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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爱神之翼-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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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里,就多了一种残忍的东西。
  “一、二、三……”神秘人似笑非笑,声音却很清晰,一字一字穿透耳鼓:“只要数到十,人就救不活了!”
  时间,在这一秒回来,让北慈猛一激灵。他是绯翼的肉中刺,只要把尸体扔进河里,绯翼绝不会泄露出去!
  死人,才不会招惹麻烦,就当神秘人从来没救过他!无论对绯翼还是对北慈,泉汐死了要比他活著更有利,特别是在被任命为副统帅的档口……
  “四、五……”神秘人无所作为,只是眼眸闪光,语气平缓道:“你的时间不多了……”
  六……
  家乡玉丽花开得正豔,树下是成片的紫罗兰,蜜蜂花间嗡嗡飞绕,蝴蝶在紫罗兰上蹁跹。树下优雅美丽的女子,正闭著眼睛仰著头,静静享受著花香与宁静。七岁的小北慈跑过来,手里抓著一只蝴蝶,女子含笑蹲下身子,轻声细语跟小北慈说话,让小北慈放了那只受伤的蝴蝶。
  他们一同看著粉蝶飞去了,又用母子间特殊方式,彼此轻轻触碰额头後,女子带著宠爱的笑容,让小北慈独自去玩耍了。
  那是廿几年前的事了,北慈记得那一天,他抓到一只大蝴蝶,跑来送给母亲的时候,母亲说爱看蝴蝶在花丛跳舞。如果小北慈放了蝴蝶,那以後再来林中,蝴蝶会跳报恩舞给他们看。
  小北慈放了那只蝴蝶,很快就忘记这件事,跟表哥玩捉迷藏了。他依稀记得从那日起,母亲便带著若有所思地神情,很少再见她有那种宁静甜美的笑容了。
  小北慈已经离开了,而母亲的贴身女仆,正忙著与情人私会。
  一步又一步,带著莫名心情,北慈踩著离离青草,向记忆中的背影走去。
  女子听到声音转身,一照面,是彼此转瞬不移的注视。男人目光带著深邃哀思,女人目光带著困惑惊讶。
  这是北慈家族的私人领地,虽不制止周边农人伐木,但这样大胆无声地靠近,这样浓郁悲伤地眼神,这样熟悉陌生的脸庞,让她感到无比惊讶,以至於忘记质问对方。
  “夫人,如果您用爱神之翼,换回一段背叛的爱情……”北慈盯著对方,不可挽回的结局不可改写的命运,眼前美貌女子最终似花凋零,带著心碎孤独离世,悲伤道:“您会後悔吗?”
  “您……”
  “告诉我,您会後悔吗?”
  “不会!”女子眼眸明亮,好似三月春光,没有一丝阴翳。她的语气柔和,却显得万分坚定,亦如她的性格,柔美的外表,坚强的内心。
  “为什麽?”
  “因为你说的如果,现在还没发生。没人能确定未来,但为一个失败的可能,就放弃去争取幸福,那他已经失去爱人资格,也不值得被人所爱。就算拥有爱神之翼,也只是一个可怜虫,不配得到爱神的祝福!”
  “……”
  七……
  银质烛台对面,是一张空椅子,昔日深情凝眸,今朝只剩一人,独看烛泪蜿蜒。
  女子坐在椅上,脸上泛著潮红,忧郁的眼神,偶尔用帕子,捂著嘴唇轻咳。菜肴已经冷了,她让仆人拿去厨房,等主人回来之时,再热好端上来,今晚是个重要日子,她还在等待丈夫归来。
  烛光猛然摇动,女子抬起眼眸,北慈坐在对面,双手交叉於胸前,怜悯地看著她,淡淡道:“他很快就回来了,但不会跟你用餐……”
  在他的记忆里,男人带著小姨,去野炊了一天。他疲惫却很愉悦,脸上洋溢喜气,回来後打声招呼,亲吻母亲的脸颊,又叫母亲记得吃药,说完便兀自上楼了。
  母亲在楼下坐了半夜,陪著那些热了冷、冷了热的菜,一直到小北慈被噩梦惊醒,下楼扑到母亲的怀里,母亲才牵著他的手上楼,抵著他的额头讲故事,一直讲到他睡著为止。
  女子湿润眼角,掩藏不住伤心,病躯微微颤抖。她嗫嚅著双唇,最终什麽都没说,只是趁著低头时,抹去眼角的泪水。
  “夫人,您现在後悔了吗?”
