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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爱神之翼-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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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府墙外,夜风飕飕,一抹冷峻背影,映著天边明月,竟是那般的孤清寂寥。
  没带任何随从,绯翼负手伫立,直到身後传来脚步声,冷静道:“布刹一派快完了,西默、梅利也是,王後和三位元老,已经准备改换人马!现在不仅布刹一派,就连宇成柏卫他们,都想找机会整垮我,你明白局势严重吗?”
  “……”
  “我不能给他们任何机会,我不需要你的认同,但我需要你的支持,如果你还当我是你朋友,这件事你就不要过问了!”
  “……”
  “为什麽不说话?”
  “你要我说什麽?”
  “你要为一个死囚,而放弃你的朋友?”
  “朋友?你还当我是朋友吗?”
  “……”
  “翼,副统帅的位置,重要到让你杀人?”
  “我没想杀人,只想让他昏睡,这样事情就简单了,没人能拿他做文章!”
  “是吗?照我看来,如实呈报最简单,你何苦遮遮掩掩,甚至对那人下药……”
  “哈哈哈,你太天真了!当年将军府出事,那些人想污蔑我,但被先王压下了,现在先王已去,王朝换了新主人,你指望谁能庇护你?谁能听你剖陈事实?”
  “事实就是事实,先王辨得忠奸,我想王後亦能明断,更何况还有几位辅政大臣,那些人想抹黑你,恐怕没那麽容易!”
  “王後贤明又如何?我被副将背叛,以至失落证物,单凭用人不当这点,我就不能被晋升为副统帅!”
  “……”
  “再说了,他本就是帝郊死囚,不在乎多担一项罪名,难不成你还想为他翻案?!”
  “说到底,你怕他妨碍晋升!”
  “你上过战场吗?你看过死人吗?这盛世和平的背後,谁不是靠武力捍卫?你在我面前大谈高尚,可曾想过谁护你平安?你得罪的人不少,却没人敢动你分毫,你以为他们都折服在你的高尚下吗?”
  “你……”
  “我若只为将军,能带多少兵马,救下多少人命,这条荆棘密布的路,你我又能走多远?若晋升为副统帅,能御多少麾下,救下多少人命?”
  “……”
  “你答不出来吗?那我来告诉你,在副统帅的位置上,不过多救几人,多带几路兵马,但却是关键一步……凯泽,你应该明白,只有成为统帅,手握帝国军权,才能护住你我,在这条血路上走得更远!”
  “如果方向错了,再远也是枉然!我知道失去你的保护,也许看不见明日太阳,但我不愿见到你用不光彩的手段,就如同当初的力裴嗜迦,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最後背道而驰……”
  “原来在你眼中,我的所作所为,竟然与他相同……”
  气结的人忽而大笑,笑得乌云遮蔽明月,天空飘起冷冷细雨;这两年为保护好友,身为将军的绯翼,把仇恨全集中过来,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揽下多少怨愤在己身,最後竟换来好友的这句话,让他一口气透不过来,胸口似生生撕裂般痛!
  看到对方失态,凯泽一时愕然,想伸手碰对方,却被绯翼转身让过。凯泽扑了个空,手停在原地,愣愣看著对方,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雨点越来越大,衣衫俱已湿透,绯冀失神而立,就听对方恳切劝道:“翼,你还当我是朋友,就赶紧放手吧!”
  放手?他是该放手了,卸下长久以来的负担;在对方的注视中,绯翼恍惚一会,慢慢转过身子,一步一步离开了。
  身後,似乎有人喊他的名字,熟悉的声音却陌生得辨认不出来!
  多少相知相惜,付了一夜冷雨;多少豪情壮志,换来他朝淋漓;一路肝胆相照,回首竟成陌路;路上足迹犹在,雨中人的身影,却是越行越远……
  翼,快点,我要它的皮毛,送给舅妈做礼物!
  泽,泽,别追了,天快黑了……
  不好,是沼泽!翼,我陷进去了,快过来帮我!
  泽,别乱动,抓住我的手!
  抓到了……抓到了……
  天哪,好沈,我拉不动你!!!
  呜呜,我不该追白鹿,这是森林之神给我的惩罚吗?
