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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血色青春-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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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是我呢?我为什么要拿他的钱?我又不是没有钱!” 
  顺子强挤出一付笑来,但是看得出,他有点儿慌,神色全变了。 
  “是你!”周奉天一字一顿地说,“现在在拿出来,我们还是朋友。如果不拿出来,”他霍地一声拔出了匕首,“我的刀子可不讲交情。” 
  “不是我!”顺子镇静下来,毫不示弱地与周奉天对视着。 
  周奉天一把揪住顺子的衣领,用刀子一挑,割断了他的腰带。掖在衬衣里的一大卷钞票掉在了地上。 
  看着地上的钞票,谁都没有说话,静待着事态的发展。 
  边亚军捅了黑子一下。黑子蹲到地上,把钱默默地捡起来,退到一边去了。周奉天仍然紧握着刀子。过了很久,他低声问道:“顺子,你说应该怎么办吧!” 
  顺子的头低垂着,往后退了一小步,小声地说:“照规矩吧! 
  周奉天阴沉着脸,眼睛微微眯起,透出凶狠的杀机。他冷笑一声,向顺子逼近过去。 
  “奉天,你给我个面子,放过顺子这一回。”边亚军急忙拉住周奉天,替顺子求情。“不行!”周奉天推开边亚军,向围在四周的玩儿主们放声说,“对不住各位老大了,今天,我是谁的面子也不能给。这小子坏了规矩,我就不得不照规矩办。” 
  话音刚落,他就唆地一刀向顺子的小腹刺去。顺子本能地闪身一躲,手臂被刺中,血水顺着袖子淌了出来。 
  周奉天再要刺第二刀时,陈成横身挡住了他。陈成把顺子掩在自己的身后,怒视着周奉天。他的手里,也紧握着一把刀。“奉天,什么规矩?” 
  “废了他!” 
  “我替他了,你冲着我来。” 
  “可以!‘’周奉天咬牙切齿地说。然后,他挺刀向陈成刺过去。陈成侧身闪开了。接着,周奉天又刺过来第二刀,被陈成用刀架住了。 
  两把刀互相啃咬着,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两只手在拼命较力,谁也不肯退让;两双闪着怒火的眼睛只碰撞了一下,又迅即躲开了。他们,不敢看到对方的眼睛。 
  边亚军和宝安急忙扑上去,一人拉住一个,强行把他们分开了。 
  中午在饭店吃饭时,气氛更加紧张。大家分座两张圆桌,周和陈各据一桌,相向而坐。他们都沉着脸。不说话、不动筷子、不喝酒。大家也都陪着干坐着。 
  边亚军的座位挨着陈成,他劝陈成:“奉天为了星敏的事,一直不肯饶了顺子。今天顺子做出这种事,让他逮住机会了。为了星敏,你就别和他计较了。” 
  陈成默默地点点头。 
  边亚军又走到周奉天的身旁,低声说。 
  “四个月了,星敏一点音讯都没有,陈成的心情不好。为了星敏,你就别和他计较了。“ 
  周奉天叹了一口气,也点了点头。 
  “顺子的事,我来处理吧。”边亚军又说。 
  周奉天倒了一杯酒,站着走到陈成的身边,说:‘陈成,今天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太过分了。你把这杯酒,喝了吧?“ 
  陈成站起身,接过酒杯,一口喝干了。 
  周奉天轻轻地拍拍陈成的肩膀,又叹了一口气,低着头走了。 
  在陈成的另一边,坐着顺子。他哭了,哭出了声。 
  边亚军给顺子倒了一杯酒,安慰他说:“顺子,别哭了,喝酒吧!”然后,他又端起了一杯酒,高声对在座的所有玩儿主们说:“这杯酒,是顺子的告别酒。从今以后,顺子金盆洗手,不在街面上混了。谁和他有怨有仇,今天也就一笔勾销了。以后,谁再找顺子的麻烦,我、奉天和陈成给他做主!大家把酒干了。”众人们都喝了酒。 
  边亚军看了陈成一眼,又厉声地对顺子说:“顺子,以后在家里多帮你娘干点儿家务活,好好地和柴火妞过日子。钱要是不够,大伙儿给你凑凑。不过,如果我再在街面上看见你,可就别怪我边亚军不讲交情了。” 
  玩儿主们轮番走过来和顺子碰杯,喝告别酒,顺子流着泪,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下去,大醉。 
  黑子把一卷钱塞进顺子的怀里,搀着他走了。临走出饭店大门,他挣扎着站住了,号啕大哭着说:“奉天、亚军、陈成,还有……各位老大,以后如果再有用得着我顺子的时候,你们,说句话……” 
  他说不下去了,哭着走的。 
  在进城的路上,陈成对周奉天说:“让顺子洗手收山,是个好主意,对他有好处。” 
  周奉夭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上贼船容易不赋船难啊!顺子能够收山,但是不会收心的。边亚军这是害了顺子,以后的麻烦事多了。”他轻轻地摇摇头,又说:“不说顺子了,随他去吧!陈成,星过到底有没有消息?” 