  女子久久不语,只剩烛火摇曳,就在北慈以为等不到回答了,她却又缓缓抬起头,那是伤心过後的平静,语气坚定地道:“不会!”
  “为什麽?”
  “因为他已经不爱我了,如果此刻连我也後悔了,那我们之间就真完了!我舍不得也不甘心,所以我绝不能放手,哪怕一条路走到黑!”
  “……”
  八……
  客厅里坐满了人,大家都是神情肃穆,主人正坐在椅子上,与亲戚朋友低声说话,旁边少女默默流泪,她的姐姐快不行了。
  走廊外也站著人,送灵婆正在等著,盒子已经打开了,一套崭新的白裙子,正等待为亡者换上。
  橡木房门里边,沙漏静静流淌,在波斯地毯的那端,几天几夜没合眼的女仆,已经靠著床腿睡著了。
  她睡得非常沈,口水滴湿衣襟,对靠近床边的人,丝毫没有察觉。
  沙子漏完的那一刻,就是母亲离世之时……
  带著无限伤感,北慈走近床前,想再好好看一看,记忆中那张慈爱的脸。
  “您来了,太好了……”床上的女子,竟然没有昏迷,努力睁大眼睛,虚弱道:“我一直在等您!”
  “夫人……”
  “请您靠近一点……”女子声音微弱,笑容很宁静,断断续续道:“到我的身边来……”
  北慈坐到床边,情不自禁握住她的手,虽然还想问她同样问题,但握著她骨瘦如柴的手,他已经不忍心再开口了。
  答案是什麽,其实不重要了,人都已经死了。
  “我输了,但我不後悔,路是我自己选的。我按心愿一路走来,爱神一直在保佑我,让我与他认识相爱,就算不能善始善终,却也给我一段美好岁月,更何况还有我的小北慈……”
  女子含笑看他,手腕微微用力,似想将北慈拉近,并且抬起自己的头。
  北慈诧异一秒,忍著夺眶泪水,将头微微凑去。
  这一刻,母子俩人轻抵额头,沈浸在无声的交流里。
  “其实,从我看到你的那一天,我就知道我不会後悔,爱神虽没赐我一份完美爱情,但却赐我一个出色的……”
  话还没有说完,女子垂下头颅,发丝滑落两旁,原本拉著他的手,松开後掉在床上。
  北慈的泪滴在她的脸上,顺著她的脸庞滑落,再次拉开彼此距离,才看清她离世的面容。
  安详又宁静,似一生无悔!
  风吹动了窗格,惊醒了的女仆,跑到床边一看,顿时惊叫起来。
  那扇门打开了,很多人进来出去,他们穿透北慈身体,来到床边跟女子告别。
  北慈就这样看著,看著她安静躺著,永远不会再醒来!
  耳畔响起‘九’,北慈惊醒了,捂著泉汐的喉咙,冲著愣在门边的绯翼喊道:“拿过来,快点!”
  
    
    ☆、第十八章

  这一夜过得惊心动魄,北慈也是从过军的人,绯翼看他打开药箱,手脚麻利拿起针线,缝合那道骇人伤口。
  同时,绯翼将泉汐身子托高,免得他被自己的喉血呛到。
  俩人以前没合作过救人,但此刻配合倒也默契,更神奇的是那只药箱,似乎早就备好救人之物,穿好线的针摆在显眼处,一瓶止血消炎的药粉,几条裁剪适当的膏布,还有一只不知何用的竹筒,一端还插著空心针头,後来才知是给人抽血用。
  北慈缝合好伤口後,拿著竹筒思索一番,等想明白怎麽用後,便抽掉自己的一筒血,这才将泉汐救活过来。
  等北慈忙停当,天已经大亮,绯翼站在船头等他,手里握著沾血卷宗。北慈卷宗写明经过,凯泽指使杀人,策划越狱事件,最後又杀人灭口。
  绯翼将卷宗扔在他面前,沈声道:“凯泽策划一切,你有什麽证据?”
