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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爱神之翼-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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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芮老板眯起眼睛,转身迈向石台,却不是直接摸石球,而是揪起惊呆的侏儒,举到自己眼皮下,恶狠狠道:“你看到什麽?”
  “它,它会蜇人……”侏儒遭受极度惊吓,在芮老板大力摇晃下,勉强吐出几个字:“我听到花少声音,他来了,他来了,他来杀我们了!”
  绯翼嘴角微扬,暗合嘲讽眼神,面对这样结果,内心有些失望。
  其实没什麽神迹,只不过这枚黑球,摸上去象是石头,质地却类似金属,并通过底座构建,与叮咚台上铜柱相连。
  雨季来临的山巅,铜柱会引来闪电,通过底座的传导,大部分泄进地基,少量积蓄在球内。侏儒手上沾血,鞋底亦被浸湿,触碰铜球之时,便会引电能上身。
  机关就在足边,一块不起眼的砖,绯翼趁其不备,已用足尖按下。本想击晕一个,对剩下的那个,起到恫吓作用,可惜蓄电甚微,根本难以成事!
  “废话,花少想杀人灭口,瞎子都知道的事,还用得著神来预言?!”芮老板并不追究黑球之事,自顾将侏儒扔到一边,望著墙角苟残伤者,怒道:“他利用完别人,就想过河拆桥,独吞罕世珍宝,哪有这麽好的事?!”
  两年前,海巫族大公神殿遇刺,所收藏的至宝‘爱神之翼’,却因大公暴毙而下落不明。大公家族的人,一直追查此物,至今仍无线索。
  世上只有四人知晓,大公那件罕世珍宝,藏在帝都名妓夜夫人手上,一次酒後夜夫人无意提起此事,并炫耀似打开珠宝密室,让那几位朋友大开眼界,谁料此等炫富举动,为她日後引来杀身之祸。
  大公死讯传出不久,夜夫人家忽遭大火,不仅夜夫人葬身火海,就连她的管家和丫鬟,都死於那场意外大火。
  昔日,见过那件珍宝的人,便是帝都一流名伶,亚力、莮西、邯纹,连同角落里面目全非的赫流。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捕蝉後的螳螂,又成黄雀的目标。昔日四位行凶者,都陆续死於凶案,而活到最後的赫流,下场却最为悲惨。
  “我得不到的东西,谁都别想得到!”穷途末路的芮老板,已近癫狂的状态,不信任何人的同时,也不相信任何神迹。他恶狠狠靠近黑球,竟将手放在球身上,狰狞道:“会蜇人的石球?我倒要试一试,看它给我什麽神谕!”
  黑球毫无动静,最後一点电能,已被传导殆尽。现在它只是一枚石球,帖著芮老板的手心,沁透出冰凉的石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芮老板冷笑一声,果然只是骗人花招,又闻背後响起阴冷声音,扭头就见绯翼挑眉,斧劈刀削的眉棱,透著比手心更冷的气质:“它不能给你神谕,却能将你这句话,透过台边的弧洞,传给叮咚台上的人!”
  芮老板猛然低头,果在石台下方,看到弧形洞口;站在石台前的人,与叮咚台上的人,可以通过洞口传话。
  侏儒听到的声音,就从洞口传来──花少,确实来了,就在他们头顶上方!
  噪动的脚步,往四周扩散,藏点已经暴露,花少找到这里,也不过一刻间。
  “好,太好了……没想到绯源族的二公子,也有跟花少合作的一天!”芮老板震惊过後,忽而癫狂发笑,阴森森又骇人,沙哑扭曲的声音,听上去象似在哭,而那张恐怖的脸上,却又没一滴眼泪,听得侏儒不寒而栗,而墙角赫流更是浑身战栗,丧心病狂的芮老板,下手时哪还有半点人性,偏偏绯翼不谙人性,非在此刻逼他逞凶。
  “合作?不过利益交换,哪来合作之说?!”
  绯翼冷淡的表情,似不屑跟他解释,却又冒出这句话,轻描淡写的语气,倒更像自我告解──原来为了利益,尊贵的二公子,也会放下身段,跟那种下三滥的人打交道。
  芮老板血红的眼,步步向他逼近,诅咒道:“花少就像污泥,只要你一踏进去,就永世不得翻身!”
