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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望念-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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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任何所求,可远在另一个世界的父亲还是有求的。
  “书。”我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答案。
  他抬眼看我,眼中有一丝晃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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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中旬,我从将军府内的信件给事,被调为了书阁给事,开始分管府中所有书籍。
  当我被总管带到书阁的时候,望着这个二层的小楼,心中还是有所慨叹的:赵将军一介武将,竟然府邸内有这么多藏书。
  打开门,入了书阁,看着硕大紫檀木打造的九层书柜,一个个整齐相连,静静矗立在那里的时候,我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熟悉的宁静感。
  当我再细细看去时,才发现这些书上都积着一层薄薄的灰,许是很久都没有人动过它们了。
  在书阁给事的日子,过得甚为清闲和宁静。每日,我只是随手翻开一本书,像小时候在家里那样,静静地读,静静的思。当然,作为给事,管理书阁,我还是要做些本职工作的。
  因为我发现,这里的书不但多,而且杂;不但杂,而且乱。记得小时候,在家里,父亲的书都是按照年代或内容有序排列在书架上的。不仅如此,父亲还会给每本书都编上一个号码,把诸如年代,风格,体裁等标签写在一张小小的纸条上,然后贴在书脊上,这样一目了然的做法,非常便于取用。
  在这里,我沿袭了父亲的做法,一本一本的查看,标写,排列起书阁里的书。书浩如烟海,因此我的工作繁琐细致而庞大,不得不说,长此以来,我竟过得有些忘记了时间。
  若不是一场细细春雨的提醒,我差点忘记再有三个月,新一轮的雨水灾难就要来了。
  想到洪灾,我自然开始警惕起来。随即便想到了自己去年曾暗暗下过的决心:不要再画图于纸, 
 7、第七章 。。。 
 
 
  而是要画图于心。
  守着书山,唯一的好处就是,我不仅可以练习识图记图,还可了解地理水文方面的知识。二者结合,相辅相成,我开始慢慢试着在脑子里描画一些山水河流,路途人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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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初,我在书阁静静蛰伏了半年后,便又被复启到督办的官职上。我知道,今年的水势,并不比去年好太多。因此,赵将军的部队,还是有一场硬仗要拼的。
  整整三个月的雨季,我一如去岁,忙碌在营帐内与河堤上。只是这次,我不再用人帮我拿着纸笔,割点连线作图。河水,堤坝,陆运,桥走……一切的运筹都纷复在我的脑子里。
  渐渐地,我发现了身边很多武将,包括应华军对我的尊重和言听计从。而后来,我甚至发现,自己在发令调兵时,竟然得到了赵将军全部的默许。
  接连两年的防洪有功,赵将军被朝廷加封为护国将军,而我也从一名给事被晋升为了文参。朝廷的封赏后,便是将军的封赏。还记得那日,赵然将军把所有抗洪有功的人员都召见到将军府的正堂,一一给了每个人赏赐。
  当他念到我的名字的时候,忽然来了句:“还是书吗?”
  “是。多谢将军恩典。”我作揖恭谨谢恩。
  赏赐过后,我便重回了书阁。打开门的那一霎那,我忽然觉得:自己这种数月安静,数月忙的日子,仿佛在过着一次次生命的轮回。我刚想到这里,忽然感觉到胸口被隔了一下。
  我从怀中掏出了那本一直随身携带的书图,径直翻到了最后一页,盯着那个墨笔写就的‘望’字,满心疑问:这写书人的‘望’究竟是什么?由‘望’及‘念’,而我的‘念’又去那里完满呢?
  我正胡乱想着,忽然听到有人推开了书阁的门。我随即快步走到门边,想看个究竟。进来的是赵将军——我不知道他上一次进书阁是什么时候,但是至少我从未在这里见过他。
  “将军。”我躬身一拜。
  很奇怪,他的声音隐隐有一丝欣慰:“你在。”
  “是。”除了简单的应答,我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
  果然,他笑了一下:“你话总是这么少。”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但是我并不惊奇。因为我是个笑得比他还少的人:“将军是来看书的?”
  “随便看看。你不用跟着。”这话等于没说。将军驾临,身边没有随侍,我怎能不用在侧?
  我随着他走到了藏书的紫檀木柜边,他盯着看了一会儿,便随手拿下一本,摩挲着书脊处的小签问道:“这是你标的?”
  “是为了取书时的方便。”我躬身作答。
  他慢慢把书放回了原处:“好法子,谁教你的?”