  别哭,我不会丢下你,我们是好朋友!
  翼……我呼吸……好困难……好冷好冷……
  泽,别睡啊,跟我一起用力!!!
  翼……我好像看到……森林之神……他来带我离开……
  泽,我绝不放手……我不准他带走……我最好的朋友!
  夜雨淅淅沥沥,模糊路上足迹,拄手杖的凯泽,依旧站在雨里,望著那人消失方向,眼里充满矛盾情绪。
  儿时的回忆,抹去了惊恐,只剩下回荡在耳边,一句久久不能忘记的话──我最好的朋友!
  什麽是患难与共?陷入泥潭的朋友,若无力将其拔出,是要将他弃之不顾,还是要与他一同沈沦?
  雨水突然停止了,凯泽下意识地扭头,只见举著伞的侍从,张嘴对他说著什麽,只依稀听到模糊字眼,竟组不成连贯的意思……
  等他完全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走回牢房,而那名囚犯正躺床上,背对门口毫无防备。
  如果撕掉这一页,是不是天下太平?绯翼坐上副统帅的位置,而几乎破碎的友谊,也能够长久维持下去,甚至比以前更加紧密?!
  鬼使神差之下,凯泽屏退侍从,拐杖放在墙边,无声无息走去,卡住那人的脖子。
  这是他的地盘,将对方掐死後,谎报染疾猝死。为防病源传播,尸体当夜焚化,就算有人怀疑,没证据能耐他何?
  要做,就要干净利落,绯翼就是不够狠,才会有今天的麻烦!
  牢房寂静无声,一双灌注力气的手,却在泉汐毫无挣扎之下,渐渐地、渐渐地松开了!
  凯泽跌坐床边,神色有些木然,静默了半晌,才道:“我知道你醒了,为什麽不挣扎?”
  床上人没说话,长长睫毛低垂,不想让人看出,那双眼里的绝望。
  眼前一片迷茫,似在雾中前行,凯泽脑力模糊,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冰凉,而那双险杀人的手,此刻更是毫无热气,似被抽去浑身的血液!
  为什麽下不了手?为什麽不挣扎?究竟哪里出了错?
  就在混沌之际,依稀语调传来,似久远前听过,但因印象深刻,而一直未能忘怀!
  “哎哎哎,为什麽带我来这里?不是该去巡捕房吗?”
  “恭喜,你犯的案子,巡捕房可不敢收留你!”
  “哦,我明白了,这里是贵宾牢房,难怪看上去森严一些!”
  “贵宾?你当这是丸仙漏啊,要不要我伺候您点菜?!”
  “多谢了,我没心情,贵宾牢房也还是牢房,只要沾上牢房两字,都与我的气质不符!”
  “……”
  “唉,我与牢房有缘吗?为什麽兜兜转转,最後还是进了这里?”
  “你说够没?”
  “狱卒大哥,我想再问一句,上边何时提审我?”
  “看你那样子,似急不可耐?”
  “是啊,我有冤,等著申诉!”
  “来这里的人,谁不在喊冤?”
  “啊?人人都在喊冤,那岂不是要排队?我没那麽多时间,不如先放我回去,等你们的长官不忙了,再派人来公馆抓我,如何?”
  “说胡话吧?当这啥地方,想走就走啊?”
  “咦,省你们一份牢饭,我也能回雅公馆休息!”
  “还想著雅公馆啊?不过偷马车的那个,听说馆内的绝色,最近才红起来的雅公子!”
  “他长得很美吗?不过是长腿细腰,并无过人之处;我听说都府的大人,样貌倒也不差,被称为帝都的瘸腿美男!”
  “你好大胆,污蔑大人,罪加一等!”
  “咦,闲聊而已,那就不谈大人,只谈雅公馆如何?!照我看,这头牌该让鲨班主,他的容貌举世无双,眼大如牛嘴大似蛤,雄壮肌肉块块凸出,簇簇胸毛风情无限,就连腋下的狐臭,都熏得人欲罢不能!”
  “你在开玩笑吧?”狱卒显然疑惑,新抓来的嫌犯,不仅容貌奇怪,连口味都很怪!
  “咦,我可是真心诚意,劳烦狱卒大哥转告,说我出狱就去找他,让他千万要等我回来!”
