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情未央 十三党-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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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给了我启发,我猛醒过来,扑在地上,“兄儿,来生还做额娘的孩子,好不好?额娘等你,额娘等着你!”这话一说完,就觉得那个叫“弘兄”的孩子永远的成为了历史,脱离了我的生命。眼泪扑簌簌的流个没完,可是心里到底也有了新的盼望,我的兄儿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轮回(轮回岂能知依旧)
四爷府上玉婷的福宜和十六福晋绵琳的弘昚相继出生,我的预产期也近了。这个孩子非常大,所以到后几个月的时候我异乎寻常的辛苦。夜里翻身的时候很受罪,总得要托着肚子,慢慢的好几秒钟忍着牵扯的疼痛转过身。小腿肚子肿得厉害,行动坐卧都成问题。
于是这府里人心惶惶,生怕哪一天这孩子就出来了。弘皎和惠那几个孩子已接了回来,胤祥生怕他们撞着我,一律不许他们乱蹿。事实上呢,那几个孩子一见我这挺着的肚子,也多半吓得直往后缩。弘皎吃惊的张着嘴巴,说:“这个弟弟也太大了。”我笑说:“怎见得就是个弟弟?”弘皎抿抿嘴,“妹妹能长这么大块头吗?那准是个丑丫头了。”
“额娘啊……”弘皎手往前伸了伸,始终不敢往肚子上放。我拉着他的手轻轻放下去,皎儿一动不动的,突然轻轻的惊喜说:“啊,弟弟踢我呢。”
“额娘,弘兄弟弟那时候也这么动来动去的?”弘皎歪了歪脑袋,我听到那个名字心里突的跳了一下,然后和惠飞快的打了下弘皎的手,弘皎这才想起来失言,捂了嘴巴。
“嘿,额娘,我来给您背《赤壁赋》吧?”呵,《赤壁赋》么?我一听这个名字,已知道这孩子的用意。可怜才这么点儿大的孩子都晓得用“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来劝我这沉湎于悲伤中的额娘了。我听着笑了点头,“好啊,皎儿,背来听听,额娘也给听听有没有什么错处。”
“哎。”皎儿应了声,然后摇头晃脑起来,“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 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于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客曰……客曰……客曰……”皎儿“客曰”了半天,终是想不起来,挠挠头,冲我干笑两声。
“哥,你看看你,不会背还拿出来献宝。啧啧,还是我来吧。”和惠小手一拍,从椅子上跳下来,接着往下背,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糜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籍。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声音流利,清晰,抑扬顿措,很是鲜明。我看着可爱的女儿,越看越喜欢,伸手抱过来,笑得开怀,望向一边的弘皎:“皎儿啊,瞧瞧你妹妹,多好。你这当哥哥的可该惭愧了。”
“惠惠?那是当然,惠惠可是四伯伯亲自教的,我哪儿比得了呢?”弘皎摸摸和惠的头,这话里仅是当哥哥的骄傲,全无一分半点孩子间的妒意。和惠听了倒是低了头,“我不想的。额娘,你去求求四伯伯吧,让哥哥和我一块儿学吧。额娘,四伯伯只教我一人,哥哥多难受啊?”和惠拽着我的手,跟我撒娇。
“和惠!”一个声音喝了一句,连我都吓了一跳。我一抬头,见是胤祥,快速的走过来,拿开和惠拉着我的手,“怎么这么不懂事儿?你额娘这么重的身子没看到么?还这样缠着你额娘……”
和惠向来是她阿玛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哪被他这么吼过,眼泪一下就汪出来了。我看着实在心疼,直把胤祥拉过来:“干什么呢?你也太小心了,惠儿不过是跟自己的额娘撒撒娇还犯了法不成?你这凶巴巴的可是吓到她了……”我一说完,和惠已大哭出来,弘皎拙拙的哄她,和惠闹脾气的不理,直甩手。
“惠儿,惠儿,你阿玛不是有意凶你,只不过是担心额娘,你……”我尽量迅速的跑到和惠边上,和惠挣脱了弘皎的手,扑进我怀里大哭。“哦,好好好,额娘的好女儿,额娘的乖宝宝。阿玛坏,额娘帮你打他哦,宝宝不哭了。”
我把她费力的抱在腿上,她渐渐的不哭了,再一看,都睡着了,捷毛上挂着小眼泪,晶亮亮的,轻轻一吹,扑的落下来。
“恩,带她下去睡吧。”我小心的把她叫给奶娘,弘皎跟着,临了我看见和惠的小身体还一起一伏的。收回目光,看胤祥仍在那儿看着,拍他的手:“这会儿又舍不得了,刚刚干嘛骂她?”