  绯翼没关心自己涉入,而是问凯泽犯下的事,北慈揉著昏沈脑袋,靠著船舷边坐下,舔舔干裂的唇道:“将军,咱在一块打过仗,昔日都是王子麾下。我敬你是爽快人,不跟你耍花枪。我坦白告诉你,林中绑他的家夥,凯泽给他五金币,让他完事搭船离开。我给他双倍价钱,让他留下为我作证,将军现在想见他吗?!”
  “这些事跟他无关,都是我一手策划,泉汐也是受我胁迫……”
  北慈手臂搁上船舷,扬起下巴皱起眉头,阳光刺得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看见绯翼坚毅身影。
  这是怎麽回事儿,还有人来抢罪认?当帝国律法是儿戏啊?这事跟凯泽有没有关系,也不是他绯翼说了就算,凡事不都得讲证据吗?!
  北慈被人折腾一夜,这会子懒懒洋地,漫不经心打个哈呵,不想再跟他多废话,慢悠悠道:“将军,没事早点回去吧,睡一觉头脑清醒了……”
  阴影逼来挡住阳光,北慈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绯翼捞起来,眼对眼鼻对鼻地道:“如果凯泽被问罪,我会拖你下地狱……”
  绯翼说得很平静,冷漠镇定的眼神,好似一个偏执的人,无视他人的目光,说出自我的意志,并且打算决行到底。
  北慈叹了口气,拨开对方的手,退一步拉开距离,漫不经心地道:“将军,你跟凯泽的友情让人羡慕,但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你该动身去王殿……”
  自被削减权力之後,去王殿成例行公事,绯翼也不愿意多待,跟阁老们讲过几句,他便离开王殿去医苑。
  医苑在王殿偏隅,四周都被橡树包围,上月刚抽出的橡子,看上去嫩嫩青青,被雨水浇沃一夜,越发显得油绿绿。
  绯翼近日常在病房,一来陪著昏迷的凯泽,二来避开花少的纠缠。
  花少最近极力讨好空蒙,隔三差五设宴款待,时不时送些贵重礼物,甚至在城西租间庭院,豢养两个波斯美女,连人带院子送给空蒙。
  空蒙对此不感兴趣,宅子美女闲置半月,也没见他踏进去一步。花少把美女换成少年,空蒙依旧无动於衷,好似此举与他无关。
  绯翼只觉得花少可笑,空蒙被誉为帝都才子,这样的人自视甚高,对同僚都爱理不理,怎屑跟花少这种人来往?
  花少讨好巴结的行为,对空蒙来说只是空气,根本就没看进眼睛里,更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花少在他身上的投注,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病房里很安静,凯泽静静躺著,窗口悦耳鸟鸣,有时能听见啄木鸟敲打树干。咄咄咄、咄咄咄的敲击声,穿透过寂静橡树林,一直传到他们的房间。
  偶尔,绯翼会放下兵书,循声走进杉树林,寻找林间小邻居。这片橡林生机盎然,茂密枝叶挂满橡果,为小邻居提供充足食物。
  小邻居长得很可爱,黑白相间的翅膀,腹部雪白绒毛,头顶一抹血红,栖息在树冠中央。绯翼会坐在附近树下,闭目晒著午後太阳,在一片空白思绪中,反倒能够沈淀心情,渐渐忘掉那些心烦事。
  但是,人只要活著,烦恼就不断,老的忘掉了,新的又来了。
  那日,银兰送来丹朱叶,给凯泽服下後,浮肿症状减轻,但人仍未苏醒。绯翼想起这事,眉头微微蹙起,疲惫中带著焦虑。
  “为什麽救人?泉汐死了,你就没威胁了!”
  绯翼抬起头,见神秘人坐在树上,啄木鸟栖在他的肩头,竟似与他十分亲昵。
  “你一直记得那晚,在书房的那一夜,你把他当成银兰,对不对?”
  神秘人微笑著,轻飘飘的语气,虽然揭开旧伤疤,却让人感受不到厌恶,只有淡淡的惆怅,飘在若有若无的静谧中。
  “你想在他身上寻找银兰的影子,你认为他们都是龙族人,有著相同的生活习性,都爱喝中原的铁观音……”
  其实,银兰并不喜欢铁观音,绯翼後来才知道银兰喜欢那茶,是因为心里放不下那人,而铁观音是那人的最爱。
  泉汐也不是银兰,没银兰的冰雪傲骨,没银兰的剑胆琴心,没银兰的执拗固执,没银兰的眼无旁物……
  “但他还是爱你,用他自己的方式,卑微的、怯弱的、不求回报的……而这些你也都知道,不是吗?”
