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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天黑以后-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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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性很大。”

  小麦:“是那么回事。”

  蟋蟀:“那么,应该主要是夜班。”

  薰神色诧异地看着蟋蟀说:“何以见得?一天工作完了,在哪里喝一杯来了情绪,迫不及待地想要女人——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吧?”

  蟋蟀:“可这家伙是空手的!东西放在公司里了。如果往下要回家,应当拿在手上才对,皮包啦文件啦。空手上下班的人基本没有。这样看来,这家伙恐怕还要返回公司继续工作。我是这样认为的。”

  小麦:“深更半夜在公司工作?”

  蟋蟀:“留在公司工作到天亮的人,世上还是有一些的。特别是电脑工作方面的,常有这种情况。别人都结束工作回去后,一个人在谁也没有的地方鼓鼓捣捣弄电脑。因为大家工作的时候不可能让整个系统停下来。这么着,加班到两三点,然后搭出租车回家。公司对这种人提供出租车乘用券。”

  小麦:“有道理。那么说来,这家伙的嘴脸真有一股电脑味儿。不过,我说蟋蟀,对这个你怎么这么熟悉?”

  蟋蟀:“别看我这德性,说实话以前在公司工作过。算是在像模像样的场所当OL①来着。”

  小麦:“认认真真的?”

  蟋蟀:“瞧你,毕竟是公司,当然要认真。”

  小麦:“嘿,那你何苦又……”

  薰以焦躁的语声插嘴道:“喂,好了好了,现在谈的是这件事,那种一时说不清的个人来历另找地方说去!”

  小麦:“抱歉。”

  薰把图像再次退到10时52分,然后慢速推进,在适当地方转为静止图像,把出现男子形象那部分分阶段放大,开始打印。男子的面孔被印成彩色,印得相当大。

  小麦:“厉害厉害。”

  蟋蟀:“这种事还真能手到擒来,简直成了《银翼杀手》②。”

  小麦:“也可以说是便利。细想起来,这个世界也真够可怕的。看这样子,这情爱旅馆可是轻易进不得的。”

  薰:“所以嘛,你们在外头最好别干坏事——搞不清什么地方有摄像机。”

  小麦:“天知、地知、数码摄像机知。”

  蟋蟀:“千真万确,可得当心才行。”

  薰把同一图像打印了五六张。三个人分别细细端详那张脸。

  薰:“放大后图像粗糙了些,但脸形大致分辨得出,是吧?”

  小麦:“唔,下次在路上碰到,保准能认出这家伙。”

  薰一边 “咯吱咯吱”转动一圈脖颈,一边默默地思来想去。少顷,忽有所觉。

  “我刚才出去后,你俩可用过这办公室的电话?”薰问两人。

  两人摇头。

  小麦:“没用。”

  蟋蟀:“我也没有。”

  薰:“就是说,那个中国女孩用过这个电话后,谁也没按号码?”

  小麦:“碰都没碰。”

  蟋蟀:“哪怕一指头。”

  薰拿起听筒,喘一口气,按下重拨键。

  呼叫铃响了两遍,有男人接起,用中国话快速说了句什么。

  薰开口道:“喂喂,我是‘阿尔法城’那家旅馆,今晚十一点左右你那里一个女孩给客人叫来这里,结果被打得一塌糊涂对吧?那个客人的照片就在手上,监控摄像机拍摄的。说不定你想要吧?”
  电话另一头沉默数秒,然后用日语说:“等一下。”
  “等就是,”薰说,“随便多久。”
  电话那边似乎在交谈什么。薰把听筒贴在耳朵上不动,一圈圈地转动夹在手指间的圆珠笔。这时间里,小麦把扫帚柄当麦克风,满怀深情地唱道:“风雪交加……你还不来……我在等待……直到永远……”
  男子再次出现在电话里:“照片、现在就在你手上?”
  “刚刚出来,崭新崭新。”薰说。
  “这个号码怎么知道的?”
  “机械这东西近来无所不能。”薰说。