  我又一躬身 
 7、第七章 。。。 
 
 
  :“家父”。
  “不要总拜了。你父亲生前是什么官职?”他还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他,自己已没有家人了。
  “没有官职。只是容城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我硬挺了一□子,才没有习惯性的拜下去。
  “在战乱中教书,这份气魄,不是一般做官的人可比的。”他这话使我想起了那夜爹爹与宋清扬的对话。
  无论怎样,有人对家父的襟怀有如此的认同和赞扬,还是让我格外感激的:“多谢将军夸赞。家父泉下有知,定会含笑的。”
  “既然你父亲是读书人,你一定有字了。”他看着我,开口问了一个惯常只有家人挚友才了解答案的问题,“你的字是什么?”
  我想,这是我第一次有勇气看着他的眼睛:“旭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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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旭初?”他重复了一遍,目光忽然流转到了被晨光染亮的窗棂,“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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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走秋来,秋去冬至。文帝十二年的元旦,是我记忆中最冷的一个新年。
  将军府的庆典活动,我已经许久没有去参加过了。反正,我只是个文参,在那里,或者不在,都不会有人注意到。
  像这种日子,我还是照例待在书阁的二楼。书阁里本就没什么人气,加之天气寒冷,我捧着一本书,渐渐觉得有些手脚发凉。
  今天是元旦,很多外院的小厮都被调到将军府内院,临时帮忙。因此,我不得不自己动手,升起一个小小的暖炉,围在那里,继续默默地看书。
  就在我渐渐暖和起来,刚刚要去起身换一本书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书阁的门被打开,紧跟着的是上楼的脚步声。
  我还不及走到楼梯口,便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旭初,你在吧?”
  我想,这府邸大概只有一个人知道我的字:“将军。”
  果然,我走到外屋,就看到赵然将军正站在那里。我刚要跪拜,便被他示意拦了下来,随后他几步走到我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本书:“这是于肖贞的《广寒宫怨》,外面没有。”
  于肖贞的《广寒宫怨》,我听了,心里一惊。这书是本朝的禁书,外面怎么会有!我看着他,有些吃惊,但是还是双手接了下来:“谢将军。”
  “于肖贞是个才子。”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只可惜他不识时务。”
  于肖贞的名字,我是听说过的。他是文帝三年,科考殿试的第一名。据说他曾官拜内阁文士,却在文帝五年被罢官。罢官后,他谪居梧州,写了《广寒宫怨》,整整八本文集,记录了当朝他所知、所听、所见的一切——这样的东西,自然不会被容于世。因此,《广寒宫怨》自出世不久,便被朝廷销禁。
  如今,赵将军把这样一本书拿给我,究竟是何意图?我无法揣测,只得恭敬接了书,便把它放在了手边的书桌上。
  “我想知道,你会把这书放在…”他忽然伸手指着那放书的紫檀木柜子,“哪个类别里?”
  我心中一惊,脸上却没有半分表现,只是躬身一拜:“下官会在上面写一个‘赐’的标签,把它放在一个全新的地方。”
  “哈哈哈哈。”我从未见他笑得这样开心过,他笑了好久,才用一种玩味不清的眼神看着我,“既然是这样,这书你不看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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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看怎罢?这书我不但看了,还看的非常认真。因为,我发现这本书,与我以前读过的书都不一样。它没有太平盛世,没有歌舞升平,没有阳 
 8、第八章 。。。 
 
 
  春白雪,也没有花前月下。它是一个个故事,一个个真实到丑陋的故事。它以广寒宫中的神仙为依托,揭露了人性中的罪恶:贪婪,自私,嫉妒,虚伪……
  我从不知世上还有这样一类书,它的开篇便是:“煌煌月宫,广寒仙境。金玉镶外,腐朽败里……”
  我想,如果我年少时便读了这本书,不知道,是否还会一心去追问父亲:太平盛世究竟在哪里?
