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级簿-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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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塞拉利昂。这下子,我们真的给难住了,不知所措。要换钱币,检验 证件,加盖印戳等等,等等。办事人员并不着急,故意不理睬面前挥动的一只 只手掌、一堆堆卡片和一本本护照,只顾同身边的一些人聊天搭活。一天就这 么一次航班,忙也就忙这么一阵子。慢慢来,悠着一点儿总能对付完的。
幸亏奥斯汀·登比(ausiindemby)赶来,把我们救了。奥斯汀是塞拉 利昂人,是我们项目的工作同事。此人素以路子宽,能办事著称。不久我们就 发现他在本国所到之处都有他的表亲。
奥斯汀一来,我们过关的手续就甭提办得有多顺利了:例行公事般地招招 手、盖个章。 奥斯汀告诉我们该在哪儿站队,该把哪些表格递进去。我们感激地照办。 更出奇的是,行李件件都在,没有动过。
我们听说奥斯汀是塞拉利昂东部最大的部族门德族人,著名的大酋长的儿 子。他高大英俊,确有贵族气质。他同这里大多数知识青年一样,毕业于费里 敦的福拉贝学院(forahbaycollege),帕特里夏·韦布直接从学院中把他抽 调出来。他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果然是个人才。跑后勤最出『色』,尤其是搞政 治关系那一套,更在行。他特别讲礼节,有耐心。由于他有教养,礼数周全, 到处都能交上朋友,我们搞项目,简直少了他就不成。我同他共事多年,只见 过他一次发了脾气。那是银行行将打烊,别人硬是『插』进来抢在他前面想先办完。 当时我们已经断油两天,当地『政府』外汇枯竭,无法进口,他连续奔波两天, 已蹩足了气。所以才按耐不住。
“你们打算怎么办?”办完过关手续后,他问我们:“你们是想先进城? 此地离弗里敦大约得开两小时车,还是径直去我们项目的办事处?”这时我已 经精疲力竭,脑子『迷』『乱』。实在弄不清这两者之间有多大差别。比方应该问问项 目办事处离城多远之类。总之对本地的地理方向,连东方省在哪里都不清楚。 如果把唐也算上,他比我还不如。他横越大西洋的时差失常还没转过来呢!奥 斯汀彬彬有礼、谦恭之至,当然不会自作主张、代我拿主意。我就对他说,看 来还不如直接开到我们自己的单位去的好。
其实我只要看一眼地图就好了。我就会明白我这一草率决定,等于穿越整 个这个国家。 于是登上破旧得不像样子的渡轮,在渡轮顶上冒出的弥漫黑烟中,跨越把 机场同陆地一分为二的出海口,再来到公路上,向左行驶。据奥斯汀介绍,这 个国家仅此一条公路。全国独一无二。所谓沥青铺面,长度不过 200 英里。说 是沥青铺面,沥青还不如没有沥青的坑坑洼洼多,再延伸出去就全是久经雨水 冲坏路面的土路了。当时我们这个项目的主任鲍勃·克雷文(bobcraven)给 这些破路都分段起了外号,如“痔锤骨”“血『尿』丘”之类。放眼远望,路面上全 是红土。车子走在上面,沉洼之多,颠簸之烈,使人感到全身骨头都散了架、 碾成了碎块。尘土洒满头发、塞满牙缝,全身哪儿都是,因为车子没有空调, 想透过气来,非得把车窗全都打开。卡车蹦蹦跳跳尽可能绕过深坑大洼前进。 有时绕出路面相当远,开上了路边灌木地带中由别的车辆压出的新辙,倒反而 觉得稳当得多。开着开着,冷不丁对面撞来一辆像喝多了酒的醉汉似的逆行车, 这时你才发觉,他们想躲开的坑洼和土堆就在你正前方。山羊、绵羊,鸡,还 有头上顶着重物的行人,有时还有牛群,一起拉起一支孕育和滋生公路交通 事故的大队伍。只一会儿,我就头痛欲裂。但是根本没有休息的可能。我想唯 一的解脱办法,倒是让脑袋狠狠磕在车厢壁上,得了脑振『荡』才好。有时卡车越 过一连串的大坑小洞。连续蹦跳起来。有两次差点狠狠碰撞了我的脑袋。
这一场卡车磨难延续了足足八小时,奥斯汀这才把我们送到目的地。我们 灰溜溜地进入塞格布韦马时,我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置身于一只满是红『色』尘土翻 转滚动的烘干机里一样。我几乎不能动掸。只要稍一动,遍身都疼。真需要来 个淋浴。可是只能用桶打水冲冲。谢天谢地,在这样的干旱季节里,我竟然还 有享受用一小桶水冲洗的福分。这里的用水方法是从地下水塘里汲水。季节决 定水量。雨季的水塘总是满的。把系着绳索的水桶放下去,要让桶沉下水面, 灌半满就往上提,沉得大深会失控。提的时候要倍加小心,否则会泼得剩不下 多少。用水的程序我一学就会:先洗脸洗头,往下一直洗到脚,再一冲了事。 洗净全身的红土,还我真身,真是人间最大乐事!