  “你找死,我……”狱卒话说半截,忽然神色一紧,冲著嫌犯身後,敛容躬身道:“大人……”
  壁上灯光虽然昏暗,却能看清嫌犯容貌,一张纹著绮花的脸,谈不上好看不好看,只是那双眼异常明亮,大胆盯著那端凯泽,眸中露出暖暖笑意。
  不是那个家夥,凯泽满心疲惫,冷漠瞥了一眼,拄杖走了过去。
  狱卒低头恭送,并为方才轻浮,感到惶恐不安。雅公馆那种地方,在大人的眼睛里,实乃是污秽之所。
  嫌犯笑容灿烂,睫毛顽皮眨动,愉悦地道:“他就是你们的大人?太好了,我的冤有地方伸讨了!”
  凯泽停下步子,霍然盯著那人。那张冷峻面容,板成冰山化石;一双严厉眼睛,看得人寒彻骨!
  通常这个时候,别说是囚犯,连狱卒都不敢吱声,偏偏碰上不怕死的,依旧用轻浮语调戏道:“哎哎哎,大人此刻的表情,怎麽比寡妇脸还难看?”
  牢房寂静无声,这回不仅凯泽,狱卒连同侍从,一起盯著那人。居然敢用寡妇脸,来形容首席执行官,这家夥是不想活了!
  “怎样?”那人还不自觉,眨著无辜眼神,无所谓道:“用错词了吗?难道不是用寡妇脸,来形容那些脸色难看的人吗?”
  凯泽嘴角一抽,捏紧宝石手杖,深深吸了口气,缓和面部表情,冷硬道:“什麽人?”
  这话不是问嫌犯,而是问身後侍从,能被直接关进都府,让他亲自督办的案件,多半都是大案要案!
  侍从露出奇怪表情,方才禀告过此事,还以为大人来牢房,一来是为死囚之事,二来是为提审此人,但看大人此刻表情,竟似全然不知情,狐疑道:“大人,伶角凶案的嫌犯……您吩咐过巡捕房,抓到嫌犯给您送来,您要亲自督办此案!”
  审讯大厅,灯火明亮,凯泽坐在桌後,执著鹅毛笔,冷视那名嫌犯,後者镣铐已除,正在活动手腕,半晌道:“您究竟是谁?”
  那人弯起眉毛,笑得花容灿烂,悠然道:“大人想我是谁,但放心中便好,千万别说出来,因为那个名字,还在追缉名单上!”
  对方如此坦白,倒让凯泽一愣,本能站了起来,眼中射出厉色,警告道:“你,你别乱来,这里是京畿,不容你放肆!”
  那人呼哧一笑,悠然打开玉扇,玩笑道:“大人这麽紧张,给外面人听见,还以为我欲对您图谋不轨!”
  如此轻浮言语,凯泽未及生气,就听门外异响,似有人匆忙逃走。
  那人莞尔一笑,扇子摇得顺手,乌溜溜地眼珠,不安分转动著,戏谑道:“啧啧,听这脚步声,就知是九流货色……”
  “……”
  “凯泽?”那人挑起眉毛,投来异样眼光,愕然道:“你……没事吧?”
  凯泽愣了几秒,继而反应过来,自己打著冷战,牙齿都在哆嗦;先前雨中久淋,靴子里都是水,双脚泡得冰凉,回头又未更衣,此刻只觉透心寒,呼出的气凉飕飕,逃不掉要大病一场!
  下一秒,凯泽强自镇定,压下身体不适,威严道:“多谢,我没事!我不管您是谁,请您为今晚行为,给我一个合理解释,否则……”
  “否则,我就不能离开,是吗?”那人合起玉扇,表情似笑非笑,和蔼道:“凯泽,我不是凶手,这点你该清楚!”
  凯泽抬起眼皮,双目直视那人,表情严肃正经,清晰道:“所以我只是请您,解释您此行的目的!”
  
    
    ☆、第五章

  “凯泽……”
  “维护京畿治安,都府责无旁贷,我不允许任何人,在帝都扰民滋事!”凯泽打断对方,脸皮紧绷似鼓,不客气道:“另外,我是首席执行官,请您注意您的称呼,我想我们还没熟悉到连敬称都免掉的程度!”
