我,没人来找我,想起了找帝修的事来。 

帝修他在哪里呢?要是就这么走散了,——那么,那么我,我是该一个人上京去了,可是找林明的事却没了着落,突然烦燥起来,没了刚才那般的心情。笑语,繁华的灯火突然都离我很远,站在人群中,却似站在荒山中,——还是……只有一个人。 

帝修,帝修,帝修,在心里唤着,四处张望着,记得刚才那个鬼脸,远远地,正在一个红灯下,胸口突然填满般,急急地挤过去。 

“帝修!”我揭开他的面具,却是一张年轻俊秀,惊慌失措的脸。 

正想道歉,身后却传来帝修的声音,“不是让你叫我修吗?”愕然回头,帝修早已摘了面具站在我身后,眼神在灯光下显得很柔和,“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呢。”说着伸手摘下了我的面具。 

对望着,是因为夜吗?我迷失了自已,迷失在那夜下闪亮的黑瞳里,眼睛发酸,修,原来一直在我身边吗? 

一声断喝打断了我与修四目交缠的眼神,我回过神来,被我揭了面具的青年急急躲闪,他的面具还在我的手里,而我也想起,他就是无极门那个七师弟。 

街上大乱,修与我闪在一边,小孩子的哭叫声不断,正看到一个大喊着“娘”的小孩子站在路中间六神无主地四望着,刚才断喝的一群人已冲过来了,“不要让那个奸细跑了!”全然不顾那小孩子。 

我纵身上前抱住他,以面具挡开伸向他的大刀,大刀的主人本要把他扫开,可一个小孩子怎么受得住。那人被我震得跌向另一边,其它人继续追上去。 

衣领被人一把揪住,“多管闲事!”修的声音,我又被他揪到路边。 

被我震倒的人已爬起扑了上来,修放开我,那人的大刀就直向我胸口劈来,这招式,书中有记载,正是雀星门刀法。 

既然有记,这人练得也不怎么样,我侧身让过,右手一压剑柄,连剑都没出鞘就把他大刀挑飞了。他回头跑去,修在后面低语,“他是去找其它人来对付你了,想惹麻烦吗?”我一怔,再几个飞步赶上他,拦住他,却打不定主意怎么办。 

“杀了他。”修的声音还是在后面不远处,街上沸沸洋洋的人已不见了,灯笼也掉在地上,剩的孤零零的几个灯晃出他脸上的恐惧。 

“记得,面对你的敌人的时候千万不能露出这种神情来。”修已来到我的身侧。 

我握紧了剑,想起娘的话,连他都杀不了,报仇,如何报仇,杀他,杀他,可是……,我下不了手。与他无怨无仇,我下不了手。他突然大吼一声,向我扑来,掐住了我的脖子,因我当时心神正乱,被他掐住了,喉间剧痛,不及思索,运了冰焰掌向他肩上按去。 

他的身子剧烈地抖着,牙齿格格作响,把他的手拽下来,看到他大瞪的双眼几乎全凸出来,血丝密布,脸上结了一层白霜,松开,任他僵硬地倒下去。 

我的手在抖,见过死人,那不是我杀的,在水中也杀过人,可并没有看到他们后来的样子,这一个,是死在我的手下,没想到冰焰掌下死得这么恐怖。 

“怎么了,不知道死在冰焰掌下是很痛苦的吗?你看他张着的嘴,叫也叫不出。冰火门是邪派的功夫,名门正派看到了,人人诛之而后快,用的时候可要小心了。” 

我转头看修,同一个夜,同一个修,此时他却象个索魂使者,带着寒气,眼睛依旧闪着光,却是恶狼般地嗜血。 

不,杀人的是我,我是索魂使者,浑身寒气的也是我!心里面住着的魔鬼,被面前的这个魔王引出来了―― 

他过来搂住我,“不用怕,不过是杀了个人。”语气又温柔得一如前刻,我却如坠冰窖。 

比自已料想得更快我就平静下来,不错,这只是个开始,以后还会有更多的血腥,我必须学会不在乎。看到修扔了面具,冲我一招手,跟着他展开轻功向刚才那些人的方向追去。 

前面已是火把人影闪动,修按住我叮嘱道,“不要再乱惹事了,到时你要把他们全杀了可不容易。”我点点头。 

我们跳上房顶,伏在上面,下面火光中映出那个无极门的七师弟,一身的鲜血,趴在地上,被围在当中。一个人正粗声粗气地大声说:“这是无极门老头最后一个儿子啦!叫,叫什么来着,陆……森?把他的头给老头送回去做贺礼不是正好吗?”他看向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 