乔为拉沙热项目最初选择的地址在凯内马。后来都搬来现在的尼克松纪念 医院,主要的实验室设备全在这儿。这所由卫理公会主办的医院数年前在塞拉 利昂全国位居前列。虽然好日子已经过去,它目前也还是这么多居民人口能够 享有基本服务水准、质量不变、成本低廉的医疗单位。我们这个项目,一共有 两个实验室:一个是血小板实验室。这得归功于唐娜·萨索,是她一手把医院 职工公寓的卧室改装建立起来的。还兼作办公室用。拉沙热的主体实验室则是 一幢楼房,另在一侧。造楼经费由乔前几年筹得。因为居住空间狭小,我们这 些项目工作人员大多住在医院对面小土坡顶上主任的住所里。
不久我就看出在塞拉利昂几乎事事都得靠自己动手做起来。在这里想弄到 汽油和燃料柴油简直不可能。买进货要用硬通货、走特殊渠道。塞拉利昂的 境遇从乔 70 年代后期筹建本项目以来,可以说是江河日下,一天不如一天。以 前有时候,电话还管用,现在,完全报废;手机虽然在墙上挂着,却没有电话 线。供水系统,虽然装备齐全,却不出水。烧饭没有罐装煤气。为了妥善保存 好珍贵的样本,冷冻机所需要的煤气能源,非有不可。为此,我们只好不择手 段,动用一切办法了。
烧饭好说,我学会了用人类最原始的炊具做饭,少说也是新石器时代留下 来的老法子:三块石头一架就是一副炉灶。所需不过树枝和引火柴。再把锅坐 上去就成。乔后来还在我们面前『露』一手,教我们如何在这种炉灶上爆玉米花。 我们真要自己动手时,还得请饱勃·克雷文的两个小伙伴帮忙。可爱的拉布雷 多尔和比恩斯一看见我们忙乎什么,都会来『插』上一手,尤其是搞吃的。
倒霉的是那年经济情况特别恶劣,想搞些吃的东西来煮煮烧烧也困难。这 都是事实。尽管塞拉利昂原本是个天富资源、土地肥沃的国家。因为『乱』伐『乱』砍、 外加随意烧荒,把原生雨林毁灭殆尽。先是砍到大树,一味出口,然后继之以 火烧。全赖土地为生的农民在贫瘠的土壤上种植木薯、咖啡或其它各类作物。 大米也是主粮,但要看地区,要在沼泽地种植才长。 沼泽地倒多的是。只是自给自足的农村经济让人们习惯了全家吃饱就行的 生活方式,不想多生产作物。后果是,我们有的时候,住在香蕉林却买不到香 蕉吃。塞格布韦马集市摊位上经常只摆着三个西红柿、五头洋葱。一次卖一头, 毫不奇怪。买的小心,卖的认真,完全正常。大部分老百姓馋得只能吃一种叫 做“杂碎”的玩意儿,也就是把一种叶子捣烂、煮熟、掺合上一丁点儿肉或干 鱼之类。如果走运,赶上机会,吃上刚从沼泽里捞上的鲜鱼。当然少不了加上 红辣椒作调料。
塞格布韦马虽穷,要什么缺什么,但还是个愉快友好的城市,人们乐天安 命。谁要想提提精神,就饮杯棕榈酒。棕榈酒有劲道,用棕榈树顶部的汁酿制 而成。有一种特制的树『液』采集器具。采集工艺高胆大、身手不凡。只凭两只竹 箍保险,就能攀登直上直下的高高树顶。 对于我,这种酒无异要我的命。我宁可喝当地土酿的星牌啤酒,要不就喝 可乐。但啤酒和可乐都要冷冻。这又是一个问题。冰箱得靠煤油带动,带不动 却是常事。这坏消息经常不腔而走:“冷啤酒——喝不成了。”只能等晚上太阳 下山、气温变得不灼热『逼』人时,我们搭伙来到当地“酒吧”去喝。说是酒吧, 不过是一幢茅舍,前面敞开,或者是一个小房间,里面放着不可或缺的煤油冰 箱。我们在屋外单人木条椅或高背椅子上就坐。来此消磨这一段时光的有当地 人和骑摩托或自行车的和平队志愿人员以及各种教派的传教士,即便是开汽车 来的,他们所开的也都是破得不能再破了的汽车。人人都随和得很,都想随便 聊聊天,一派欢乐气氛。