  厅内沈静几秒,那人玉扇一转,勾著对方下巴,调笑道:“哦,嫌我叫得亲热,那我便跟著街头民众,一起叫你瘸腿美人如何?”
  这是在干什麽?凯泽目瞪口呆!
  下一秒,凯泽眼眸变色,遏制不住的怒火,瞬间冲毁贵族风范,举拳就往对方下巴砸去。
  那人扇头一偏,挡住对方手臂,轻笑道:“不够,这样的力道,打不死三岁孩童!”
  跟普通人一样,被调戏的凯泽,想用自己的拳头,教训眼前的登徒子;可他眼前的登徒子,却非一般的普通人,拨开他的花拳绣腿,反将他按压在桌上!
  凯泽正待怒骂,忽感热流涌入脊背,四肢百骸游走全身,整个人似坠入温泉,灼得他浑身激战,三万六千根毛孔骤开,竟有种通体舒适的感觉……
  那人退後一步,轻浮举止不复,眼神澄净如水,浅浅笑道:“大人体内实寒,已借虚火逼出,现在感觉如何?”
  昏暗的沼泽林,远处的野兽声,冰冷刺骨的淤泥,绯翼趴在枝筏上,努力拽著凯泽,不管怎麽用力,都无法赢过这片沼泽。
  抬眼,看到力裴嗜迦,站在沼泽边缘,安安静静看著他们,亦如那晚并肩在玫瑰子爵的画像前!
  安静、从容、深不可测……
  不对,真实情况,不该是那样!
  当时,林中最後一抹阳光,照在握弓少年的脸上,绯翼记得那张脸上的诧异,似被眼前景象惊呆了。
  力裴嗜迦,快过来帮我,你听到了没有?!
  少年并没有动,只是皱起眉头,打量周围状况!
  力裴嗜迦,你要是不帮忙,我就告诉释笏,让他用马鞭狠狠抽你!
  少年冷冷一眼,不听他威胁,转身离开了!
  力裴嗜迦,你别走啊,我给你金币、点心、鞋子……
  阳光落在脚跟,少年背影远去,不是把他们留在黑暗里,而是把他们留在无尽白昼!
  比夜更恐怖的白昼,似在停滞的时间里,慢慢将人变成空白……
  “将军?将军?”
  绯翼猛地坐起,带起一片水花,又在浴池睡著了,梦到一些儿时事!
  抓起一旁毛巾,擦拭脸上的水,绯翼瞟眼沙旬,淡淡道:“什麽情况?”
  沙旬摇头,眼神不安,惴惴道:“我没见到星辰,只听管家传话,说是身体不适,将军有什麽事,明日王殿商谈!”
  晚上看戏之时,星辰端然无恙,此刻推说不适,意图甚是明显。绯翼脸色微沈,不动声色道:“左非呢?”
  “左非的管事说,他去了朵歌坊,与缇漠将军同行!”沙旬细察绯翼脸色,沈默片刻之後,小心翼翼道:“将军,要不要找花铎,也许……”
  绯翼抬手阻止,从池子里上来,拿起浴袍裹上,淡淡道:“你累了,下去吧!”
  “将军,他们避而不见,分明就是……”
  “够了!”绯翼厉声喝止,似掷出的匕首,一下截断副将的话,斥道:“出去!”
  空荡荡的池厅,泛著幽蓝波光,映得绯翼那张脸,冷峻却又晦暗。沙旬虽然走了,那意犹未尽的话,却总在大厅回响,扰得他不得安宁。
  卸磨杀驴!
  绯翼知道自己最近,为何总是梦见力裴嗜迦,因为如今命运都差不多,力裴嗜迦是东海岸贵族的献祭,而得不到晋升位置的他,则会成为王朝的献祭!
  天就快亮了,绯翼躺上斜榻,闭目又想到少年。
  少年救了他们,後因弄脏衣服,又被释笏刁难;他是大公的养子,外边总在传言,说他是大公的私生子,又在学院里偷拿点心,送到外边讨女孩欢心,气得释笏总是找他麻烦。
  後来,绯翼才知道,那些点心不是偷拿,而是力裴嗜迦晚餐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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