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罗马哲学讲演录-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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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存在〃的分类
亚里士多德认为,一切知识就是要探求所有的各种各样事物的原因,这在前面已经讲了。要求得各种事物的原因,首先要建立起一门有关存在的学问。就是说,这个事物要追究它的原因,首先要搞清楚它〃是什么〃,搞清是什么也就是搞清它的存在。〃存在〃这个词在希腊文里面就是〃on〃;〃ontology〃就是存在论,我们翻译成本体论,其实就是存在论。〃on〃这个词其实有很多意思,除了〃存在〃的含义以外,还有〃有〃,〃存在〃我们也说〃有〃。中国哲学里面经常探讨〃有〃和〃无〃的问题,〃有〃〃无〃之辨。但是它除了〃有〃的意思以外还有〃是〃,〃是〃这个概念在中国哲学里面是没有的,并不把它当作一个哲学概念。
但在希腊文里,在西方语言里面,〃存在〃这个词同时具备〃有〃和〃是〃的含义,因为这个词可以用来作一个句子里面的系词,〃是〃是个系词。玫瑰花〃是〃红的,那么这个〃是〃就是〃on〃。它本来是个动词,可以把它变成一个名词〃存在〃,也可以说〃有〃,例如有一朵玫瑰花,玫瑰花有了。所以它里面至少包含着这三种不同的含义,即〃存在〃、〃有〃、〃是〃。这很麻烦,我们在翻译的时候往往只翻译〃存在〃这个含义或者〃有〃这个含义,往往把〃是〃这个含义撇开了。最近几年很多国内翻译家和哲学工作者都在讨论这个问题有人建议干脆就把它一律翻译成〃是〃,但是翻译成〃是〃很不好理解,也有些问题。我们需要根据不同的情况来作不同的翻译。亚里士多德首先建立有关〃存在〃或者〃是〃的学问,〃是〃是什么,也就是〃存在〃是什么?他提出这个问题来。存在是什么,就是〃是〃是什么的问题。这是一种反思,是对〃是〃本身的反思。〃是〃本身也是〃是〃着的,也在〃是〃,就是说,存在本身也在存在着。
巴门尼德也说〃存在存在,非存在不存在〃,也就是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亚里士多德第一个提出来〃是〃是什么,要把它规定下来。我们成天说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但从来没有人问过〃是〃本身是什么。我们对其他东西下定义,总是把它放在一个更高的概念里来规定,但是对〃是本身〃则不能这样做。关于〃存在〃的学问,〃存在是、什么〃,不能通过给它下定义来解决,因为〃存在〃上面没有更高的范畴了,存在是最高范畴。凡是下定义都是用一个更高的范畴或概来规定,说这个概念是属于上面那个概念中的〃一种〃。比如说〃人是(一种)有理性的动物〃,〃动物〃比〃人〃的概念更高,人是一种物,一种有理性的动物。列宁在《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里面,也讲到〃物质〃的概念上面再没有别的概念了,所以不能给物质下定义。
那么在亚里士多德这里也如此,就是说〃存在是什么〃不能理解为要为〃存在〃下定义,只能解释为对〃存在〃加以分类。分类在某神意义上也可以称之为定义,比如〃存在〃有哪几类?问一个东西是什么,我就告诉你这个东西有哪几类,这个东西虽然不好理解,但是那几类东西都是比较好理解的。把它的类别搞清楚,对于总体当然就会有一定的概念了。所以对〃存在〃只能这样加以规定,就是它有哪些类别。而这些类别又有等级,有哪些类别和等级?有各种不同状态和性质的存在。最高等级的存在当然是存在本身,是〃作为存在的存在〃,有些书上翻译成〃作为有的有〃或者〃作为是的是〃。当然这还是巴门德尼的思路,存在本身,〃作为存在的存在〃是存在的,存在是存在的,非存在不存在。但他与巴门尼德不同的是,他从更高一个层次自觉地提出了对〃存在〃的反思:存在是什么?我们已经看出了最高的存在等级,就是〃作为有的有〃,但除了〃作为有的有〃,还有没有别的等级呢?还有一些作为〃有〃的结果的〃有〃,作为〃存在的结果或者说作为〃存在〃的一种附属物的(比如一种属性、一种系)东西,这种当然也是存在,它们是依存性的。刚才已经讲了共相、属性,它们也是存在,是作为依存性的存在,不能说它不存在。一朵花是红色的,不能说这个红色不存在。但也不能说它独立存在,红色怎么能独立存在?它不是花的红色就是太阳的红色,或者是其他什么的红色,所以也是一种存在,但是要把它划分开来,不、的存在有不同的含义。
