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俘 第一部-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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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转间,荡漾著迷离媚色的凄然。
她的步伐,不复破城那日的坚决迅疾,而是微微颤抖的踯躅缓慢。
“冉梦……皇姐。”匆匆加上了皇姐的称呼,却仍掩饰不住彼此的生疏和隔阂。
青甯微微苦笑,事实上,他和这位美丽刚烈的皇女殿下根本没有任何瓜葛,唯一的羁绊,来自於自己目前的身体,原属於她那位可怜懦弱的弟弟。
“你……有什麽事吗?”青甯静静看著她,终於开口问道。
下一瞬,他迎上了一双亮得怕人的狂乱美眸。
“为什麽……你是不一样的!?”
嘶哑、不再清脆的女音,充斥著怨愤,在梅林间形成尖锐惊栗的风暴,簌簌震落了枝头白雪。
这世上,总是不脱孽缘啊……
青甯无声的叹道,坦荡的正视著对方的怨毒。
“为什麽……只有我遇到了这些磨折……”强烈的憎恨,到最後化为绝望的低泣,呜咽著,那原本自信从容的奇女子,虚弱无力的倚靠於树干,尖利的指甲刺入树身,划出道道白痕──
清晨的日光温暖和煦,照得雪地一片晶莹,淡淡的阴影投射在两人中间。
阴阳割分晓。
少年轻轻呼出一口气,白茫茫的看不清他面目。
“你……是爱上他了。”声音漫然清淡,却含著兔死狐悲的伤感。
“因为在意,所以心痛。”
9
西琉宫中最轰动的人事,是那来自洛邑的姐弟,双双宠冠後宫。
在冉梦皇女被赐住南安宫後,宸帝传下口谕,让她的幼弟搬入了自己的寝宫正殿。
这道旨意一下,朝野上下,无不为之哗然。
後宫妃御们的咬牙切齿自不必说,连向来稳重缄默的左太师泰伯,都摇著花白胡须言道:一门之内,宠眷至此,非吉兆也。况且……
下文隐没於口中,但听者和说者都心照不宣。
那必定是一双妖孽,不忿於亡国和沦为囚俘的血仇,居心叵测的以美色诱惑陛下!
几乎所有人都在心中如此认定,心急如焚者有之,娥眉见妒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更是不乏其人,剩下的,也大都是事不关己,乐得看戏的。
如同一勺热油泼进火中,本来就勾心斗角的繁攘後宫里,矛头齐齐对准了这姐弟俩──
一已为甚,岂可再乎?
青甯无奈的苦笑著,随手翻动著手里的拜帖,轻轻的念出了上面的语句。
拜帖用纯白丝帛裁成,四周有精美的金边压镶,上面的墨迹,娟秀而雅致,骨子里却透出七分强硬──
一已为甚,岂可再乎!
这是凝翠宫莹妃差人送来的拜帖,语虽含蓄,却内含锋芒。
一个也就罢了,居然是姐弟俩同侍帝阙,这还有其他人的活路麽?
放眼全後宫,也只有出身簪璎世家的莹妃,敢如此大胆直言了。
轻轻放下拜帖,青甯清澈的眼扫过寝宫的四周。
不再是那宁静清幽的小别院,宸帝的一声令下,他便搬入了乾宇宫核心之地,而且……是和宸帝共居一室!
黑眸缓缓扫过,那紫檀木镶翡翠的橱柜中,一件件华美精致的服饰,那诚惶诚恐的如云侍从,还有……那桌面正中的暖玉龙簪……清冷的眼逐渐染上了怒意。
这是什麽意思?把我当成可以藏入深宫的禁脔?!
“我别无他意,只是觉得这些东西适合你,就命人拿来了。”清醇略带兴味的声音传来,不用回头,青甯便可知道,是这乾宇宫的主人回来了。
“我毫无贬低你的意思,更不想……金屋藏娇。”他眨著眼,几乎是戏谑著说出那暧昧的成语。
少年转过头看著那神采飞扬的男子,眼底,隐隐透著迷惑和无所适从,
在宸帝揭穿他的伪装後,青甯混乱之下,竟一时不知如何再与他相处。
青甯扭开头,以漠然掩饰自己小小的困窘。
愉悦的笑声响起,温润修长的手指把少年的脸扳回,让他正视自己含笑的晶亮眼眸:
“别这样拘束,我说过,做回你自己即可。我们自自然然的相处,不是……很好麽?”