“我不也是担心你吗?惠儿,唉……话是说重了些,只盼这孩子别记在心上。”
“你呀……”我刚说完,肚子就一阵绞痛,眉头一皱,正想着是不是孩子要出来了,又一阵疼痛过来,这次没忍下去,叫出了声。手上正拉着他的手,不自禁的狠拽了一下。
“馨儿!”神智清晰的最后一瞬,看到的是他慌张的脸,接下来,占据我全部知觉的便是那无边无际不可抗拒的疼痛了。
我并非是生太胎了,前几次生产已给了我经验。心知这疼痛还没到最厉害的时候,离真正的“生”这个过程还有一段距离。压下一阵一阵的绞痛,尽量的向跪在我床边紧捏着我的手的胤祥笑了笑,“胤祥,你出去……我,啊——”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波袭上来的疼痛淹了下去。他本来已紧张得不行,我这么一喊,他更是满头冒汗,使劲儿的捏我的手。
那阵疼痛已没下去了点儿,我甩甩手,“这是成心捏死我?”他不理我的故作轻松,拿着绢子轻轻擦我头上不断滚落的汗,听我这么说,轻拍下我的脑门,微嗔,“省点儿力气。”
“胤祥啊,这孩子个头这么大,生起来怕是费劲啊……”我趁着疼痛的间隙,跟他说话,试图分散我的注意力。“成,下次咱们生个小点儿的。”他笑道,我听了刚要笑出来,那个还没来得及漾出来的笑容已变成了痛苦的呻吟。那种疼啊,就像是有什么一直一直在下腹割啊割啊,火辣辣的疼。
头上汗一下子冒出来,披头散发的,汗就那么到处的淌,肚子那儿的疼让我觉得连这轻微的触感都像是火烧似的,没完没了。“福晋,快用力。”一直劝着胤祥快出去的那个老嬷嬷看到了我的反应,也知道该是孩子出来的时候了,放弃了对胤祥的劝阻,一心对付我肚里的这个来。
我闻言,手要去够垂挂着的带子使劲儿,奈何这会儿手实在使不上劲了,疼痛折磨得我七荤八素的,世界一片浑沌。就在这时,一双手有力的握紧了我的,让我在黑暗中一下找到了光明,分外清晰起来,消除了所有所有的恐惧。就觉得只要有他在我身边陪着,死都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奋战。“啊——”我拼尽全力的使劲儿,又是一波疼痛折磨得我求生不得,求死无门。生育之苦,我再也不要受了。心里想,等这个孩子生出来,以后再也不要生孩子了。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胤祥,胤祥……”一阵昏暗袭来,觉得好困,刚才撕心裂肺的疼也不那么明显了。我呢呢喃喃,看着他的脸,喊他的名字,眼泪和着汗到处流淌。
腥甜的味道到处迷漫,听见嬷嬷们乌嚷乌嚷的大叫,好吵啊……看着胤祥的脸那样近,一伸手就能触到。我又哭了,怎么一见到他就总是想哭呢?不,等等,胤祥,你说什么?我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却什么也听不到了。耳边就剩下飞机起飞似的声音,“嗡——嗡——”
听不清了,还是睡醒再说吧。我闭起了眼睛,然后一阵温热留在我的唇上,接着是一股熟悉的甜。参片……两个字在我心里一闪而过,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的,力气顿时充沛起来,卯足最后一股子劲,我看着头上方一晃一晃的带子,心里想:背水一战吧!
一只手努力的抓紧了他的手,另一只手死拽着身下的床单,嘴里咬着他的手指,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好了,头出来了。”嬷嬷松了口气,我也松了口气,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基本就没我的事儿了。接下去只需要嬷嬷把孩子“拽”出来就行。有人压着我的肚子往外推,然后孩子终于脱离了我的身体。
孩子的哭声很是响亮,听着人说:“恭喜十三爷,恭喜福晋,是个小阿哥。”我欣慰的闭眼,脑海里犯起一个想法:兄儿,是你吗?
我松了嘴里咬着的他的手,他的手离开我的嘴的一刹,才感觉到已是满嘴的腥甜的味道。和这房里的空气一样,是血的味道……
依凭(往事如烟随风散)
醒来的时候,屋里一片黑暗,幽幽的烛光把所有的东西的影子都拉得很长,我有一瞬的发晕,轻轻的一动还能感觉到那种浑身上下漫延的疼痛,依旧疼不可抑。明显得床单已被人换过,可是这屋子里还是有一股鲜明的血腥的味道,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不久”前的生育之苦。
我微微仰头,看着正专注看着我的他,“我睡了多久?”