那青年并不做声,只是看着地上趴着的血肉模糊的人,那人也用尽全力抬头看他,一眨也不眨。 

“大师兄!杀了他!”有人又叫道。 

那陆森突然吐出一口血来,被称做大师兄的向前微微晃了一下身子,要不是从上面还看不出来。 

“大师兄!”“大师兄!”各种声音都响起来。 

“那个顾严喜欢他,你猜他会怎么做?”修把嘴贴在我的耳朵上,呵出的气弄得我很痒。顾严,是那个大师兄吗?喜欢那个陆森?我正想问修,却见那大师兄一手举起,顿时鸦雀无声。 

“先带回去关起来,他来做什么都没弄清楚就杀人未免太草率了。”那大师兄终于发话。 

人被捆起来带走了,那陆森腿上有伤站不住,几乎是被拖走的,地上一道血痕, 我想跳下去,毕竟他是因我而被发现,但修紧紧地按住我。 

回到客栈,我心情低落,但还记得问修,“那个雀星门的大师兄是叫顾严吗?你怎么知道?” 

“江湖上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修笑着过来扯去我的腰带。 

“那你又怎么知道他喜欢陆森呢?他们两派不是对立的吗?”迷惑间,上衣已搭在一边。 

“对立就不能喜欢吗?我看到过他们两个人在一起,那时候看样子是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在一起就说明他喜欢他吗?” 

“象这样就说明他喜欢他。”修吻在我的脖子上,“你一脸迷惑的样子真可爱。”脖子麻麻的,我向上仰起,那你这样对我又说明了什么? 

“陆森不知道会怎么样,看起来很惨。”看起来内外伤都不轻。 

“你在山中住,没有看过野兽捕食小动物吗?”修突然停住了。 

“怎么?”我想不通和这有什么关系,那个顾严可不象是个野兽,要是喜欢陆森,不会伤害他吧。 

“杀戮和被杀是自然的规则,你总想去破坏它,不关你的事情不要去管,你也管不了。今天你救了一个小孩子,可是却杀了另一个人,你觉得是对还是错呢?”被他按在床上,鼻尖对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连成了一个,我更加迷惑,不,树林里的自然规则没有这么残忍,杀戳只是为了生存,而他们,不,我们又是为了什么? 

“你这个样子最可爱了。”捕食者说,低下头品尝他的猎物。 

不知为什么,我自已走的时候这张脸总会惹麻烦,和帝修在一起除了会被人多看两眼外,走了这么久居然没出什么大事。 

真是话不能说满,正想着就出了事情,一支箭“嗖”地一声从背后飞来,我在马背上伏身躲过,奇怪怎么刚进城就遭人袭击,却发现是城门楼上射下来的箭,身后的城门也“吱呀呀”地缓缓关上了。一队队的官兵不知都是从哪里突然钻出来,赶得满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我不是说我,因为我已经下马了。 

我与帝修闪在一边,让过那队官兵,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太显眼,我们拐进了一个小胡同,随便找了家小店先住下。 

“我出去一趟,你不要乱跑。”帝修吩咐了一声出去了。 

环顾四周,墙看起来都象要发霉了,想来帝修是不会住,等一会外面没有那么乱可能就会换店,我也没有打开包裹,只是歪在床边闭目养神。 

“呀”地一声窗响,“哒”地一声轻轻落地,有人进屋了,我没有动,只要不吹迷香,一切好说,倒要看看他使什么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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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十一章 

刀出鞘的声音,却没有架到我的脖子上,眼睛正对上一双铜铃大眼,粗眉配合着他的惊讶,轻轻地抖着,我的惊讶也不并比他少。 

“龙二!”是那日在江边救了我和娘的龙二! 

“小兄弟!是你啊,我还不敢认了!几个月不见,小兄弟越发……越发……”他面现尴尬之色,找不出词来形容,我想我这时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于是从床上坐起。 

“龙大哥,出了什么事?”还是不要提我的长相吧。 

“唉,一言难尽,本想借小兄弟这里躲躲,还是不打扰了,告辞!”他冲我一拱手,转身要走。 

“龙大哥,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意识到官兵追的是他,我更要帮他了,那日相救之恩还未报呢。 

“只怕拖累了小兄弟!” 

“龙大哥这说的是什么话,那日你救我也未想是否会受我们拖累啊,――要想个法子才行,只是躲在屋中,等会儿可能要查房。” 

“是啊,本来只是我,查出来大不了拼着一死,没想到遇到小兄弟,于心不忍,我还是走吧。”作势又要走,被我一把扯住。 

“龙大哥,你这是不信我!有多少官兵来,有我在,就不会让他们动你!”我一时间热血上涌! 