  对方沉默数秒。“十分钟后到。”

  “在门口等着。”
  电话挂断。薰皱起眉头放下听筒,再次“咯吱咯吱”转动粗硕的脖颈。房间里一片沉默。小麦犹犹豫豫地开口了。
  “嗳,阿薰!”
  “什么?”
  “真把头像交给那些家伙?”
  “所以刚才不是说了么?不能饶过暴打无辜女孩的家伙!一来赖掉旅馆费叫我冒火,二来那副公司职员模样的面孔也让我看不顺眼。”
  小麦:“问题是,万一那些家伙找到这小子,还不把他栓上大石头‘扑通’一声沉到东京湾去?和那种事扯到一起可不太妙的呦!”
  薰依然皱着眉头:“噢,不至于弄死的。中国人再怎么互相残杀,警察也不太会放在心上,而若正经日本人被杀,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不好收场。逮住把话说清楚,顶多割掉一只耳朵吧!”
  小麦:“啊,痛!”
  蟋蟀:“成了凡·高!”
  小麦:“可是阿薰,你以为光凭这样一张像片就能找出一个人来?毕竟是大都市。”
  薰:“那些家伙一旦要干就一不做二不休。在这种事上,他们是不依不饶的。若是被这一带的生手耍了又忍气吞声,势必对手上的女人没法交待,在同伙中间也没面子。而若没了面子,就没法在那个世界混了。”
  薰拿起桌上的烟叼在嘴里,用火柴点燃,撅起嘴朝电脑屏幕长长地喷了一口。
  静止屏幕上被放大了的男人的脸。
 

  十分钟后。薰和小麦等在旅馆门旁。薰仍然穿着那件皮夹克,毛线帽子拉得很低,很冷似的双臂紧紧抱在胸前。不大工夫,骑着和刚才一样的大型摩托的男子赶来了。他把摩托停在离两人稍远些的地方,依然不关引擎,取下头盔,放在油箱上,谨慎地摘掉右手的手套,把手套揣进夹克衣袋,就那样一动不动,无意主动应对。薰大踏步走到男子那里,递出三张打印好的头像。

  “像是在这附近公司工作的职员,经常半夜工作,以前好像也在这里找过一次女人,没准是你那里的。”她说。

  男子接过头像,注视数秒,看不出对像片特别感兴趣。

  “那么?”男子看着薰问。

  “那么什么?”

  “为什么特意给像片?”

  “以为你说不定想要。不想要?”

  男子并不回答,拉下夹克拉链,把折起的三张像片装进吊在脖子上的文件夹模样的东西里,又把拉链拉到脖颈。这时间里,他一直把视线对着薰,一次也没移开。

  男子想知道薰提供了情报需要什么回报,但不想主动发问。他保持原来姿势,缄口不语,等待对方开口。薰也只管抱着手臂,以冷冷的眼神注视男子的脸。她也寸步不让。令人窒息的沉默在持续。片刻,薰看准火候假咳了一声,打破沉默。

  “听好:你们如果找到那家伙,能告诉我一声?”

  男子左手握车柄,右手轻轻放在头盔上。

  “如果找出那小子,能告诉你一声?”男子机械地重复。

  “就这个意思。”

  “光告诉就行?”

  薰点头:“在耳旁轻轻嘀咕一声即可。往后的不大想知道。”

  男子思索一阵,之后用拳头在头盔顶端轻敲两下。

  “找到就告诉。”

  “等着。”薰说,“现在还割耳朵?”

