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牙-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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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途你讨厌得要命,伤害人也不内疚,但现在竟能替人考虑,脾气也没那么傲了……呵呵。”
“不需要你来评论。”萧逸铭从不喜欢谁对他品头论足。
“我从始至终不觉得你坏。”
“为什么?我常欺负你的。”
“因为你帮兔子治疗,虽然它最后死了,但你在树边挖坑埋了它。”
“你知道?”挑挑刚毅的眉毛,萧逸铭很意外小时候刻意隐藏的事被他发现。
“我还记得第一次遇见你,你跪得全身发抖都不肯接受我爹白赠的钱,真有骨气……”段墨胤笑谈,完全没看萧逸铭此时的反应——“有骨气的人都不坏。大家都少不更事,笑笑就忘了,我不计较。”
什么?!这席话对萧逸铭震撼甚大,毕竟听祥伯说是一回事,段墨胤亲口说又是另一回事。
印象里依稀记得卖身藏父那天有双富贵的小锦鞋晃进了自己垂低的眼晴,老实说当时他内心是妒嫉的,有些人生来好命,有些人草革裹尸连下葬的钱也没有;所以当他进入段府就把自己层层防御保护,得到夫人的关爱后更是把性格塑造成完美高傲,来达到他曾经妒嫉过的层次……
可还是有区别,还是有不同。他没做到预想的完美,他好像伤害了他的恩人之一,不过还没去偿还什么就被原谅了……被原谅了?!
一阵夜风吹来,唤醒了追忆中的萧逸铭,他的眼眶有些湿润,而长廊上除了他已无谁的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二少爷要出远门了~~~
这种事情是需要保镖的~~
☆、第六十五章 恐言
段孟启听闻段墨胤要走的消息一时难以消化,想早些向弟弟问明原因,奈何他陪伴外婆很晚,自己根本没机会介入,当二人说上话时已是翌日上午。
“你真要走?”段孟启在前院守到弟弟,立马问出烦恼他一夜不得安寝的题。
〃嗯,我想去长安和外婆住。〃段墨胤语速轻快,陪衬清爽无杂质的微笑感觉像个过年领红钱的孩子,充满了开心与期盼。
“但。。。。。。几时回来?”
“还没考虑,外婆独住身体又不好,我年轻力壮是该照顾她了。”
“墨胤……”段孟启欲言又止,他打心底不愿墨胤离开家,因为他总有种强烈预感,弟弟这次离开或许往后不会再回来!越想越焦虑的他急切捉起少年的手腕,言神诚恳地求他留下,“以前外婆叫你去你不也没去吗?如果想外婆,我们可以常去看望她。”
段墨胤被他捏得有点痛,瞧瞧他慌张的俊容再瞧瞧他死拉自己的手,不禁默叹口气。如今的段墨胤性格虽变,本质依然是从前那般心软,大哥瞒骗他,但他却不想大哥焦急似火,他一点也不会觉得解气。细想想钱牙的诡计大哥起初不知情,后面刻意隐瞒也是保护自己不受二次伤。
思至此段墨胤神情中冒出些许黯然,大哥和钱牙的瓜葛他未曾预料,假如没撞破两人的暧昧,大概他穷其一生都被蒙在鼓里,而男男之恋并非随意能对外人言,保密也合情合理。
“墨胤?”一旁久等的段孟启因弟弟的淡然无法平心静气,猛地将少年细瘦的身体拉近迫使他给予观注。
整个人被迫靠到大哥胸前,思维偏乱的段墨胤唯有直视他,晶亮的珠眸全是苦郁的色彩:“我需要轻松,我不想像疯子样自寻痛苦,留下只会胡思乱想。”
深切的低咆宛如刀子一下下割入段孟启的心脏,弟弟讲的他都懂,可叫他放手他只能一个劲摇头:“我知道你想什么。都是大哥错,大哥求你了,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汹涌如潮的挽留让人能轻易感受到其中声嘶力竭的呐喊,包含的感情真实却沉重。受不了被渲染扩大的悲剧气氛,段墨胤使劲挣脱掉他的牵制,脑海里莫名衍生的恶念立即冲口而出——“我可以不走,但你永远不见钱牙。”
段孟启迟疑了下便快速点头,接受了具有交换意味的条件:“从今以后我跟他一刀两断!”