  绯翼嘲弄一笑,眼中飘出鄙夷,阴寒彻骨地道:“我永世不得翻身,你岂不是更高兴?!”
  当初的热血豪情,被人事摧磨殆尽,如今剩下的冷漠,不仅是面对敌人,对自己也是同样。
  谁死,不是死?谁又敢说,他绯翼,比力裴嗜迦高尚,就配多活个几十年?!
  “做梦,你等不到那天!”铁钩闪著寒光,芮老板逼至绝路,欲抢在救兵前,把人撕成碎片,疯狂道:“我要下地狱,谁都别想活!”
  这是他一贯宗旨,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不能得;自己活不长了,就拖人一起死。正因如此想法,他才会觊觎珍宝,继而得罪花少,陷入当下绝境;偏偏就有一种人,见棺材也不落泪,到死犹不醒悟!
  “你想死,我奉陪!”面对眼前凶器,绯翼毫无畏惧,腰杆微微弓起,左肩暗自蓄劲,目光冷厉似刺,森然道:“花少在外边,就等这一出!”
  芮老板的铁钩,陡然停在半空,眼中凶光一闪,却只迟疑片刻,便按原定路数,冲对方眼睛剜去。
  他并非听不懂绯冀的话,但眦睚必报的扭曲心性,让他明知落进花少盘算,却仍然甘当一枚杀人棋子。
  他瞎了一只眼,剜掉绯冀双眼,才算打个平手。在下地狱之前,所有害他的人,都别想过好日子!
  手脚都被缚住,绯翼目光一凛,腰杆猛然绷直,蓄足力的左肩,用尽全力撞去!
  白纱飘飘嫋嫋,若有若无香气,萦绕鼻息之间,让铺头昏睡之人,在噩梦里暂宁片刻……
  那日,暴雨,似乎永不停歇,天边划过的闪电,伴随那人淫秽笑声,无论躲藏到哪里,都避不开那双魔爪……真正让人心痛的,是怀中冰凉尸体,再也唤不回的幼弟,让一切隐忍和屈辱,都化为无意义的泡影!
  看似平静的面容,伴随眼角的泪滴,将长久压抑的悲恸,一层层宣泄在梦中,伤心的人犹不知自,原来自己如此脆弱无助……
  然而,这片刻的梦中宣泄,却被一声轻嗽惊破,虽然对方努力隐忍,却还是惊醒浅眠的雅,让他犹如受惊小兽,猛地坐起身子,充满戒备打量四周。
  古老木屋处处透风,窗口的藤萝伸进来,蜿蜒在青苔板壁上,地板缝隙生出青草,甚至还能听见虫鸣,屋顶亦是破了几处,午後阳光投射进来,光怪陆离的斑影中,能看见星尘点点舞动……
  时间,恍如流沙,明明一如既往的流动,却给人一种缓慢的错觉。
  这,究竟是什麽地方?他又怎会来了这里?
  哦,想起来了,是那辆发狂的马车,怎麽都停不下来,在疾驰一夜之後,身上的仙草毒瘾发作,车厢里痛得死去活来,最後直接晕厥过去了!
  雅揪著素净褥子,在片刻的迷惑後,脊背慢慢地绷直了,死死盯著窗边背影,手指头搅紧了床褥,身子微微发著颤儿。
  与青蓝赌场凶案那晚,暗处窥见的凶手背影,竟有莫名相似之处!
  “你醒了?试著活动一下,身上有何不适吗?”窗边的书案旁,那人听到响动,搁下手边东西,青霜色的云袖,掩口嗽喘一气,终究平息下来,温和地道:“咳,我抱病在身,不能走过去……”
  温润如玉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吐字,与这间古老木屋,倒也成一种般配。
  雅的身子,却因这句话,往後瑟缩一下,恐惧厌恶愤怒,几种情绪混杂一处,连窗边的人都感觉到,继而想要转身交流,却因这轻微动作,引来心口绞痛,紧跟著咳喘连连,又导致身体抽搐。
  见那人病症发作,雅迟疑片刻,猛然间窜出,往那门口冲去;那人虽然病重,却非完全废掉,等雅冲过身边,捉住对方脉门道:“等一下,咳,咳……”
  好似风中残烛,那人说不出连贯的话,只剩一股意志强撑,紧紧拽住对方手腕。
  甩不掉手腕钳制,又骤见骇然面容,惊恐的雅随手抓来什麽,冲著对方的额头砸去。
  “你……”清晰的裂瓷声,案头上的药盅,砸中那人左额,未能砸晕对方,却让鲜血流下来,那张脸更为恐怖!
