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完赤兔骑皇帝-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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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已不将袁绍放在眼中。
刘艾抿了抿唇,释然一笑:“是。“
再说公孙瓒以下犯上杀了原先的幽州牧刘虞,自己抢占了幽州的地盘,并贼心不死地与袁绍相抗,欲称霸南方。这消息传到了许县,刘艾悲痛欲绝,跪在宫外求刘协发兵助袁绍攻打公孙瓒。
刘协知道刘艾丧叔心痛,便是有心想帮,奈何调动兵力也需吕布开口,于是邀吕布入宫一起商议。
吕布领着司马懿、高顺一起进了宫,在新成的明光殿与刘协、刘艾、荀彧围坐议事。
刘艾一贯鲜亮的双眸失了神采,眼下两道深深的黑痕,咬牙切齿道:“公孙瓒目无法纪,篡位谋上,其心可诛!请温侯出兵相助袁绍。”
刘协看着他憔悴的模样十分心痛,却并未帮腔。
吕布看了眼司马懿,司马懿羽扇不离手,一双灵动的双目波光粼粼,上下打量着刘艾:“刘侍中,仲达不如刘侍中如此深明大义,仅从皇上与温侯利益上来说,远交近攻,袁绍在我们身侧,公孙瓒却在千里之外,岂有帮助袁绍打公孙瓒的道理?”
刘艾神色凝重,道:“公孙瓒颇有野心,若他拿下冀州,必图我兖州。若我们出兵助袁,可与他交好。”
司马懿挑了挑眉,目光愈发促狭:“公孙瓒有野心,莫非袁绍没有?仆射大人说呢?”
荀彧瞥了刘艾一眼,微微颌首以示赞同。
司马懿又道:“如今我们地处天元,东有刘备,东南袁术、南有刘表,西边是凉州军,四面受敌,哪有精力帮助袁绍去打公孙瓒?除非……假虢灭虞(注),如此虽说兵行险招,倒可从长计议。”
刘艾脸色微变,一时无语。
吕布面无表情地扫视一圈,终于找到了发言的机会,道:“仲达说的是,我们四面受敌,分不出将领带兵。”
刘艾一动,急忙道:“我可……”他停了停,自觉不妥,不再说下去。
司马懿手指不断转动着羽扇柄,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刘艾:“刘侍中,虽说你报仇心切……”
此时连刘协亦不愿帮助袁绍攻打幽州,故才始终不开口帮腔。在未来漫长的岁月中,这是他难得几次与吕布立于同一战线。
他缓缓开口道:“文若以为如何?”
荀彧始终静观这一场唇枪舌战,不曾发话,此时听刘协问他,终于将早已想好的对策娓娓道来:“如今兖、豫、司隶校尉部虽平,陛下又刚刚大兴土木建造了新殿新城,此时根基不稳,当安民利农。虽说眼下暂无战事,也当开始着手考虑军粮的问题。若从兖州运粮至许县,未免太过费时费力,且路途安全难以保障。微臣以为,此时的当务之急是务农,可效仿孝文帝组织流民事农屯田,保障军需。”
在场之人无一不是向着吕布进言,仅荀彧一人将刘协当作此地的主人,令刘协心中泛起一股暖意。
刘协又转向刘艾,以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刘艾微微叹了口气,神色疲倦地阖上眼:“是臣考虑不周。”
于是出兵幽州一事就此作罢,刘协将屯田一时交于荀彧负责,吕布身为将领自然知道粮草不足的敝处,对此事亦无意见,命陈宫辅佐荀彧一同制定屯田的计划。
荀彧与陈宫找到东阿县令枣祗,就许县的情况进行分析,参照晁错与桑弘羊定制的屯田政策定出了屯田计划。