亚里士多德首先对存在划分出两个不同的基本含义:一种是偶然的性质,又称之为〃偶性〃。偶性的存在,就是一些性质,那些性质对于存在的事物来说是可以去掉的,或者说是可改变的,可有可无的。比如一朵花的红色就是这朵花的性质或者说偶性,红色对于花是偶然的,它也可以不是红色的,也可以是白色的。所以红色对于花来说并不是必然的,它只是种偶性。这是一种存在。偶然的性质不能说它不存在,它当然也存在,但它是偶然附属于事物本身之上的。另外一种就是必然的本质,就是说这种存在是存在者本身所不‘可缺少的,凡是一个存在者必须带有的,它不像玫瑰花的红色或者白色,而是一些范畴。我们刚刚讲了范畴是最普遍的概念、纯哲的概念,如原因、因果性、实体性这些,就是说凡是一物都离不了这些东西。亚里士多德提出这样的范畴有十个,它们是必然要属于存在的。哪十个呢?它有一个系列。实体是一个范畴,实体是打的,第一个范畴就是实体,其他的还有像运动、时间、处所、主动、被动等等。在亚里士多德看来,凡是一个事物都必然有这样一些范畴。说一个东西不在时间中,那个东西还存在吗?肯定不存在了。说一个东西没有处所,不在空间中,那还存在吗?不在空间中肯定也不存在。一个东西如果没有属性那还存在吗?也不存在。属性与偶性不同,偶性是可有可无的,属性是本质的,固属于它的。不管什么属于它,但它必须要有属性。他举十个这样的范畴,其中实体是一切存在的核心,其他的范畴都是与实体范畴相联系而得以存在的,处所、时间、主动、被动等范畴就是依附于实体之上的。
当然它、们都必须有,实体不可能不在时间、空间里面,但时间、空间不可能独立存在,没有一个独立存在的时间或者一个独立存在的空间,没有一个独立存在的被动或者一个独立存在的主动。凡是一个物有被动肯定也有主动,那么它们就有实体,它们就依附于实体。所以亚里士多德认为实体范畴是最核心的,它是一切存在的焦点是一个依附之处,是唯一独立的存在。这个存在才是〃作为存在存在〃,〃作为存在的存在〃就是说它是一个独立的存在,不需要任其他东西,而其他任何东西的存在都必须依附于它。
(二)〃实体〃的一般规定〃这一个
哲学是研究一般实体的,而物理学是研究具体的实体的,哲学和物理学都是研究实体,这就把哲学和物理学打通了。哲学研究一般实体,当然也研究各种各样的范畴,比如实体的原因、属性、时间、空间。从一般的意义上来研究,这是哲学作的工作。物理学是在具体的运动和静止的场合之下来研究实体。数学在里面起一个工具的作用、中介的作用,数学帮助哲学来研究。物理学当然要跟哲学划清界限,和数学也要划清界限。但它们之间有一种既分清界限又相互合作、分工合作的关系。数学在里面起一个中介的作用,数学的对象只是实体的一种本质属性。〃数〃在亚里士多德看来也是种范畴,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有〃数〃,但是数学的对象虽然是永恒不变的,〃数〃是不变的、永恒的,但是它本身不能看作是实体,它只是实体的一种属性。
这样,三门科学各司其职,构成一个体系,这个系就是整个科学的体系。在柏拉图以及其他的哲学家那里都还没有成体系,在亚里士多德这里所有的知识都构成了一个从低级到高级的、层次分明的体系,这是他对〃存在〃的分类、分层所造成的一个很好的效果。下面我们看看他对实体的一般规定。哲学要对实体加以一般的研究,那么我们看看实体的一般规是什么。〃实体〃希腊文是〃ousta〃,它与〃存在〃(on)属于同一个词根,是〃on〃的单数阴性的一个形式。〃实体〃本来的意思就是〃存在着的东西〃,或者〃存在者〃,我们把它翻译成〃实体〃。有人把它翻译成〃本体〃,像吴寿彭把它翻译成〃本体〃,还有其他的译法,我们这里把它翻译成〃实体〃,它就是〃存在者〃。也就是说,我们要了解一物,首先要知道它是什么,只有我们知道它是什么才能了解它怎样。前面我们讲苏格拉底和孔子的言说方式时提到了,苏格拉底说,要问美诺是富有吗?我们首先要知道美诺是一个人,我才能回答美诺是否富有。如果美诺是一块石头,一件家具,那我们就无法谈这个头、这个家具是否富有。所以我们首先要知道它是什么,才能沿着这条思路去了解它是怎样的。