  只是,听说这《广寒宫怨》一共八本,而那日他只带来这一本,那么其它七本呢?我还能不能看到?想着这些,我甚至觉得自己开始有点盼望,盼望着到他再次来到书阁。
  从冬到春,我把这本《广寒宫怨》翻来覆去读了三遍。而春过夏至的时候,我又被调任为督办,等待第三次抗洪。
  不得不说,我们等来等去,防来防去,今岁的天公似乎恢复了惯有的温良和善:雨季来临,丰沛却不盈溢。终于,驻防梧州的所有将士再疲惫了两年后,迎来了一个安安稳稳的夏天。
  纵观梧州史志,素有“涝不过三年”的说法。看来,老天还是厚待这个地方的,只是偶有玩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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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汛期一过,大家便彻底放松下来。而我又可以回到书阁,沉于浩瀚的书海了。其实,在做督办的时候,我还是利用一些关系偷偷打听了前线的一些情况,有情报的人告诉我:自从南岭容城一战后,摇光开阳便停了战局。只是没有国书互递,因此很难说清何时还会再次开战。
  说实话,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边疆战火平息,是利于百姓的好消息。只是,这种冷战中的平静,并非真正的和平,而这天下,按照《广寒宫怨》中所写的那样来说,必是“夜无二月,宫无二主”的。当然,还有一层,若是停战了,这便意味着我离自己心中之‘念’的路更长更远了。
  但是我知道,无论这‘念’多长多远,我都会等下去。就算现在仍在这书阁里,日日贴着标签,拂着书尘,我也不会忘记自己心底的那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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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静的日子,如阁楼外的落花飘入流水,悄悄去,无声息。
  又是一年过,文帝十三年,元旦。
  二更,我焚香入炉,一阵烟香在静谧的冬夜四散于书阁的每个角落。我又一次打开了那本《广寒宫怨》。
  “怎么还在看这本?”听到这个厚重而低沉的声音,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在等待。
  “难道我有选择吗?”我说了这句话,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用‘我’称呼自己,是大逆。
  “有啊。”还好来人并没有追究,而是又递给我一本《广寒宫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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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
  我接了过来,看着他,没有答谢。因为我想他必然也是看过这本书的。而现在,对于看过这本书的我们两个,越过所有书中记述的浮华仙般等级,穿过所有的虚伪和名利。我们四目相对时,似乎有一种对红尘无奈的灵犀。
  “看吧。”他用一种听上去最为无谓的声音,模糊着心里轮廓分明的用意,“全当消遣。”
  我自然懂得他的用意,也忽然无谓的笑了一下:“就是消遣。”
  “原来,你看到这闲书,才会笑。”他说着这话,也笑了。
  我被人取笑,有些窘,但是却又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头,只能拿着书,傻站在那里。
  他见我不动,便又笑了一下:“你看吧。不用管我。”
  这话,我多年前听过,只是时过境迁,我不再那么诚惶诚恐,就真的抱着书,挨着油灯,看了起来。读了半饷,我忽然觉得似乎那里有些变扭,抬起头的时候正对上他看我的目光。那目光清淡一如今夜的月色,让我猜不到他半点心思:“你干吗?”——既然我今日已然冒犯,就不如来日数罪并罚好了。
  他轻轻摇了摇头:“没事,你看吧。我只是想看看,你看这书时的表情。”
  这答案让我产生了无边的好奇:“我,什么表情?”
  “不知道,正在看。”——他回答的一副很在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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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帝十三年至文帝十四年,梧州又是风调雨顺的一年,因此我几乎没有参与什么军政,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书阁上渡过的。
  文帝十三年的前七个月,每月初一,他都会带着一本《广寒宫怨》来到书阁,递给我。然后,在我看书的时候,他就静静坐在一边,默默看着我。只是,每次,他都不会告诉我,他究竟从我的看书的表情里看到了什么。
  最后一次,当我看完了第八本《广寒宫怨》的时候,我合上书,看着他,轻声说了句:“我看完了,你看完了吗?”
  “嗯。”他忽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笑了一下,“哦,没有。”
  “那下次你干脆把《摇光通史》带来吧。”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和他开玩笑了,“那个时间长,再看不出什么名堂,我就没有办法了。”
  “我大概还是不会看出来的。”他忽然走到离我很近的地方,“你或许就是这个样子。”
  “啊?”我完全没有明白他的话,可是不知为什么,阁楼中的寂寞让我忽然有些不舍这个‘伴读’,“你,还会来吗?”
  “会。”他回答的没有太多顾忌。
  他没有失言,每月初一,虽不再有《广寒宫怨》,却还是会看到他。而我们也不再打那种‘一个看书,一个看人’的哑谜,而是时而煮茶倾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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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而举棋对弈。
  他对我说:“他姓赵名然,字衎仁。”
  我对他说:“字‘看人’?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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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帝十四年早春,我起得稍早了一些,整顿舆洗完毕,正想去院子里走走,就在推开门的一瞬,我忽然听到了外间小厮的杂言。
  “你听说了吗?皇帝要把公主许配给赵将军。”
  “听说马上要召将军入兆京呢。”
  “那将军是不是就是驸马了?”
  ……
  我心里念着:‘这些都与我无关’,便要推门出去。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了不知谁说的一句:“那你说,书阁里那位,会不会失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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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失宠?!”——我听的完全摸不着头脑——可是书阁里除了我,还有谁?
  我终还是没有勇气推门出去。窝回屋里,心里就开始思量,《广寒宫怨》里说过:世间最难防小人之口。我整日待在书阁,还落得个这种下场,若是真的与众人厮混于庙堂之上,那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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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谣言风起,也并非都无根据。文帝十四年秋,梧州水患全平,大将军赵然奉命回兆京述职,随从一百八十三名,其中就有我这个文参。
  这一路从梧州到兆京,我俩从未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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