最後一句, 恍如蛊惑的低语,细细密密的,在少年耳边轻吐,宸帝魅惑的俊颜,渐渐贴近少年,彼此的呼吸缠绕著,终不可分。
青甯的头脑有些昏乱,但剩余的神智促使他後退,宸帝搂住了他的脖项,低沈的说道:“别怕……我不会做什麽的,只是……想要一个晚安吻。”
还未待青甯表示意见,他俯下身,轻柔的,如微风拂过那样,吻住了少年。
不似上一次的狂野深入,这几乎是宠溺的亲怜蜜爱,让青甯在那一瞬间失神了。
温热的、柔软的,深情却又炽烈的男人气息,如无边波涛袭来,那是席卷一切的晕眩。
夜深了,更漏在沙沙的滴著,而时间,却停驻於这一刻。
许久,气息不稳的两人才纠缠著分开,宸帝搂住青甯,冷不防一起倒在床上。
侧转头,笑看少年露出“你食言”的焦急表情,宸帝微笑著,露出洁白闪烁的牙,如同一只偷了腥的猫:
“我们只是‘单纯’睡觉哦!”言毕,他一弹指,指风熄灭了十盏宫灯。
一室寂静。
灿烂的晨曦照在高卧於床的两人身上,宸帝占有式的搂著青甯,懒洋洋的斜躺在床上。
“今晚有一场国宴,我旁边的座位空著,是为你而设的!”宸帝以先斩後奏的不正经口气说道。
青甯抬眼微瞪。本以为会因为身边多了一人而睡眠不佳,可是因著身边沈稳宁静的男子气息,他却一夜好眠到天亮。
好久未有这等酣畅的睡意了……那久远的过去,在自己还是普通人的时候,和闰一起露宿街头,也是这般舒畅写意罢……少年眼帘低垂,掩去了一闪即逝的铭心刻骨。
“为什麽突然举行国宴,是因为攻陷了洛邑?”少年的语气有著微微的嘲讽,虽然是附身於亡国皇子身上,但对那土崩瓦解的悠远名城,仍是有著莫名的惋惜。
“这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却是为了庆祝欣王双十生辰,这还是……我那活宝二弟主动提议的!”宸帝哑然失笑。
“他明明天资聪颖,却不肯来帮我分担些政务,总是沈迷於这类胡闹妄为之事。”
有那种弟弟,也真够伤神的!青甯嘴角含笑,略带同情的看向宸帝。
“不过这次倒是希奇,欣居然没拒绝,他一向不喜热闹,这次居然转性了,还主动提出在清鎏殿举办,说是人多热闹些!”宸帝含笑摇头,颇有不可思议之感。
青甯心中一凛,欣王……位於皇城最北端的清鎏殿……
他心思急转,隐隐仿佛捉住了什麽关键之处。
夜色低垂,国宴的时间很快到了,青甯稍时梳洗一番,穿上宸帝为他挑选的纯白狐裘披风,内罩天青色锦袍,泼墨似的黑发随手用玉簪插住,腰间直垂素月荷包。装束完毕,左右从人无不心驰神迷的啧啧不已。
公子真如同天边明月啊!
对於如此赞叹声,青甯只是微微一笑,并不那它放在心上。
人生苦短,弹指匆匆,亦不过几十载,这美丽皮相,又何足挂齿?