各家“酒吧”有兴有衰。我们最中意的一家叫“埃迪酒吧”。后来,从伦 敦来了一位访问科学家戴维·卡明斯(davidcummins)也相中此地,他诊治拉 沙热病人之余,在这里做起一些更重要的实验来。例如在埃迪土法酿制的啤酒 里测估血小板凝集和聚结的能力,并把一个个数据像流水帐般记下来,就挂在 柜台上。他的这一套做法自然都成了酒客们谈论的话题,谁也不知道该说他什 么好。不过大家都乐于同他相处。 我新来非洲,多亏有“疾病控制中心”乔实验室中的唐娜·萨索处处帮着 我。唐娜身体壮实,运动员坯子,年纪二十五六岁,是个病毒学家。我在亚特 兰大第 4 级病毒实验室工作时,她和我以及希拉·米切尔都是同事。我们当时 一起研究的课题是感染了拉沙热的猴子身上血小板的功能。那次科研对寻找 拉沙热患者出血和休克的原因,提供了一些重要线索,既然『摸』清了猴子身上可 能出现的现象,我们要进一步确认在人身上,是不是也会起同样的作用。
唐娜正是在像我们现在所处的情况下极为需要的人物。她很壮实,做实验 室工作正需如此。实验室做什么都得有电,照明也好,开动离心机也好,我从 英国带来的血小板凝集测试仪也好,都得用电。然而,电的来源只能靠那一台 实验室门外阳台上搁着的发电机。这就要用力气了。每天早晨,都是唐娜负责 发动发电机。发动机太老了,非得使劲抽拉轴绳才能转动起来。让我干的话, 连一圈也转不了。只有唐娜能胜任,就橡她能让实验室里所有别的工作都转动 起来一样。 每天天一亮我就起床,在三块石灶上煮咖啡,这就是我的早餐。唐娜可不 成,她得加足油才行,什么咸肉和鸡蛋,速煮燕麦片之类,都要。只要她有机 会去弗里敦美国大使馆的物资供应处,一定要大大买上一堆。
等早餐完毕,我们全体去医院,如同出征,全副武装,也算是巡诊吧。多 的时候,一天要看 15 个有拉沙热症状的病人。这可是我来前听介绍情况时没有 料到的。按唐娜的说法,原来只需要处理四五个病人最多了。新病人一般是在 实验室门口的老式学校里那种木条椅子上坐等验血的结果。至于那些病情严重 支持不了的患者;就直接送往病房住院。血『液』试验的目的,是为了弄清楚有没 有出现对拉沙热抵制的抗体。还要查明肝功能情况。门诊检查结果证明确有拉 沙热病况的话,其实就是 ast 的指数,如果高于 150,就给该病人静脉注『射』雷 巴抗病毒素。
该针剂可以达到对症下『药』,『药』到病除的目的。但是这类特效,反而为我的 研究出了难题。病人好得快,就没有了当年我研究猴子时那样的严重恶化病例, 也就是缺少了研究的对象。不过病人多,情况严重的也多,所以还不至于完全 坏了研究的大方针。病人不在乎我通过对她们或他们的治疗能在科研方面有多 大程度的收获,这一点都理解,毋庸多议。因为病人只要自己康复了就高兴。