“两天两夜。”他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顿时感到一片由外而内的冰冷。“啊?”我真的不可置信,两天两夜吗?凭感觉,我顶多是睡了两个时辰呀。可我却很快得到了证据,抬头看到了他满脸的胡茬儿,通红的满是血丝的眼睛——像和惠的那只小兔子。
想到这个比喻,我笑了。紧跟着,肃了容,清了清喉咙,做出副极认真严肃的摸样来:“胤祥,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他看着我的神情,皱皱眉,然后也作出副极认真严肃的摸样来:“馨儿说。”我颔首,“咱们的孩子也是不少了,我可是不想再受这苦了。你就心疼心疼我,咱们别再要孩子了,宫里有避子汤,德额娘大概不会给,不过兴许……”
我还没说完,他一把按住了我的嘴,甚至有些发怒的说:“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难道不知道那汤药多伤人?我怎么能忍心让你吃那种东西?”他渐渐松了手上的力气,对我笑道:“哪次生了孩子都说不生了不生了,咱们的孩子还不是一个个的出生了?你呀……”一指头点在我额上,凑近了对着我耳朵说:“真不要了哪那么麻烦?顶多我不碰你就是。”
我被这种暧昧的话说得脸颊发热,笑着看回去,也笑得暧昧:“你?你忍得住吗?”
“爷的耐力自然好的很,这你是知道的呀。不过,”他嘴角弯得更厉害了,“你忍得住吗?”
“你!”我气结,这下真是面红耳赤。赶紧转移话题:“我、我饿了。”
“是该饿了,你可是睡了两天了。我让珠儿进来伺候你吃点东西?”他替我掖了掖被子,就要起身去唤人,我一把拉住他,撅着嘴,“不要,我要你喂。”他愣愣的看着我,分外吃惊。我自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撒娇吓了一跳,要知道,除了我们还很小的时候,还有新婚那会儿,我就很少很少这样跟他说话了。
我看着愣愣的他,推了他一下,声音更加腻人起来,“怎么了?为你生儿育女,差点连命都丢了?这么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真是苦命啊……”说着半真半假的叹气,头埋在被子里一起一伏的。
“傻话!”他微嗔,“珠儿,端碗燕窝红枣粥进来。”然后要掀我紧紧拉着盖住头的被子,哄我说:“我喂还不行?”我应声“哗”的掀开被子,笑得一抖一抖的,他回神:“好啊,骗我?我还当你真哭了呢,还想,我的馨儿什么时候这么娇了。”
珠儿进来的时候,他凑近了和我低语,吓得珠儿差点把粥洒在地上。珠儿把粥放在桌上,胤祥一挥手,她退了下去。他一侧身,端起碗,一边和着吹,一边摇头念叨:“唉,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我专注的看着他和着那碗粥的样子,想到小时候他也是这样,一边笑意盎然的“骂”我,一边百般的迁就我。我就这么看着他,这个过程近乎享受。我觉得自己都快要变成了那碗粥,被搅得晕头转向的。
不知何时起,我的嘴角已大大的上扬,若不是他手上还端着粥,若不是我以现在的体力还不能动弹,我真想去紧紧的拥抱他。“瞧你这傻样,”他发现了我花痴似的神情,还是很高兴的“骂”着我。
我就这样看着他的眼睛,什么都没听进去。他喂一勺来,我就机械的张嘴,咽下去。他再喂,我再咽。粥已见了碗底,他放下了碗,回过身看我的时候,笑道:“馨儿?流口水咯。”我心里一抖,不会吧?犯花痴犯到这地步了?下意识的摸摸唇角,干的。反应过来他是逗我呢,我气不打一处来,朝他瞪着眼。
他伸手摸我的脸,看得认真,看着看着笑起来,笑得开怀。我被他笑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小心的挨近了身子,紧紧拥抱了我。我顿时没了知觉似的,只听到他在我耳边对我说:“馨儿,这样真好。你还是从前的你。”
这样的气氛绵延了许久,我才想起来,我还没看过那个新生的孩子。“孩子在托娅那儿?让她来吧,我想看看。”
“馨儿,”他的手停下来,放在我肩上。“怎么了?”许久他才说,“托娅她,回去奔丧了。”
“奔丧?”
“是。多尔济死了。”他一说我才想起来,对呵,托娅是多尔济的养女啊。一种难以言喻的莫名的怅然染上了心间,四处扩散,又什么都抓不住,他死了啊,我还没还清欠他的呢。不过,我又怎么可能还得清呢?
这种悲伤无关于爱,而仅仅是一种过往像云烟般散去可我们却无力的难以抓住时的遗憾和感叹。可这样的心绪并没有延续太久,就被打断了。“哇,我要额娘,我要额娘。”门外的哭喊声持续不断,我的惠儿,惠儿怎么了?
门一开,小人扑倒在床边,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大哭起来。我让她哭的有点发慌,“惠儿,怎么了这是?你阿玛又骂你了?”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可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有比她阿玛骂了她更让她难过的事儿。
她抬起一双肿肿的眼睛,“额娘,你不要死,好不好?”
“这孩子和你是真像啊,满嘴的傻话!”胤祥笑起来,去拉和惠要抱她,和惠不让,非依在我身边。我抬手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