“神”所在意的,乃是凌驾所有的永恒天道。
因有所求,故生妄念……
挥退了等候的软轿,信步走向清鎏殿方向,行了大半,却见一挺小轿中,隐约露出一张熟悉的女子面容。
“皇姐,请留步。小弟有事相商。”
青甯跨前两步说道。
冉梦皇女缓缓下轿,挥退了所有从人,宽阔大道上,只有姐弟两人默默相对。
“皇姐可是去参加国宴?”青甯直接问道。
皇女颔首:“後宫一干人等,都会到场。”
清甯微微叹了口气,终於说道:“皇姐还是称病不去的好,今晚……”他抬头,遥望著远处夜色朦胧的宫阙,眼中,露出奇异的神采
强烈的剑意,漫天卷地的从黑眸中冲出。
该来的,总会来。
夜色中,他的声音异常低沈,却又震彻耳边:
“今晚,有血光之灾。”
10
目送冉梦皇女一行人折返而去,青甯从容自在的整了整衣衫,缓步向著清鎏殿而去。
老远就看到那一片灯火辉煌,然而四下却是十分寂静,并无应有的笑语欢腾,觥筹交错。
难道“他”已然行动了?秦广王心中一紧,脚下加快著进入大殿。
任由侍者接过自己脱下的白狐裘,青甯看见两列筵席,满坐著整个西琉皇朝的达官显贵,都在凝神等待著什麽。
高高倚坐在堂上的,正是今日清晨,和他亲密相拥的那个邪魅男子,他含笑,远远的把右手伸向青甯:“过来!”
月凉如水,穿过这一室灯火,淡淡的拂在少年身上。
清辉的幻映中,少年如精灵般飘逸出尘,缓缓而来,轻轻的,把手放入宸帝掌心。
温润白皙交错著修长有力,青甯的十指被宸帝牢牢握住,交缠相扣,不再放开。
人的体温和奇异触感,让生性冷然的秦广王微微一颤,正欲缩回,却引来宸帝的低笑,邪魅男子大笑著,索性一把把少年拉过,愉悦的看著他踉跄著倒入自己怀中。
堂下生出窃窃私语的嗡嗡声,隐约可听到几个老臣愤愤的低呼“妖孽”“狐媚惑主”。
轻轻挑了挑眉,宸帝微笑著看向堂下,淡淡的眼风扫过,却让所有人心中机灵灵打了个冷颤,纷纷噤口不言。
不再理睬那些杞人忧天的蠢人,宸帝拿起一盏夜光杯,递到青甯嘴边。
少年摇头,眼带挑剔的看了看杯中的血红色酒液,表示敬谢不敏。
宸帝的嘴角勾了勾,那灿烂笑容让少年本能的感知到危险。
大掌未卜先知的攫住他正欲後退的头颅,宸帝一口饮下杯中物,然後俯下身,狠狠吻上了少年。
“唔……”在模糊的抗议声中,西域进贡的玛瑙果酒被点滴不剩的哺入少年口中。
气喘吁吁的,青甯终於推开了他,脸色酡红的少年怒目相视著罪魁祸首,银牙暗咬,却又无可奈何。
在想什麽啊……混蛋……活该你被斧钺加身……青甯一边暗自运功把酒气逼出,一边忿忿於宸帝的添乱。
赌气的偏过头,把视线投往堂下,却在清一色的嘲讽愤恨眼光中,触及一道熟悉而哀伤的面容──
一桌武将打扮的人中,颜玮悒悒不乐的神情,格外引人注目,在触及青甯的目光後,他激动地站了起来,紧紧的盯视著少年那魂牵梦萦的清丽容颜,再也不曾移开。
痛苦而扭曲的深情眼神,那份灼热和哀痛,让青甯心中恻然,却仍是狠下心来,移开了视线。
长痛不如短痛,还是让他死心为好。
因为酒意而微带水气的清冷黑眸,不露痕迹的打量著左首的那人,也是今天的寿宴主角──欣王。
好不容易,手忙脚乱的摆脱了众人的灌酒,欣王脚步不稳的正欲溜出大殿,却被恶作剧惯了的诚王一把拉住:“三弟,何必急著走呢,我还准备了特别节目为你祝寿呢!”他语气重重的加在“特别”二字上,那暧昧的笑容,让欣王面色涨红,急得张口结舌:“我不……不……”
“来啊!剑舞伺候!”诚王扬声喊道,一边不由分说的扯住欣王坐下:“都是西域送来的绝色美女,你要是看著好,我现下就全部送你!男人嘛,人不风流枉少年啊!”