  “没有,他家里人也不知道她的信儿,挺着急的,我真担心,她会不会……寻死?” 
  “不会。星敏这个人,比我们都坚强。她有自己的生活目标,任何东西都不会干扰她对这个目标的追求。” 
  沉吟了一会儿,他又自言自语地说:“也许,也许…。。她到那儿去了?” 
  ‘哪儿“是什么地方,陈成一再追问,他也没说。 
  7 
  树倒猢狲散,顺子倒了,手下的佛爷们立刻就忙着寻找新的靠山。 
  王福总投靠陈成。顺子说,陈成对于底下的人特别仁义,从不强人所难。再说,他的名气也大,跟着他不受欺负。 
  三福必须找个又仁义又硬实的靠山,因为他拄着个漂亮得出了名的圈子,这个圈子叫大丫头,是好多玩儿主都眼馋心想的美人儿。有一回同奉天见了她,大吃一惊地说,这姑娘长得水灵,活脱就是当年的小燕。 
  大丫头和三福住在一条胡同里。她九岁时,母亲改嫁给一个送煤球的工人,她跟了过去。继父好喝酒,好唱京戏,对她们娘烦也不坏。 
  十三岁时,大丫头出落成个小麦人,继父的脾气也改了,喝了酒就骂街方人。他也不打别人,专打大丫头地娘,往死地给你个老野猪花钱。“说着,她抄起切菜刀,一下子砍下自己两个手指头。 
  三福也是来看热闹的,看见大丫头砍了自己的手指头,他不知怎么的意流出了眼泪。他抱起昏了过去的大丫头,跑着把她送进了医院。 
  从此,三福挂上了大丫头。不仅是挂上了,而且还动了真情。大丫头模样使,心也细,会疼人。没多久,他们两个人就整天形影不离了,半真半假地成了小两口。 
  小两口在一起也没别的,就是紧紧地搂在一起,亲嘴地。 
  流眼泪。 
  不怪他们流眼泪,家有美人胎,没病也招灾。玩儿主们三天两头地来找大丫头,当着三福的面就动手动脚的。全仗着顺子的保护,小两口总算是没被人欺负惨了。 
  顺子倒了,以后靠谁呢?小两口哭了一晚上,决定找陈成。 
  三福提着一份见面礼去拜陈成。陈成没有在家,他妹妹说,陈成上山了,去看星星。 
  找不到陈成,三福就想找大丫头商量一下,先到郊区三福的姨家躲几天,等到陈成正式收了三福,大丫头也就算安全了。 
  回到家,小两口正商量的时候,黑子来了。 
  “三福,顺子收山了,你就跟着我吧!大哥我错待不了你。”他手里玩着一把刀子,脸上皮笑肉不笑的,斜着眼睛瞅大丫头。 
  “顺子不玩了,我也想洗手。”三幅嗫嚅地说。 
  “那好啊!你洗了手,大丫头可就算是没主儿的人了。”黑子奸笑了两声,对大丫头说:“大丫头,跟了哥哥吧?我可比三福会伺候人。” 
  “陈成,他说收我当兄弟了。”三福又说。 
  “陈成?他算老几?奉天说了,让你跟着我。”提到陈成,黑子就有气。“告诉你,三福,三天之内,你给我送去一个整数,奉天有急用。如果拿不出来,”黑子掂了掂手中的刀子,“就把大丫头给我送去。我不嫌寒碜,破鞋也照样儿能穿。” 
  说完,他朝大丫头打了个响指,走了。 
  当晚,三福去找顺子,顺子又找了周奉天。周奉天笑着说:“顺子,你现在是良民百姓了,少管这些街面上的事,管好你的柴禾妞就行了。那丫头跟着你吃了两天大米白面,越长越俏了。以后要是耐不住贫寒,闹不好也会另择高枝呢!” 