建安元年冬日,刘协颁布《置屯田令》,封枣祗为屯田都尉,任命刘艾为屯田中郎将,管理屯田事物。
再说曹昂失了兖、豫,带着父亲的兵马投奔袁绍。兖州是袁绍南抗袁术的屏障,如今落入吕布与刘协手中,成了他心头一块大病,使得他数日食不下咽,镇日盯着地图上南兖州北幽州咬牙切齿。听说曹昂前来投奔,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丧家之犬,险些让人将他拖去砍了。
在沮授、田丰等人的连番劝阻下,袁绍终于怒气渐平,看也不看他带来的人马,大手一挥,命他去幽州替自己拔下公孙瓒这块硬骨头。
曹昂手中仅有残兵败将两万余,袁绍又拨了两万人马,将曹家军当做送上门来的枪杆子,自己总算暂得一时平静。
刘艾领职之后,在宫中陪伴刘协的时间便少了许多。刘协伊始十分不习惯,然而屯田又是大事,势必要派遣亲信监管,所以一时也别无他法。再者刘艾有意使他独立,便是回了宫,夜间留下来陪他的次数亦少了许多。时日久了,刘协独自面对着空旷的宫殿也已不那么难受。
这一日刘协已有五日不曾见到刘艾,在宫中亦是无所事事,忽然来了兴致想亲自看看屯田的情况,换上便服偷偷潜了出去。
吕布不似董卓李傕,对小皇帝的看管并不那么严厉,大抵时候都可放他自由来去。
谁料刘协一出了宫,便在宫门口撞见了高顺。高顺正欲对躲开侍卫偷偷从偏门逃出来的宫人发火,定睛一看,认出小天子后颇是吓了一跳,翻身下马行礼道:“陛下。”
刘协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眯眯道:“右将军,朕是微服出宫,低调,低调。”
高顺被刘协扶起身,配合地压低了声音,眨眨眼道:“陛下要去哪里?”
刘协左看右看,确定无人在听,向高顺招了招手,使他附耳下来:“朕要去查看屯田进行的如何。”
高顺做恍然大悟状,亦贴着刘协的耳朵道:“末将陪皇上去罢。”
刘协连连摆手推脱:“右将军可是在视察周围的情况?公务要紧,公务要紧,朕自己去看就好了。”
高顺面露犹豫之色,刘协眼珠一转,指着不远处的拐角大声道:“什么人!”
高顺神色肃然,电光火石间拔出了腰间佩刀冲了过去:“谁!”
刘协咋舌:不愧是吕布手下最得意的将领,果然好身手!
他趁着高顺尚未回过神来,迅速骑上他的马,奸笑两声,抽打着马臀冲了出去:“右将军辛苦了!”
高顺:“……为、为陛下服务!”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具体典故可以到百度百科搜“唇亡齿寒”,故事太长就不搬上来了。大概就是虢国请晋国帮忙攻打虞国,所以打开城门放晋国士兵进来从自己国家路过,结果晋国士兵打掉虞国后顺手把虢国一起收拾了,连城都不用攻。
为情节需要,刘虞之死被我延后了两年。我写文的时候很多地方参考了南门太守的论史文《曹操秘史》,这本书写的很好,很有大局观
PS:郭嘉、赵云和许褚都被人家金手指开给吕奉先了啦~~抽打不许抽脸!
再PS:小皇帝怎么可能一个人走远路呢?肯定会有人追上来的嘛!是谁捏?
10
10、第十章 出宫巡视 。。。
刘协跑出不久,风劲马蹄疾,正觉难得的舒畅放松间,忽听身后一阵噔噔疾响,竟是有人追赶。
刘协扭头一看,只见吕布骑着赤兔马雷厉风行地追了上来。那一身银铠在阳光下泛着耀目的光芒,使刘协一时眯起了眼睛,心中不知为何微微泛起涟漪。
他叹了口气,心中暗骂了高顺这条忠犬数遍,不清不愿地驻马在原地候着。
吕布骑近了,放缓了马速与刘协齐头并进:“陛下要去哪里?”