  就在此刻,门边人影一闪,雅未反应过来,就被一股道力甩到墙角,撞得七荤八素骨头散架,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死掉。
  过了老半天,雅才接上口气,却见屋内多了一位银发男子,正小心翼翼为对方上药,毫不掩饰的亲密动作,一眼就能窥破俩人关系。
  
    
    ☆、第八章

  “兰,少抹点,这药膏真贵!”那人拉下银发男子的手,眼中流露暖暖笑意,柔声道:“我不妨事,去拿镜子来!”
  “作甚?”
  “快让我看看,有没有破相!”
  那人故作幽默,本想大笑几声,却又因一吸气,引来阵阵急咳,唇边溢出血丝,让银发男子更加焦心,一边揉拍他後背,一边咬牙骂道:“闭嘴,不好笑!”
  那人平息下来,好似脱力一般,偎在银发男子怀中,有气无力地道:“哎,我的幽默,遇到不解风情的人,还真是无用武之地!”
  “你少说两句吧!”银发男子虽是冷脸,擦拭那人唇边的动作,却是温柔得让人心碎,道:“我找来了啻舌草,等会就将它入药,你乖乖饮下去,病就会好起来……”
  这一次是啻舌草,上一次是蛇心莲,再上次是赖誊根,上上次是雀胆石……
  银发男子的话语,说到最後声音发颤,连自己都骗不过的话,却在爱人前屡屡重复,让人绝望得几乎崩溃。
  “此草长在激流湾,找它辛苦你了……饮下你煎的药,病就会好起来!”那人勾起一缕银发,缠绕手间结弄,温柔道:“上次的蛇心莲,虽未药到病除,却也让我舒缓三分……你看,就连跟你说话,我都精神了不少!”
  “兰,等我的病好了,就陪你探望义父,顺便去帝都赏花!”那人手指灵巧,五指挑勾片刻,结出一枚同心结,银丝丝地晃动著,笑道:“我们叫上泉先生,还有水寒兄,他们一定很喜欢……”
  银发男子拥著那人,下巴靠在对方额头,闭起眼眸轻嗯一声,虽然怀中那人虚弱,却依旧是他的精神支柱……
  就似当下,对方的细语呢喃,微弱却存在的气息,一点点充盈他绝望内心,又重新燃起对未来的希望!
  二人相拥片刻,银发男子起身,也不看雅一眼,就去院中煎药。
  “咳,咳,你无事吧?能坐起来吗?”那人靠著躺椅,身上裹著绒毯,适才强撑精神,此刻爱人离开,他才显出疲虚,喘过几口气後,才勉强说道:“试著揉揉司肌穴……就在脐上三指处……是不是好些了?”
  老实说,银发男子下手真重,眼前金星刚刚消失,雅靠著墙根抽气时,才发现身上骨节没一处不痛,就好似下炉壁的芝麻饼,从头到脚被人拍打个遍!
  幸亏从小到大,跟著师傅学戏,也没少挨过打。三九天衣不遮体,破鞋里头结了冰,身上冷得似刀割,还被罚跪在雪地里,那种罪也熬过来了。别人只道雅公子矫纵,却不见他遭受过的磨难,更别提床上那些变态折磨,就算让他享有一流红角待遇,也不够弥补他这些年的付出!
  “真抱歉,他是练武之人,力道比常人大,又见你失手伤我……”那人目光温和,透出关切之意,略带歉意道:“我知道你无意冲突,只是被我的容貌吓到!”
  哼,他倒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样貌出去,简直可以吓死人!雅憋气地想著,卯足力气站起来,晃晃悠悠走两步,就感觉身子快散架,赶紧扶著墙壁支撑。
  那人容貌确实恐怖,但经过方才一事,雅倒也不害怕了,此刻瞪眼看著对方,身上疼痛拜他所赐,若有多余力气说话,早想尖酸刻薄几句!
