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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浊世佳公子_褐酒[1]-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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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靖龙慌忙高呼:“不可放他离开,弓箭手!”
  陶清客手疾眼快,一把扯过苏澄,抱了跳出厅外,施展轻功没入夜色之中。
  尤靖龙高呼:“放箭!”顿时箭矢如雨。
  陶清客回身时,手上已经多了一柄玉箫,一边挡开箭雨,一边施展轻功,竟然毫发无损,眼看着他带着苏澄渐行渐远。
  冯衔玉向谭平道:“谭老为何放他走?”
  谭平道:“此子方才与我缠斗,我招招攻他要害,他却只是化解,并不攻击。我看他武功尤在我之上,只怕我们三人联手也未必是他的敌手。”
  冯衔玉转头望向他离去的方向,心中暗道:陶清客啊,陶清客,你究竟要给我多少惊喜?

  第六章

  陶清客抱着苏澄冲出太守府,看定了已把追兵甩远,便把他放了下来。
  苏澄冷冷道:“你干吗救我,我可是才骗过你。”
  陶清客笑道:“举手之劳,难道我能眼看你被敌人所掳么?”
  “哼,大侠你武功盖世,在大厅里我逼你的时候为什么不出手?”
  陶清客苦笑一下,“阿澄你不会武功。”
  苏澄气得面色通红,“你瞧不起我?罢了!”从袖内取出一个竹管,用火石一击,放出一个信号,转头道:“你怎么还不走,我已经叫人去抓冯衔玉了,你再不走,我就不管你了!”
  陶清客站着不动,静静说道:“把小善还给我。”
  苏澄冷冷道:“这个时候还想着他!你怎么傻成这样?就算要救,凭你的武功,半夜跳进来把人救走也不迟啊。”
  陶清客道:“只怕这样,你会先给小善苦头吃的,他身体实在经不起折腾。倒不如我跟你回去说清楚。”
  苏澄冷冷道:“说你傻你还真傻,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这时冲过来一队人马,将两人团团围住,苏澄道:“你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跟我去见一个人吧。”
  陶清客微微一笑,“不是见过了么,刚来时见的那人不是你哥哥,而是平远侯纪昌玄吧。”
  苏澄嘴角一抿,道:“刚才还傻的冒气,现在又变聪明了!你这么聪明,怕连我都要嫉妒了。”
  陶清客跟着苏澄回到苏宅,便看到全副武装的士兵拿着火把,府内府外灯火通明,气氛一片紧张。平远侯纪昌玄正在厅中踱来踱去,见二人前来,忙迎上一把揪住苏澄,满脸关切之色,道:“阿澄你没事吧,冯衔玉他有没有为难你?”
  苏澄躬身笑道:“多谢侯爷挂念,幸亏陶兄出手相救,今夜有惊无险。”
  纪昌玄便转向陶清客,陶清客的目光却落在大厅的左首,陶小善正坐那里,一个侍卫拿着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陶清客皱了眉,便要走过去,苏澄急忙挡在他身前,道:“别过去,你再走一步,他马上没命!”
  陶清客盯着苏澄看了一会,叹道:“你要怎样才可以把他还给我?”
  苏澄道:“我希望太子殿下能纡尊降贵,往平远侯爷府一叙。”
  陶清客道:“我答应你,可以了吧。”说着又上前一步。
  “慢着!”苏澄又道“大侠你武功盖世,我们府里这几个无名小卒,怕远不是你的对手!”
  陶清客闻言似乎有些愠怒,但终于忍住了不悦之言,道:“你们可以封住我的|穴道。我决不还手。”
  苏澄目光复杂的看着陶清客,缓缓让路,侍卫也收起了剑,上前去想点他的|穴,苏澄忽然吼道:“你别碰他!”侍卫呆住,不知如何是好。
  苏澄咬牙道:“清客你逼我做小人,我偏不让你如愿!你把他抱走吧,记住你的话,不要食言。”
  陶清客微微一笑,走过去抱起陶小善,被人押着往后院去了。
  被晾在一边半天的平远侯这才笑吟吟的对苏澄说:“他不是救了你么?怎么又跟仇人一样?”