城里已经沸沸扬扬,传开了这种说法,用当地克里奥语来说就是:“得了 拉沙热,只要去塞格布韦马医院就行。”光凭这一种口头传闻不是我们来此活 动的根本目的。广而告之就得靠本项目规划中的教育措施,提高大家的防病 治病认识才有用,其中特别强调老百姓都要掌握自我防护的必要步骤。 后来的项目主任黛安娜·贝内特(dlanebewnett)曾经网罗了一个受过 开展这方面教育活动专门训练的人才,也是个女的,名叫卡西(cathy)。由她 负责推行教育计划。她能写善编,搞了一系列大小戏目,还有皮影戏和木偶剧。 全部由孩子们自己演出的就不少。这成了由她领导的运动的一部分。小戏的典 型套路是主角感染上拉沙热,致病原因不外乎不注意消灭鼠患。等出了问题和 进了医院后,静脉注『射』特效雷巴抗病毒素,霍然痊愈,完全康复。当然,戏结 尾时,总是全家欢乐,从此幸福地生活。
宣传教育的中心思想非常清楚,你只要躲开老鼠、把老鼠赶出家门就行。 万一得了病,马上找人帮助,但不是找医务人员,而是找拉沙热项目中心。
当地社会中,音乐具有重大影响,所以也成了本项目开展宣传的手段。卡 西的丈夫是位音乐家。服务妻子的需要,也成了运动的一分子。塞裕布韦马史 无前例地有了个独一无二的长发披肩男子,有着一张西印度群岛的俊俏脸庞。 他即兴编曲,唱的是黑人的歌,扣人心弦而效果显著。他认为黑人音乐的节拍 正对本地人胃口。的确如此,他的音乐风格据认为来自西非洲。不过数日,他 唱的那首“拉沙热大坏蛋”歌曲的曲调哼遍了全省。在当地由奥斯汀兄弟俩开 设的迪斯科舞厅中,这首歌一炮打响,红极一时。磁带发行遍及全国。当时热 闹到这样的程度,乐队游行遍历大街小巷,领头的全是本地乐师。队伍里用车 推着一只纸制硕鼠前进,边走边用棍捶击纸鼠,最后付之一炬,火焚场面还有 仪式,十分壮观。由大群戴面具和披长袍的人物参加,人人欢呼舞蹈,声震天 地。
我们在此项目工作期间,上班时的保护措施有手套、罩衣和口罩等等。从 多年工作的经验看,这些全都不可或缺。但是关键的是当心别让手指被感染上 病毒的针尖刺破或者让病毒进入眼、嘴或伤口。在我们工作场所,到处都有家 用漂白粉,可以当作防感染的消毒剂使用。凡是有一点点可能感染病毒的东西, 我们决不会忘了用漂白粉消一遍毒。在病房里工作的护士们,也使用这一套办 法。前后 13 年中,处理过的拉沙热患者在 1500 人以上,我们只有两名医务人 员发生过感染,而且皆为意外事故,一个护士是眼睛里溅进了病人的血『液』。另 一名是病人呕吐时他正好站在前面,污物沾上只穿凉鞋的光脚,恰好感染了一 处伤白。两人当时都采取了紧急措施,注『射』了静脉雷巴抗病毒素,未酿成大祸。
每天我们巡诊一遍,采得血样,就回血小板实验室开始研究工作。唐娜和 我两人整天关在里面,手工『操』作,分离血清,进行我们的必需试验。血小板 功能试验引人入胜。在一般正常情况下,血小板的作用是制止出血。而拉沙热 患者的血小板量多,照样出血不止。我们怀疑这些血小板失去了它们本应具备 的止血作用。
当年对猴子的试验中,我们的怀疑是有了结果的。那未,血小板失效是不 是出血的真正原因呢?还是遍布血管内部的血细胞的功能缺陷才是造成出血休 克的原因呢?为了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着手分离血小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