  “我是个自私的人!”
  绯翼闭上眼睛,似被阳光刺伤,心里堵得慌张,有想流泪的感觉,却又不知为了谁。
  为泉汐吗?他根本不爱他;为嗜迦吗?释迦已经死了;为凯泽吗?凯泽成了活死人。为银兰吗?香逸雪快死了,银兰也活不长了……
  友人、情人、敌人都死了,只有他一人还活著,绯翼仿佛看到自己,走向一条孤寂道路,路在眼前无限延伸,而路上却没一个人,只有影子拉长在眼前……
  是了,一定是为他自己,这样的自己活得很可怜、可悲、可恨……
  “但你还是救了他……”
  那也是为了自己,不想让自己内疚,最後还是帮了北慈。
  “那银兰呢?他跟力裴嗜迦一样,都曾经背叛过你,你还恨力裴嗜迦吗?”
  绯翼睁开迷茫的眼睛,脑勺往後触碰树干,仰望树顶一片天空。他不恨力裴嗜迦,只是後悔没在岔路,拉住嗜迦与他同行。
  昔日,比肩而坐,同看一片湛蓝天空,而今这个小小的愿望,已经成了永久的遗憾。
  但银兰……
  说不恨,是不是欺骗自己?说恨,又没浓烈的恨意,只是心空掉一块,任谁也填补不上……
  “你嫉妒他吗?”
  嫉妒谁?银兰?力裴嗜迦?还是谁?
  “你的情敌,毁掉你一生幸福,屡屡让你难堪的人!”
  绯翼嘴角抽动,心头更见茫然,梦境里的神秘人,实不该提这个话题,让他原本平和心境,又有暗流涌动之势。
  为什麽,银兰会为一个丑陋残废,放弃他这个英俊出色的人?
  “因为世人眼中的外貌,只是银兰眼中的昙花,而他能看到那人的心,你也能看到那颗心……”
  在不夜城的时候,香逸雪和龙族的人,助他剿灭力裴家族。究竟是什麽原因,让他怒恨香逸雪的善意?仅仅是因为情敌吗?
  香逸雪的善解人意,成了绯翼眼中的虚情假意;香逸雪的宽容大度,成了绯翼眼中的傲慢冷漠;香逸雪的仗义助人,成了绯翼眼中的怜悯施舍;香逸雪的八面玲珑,成了绯翼眼中的市侩钻营,香逸雪的筹谋辟划,成了绯翼眼中的老谋深算……
  神秘人晃动双腿,坐在树顶上方,轻声细语道:“他越是赢得从容不迫,你越是输得尴尬不堪,但你怎知他赢得不辛苦?”
  “兰,兰,我若就这样走了,你会伤心吗?”
  绯翼猛然置身小屋,气味竟和船舱一样,精元混合浓郁血腥,床上受伤的人有意放弃生机,而爱人就躺在他的身边,他却不肯发出求救声音……
  绯翼似能感知那人的绝望、挣扎、甚至腹部痛楚……
  “婚典第二个晚上,你正在借酒浇愁,而他也快要死了,没有人会来帮他,他的爱人睡得太沈了……”
  鲜血染红整个床褥,眼窝里的一滴血泪,顺著残毁的面容流下,而那人神智渐渐迷离,卷缩的身躯慢慢放松……
  绯翼气得要命,恨不得上去抽他耳光,将这寻死觅活的混蛋抽醒,燃烧心头怒火吼道:“混蛋,你究竟在做什麽,这样死又算什麽?”
  “能干出劫婚的事,就该珍惜眼前人。你这一刻死在他的身边,你是要他一辈子痛不欲生吗?我当初怎会放他走,你根本就不会爱他,你就只顾念你自己,你这个自私自利的混蛋……”
  炸雷一般地怒吼,夹著长久的怨恨,好似能穿透时空,传递到那人的耳边。
  那人身躯猛然一震,神智好似清醒一些,扭头看向枕边爱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依依不舍抚摸爱人脸庞。
  继而,爱人似有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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