  苏澄脸色一黯,道:“我也想和他做知己,可惜——唉,此人绝顶聪明,武功又好,侯爷不要当他是个傀儡摆设,收为己用才好,若有他助,这大事可成。”
  纪昌玄捻须笑道:“我原以为世间的清俊人物,阿澄你已是顶尖了,现在见这陶清客,比你也毫不逊色,你放心,我自会好好待他的。”
  此时陶小善正躺在后院客房的床上,陶清客坐在他身边,那孩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怎么,睡不着么,不会又发烧了吧。”他摸摸他的头。
  “他们说我是姓冯的派来的奸细。”
  陶清客摇头苦笑,“怎么可能,难道冯衔玉未卜先知,料定我一定会收留你?”
  “若我真是奸细,你还救我么?”
  “救的,不过我不会留你在身边很久。”
  小善半天才道:“你信我么?”
  陶清客笑道:“为何不信?我还想带你回去天天煮饭给我吃呢!”
  陶小善不说话,大眼睛却闭上了,一会儿,又说:“你武功那么厉害,怎么不赶快逃呢?干吗还管我死活?
  陶清客伸手抚摸他的额头,道:“我要真丢下你跑了,我就不叫陶清客了。怎么,他们打你了?”言语中微有怒意。
  “没有,那个老头儿见我长得丑,理都不爱理我。”
  “呵呵,是么,你倒是因祸得福啊。”
  陶小善眼睛翻了翻,似乎在表示不满。
  “什么人?”陶清客突然厉声说。
  门吱嘎一响,走进来一个黑衣人,仔细一看,竟是莲月!此时他毫无脂粉装饰,脸上也无妩媚之态,完全是一个清秀的少年。
  莲月上前一辑,道:“莲月见过陶公子。”
  陶清客先前便觉得这少年可怜,现在见他十分恭敬,口气便软了下来,“你找我有事么?”
  “莲月来带公子出城。”
  陶清客看看他,淡淡地说:“原来你就是那个奸细,我原以为——”
  “原以为我是个受害者是么?我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孩子,公子你还真太高估我了。
  “我六岁就被卖到侯爷府为奴,本就是个下贱的娈童,现在又卖主求荣,很不要脸是么?。”莲月轻轻说道,言语中有无限的凄苦,他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陶清客知他听到了与苏澄在李府厅堂的对话,心里刺痛,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走吧。”
  “公子你明知道是自投罗网还要去么?”莲月抬了眼诧异道。
  陶清客抱起陶小善,笑道:“我不跟你走,你不就没命了么,走吧。
  二人刚出房门,便看见两队弓箭手正满张着弓,指着他们,苏澄在当中,摇着扇子,冷冷道:“果然是你这个贱人!”
  陶清客二话不说,拉了莲月便纵身飞上屋檐,苏澄便叫放箭。二人渐去渐远,苏澄大急,叫道:“快追!”

  第七章

  二人直冲向城门,守门的卫兵向他们涌来,后面的追兵也渐渐多起来,陶清客对疲于应付的莲月说道:“我们怎么出城?”
  莲月摸出一个竹筒,噗的放出一个信号,只听城门外喊杀声渐起,不多一会,便有几个黑衣人越上城头,守门的士兵急回头涌去,但为时已晚,已有两个黑衣人将城门开了一条缝。
  陶清客忙抓了莲月,飞身过去,他心急之下,使出的竟是绝世轻功,似一道清风,又快如闪电,莲月只觉得被一阵大力扔了出去,顿时一阵虚脱。陶清客已然跃出城外。
  此时城门又被士兵占领,城墙上飞来一阵疾风暴雨般的箭矢,陶清客忙取玉箫,松开了莲月,莲月软软跌在地上。
  忽然后面传来一阵箭雨风声,城墙上的弓箭手纷纷倒地,城外小树林涌出一队人马,为首那人骑着全身漆黑,毛皮在夜色中闪闪发亮的高头大马,身披银盔,佩着宝剑,正是冯衔玉。
  城头箭雨渐止,陶清客放下小善,忙去看莲月,只见他背上一支箭穿胸而过,鲜红的血流过他白皙的手指,滴在他身下的土地上。
  忽然城门大开,也出来一队人马,纪昌玄全身披挂,策马而出,远远的呼道:“贱人莫走!”