他语气坚定毫不拖延的保证使起先有点坏心的段墨胤闪了神,段墨胤尴尬地移开眼睛,察觉没啥意义后再度仰视大哥:“你又骗我了,你做不到的。”
“我做得到!该他的情我还完了,绝不再和他牵扯。”
端摩他发誓的认真段墨胤很不是滋味,并非不信,只是某些事不是说到就能做到——“你做不到,除非你不喜欢他。”
秘密被弟弟揭露的段孟启顷刻呆愕,睁大的黑眼闪现诧异和无名的羞愧;高大的青年无声滑动着喉结,吞咽清苦的唾液,在关键时刻容易口拙的他望着段墨胤似乎放弃了任何挽回的借口……
大哥的沉缄让段墨胤相当失望,调整心绪后问道:“你喜欢钱牙?”
“……是不是你们见面钱牙说了什么?”回神后的段孟启语气里携带着愠怒,笃定钱牙从中做了手脚,“他的话你信?”
“他的话是真是假不重要,我只问你究竟喜不喜欢他?”
“……我……”
“我要你摸着良心告诉我,我只想听你的真话。”不容对方多想,言辞铿锵的段墨胤厌倦了猜哑谜,他只需要一句不虚伪的实话。
片刻之后——“我……我喜欢他。”大局已定否认也没用,段孟启埋头沉声道。
果然。段墨胤垂下眼帘,了然了心的同时不禁感同身受:钱牙粗俗缺乏涵养,却有着与众不同的魅力,多变的魅力时而霸道时而温柔,交岔穿叠着市井质朴,即便习惯性流露些低俗猥琐也掩饰不住原始的美。无法一言道清的感觉使出身大家的段墨胤着迷,日子渐久,遂而演变成朦胧的爱意……
段孟启见弟弟沉思难免又提高了悬挂的心:“墨胤,喜欢不代表认同他的作为,过几天他就回乡了,我与他再无往来,你相信我!”段孟启一激动狠狠的握住弟弟臂膀摇晃,决心斩断孽情的他努力去忽略心底微乎其微的纠结。
段墨胤本意不是真要逼段孟启给保证,他只想知道事实罢了。僵着脸试图挣脱桎梏,无奈被箍得太紧不是他能抵御的强势:“别说了,我觉得是我逼你你才妥协,我像罪人!”
“与你无关!他城府太深还是个男人,根本不值得交付真心,我早就看穿他了,等他离开洛阳一切就结束!”为了留住弟弟,用心则乱的段孟启什么都做得到。
“不可能……”大力摇晃着头,段墨胤不愿再听无意义的保证。
“我能……”
“不可能!”打断他追迫的发誓,突然扬起下巴直视他的段墨胤睁圆的眼眶渐渐显红——
“哥哥从来不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再之后便是一片寂静……
‘拿得起放不下’确实是段孟启的人生死穴,自知之明不缺的他很清楚。但墨胤是多么单纯的孩子,他以为对方稚嫩,可现实证明他太武断了,墨胤聪颖,或许很早就发觉了他这个哥哥的无用之处。
太过震撼的揭底让段孟启无言以对,瞳孔骤缩的眼睛先是睁大在慢慢闭小,像完全失去语言功能的哑巴紧紧封上了数秒前妄图辨论的嘴,最终彻底僵化……
段墨胤本意并非要打击他,不过怨愤沉积再遇到他信誓旦旦难免一朝爆发,虽然自己指出事实没错,但对于神经敏感的人就是巨大的重创。
唉……一声叹息后,少年轻轻抱住大哥的腰,将额头靠在对方温厚的胸膛上,耳边聆听的心跳显得比正常时迟缓了两拍……
“哥。”
尾音拖得稍嫌长了,体现出好久不见的亲昵撒娇:“在我走前多陪陪我吧,哪都别去。”
可惜无人回应。
“哥……”段墨胤不甘心又唤了对方一次,而且把他抱得更紧。终于,段墨胤察觉握住自己肩膀的手放松了力道,并也环抱他把他拥进怀里,一声犹豫的温柔的‘好’字尔后从上方传进了他的耳朵。
清秀的脸苦涩地笑笑,段墨胤动了动身体,愈发贴紧了血亲的体温……
偌大的堂厅里回响着婆孙两人和乐融融的欢声笑语。欣喜的段老夫人由于孙子应允跟她去长安,所以段墨胤随便一两句话都能逗得她开怀大笑。段孟启坐在他们旁边,一脸温柔的笑容,不多话也不插嘴,只有在老夫人话里捎带他时才会出声附和。
段府难得热闹,原本忙于生意事务的萧凰诗也偷闲陪着他们。品尝侍女剥好的蜜桔,女人含笑的眼睛欣赏这幕温情的画面,艳红的唇跟着翘起了圆弧。