  接着,周奉天派人把黑子找来,甩手给了他一个大嘴巴,“陈成算老几?他算你的爷爷!你是一只狗,他是一条龙!” 
  黑子捂着脸,恨恨地瞪了顺子一眼。 
  8 
  王星敏给父母写来一封信。她现在住在长城脚下的一个小山村里,还在教小学。 
  星敏的母亲兴冲冲地找到陈成,给他看了信。陈成又告诉了周奉天。 
  周奉天很严肃地对陈成说:“老太太相中了你,你现在必须要下决心了。” 
  陈成说:“我下了决心,上山。” 
  周奉天默默地看了陈成一眼,说:“下了决心,你还必须要有思想准备,王星敏的很多想法是很超凡脱俗的,没有一点儿神胎仙骨的人,是很难和她相伴终生的。” 
  陈成说:“那我就修炼吧!” 
  周奉天又看了陈成一眼,微微摇了摇头。最后,他说:“你上山去吧!我和陈北疆的帐,也该了结一下了。” 
  坐了一天汽车,又走了两天的山路才到达那个小山村c这里的景色真美。村子在半山坡上,抬头往上看,在苍凉巍峨的群山之巅,一道残破的长城边墙绵延不绝地伸向极远方,消失在雾气蒸腾的大山腹部。脚下,是一潭深黑色的碧水,潭水深邃而幽暗,好像从这里可以一直通向地层的深处。 
  王星敏还是笑吟吟地迎接了陈成。 
  “陈成,谢谢你来看我。” 
  “大家伙儿托我来看望你,顺便捎来点儿东西。另外,我自己,也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终身大事?” 
  “是。终身大事。” 
  “这个问题我不和你谈。” 
  “那和谁谈呢?” 
  王星敏抬头仰望着群山以及山脊上那道长蛇般的边墙,说:“它们。” 
  陈成说:“我愿意终身与它们为伴。”王星敏定定地盯视着陈成,好一会儿,她笑了:“你凡缘未了,终难修成正果,不必自寻烦恼了。” 
  “我父亲也是肉体凡胎,他搞政治,也搞女人;拿梭镖捅死过无数敌人,最后用刀子捅死了自己,但是,他最终还是把自己溶化在这大山里了。” 
  “正因为你父亲搞政治、杀死过敌人,他才能化成这山石、这墙砖。陈成,你呢?” 