  莲月听了,忽然奋力地站起来,晃晃悠悠的向他走去,纪昌玄跳下马,就着冲劲一剑刺去,莲月不躲,正刺中心口,鲜血汩汩而出。
  纪昌玄尤不解恨,骂道:“贱人!我待你不薄,你为何出卖我!!”
  莲月怔怔的看他,道:“你不是说,我跳起舞来就像莲花池里跳动的月影么,你不是说,我的舞只能跳给你一个人看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把我送给别人。”
  纪昌玄已是气红了眼,满脸狰狞,全无平时的温和之色,骂道:“不过是个表子,我玩够了爱送谁就送谁!”
  莲月哇的吐了一口血,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绝望的笑声,转向陶清客道:“原来瞧得起我的,就只你而已!”突然双眼一翻,已是香消玉殒。
  纪昌玄拔出剑,气尤未消,又朝着尸体狠狠劈去。
  “够了!”陶清客大喝一声,赤手抓住他的剑,用力一捏,利刃立时断作几节,纪侯爷不免惊得连连后退。“人都死了,干吗还要侮辱他的尸体?”陶清客横眉怒道,掌间已有血迹。
  苏澄冷冷的声音响起:“他该死,竟然让你背叛对我的誓言,陶清客你不记得答应过我什么么?”
  陶清客厉声道:“阿澄你住口,你利用我引他现身,害他惨死,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谈誓言约定?”
  苏澄见他动气,便闷闷的不再开口。
  冯衔玉的声音突然响起:“千机算尽,终有一失。看来我今天还是抓不到你了。也罢,我既得不到你,别人也休想得到!陶清客,我放你走,等我解决完这里,我一定会追你到天涯海角,追得你无处可逃,你可记住了?”
  陶清客不答,俯身对陶小善说:“小善,你可能走路?”
  小善点点头,他便抱了莲月尸身,转身离去。
  苏澄忽然高声呼道:“陶清客,记得你欠我的!”
  天已经微亮了,陶清客的长衫在冷冽的晨风中轻轻摆动,两队人马默默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风中传来他临别的话语,“我不会逃,你们尽管来吧。”
  林中,一座新坟,一个左手缠了绷带的年轻人正在吹箫,他吹得极缓,呜呜咽咽如泣如诉,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脸上,衬得他晶莹的皮肤分外透明。末了叹道:“人之悲哀莫过于一片痴情被当作粪土,可悲啊可悲。”
  他向坐在旁边愣愣的听他吹箫的孩子说:“小善你说对么?”
  陶小善面无表情,道:“与我什么相干,我们认识他不过一晚,他还害过你,干吗替他伤心,死了就死了呗。”
  陶清客摇摇头又叹道:“唉,可怜他身世飘零,死后也要寂寞,我们以后年年来看他好不好?”便牵过孩子的小手,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山路上。
  一阵微风吹过,带走一缕香魂。
  数日后,他们已经到了汾州境内,陶小善忽然发起高烧来,陶清客急得连连说:“怎的就等不得这几天,马上就到家了!”
  陶小善烧得厉害了,就晕了过去,恍惚中只觉得口干舌燥,便喃喃得叫水,不一会儿就有温热的液体流进嘴里。一忽儿觉得燥热难当,一忽儿又觉得头痛欲裂,这样昏昏噩噩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觉得头脑轻松了很多,耳边竟有鸟鸣之声,便缓缓地睁开眼睛。
  他正躺在一个颇宽敞的竹寮里,睡在一张很大的竹床上,竹床上厚厚的铺了好多层,睡上去软软的。屋子里的东西都是竹制的,颇有致趣,透着一股淡雅的清香。竹柜上,竹桌上胡乱堆满了书籍字画,目所能及之处,也全是纸张笔砚之类,表明主人是一个并不勤快的读书人。屋子里东西虽杂乱,却一尘不染,显出一股浓浓的温馨味道。
  陶清客背个竹篓走进来,见他醒了,便喜道:“你总算醒了,我还以为大还丹失灵了呢。”
  见早上的阳光直射在小善脸上,他走过去关上了窗,便坐在他身旁,把他扶坐起来,道:“没有不舒服吧,肚子饿么?”