异域风情的悠扬乐声响起,两个身著粉色舞装的妙龄女子款款而上,她俩肌肤如雪,五官深刻,一看即知是来自异域。
容貌和身段自不必说,最诱人的,是那水汪汪的美眸,楚楚可怜中顾盼嫣然,那风情万种的魅色,让许多人露出色授魂予的陶醉表情。
两女来到殿堂正中,面对面站定,一声娇叱,伸手抽下束腰,纱衣如蝶飘荡,两道黑色冷光齐齐闪动,仔细看时,却见那精美腰带,却竟是两柄黑色软剑。
向上鞠躬示意後,两女对著跳起了剑舞,却见粉色闪动,两道婀娜身影左右飘飞,黑光如蛟龙般上下盘旋。如此迅疾,两女一举手一投足,却都透著妩媚优雅,好似闲庭散步一般。
剑刃的寒光映照著如花美貌,咯咯娇笑声中,剑气如云的笼罩四方。
舞若天魔之姿!
这是真正的剑舞,糅合了刚与柔,力与美,真正让人汗出如浆,却又周身清爽!
众人看得目眩神迷,正待大声喝彩,却见剑势一变,转而缓慢圆融起来。
剑尖缓缓划过对方身上,却不伤及肌肤,只是挑下一片布料。
几次三番,两人的青春胴体若隐若现,雪白柔滑中带著情Se的挑逗,不少人看得眼都直了,喉头滚动的直咽口水。
欣王窘得满面通红,急忙站起来说:“快停快停!这等淫荡举动,如何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你们通通退下!”
诚王一脸坏笑 ,俊颜中透出惫懒:“只是露出一点,增加些情趣,三弟你又何必假正经,我把她们送你如何?”
欣王急得手乱摇:“不成不成!古圣贤有云……”
他还没说完,却听得一声惊呼──
两道黑色剑光,齐齐从舞者手中飞出,竟是直直射向堂上的帝座!
大声呼喝之下,武艺高强的殿前侍卫横剑格挡,“七色”统帅那一桌也蓦然跃起,杯盘充当的暗器和内力灌注的缎带纷纷飞出,在电光火石间拦住了那两柄剑。
眼看一场大祸即将消弭,大家正欲放下心来,异象突生──
那黑剑遭遇众多暗器病刃,却并无下坠趋势,反而发出一阵刺目红光,在耀眼光华中,剑身突然幻化出千万道,整齐地围成了一个大圈,盘旋低鸣著,越扩越大,把整个清鎏殿都束缚在光圈之中。
太初子母连环剑!
青甯简直不敢置信,他蓦然站了起来,清秀的脸上露出滔天怒气,恍若实质的凌厉目光射向堂下!
这是东方神仙一族,最高权力的金阙宫的镇殿之宝──太初之母连环剑!
虽然平素性情冷然,对金阙宫的神灵们实在也没什麽好感,但金阙宫,毕竟是代表整个东方神仙的。这样的栽赃嫁祸,已经是对包括所有神仙一族的挑衅了!
黄泉地府为了维持秩序的平衡,对所有争斗都尽量保持缄默,但并不代表,它能容忍别人欺到头上!
正欲发作,却听得一道前所未有的悲愤狂怒的声音:“你们竟敢如此构设陷害!”
竟然是一直嬉皮笑脸的诚王!
11
太初子母剑的巨大剑圈,闪著庄严宏烈的光芒,把整个清鎏殿牢牢禁锢,不时发出红色闪电,轰隆一声,便把殿角劈成粉碎,引得众人颤声惊叫。
青甯心中暗暗惊骇。他听黄泉之主重华说过,太初子母剑的威力依赖於主人本身的道法高低,只是散仙以上的人物亲自施法,就可方圆五千里化为齑粉。
眼前的两女双眼朦胧,大约是被人施了“摄魂术”一类的,这样的远距离操纵,能用的法力十分微薄,所以才只有大殿一角遭殃。
但目前也还是它的准备阶段,要是等这上古宝物完全醒转,毁掉方圆五千里或许不能够,把这大殿从人世间抹去,却还是绰绰有余。
青甯正欲出手,却听得台阶下一声清斥:“你们竟敢如此构设陷害!”
抬眼望去,却见诚王越众而出,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悲愤。
诚王的一张俊颜冷怒森然,白衣无风自动,恍若地狱修罗,完全不复他一贯轻狂妄为的纨!形象。
他环视四周,看到的都是疑惧和戒慎──因为是他提议举行宴会,又是他弄来了这两个女刺客。
真是……四面楚歌啊!苍白的脸上浮上奇异红晕,苦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