“好一个有你在,你有三头六臂吗?”门被推开了,我们两个同时看向来人。 

是帝修,他进屋关了门,龙二刀又已出鞘,我按住他的手,“是自已人。”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以前救过我,官兵正在捉他。”我不说帝修也猜到几分了吧。 

“做事不动脑子,凭你那点儿本事,迟早卖在路上。”他又开始了,好象每天不刺我两句他就不舒服。 

我不出声,帝修绕着龙二走了两圈,看得出龙二都开始僵了,浑身不自在,帝修却又在包裹里翻了一气,“别动,闭眼。”帝修吩咐道,两手拇指分别在他的两眼上一抹,“睁开吧。” 

龙二睁开眼睛,拼命地眨,还伸手去摸,一头雾水的样子。也难怪,我看着他都觉得怪怪的,眼睛一下子小了许多,变成了单眼皮。 

“不要乱动,我在给你易容。” 

“哦。”我和龙二同时应了一声,帝修给了我一个“你象白痴”的眼神。龙二胡子被剃掉,衣服也换成帝修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下人衣服。然后帝修没事人一样叫了酒菜进屋,招呼龙二一起坐下吃。 

官兵果然来查房,龙二在帝修的吩咐下装做哑巴,扮作我们的仆人不出声。结果官兵跟本没怎么注意他,倒是眼球转来转去不离我身上,帝修一付大家气派地坐在那里,他们一时之间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也不走。 

龙二已沉不住气,眼睛瞄向床下,――他的大刀在那里。我也有些焦急,生怕他突然做出什么事来,前功尽弃。帝修突然长身站起,凑到为首的那人身边,说了几句话,那人瞪着我,不住地点头,然后万分恭敬地退了出去,走前还一脸谄媚地问帝修,“要不要派人保护?”被帝修白了一眼,马上又低下头去“是,是,原该如此。” 

人转眼间走光了,帝修还是悠闲地坐下来,说道,“继续吃吧。” 

“你和他们说了什么?”我问。 

帝修诡笑起来,“这可不能告诉你!人不是走了吗?没事了,你吃饭吧。” 

整间客栈都查过,天色已晚,龙二说起担心弟兄们不知都如何了,我才知道抓的不止他一个人。 

“我也不瞒你们了,我们是圣元教的,这一次不知为何走了风声,被些狗爪子盯上了,一进城就有人追。”龙二说话干干脆脆。 

“怎么这一次出来这么多人,这里离京城太近了。”帝修一付漫不经心的模样。 

“还不是为了……,为了一样东西,派了几批人去也没有结果,这次就多派了人去,谁知道目标太大了。”龙二也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为了月光宝藏嘛,也不用躲躲闪闪的,江湖上也盛传是你圣元教得了藏宝图。”我看着帝修,那月珠就在他手里,他竟这样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来,好象都和他无关似的。 

龙二红了脸,――其实早就红了,喝了没多少酒,他的脸就红得发紫了,不过现在越发地紫些。 

“啊,那个,唉,其实也不是什么藏宝图,弄来那么一堆画,也不知倒底是不是,是哪张,就这么漫山地找起来,找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什么山?啊!”我问,感觉到帝修在桌下踩住了我的脚,帝修怎么会知道我的感觉,师傅死的那天,我的画少了不少,而那些多半画的都是自已见到的景色。 

“羊角岭,根本是一片山脉,走不到头,哪里去找,是不是这山里还说不清,唉。”他眼睛也红红的,又喝下了帝修给他倒的酒。“味道真是不错,这家店看起来不怎么样,酒倒好!”那酒是从帝修的小瓷瓶里倒出来的,不知他又在里面加了什么药。 

充满了血腥气的山洞,师傅碎布般的尸体,已经模糊的记忆重又鲜明起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从那天开始的。 

原来,杀师傅的是圣元教,他们以为我那些或催眠或正常的状态下画出来的画是藏宝图,可是,为什么又要剖开师傅的尸体呢?要是知道有月珠,就不该看这些画,要是不知道,就不该剖尸。也许是我猜错了,毕竟我没有看到他们拿的什么画。 

我这边还正在沉思,那边帝修接着问下去,“听说藏宝图之外,还有个口诀,只有藏宝图是没有用的,这么找恐怕永远也找不到。”果然!我先前还道他转了性子,这么好心地帮别人。 

“那个,也不是什么口诀,不过是老主人临终前过度思念故人随口说的几句话,呃,”龙二打了个酒个嗝,眼睛快要闭上了,“我也只是偶尔听到,只记得几句,那个……那个是……” 

帝修没有说话,还是自顾自地晃酒,我知道他已是屏息静气在等那句话,难道他竟想让我也知道这个密秘吗?哼,知道有什么关系,我还知道月珠在他手里呢,早晚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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