  男子微微扭歪嘴唇:“命只有一条,耳朵有两只。”

  “或许。不过少了一只可就戴不成眼镜了。”

  “不方便。”男子说。

  交谈就此结束。男子扣上头盔,用力踩一下踏板,掉头而去。
  薰和小麦站在路上,久久一言不发,只管注视着摩托消失的方向。
  “得得,这家伙活像妖怪。”小麦终于开口。
  “正是妖怪出没的时间。”薰说、
  “够吓人的。”
  “当然吓人。”
  两人返回旅馆。

  办公室里仅薰一人。她双腿架在桌上,把打印出来的头像再次拿在手里细看。男子面孔的特写。薰低哼一声,仰望天花板。

 
   (注:①日式英语office lady之略,公司女文员。

         ②Bride Runner,雷利·司考特导演的美国电影。)天黑以后



7

2:43
   一个男子面对电脑显示屏正在工作——“阿尔法城”旅馆监控摄像机拍摄的男子,身穿浅灰色双排扣大衣,取下404号房间钥匙的男子。他看也不看地敲着键盘,速度快得惊人。尽管如此,十指还是勉强跟得上思考速度。双唇紧闭,始终面无表情。事情进展顺利他也不露笑容,不顺利也无失望表示。衬衫袖子挽到臂肘那里,领扣解开,领带放松。必要时他用铅笔往旁边的便笺上记下数字和符号。带橡皮擦的银色长铅笔,上面有veritech这个公司名称。六支同是银色的铅笔整齐地排在笔盘上,长度也几乎一致,笔芯尖得不能再尖。

  宽敞的房间。同事们全部回去之后的办公室里仅他一人留下工作。桌子上放的小型CD唱机以适度的音量在播放巴赫的钢琴曲。伊凡·波戈列里奇①演奏的《英国组曲》。整个房间一片昏暗,惟独他桌子的某个部位有荧光灯从天花板上照射下来,仿佛爱德华·霍帕(Edward Hopper)以“孤独”为题画出来的场景。但他本人对此并未感到有什么孤寂,莫如说周围无人更值得庆幸。注意力不受干扰,可以听着喜欢的音乐推进工作。他绝不讨厌工作。只要专心工作,至少工作时间里可以不必面对现实性琐事。只要不怕麻烦不吝惜时间,故障就能最终得到逻辑上的、解析上的处理。他半匙下意识地跟着音乐的流程,双眼盯视电脑屏幕,指尖以不次于波戈列里奇的快速跳动着。没有多余的动作,有的仅仅是十八世纪无懈可击的音乐、他、以及交给他的技术问题。 

  只是,他似乎不时为手指的疼痛分心。工作告一段落后他暂时停了下来,右手屈伸几次,转动手腕,用左手按摩右手背,长长叹气,目视手表,略微蹙起眉头。由于右手疼痛,工作效率比平时多少有所下降。

  衣着整洁利落。虽说没有个性且算不得洗练,但对于身上的东西还是相当在意的。品位亦不俗,无论衬衫还是领带看上去都很高档,想必是名牌。长相给人以知性的印象,发育也似乎不坏。左手腕戴的手表是优雅的薄型。眼镜是阿玛尼款式。手大,指长,指甲整齐,无名指戴有纤细的结婚戒指。脸型没有明显特征,但表情的细微处透出意志的强度。年纪四十上下。至少面部周围丝毫没有松弛。其外观给人的影响俨然井井有条的房间。看不出是在情爱旅馆里嫖中国妓女之人,更不像野蛮殴打对方剥光衣服拿走那一类型。然而现实中他那样做了,不能不那样做。

  电话铃响了,他不拿听筒,表情丝毫不改,兀自以同一速度工作,任凭电话铃响,事先都不摆动一下。铃响四遍,转换成留言录音功能。

  “这里是白川的工作场所,现在不能接电话,有事请在信号音响过后留言。”

  信号音。

  “喂喂,”女性的声音。低沉而含糊不清,略带困意。“是我,如果在那里,能接一下?”

  白川仍然盯视电脑屏幕不动,用手边的遥控器让音乐处于暂停状态,而后把电话线路连接上——电话机已经设定可以在免提状态下通话。

  “在这里。”白川说。

  “刚才打电话不在,以为今晚你可能提早回来呢……”女性说。

  “刚才?大约几点?”