  第二天,王星敏陪陈成去看水潭。 
  从近处看,潭水成浅黑的绿色,水面上蒸腾起团团白雾,使人感到宁静、神秘而又凶险。巨大的条石从水面一层层砌上去。像一道坚固的石箍,把潭水紧紧地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坐在水边的条石上,王星敏哭了。这是几个月来,她第一次放声痛哭。内心深处压抑了很久的痛苦,随着泪水,一滴滴地流进了深潭。 
  9 
  三天期限已到,三福给黑子送去了七十块钱。 
  黑子冷笑着接过钱,说:“剩下的三十元,我宽限你一天。 
  明天晚上要是不给我送钱来,就把大丫头给我送过来。我出大价钱,一宿,三十元钱。“ 
  第二天一早儿,三福就登车去出货了。但是捅第一份货时就炸了,幸好货还没到手,事主骂了几句也就算了。三福吓出了一身冷汗,连车也不敢再乘了,一直从西单走回家。 
  下午,他又和大丫头抱着哭了一场。哭够了,他让大丫头走了,自己用钳子撬开了父母放钱的抽屉。 
  他拿了两张十元钱的大票和一些毛票以后,抽屉里的钱就所剩无几了。想想一家人还要过日子,不忍把钱都拿走,就放回去十元。他看看抽屉,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钱,两头都不够,他又哭了。 
  “我,不活了!”他把钱都扔回抽屉里,揣上把刀子走了。 
  晚上,黑子喝得醉醺醺地走回家,刚要进院门时,他看见了三福。 
  “大丫头……来了吗?”黑子问。 
  “来了。”三福的手里有个东西一亮,猛地送进了黑子的怀里,黑子只觉得肚子上一热,被酒精烧得酸疼的胃一下子舒服了许多。他张开双手想搂抱三福,没有搂着,扑倒在地上。 
  10 
  柴禾妞怀孕了。两个娘家哥哥把她扒光了狠揍一顿,然后在她的光身子外面裹了一块破塑料布,扔给了顺子。说,以后她是死是活,过好过歹,娘家一概都不管了。 
  柴禾妞哭闹了几天,又是寻死觅活的,又是要吃顺口的,急得顺子差点儿没去上吊。实在没办法了,他找到边亚军。 
  边亚军说:“结婚吧!‘’”她比我还小一岁,才十七,怎么结呢?“顺子哭丧着脸说。 
  “再说,结了婚,我靠什么养活她?再添上个小崽子,一家三张嘴,也不能总吃我妈的那点儿退休金呀!” 
  “顺子,别着急,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慢慢想办法吧!” 
  说着,边亚军塞给顺子二十元钱。“你先应应急吧!” 
  “别着急,我能不急吗?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比气吹的都快,能不急吗?”顺子差点儿哭出来。 
  边亚军皱了皱眉,没说话,走了。 
  顺子又去找陈成。陈成刚从王星敏那里回来,心情不好。 
  他没好气地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自己做下的事,必须要由自己负责任,别人谁也帮不了你。” 
  顺子哭着走了。陈成不忍,追出去拉他回来。顺子说:“我的事我自己管,你就别操心了,大不了就是个死嘛!” 
  陈成叹了口气,说:“顺子,你的事我不管了,柴禾妞的事,我还是要帮忙的。” 
  顺子刚走,宝安就来了,他带来了周奉天的口信:顺子收山以后,又为了争一个圈子,把黑子剌成重伤。奉天要教训他,请各位老大别插手。谁插手挡横,就和谁翻脸。 
  听到这句口信,陈成的脸立刻阴了下来。 
  宝安说:“你有什么口信要带给奉天吗?” 
  “有。你告诉周奉天,我知道顺子是个王八蛋。不过,现在柴禾妞怀孕了。在这个时候,谁要是动顺子一根毫毛,我陈成也会翻脸不认人的。” 
  宝安使劲儿地握握陈成的手,什么也没说,走了。 
  赵大夫做了一天的手术,下班的时候,他已经心疲体乏,快散架子了。但是,他还是坐在办公室里读了一会《毛选》,等到科里的人都走光了,他才收拾东西回家。 
  他是解放初期从东南亚回来的华侨。文革刚开始的时候,革命群众揭发他是国民党派遣特务,逼得他差点儿自杀。 
  现在,进驻医院的工宣队正在审查他的历史问题。他不能不表现得进步一些。 
  在医院门外的菜站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买了点青椒和西红柿。他赶紧骑上自行车回家,家里,两个十一二岁的儿女还等着他回家做饭呢。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拐弯时他骑得很慢,甚至还捏了车闸,但还是被逆行而来的一个小伙子撞倒了。小伙子长得挺文气的,赵大夫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小伙子帮助赵大夫把散落在马路上的西红柿和青椒收拾起来以后,掏出一把匕首顶住了他的后腰。 
  “别喊。喊一声,我就要你的命!” 
  “你要干什么?抢钱?” 
  “你是妇产科大夫。” 
  “是,又怎么样?” 
  “我遇到了一件为难的事,想请您帮忙。” 
  “干么事?” 
  “必须给一个女孩子做人工流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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