  陶小善点点头,陶清客便拿过一个碗,“我早上煮了一点粥,你吃点吧。”
  陶小善皱着眉看着勺子里说不清是黑是白的东西,勉强含进了嘴里,他几天没吃东西,味觉变得十分敏感,那些粥还没到喉咙,已经被他哇一口又吐了出来。
  他虚弱的咳嗽起来,道:“实在太难吃了!”
  陶清客苦笑道:“小善你也太不给面子了,我第一次煮东西给人家吃,好歹也多吃几口才是啊。”
  东劝西劝,陶小善死活不肯吃第二口,陶清客没办法,便把早上买的几个馒头用温水泡了给他吃了,“你这几天就吃这个?”陶小善盯着碗里的一块咸菜说道。
  “是呀,那是山下村里的王大娘给的,味道很好呦,我本来舍不得吃的,你可别糟蹋了。”
  陶小善怔怔的看着乐在其中的陶清客,突然明白他今后的任务有多艰巨了。

  第八章

  身体稍稍好了一点,陶小善便挣扎起来自己做饭,这两天老吃陶清客煮的东西,从舌头到肠胃都受到了莫大的伤害,恐怕再吃下去,自己要死在床上了。
  陶清客中午一回家,就闻到了一股久违的香味。
  “你怎么起来啦?不是叫你好好躺着的么?啊?你做饭啦!”
  陶小善把菜上的碗翻过来,道:“我没那么娇气!快过来吃饭吧。”
  “呵呵,那我就不客气啦?”陶清客喜孜孜的夹起一块鸡蛋,放在嘴里,顿时瞪大了眼睛,“嗯,好吃好吃,就是有点咸。”
  “是么?”陶小善皱了眉也夹起一块尝了尝。
  “咳咳!”他咸的眼泪都流了出来,赶快斟杯茶水饮了。
  陶清客却不客气,毫不斯文的大嚼起来,一会儿餐盘就见底了。
  “这么咸你也吃么?”陶小善看他饥不择食的样子,有些好笑。
  “比我做的好吃多了,你做菜有尤叔的味道,他做的菜口味也很重。”
  陶小善偏着脑袋想了想:“你说的那个尤叔是不是个眼睛上有道疤的老头?”
  陶清客抬起眼睛,“是啊,不是他捡你回来的么?”
  陶小善点点头:“要不是他,我早就死了。他还教我做菜,说以后靠这个吃饭。可恨他那个儿子不孝顺,串通坏人把他逼死了。
  陶清客吃饱了,自己也斟了茶,慢慢喝了,半天叹道:“可怜尤叔明知道是个陷阱还自投罗网,也许觉得这些年欠家人的太多了吧。父亲去世后,只剩我和尤叔相依为命,他对我甚好,照顾的无微不至,如今回想起来,真正欠他们的是我才对。”
  “他对你那么好,你不杀他儿子替他报仇么?”陶小善冷冷的说。
  陶清客抬眼郑重的看着他,温和的说道:“小善,所谓报仇,不一定非要杀人不可,杀人并不能泄愤,反而会令那人的亲人对你恨之入骨,怨怨相报何时了,就是这个道理。只要那人能幡然醒悟,痛改前非,就应该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尤靖龙是尤叔的独子,杀了他尤家岂不绝后了?”
  陶小善斜着眼道:“你不用变着法儿的教训我,罗罗嗦嗦象个老头子!”
  陶清客讪讪笑到:“是么?噢,对啦,小善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陶小善跟着他出了竹寮,原来这竹寮隐在一片竹林之中,竹林的尽头有个山洞,不仔细看发现不了。两人进了小小的洞口,里面豁然开朗起来,一股温暖的蒸汽迎面扑来,拐了一个弯,陶清客指着一个颇大的飘着淡淡白雾的水池道:“喏,就是这里了。”
  虽然已是深秋,但有温暖的泉水滋润,池边开满了各色的鲜花,花香草气混合着一股硫磺的气味,飘荡在温热湿润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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