萧逸铭看她心情貌似挺好,好像合适将自己的情况呈报给她,便凑近她耳边细音道:“夫人,我有事相告。”
半是恭敬半是紧张的萧逸铭虽不寻常,异样却未引来萧凰诗一丝疑惑,漂亮的凤眸微微一偏:“换个地方谈。”于是二人中途离开堂厅来到了萧凰诗处理事务的书房。
萧逸铭在她的示意下说出自己想跟段墨胤去长安的目的,战兢谨慎的他屏气观察女人的表情变化,直到最后对方依旧静水平湖,冷淡得……可怕。
“呵呵……”萧凰诗放声大笑,通透的嗓音让人莫名畏惧,“我还想你几时才敢请示我,看你拖这些天还以为你放弃了,你真有始有终啊。”
“夫人?”
“你的行装收拾得太少,需不需要娘再替你添置?”
“你知道了?我……”一向薄面的萧逸铭面上卷起一股热风使他煞是尴尬,他没料悄悄备好的行李会被发现,而一切早就尽归义母掌握。
“你和墨胤有了那层关系就爱意横生呢?”轻叹口气,萧凰诗眼神是十足的轻蔑,“一心两顾迟早要出事,这么快被我料中我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不止段孟启这逆儿,连对她言听计从的义子也敢为不容于世的男欢男爱背叛自己,多年教育一朝成灰,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扑通一声萧逸铭双膝下跪,惊慌解释道:“夫人,我对二少爷绝非情爰,只是从我进府以来欠他不少恩债,逸铭自当要竭力还清。”
女人闻言眯细了眼睛:“恩债?怎么会?我没发觉你有这意识啊,我理解你不常撒谎,可这个也太蹩脚了点。”
“我没……”
“好了。”不等他解释,女人挥挥衣袖,“有恩就有恩吧!这些年你如何对他世人都看在眼里,若非我对你知根知底我都认为你另有图谋,对了……千万别给人发现你对他做过的事。”
“……!!”萧逸铭惊呆了,害怕的意念霎时从心底爬起,立即望朝女人但对方只是淡淡笑着。
“我讨厌什么你应该清楚。”萧凰诗抿笑着走到门口,背对跪在地上呆若木鸡的青年轻声说——“娘不介意再毁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六章 获行
入冬的气候僵寒,段府各屋各厅都添置暖炉。萧凰诗身不畏寒,独睡在无暖源的大屋里依旧红润如昔。冬天天亮得晚,当贴身侍婢们进了卧房来到她的床边,外面仍然一片浑沌昏暗——
“夫人,辰时了。”
房间太大,微细的声音造成了明显的回振。接收到呼唤,一贯谨慎浅眠的萧凰诗眼皮弹动几下便掀开了眼帘,连呵欠也不曾发出的慢慢坐立起身体。才刚苏醒尚带一丝迷蒙的她凤眸往床边斜瞟去,看到众女手捧的洗漱用品后轻轻呼口气,很快伸手将其中干燥的棉帕浸进了温热的水盆中……
今天段老夫人一行将返回长安,萧凰诗早为长辈准备了很多礼物,包括精品的苏绣绸缎以及洛阳的名食特产。老夫人对着街上大车小车的东西有些犯难,毕竟来玩已是打扰萧凰诗做事了,如今走了还让她花心思,像老夫人这种传统刻板的性格实在过意不去。
看出老夫人的想法,萧凰诗笑笑解释特产都是些零食罢了,苏绣锦缎则是专门请师傅按图调色绣染,原本就要差人送到长安给老夫人的。
老夫人闻言一愕,似乎要讲些表达感谢的话,但萧凰诗先于她说道:墨胤此去长安全劳老夫人费心,而且不在家的日子她做二娘的会牵挂,希望墨胤历练历练后早些回来,段家不能缺少任何一个孩子。
一席话真情流露言辞恳切,说得满心欢喜老夫人感触良深:墨胤将来会继承一半家业,在他正值学习各种经验的时侯要他离家远游,老人不禁开始自责自己是否任性了——“放心吧!孩子在长安陪陪我这老婆子,最多一年就回来,我也不想让你太担忧。”
“凰诗谢老夫人关爱,墨胤就劳烦老夫人了。”萧凰诗脸庞带笑朝段老夫人微微福身,尔后对旁边站着的义子萧逸铭吩咐,“送老夫人上车。”
话说了一会儿无人理应,萧凰诗皱眉,眼神瞬变犀利:“逸铭,你没听见吗?”