  “小兄弟,我叫香逸雪,他叫银兰……”那人轻声细语,不紧不慢地道:“见你衣鞋光鲜,且有花坊绣印,该是长居帝都,对帝国剑师名号,想必听其一二!”
  从见到银发男子的那刻,雅就知晓二人的身份,此刻再听他自报家门,心中也没多少惊讶,只是验证之前猜测!
  几年前,雅随师傅陪宴,在丸仙漏的门口,远远见过剑师;那人银丝如雪,一泓清水眼眸,不食烟火的气质,与同僚们格格不入;只消远远一眼,便留下深刻印象。
  与剑师私奔的对象、那位龙族的香司长,曾因公开叫卖王赏,一度攀上舆论巅峰,後来沈寂一段时间,又因涉嫌帝都凶案,而被推到风口浪尖,成为名伶们谈之色变的恐怖杀手。
  至於二人感情传言,与戏台演得差不多──俩人曾是青梅竹马,後来因为某些误会,导致二人最终分手,多年之後相逢帝都,旧情复燃重归於好……而将军就成了陪衬,爱情剧中的祭祀品,默默无闻的小角色,不管付出多少心血,都入不得正主儿的眼。
  戏台上,大多演到此,有情人终成眷属,从此过著幸福日子。
  而实际情况是,雅不由打量四周──简陋破敝的木屋、病入膏肓的司长、被绝望折磨的剑师……要说这日子过得好,显然是睁眼说瞎话!
  比起那位列身王殿、冷凛干练的绯源族二公子,雅不由心生嗟叹,戏台终究只是戏台,戏台下的残酷现实,让一身荣耀褪尽的剑师,品尝到人世的艰辛苦楚!
  雅望著屋顶发呆,破处能窥见天光,这一刻阳光尚好,下一刻却是连绵细雨……
  住在这样的小屋里,却不知剑师後悔过吗?或者,碍於面子犹在苦撑,而心里早悔过无数次???
  许久之前的某天,躺著吸烟的师傅,那时已年老色衰,拖著慢悠的腔调,满不在乎地说道:“雅,记住我的话,爱情这种东西,无论戏里戏外,都是找不著的……哪天要是碰上了,别高兴得太早,没准是个诅咒,老天爷要磨难你!”
  遇到那人之前,他记住这句话,不敢轻易相信人心;遇到那人之後,他仍然记得这句话,却以为自己是上天的宠儿,绝无仅有的一个特例,找到了别人找不到的爱情!
  如今再看,何其可笑!
  斜靠在椅背上,强打十分精力,香逸雪眼神流转,重新审视雅公子──只见他呆立原地,有点发懵的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缎般的亮泽长发,披散脸颊周围,使削尖下巴看去更为精致;镶嵌花边的华美丝袍,裹著略显单薄的肩,孱弱腰肢细细长腿,一副未成年的青涩身躯。
  年纪明明很小,不过十八九岁,眉眼却透出风情,举手亦带媚态,似曾在欢场辗转……
  大片乌云飘来,窗外骤然变黯,眨眼落下雨点,穿过头顶破洞,点点飘进屋内。
  “哎,才晴半天,又落雨了!”不知想起什麽,香逸雪笑容迷离,嘴上却淡淡道:“老天爷啊老天爷,就算雨点不值钱,也不用如此慷慨吧?!”
  斗大水滴落到额头,冰凉凉凉的感觉,让雅公子回过神来,用手指抹了一下,晶莹剔透的水光……
  “谁说爱听雨声?又玩腻了吗?”银兰走了进来,几只精致浅碗,搁在漏雨位置,轻声道:“药等会就好,晚上想吃什麽?”
  “整日里吃药,又不能走动,我没什麽胃口……”香逸雪摇了摇头,望著那些瓷碗,似笑非笑道:“酒炬花蜗牛、牡蛎海生盘、奶绒鹅肝汁、鲜菇小牛腰、柠檬生鱼片、奶酪猴头牳,随便几样清淡的就好!”
  “……”
  丸仙漏的金贵菜,也叫随便几样?!银兰板起脸孔,这人病得要死,欠揍本质没变,不仅嘴巴挑食,还要变换花样;雅公子满脸诧异,就像看到一个乞丐,大言不惭走进饭店,若无旁人地点著菜,而且兜里没一个币。
  一口气说得太快,香逸雪干咳两声,停顿片刻又道:“或者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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