刘协扁了扁嘴,没好气道:“正想去看看屯田的状况。”
吕布道:“未将保护皇上。”
刘协这已是第三次听他说出类似的话语,心情一时有些微妙。他自知拒绝无用,只得恹恹道:“好罢。”
有了吕布相伴,刘协难得出宫一次,也不急着赶路,饶有闲性地欣赏着四周的景致来。
此时正值初春,许都街道两旁在兵荒马乱中稀稀拉拉残活下来的梅花树为死气沉沉的街道添了一线生机。
刘协感慨万千,道:“奉先将军,日后待天下平定,在此地多种一些桃花罢。”再过一段时间就到了桃花盛开的时节,满城的桃红色总比纷飞如雪的梅花更显温馨。而温馨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却已成奢侈。
吕布心不在焉地骑在马上,随口应了一声。
一阵料峭的寒风刮过,扬起翩翩梅雪,在刘协一头鸦黑的发间落上一点白痕。
刘协紧了紧厚重的鹤氅,扭头去看吕布,吕布一张英气十足的俊脸上什么表情也无。
此时吕布也正好望向他,心中似乎想着心事,下意识地抬手为刘协撷去发上那一点花瓣。
刘协吃了一惊,怔怔地仰着头盯着他。
吕布此时方才堪堪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手也略有些诧异。
他缓缓地收回手,居高临下地直视刘协,漠然道:“末将冒犯了。”话虽这么说,冷峻的脸上却是一丝愧疚畏惧的神色也无。
刘协的脸微微有些泛红,吕布那张男子气概太重的脸令人不敢直视太久。他撇开眼,心知自己在吕布心中的地位,只是暗叹了一声,却也发不出什么脾气来,摇头道:“无妨。”
一时无语。
过了一阵,刘协忍不住问道:“奉先将军在想些什么?”
吕布下意识地张口应道:“晚上吃什么?”
刘协:“……”
实则屯田制刚刚实行,还未见成效。许县的粮食都要从兖州的田里运来。路远迢迢,有时路上遇到什么意外,往往就延迟了。故军中的粮食供应是有些问题的。有时境况窘迫了,士兵们吃花啃茎吞泥巴亦是常有的事情。刘协在宫中的伙食吕布却不曾苛待于他,故这一层他是不知晓的。
他虽吃过不少苦头,被凉州军追打的时候也曾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着落,却到底还是个较为优渥的小皇帝。实行屯田是为了保障军队远征时的军粮,他却不知眼下虽无战事,食物却依旧是个严苛的问题。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小天子对着木头也似的吕奉先只觉说不出的不自在,于是无心再观看街道两畔的风景,加快了马速向田野赶去。
如今兵荒马乱,百姓们流离失所,流民与荒田无数。屯田便是将荒田收归朝廷所有,然后将无家可归的流民们组织起来,朝廷提供耕种的器具与前期的粮食,待土地有所收成后朝廷与则与百姓分成。
眼见田野近在眼前,刘协伸长了脖子四处寻找着刘艾的身形。
“放肆!”“站住!”
不远处传来一阵哄闹声,刘协一回头,颇是吃了一惊——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向他们这边冲了过来,待定睛一看,这群人统统衣衫褴褛土木形骸,想是被集中起来种田的流民。
刘协胯|下的马见人群冲近,突然有些暴躁,抬起前蹄嘶鸣了起来:“吁——!!”
“啊!”
刘协毫无防备地被它向后甩去,一时重心不稳,吓得大惊失色,尖声叫道:“叔玉救我——!”
他吃不住强壮的马匹的甩动,手脱开了缰绳,眼看就要摔下马去。突然间腰上一紧,他眼前的景色骤然从湛蓝的天空变成广袤的田野,安安稳稳被吕布捞到了赤兔马上。
刘协惊魂未定,那一群流民越跑越近,吕布高喝一声,舞着方天画戟打马迎了上去!
赤兔绝非凡马,面对千军万马尚无所畏惧,何畏这一群瘦弱的流民?当即冲散了人群,铁蹄踏死踏伤数人。
吕布的银戟头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迅猛的弧线,如砍瓜削菜一般瞬间放倒了十数人,一时间方才还绿油油的土地已被鲜血浸润。
剩余的流民们被这英勇无匹的飞将唬住了,如桩子一般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刘协一时无法面对这般变故,张大了嘴靠在吕布怀中说不出话来。
“温侯住手!!”