“……夫人……”萧逸铭被她暗藏冷刺的问语惊了下,连忙给予回覆,双脚却杵在原地没挪动的趋势。
这有违常理的状态使萧凰诗有种不悦兼不祥的感觉,当着众宾的面不好发作,只能压制愠火柔声道:“送老夫人和墨胤出城。”
“夫人……”萧逸铭埋着脑袋不置可否,反而呑呑吐吐似有难言之隐。
“你究竟要说什么?”萧凰诗眯细眼睛聚拢了睛光,声音提高一阶更具威慑力。
低头的青年在强势的压迫下不得不抬头,畏缩唯诺的神情一接触义母视线竟有些心境转变,鼓起勇气说——
“我想跟随老夫人去长安,一路好生保护。”
短短十多个字出口惊到的不止萧凰诗一个,在场的人或多或少受到震荡,而段孟启和段墨胤兄弟则是较重的那种。
段孟启虽不懂萧逸铭的企图,但他决计不想姓萧的与弟弟牵扯:“你去干嘛?墨胤和外婆有不少随行的护院,无须再多你一个。”
没被义母反对倒先让无能的大少爷阻挠,萧逸铭强忍心中燃起的无名火,没和段孟启冲突,只冷着一张脸,沉默地等待义母的发落。
“想去长安怎不早告诉我,现在才说好像仓促了点。”尽管美丽的容颜挂满随和,实际上萧凰诗的胸口已充斥着团团怒涛。几天前在书房她警告过萧逸铭,她觉得那种赤~裸的训诫只要不是笨得无药可救的蠢货都能听懂,后来的确没见他再有什么小动作,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岂料关键的时候又闹了出来,叫她气愤郁卒!
萧逸铭心性高傲,同时也极度忠孝,在某些方面她宁可对萧逸铭推心置腹也不会对亲生的段孟启坦言……哪晓得如今忠孝的憨儿改变了方向,全部迹象正表明自己快要失掉这个有能力又容易控制的好孩子,令她如何不狂暴?!
义母噬人的冰冷目光让萧逸铭浑身泛了层薄汗,嘴上努力保持平稳的语速,尽量不让自己张惶失措:“我一直充当墨胤少爷的护卫,他远走外地,我……不放心。”
“你真敢自作主张,难道墨胤在长安会不安全?应该比我们家里更安全舒心才对。”萧凰诗怒极反笑,不过鲜少人知道她此时的和蔼是潜藏的愤怒,更加听不出她话里隐含的尖锐讽刺。
“不……只是二少爷一个人去不放心……”
“别说了。”萧凰诗冷笑着打断他的辩论,“你要跟也得看墨胤愿不愿意,他是去游乐,不是受刑,身边多个碍眼的家伙你说烦不烦?”三两句就把本来萧逸铭挫击得哑口无言。
诡异迷惘的气氛让之前惊讶的段老夫人适时回神,看情况这年轻人与外孙也算一起长大的异姓兄弟,感情深厚,突然分开任谁也会舍不得——
“凰诗。”段老夫人开了口,“我看就让他随我们一块吧!有熟人陪着墨胤他也不会闷。有孟启在你身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