  “十一点多,倒是留了言给你。”

  白川觑一眼电话机,留言显示灯果然一闪一灭地红着。

  “抱歉,没注意到,光知道工作了。”白川说,“十一点多吧?那时外出吃夜宵去了。吃完又顺路去STARBUCKS②喝了MAcomHATO③。你一直没睡?”说话时间里,白川仍然继续用双手敲击键盘。

  “大致十一点半睡的,但做了个很不好的梦,刚刚醒来,可你还没回来……今天是什么?”

  白川把握不准问话的含义,不再敲键盘,目视电话机,眼角皱纹陡然变深。“是什么?” 

  “问你夜宵吃的是什么。”

  “啊,中国菜,一如往常,耐饥的嘛!”

  “好吃?”

  “这……也没什么好。”

  他把视线收回电脑屏幕,又开始敲击键盘。

  “那,工作呢?”

  “情况相当复杂,有的家伙把球打到界外去了,如果不是天亮前有人修好,上午的网络会议就开不成了。”

  “你说的有人又是你吧?”

  “正是。”白川说,“因为回头看看,一个人都没有。”

  “早上之前能修好?”

  “还用说!毕竟是头号职业高手,就算再糟糕的一天,也能把球击进穴位。再说如果明天早上的网络会议开不成,关于收购微软的说法很可能散布开来……”

  “收购微软?”

  “开个玩笑。”白川说,“不过再有一个小时就差不多了,然后叫出租车回去,到家大约四点半吧。”

  “那时我想我已经睡过去了,六点多要起来给孩子做盒饭的。”

  “你起来的时候我恐怕睡得正熟。”

  “你起来的时候我正在公司吃午饭。”

  “你回家的时候我正式开始工作。”

  “这么说,又要各奔东西了。”

  “下星期应当可以多少恢复正常时间了。人也该回来了,新系统也会稳定下来。”

  “真的?”

  “或许。”白川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记忆中一个月前你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说实话,正在点击粘贴。”

  妻叹息一声:“但愿顺利。偶尔也想一起吃饭,一个时间睡觉。”

  “那是。”

  “别太勉强。”

  “不要紧,像往常一样把最后一球漂亮地击进穴位,背后一片掌声,然后打道回府。”

  “再见!”

  “再见!”

  “啊,等等!”

  “哦?”

  “求头号职业高手做这样的事是不太好意思——回家路上到便利店买牛奶可好?高梨低脂肪,如果有的话。”

  “好的,手到擒来。高梨低脂肪一包。”

  白川关掉电话机开关,看手表确认时间,随后拿起茶几上的大好杯,喝了一口杯里剩的已彻底变凉的咖啡。杯上印有“intel inside”的标识。他按下CD唱机的开关播放音乐,随着巴赫的乐曲右手一会儿伸开一会儿攥起。接着做了个深呼吸,置换肺里的空气。而后,他转换头脑的接线,继续刚才中断的工作。从A点到B点如何整合性地取得最短距离,再次成为关键事项。
 

  便利店内。高梨盒装低脂肪牛奶放在冷藏柜里。高桥一边轻轻吹着《天黑以后的五点俱乐部》主题曲的口哨,一边在物色牛奶。他没带东西。伸手拿起高梨低脂肪牛奶,但低脂肪这点让他蹙起眉头。对他来说,这甚至是涉及道德核心的问题,而不单单是牛奶脂肪多少的问题。他把低脂肪牛奶放回原来位置,拿起一盒普通牛奶,确认保险期,放入筐中。

  接着来到水果柜,拿起苹果,在灯光下从各个角度检查。不能完全满意。于是放回,拿起另一个苹果同样检查细看。如此反复数次才跳出后一个大体可以接受——绝对算不上可以欣赏——的苹果。看来,牛奶和苹果对于他是具有特殊意义的食物。去收款台时看见旁边装在塑料袋里的鱼肉山芋饼,于是拿起一袋,查看袋角印的保鲜期,放入筐中。在收款台交了款,把找回的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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