刘艾气喘嘘嘘地打马冲了过来,看到一地的尸体先是一愣,旋即不悦地深深蹙起了眉头:“你……”
吕布冷冷地收回方天画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刘侍中,这是怎么回事?”
刘艾看到刘协与吕布如斯亲密,心中十分不快,凉凉地瞥了两人一眼:“……这些流民妄图逃跑。”
刘协的三魂七魄终于缓缓回归体内,动了动嘴皮正欲开口发问,忽见许多士兵这时冲了过来,虽未认出便服的小天子,亦向大将军吕布行了礼,将活着的流民们押了回去。
吕布跳下马,两手握着刘协的腰轻轻一提,将他稳稳地抱下来放在地上。
刘艾抿了抿唇,突然有股冲上去将小皇帝拉到自己身后的冲动。然而忍了忍,他终究是站定未动,只是语气不善地开口:“大将军,你杀了如此多人,会在流民中引起惶恐。安抚他们的情绪本就是极难的事情……”
吕布冷笑道:“逃兵本该处死。不让他们看些厉害,日后还是要逃。”
刘艾隐在袖中捏了捏拳头,眸中隐有怒火:“他们是百姓,不是兵。”
刘协缓了几口气,上前几步走到刘艾面前,摇头道:“叔玉,他们冲撞了我,大将军一时情急,这才出手的。”
刘艾听他为吕布说话,心口仿佛被人用锤子重重地砸了一下,一阵麻木的钝痛。
刘协又蹙着眉问道:“叔玉,他们为什么要跑?”
刘艾冷冷地看着他,云淡风轻地开口道:“赋税太重,百姓过的太苦,自然想逃。陛下为何自私出宫来到此处?”
刘协为他的语气怔了怔——刘艾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温柔如水,哪怕是指责与教导,他也向来是面带浅笑,从不曾用这般淡漠的神态语气向他说过话。
刘协不由心头慌乱,一股恐惧之情蓦地从心底滋生,使得他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屯田与流民,抬起手眼巴巴地握住刘艾的手,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我想你……”他突然想起身后还有一个吕布在,只得改口道:“我想来看看你屯田治理的如何,所以微服出宫,你莫生气……”
刘艾看着他近乎哀求的姿态心头蓦地一软,忽觉自己有些过分了——明明是自己迫不及待地想要这个孩子独立,却没有给他一点缓冲的时间。此时看见他身旁有了别人,又不能克制自己心底酸溜溜的感觉,仿佛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
他的眉眼瞬间柔和了许多,勉强勾起一个笑容,道:“陛下挂念微臣,关心屯田事宜,微臣如何会生气。”
吕布原以为是刘艾对这名不副实的小皇帝死心塌地,私下曾笑他无眼识主。然而此番看到刘协在刘艾面前如此低的姿态,不免有些惊奇。
刘协松了口气,贪婪地盯着他。
刘艾不动声色地脱开刘协的手,刘协此时才意识到有些不妥,四周早已有不少士兵与百姓们指指点点看着了。
刘协清了清嗓子,故意端出些君王的架子,声音中却始终不免泄露了少年见到心上人的喜悦:“赋税太重,何故?”
刘艾道:“以前战事未起之时,我朝乃是三十税一。如今朝廷租借农耕器具与土地给百姓,收成朝廷六,百姓四,他们的日子的确有些为难,这才动了逃跑之心。自屯田实行至今,常有个别流民偷偷逃走,臣已向大将军禀明,抽调了许多兵力来看管,谁知他们今日竟商议好了一起反抗,打伤了一些士兵逃了出来,这才惊扰了圣驾。”
吕布微微颌首,示意知道此事。
刘协神色凝重地眯起眼:“苛捐过重,可否稍减?”
不等刘艾回话,吕布已蹙着眉打断道:“不可。”
“如今战事纷起,兖、豫、司隶校尉三地十数万兵马,每日粮草消耗无数,已是难以支持。若再减少朝廷的收入,没有了军粮,军队也许会造反。”
刘协一听“造反”一词已有些不悦,凉凉地瞪了眼吕布,道:“那百姓造反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