而实体呢,就是一个东西中使它成为这个东西的那个最本质的原因。所谓实体,就是任何东西在它里面使它得以成为这个东西的最根本的原因。科学家不是要寻求原因吗?那就首先寻求实体。当然寻求实体后还要寻求别的,但首先要把实体搞清楚。这个实体使得一个东西成为了这个东西,而不是那个东西。唯有实体才使得一个东西成为了这个东西,才使得一个西跟另外一个东西区别开来,不同于另外一个东西那么亚里士多德如何来说明这一点?他是从逻辑和语法来加以说明的,这一点很重要。亚里士多德不是一开始就独断地提来,实体就是这么个东西,你们昕我的就行了。
他是从日常语言里面提取出〃实体〃这样一个概念的。他认为我们通常说话,可以有很多种方式,但是所有的言说方式都可以归结为一个基本的模式,就是命题:S是POS(subject)是主语,P(predicate)就是〃描述〃,就、是宾语。这样的模式是一切语言最后都能够还原的基本模式。然,有的语言不一定采〃S是P〃这样一种方式,比如说〃我去打球〃,没有使用〃S是P〃的模式,但是它可以还原为、归结为或是变形为〃S是P〃,用西方的语言来说就是现在进行时,〃我是在打球〃,或者用过去时也可以,IlP〃我是打过球了〃。这些句子里面都有一个〃是〃,不管它是过去时、现在时还是将来时,都可以还原为〃S是P〃这样一种模式。所以,所有语言都是以这样一种方式作为它的基模式。那么,〃实体〃的定义就可以从这样的一种语法的结构里面逻辑地引申出来。
所以,亚里士多德是从语法上来定义〃实体〃的,或是从语言的逻辑上加以定义的。他说实体就是〃那不可以用来述说一个主体,又不存在于一个主体里面的东西〃,例如某个个别的人,或某匹马。这句话要加以解释。什么叫〃不可以用来述说一个主体〃〃述说〃就是predicate,就是谓述、描述、讲述。〃不可以用来描述一个主体(或者说是主词,subject也可以译为主词)〃,就是有一个东西不能用来当作谓词去描述另外一个主词,那么这个东西就是实体了。当然后面还有半句,我们先讲前面一句。如果有一个东西你不能把用来给其他的主词作谓语、对之加以描述,那么这就是实体。比如说某一个别的人,如苏格拉底,你可以说苏格拉底是胖的、瘦的,是黑的、白的,是聪明的,或者是有理性的,这些词你都可以用来描述苏格拉底;但是你不能用他来描述别的一个主体,说〃某某是苏格拉底的〃。苏格拉底不能成为某某东西的谓述,一个谓词。当然作为一个物主名词是可以的,说某某是〃属于〃苏格拉底的,但是苏格拉底不能直接用来描述一个主词,否则人家就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人家不懂你这里说的〃苏格拉底〃是什么意思,如果〃苏格拉底〃是一个人的话。当然如果你先把苏格拉底这个人搞清楚了,认识并熟悉了苏格拉底,然后你再说某个东西是〃苏格拉底的〃,或类!以于〃苏格拉底那样的〃,这勉强还可以,但一般也是不符合语法的。就像今天有些年轻人用网络语言,说〃某某人很村上春树哇!〃什么叫〃很村上春树〃?把〃村上春树〃这个人当作一个谓语来形容和描述一个人,这是不符合语法的。下面半句,〃又不存在于一个主体里面的东西〃。
也就是说,有一个东西不存在于另一个主体里面,另外一个主体是独立的一体,这个东西如果存在于另外一个主体里面,它就不成为独立的了,而是附属于那个主体的。〃实体〃不能作为另外一个主体的依附者,它是独立无依的,它不能存在于另外一个主体里面。它本身是主体,它只能作主词而不能作谓词。亚里士多德这句话讲的就是这个意思,比如说某个特定的人或某匹马,他特意举了这两个例子。那么,有什么东西只能作主词而不能作谓词?只有个别事物才能是这样的,而且只能是经验的个别事物,比如说〃苏格拉底〃,或者某匹马一一〃关云长的赤兔马〃,就只能作主词而不能作谓词。如果不赤兔马,而是一般的红马,那它可以作谓词,比如说〃这匹马是红马〃,用红马来描述这匹马,那么红马就是这匹马的谓词。至于我们有时也说〃这个人是苏格拉底〃、〃这匹马是关云长的赤兔马〃,这不叫命题,而只是〃命名〃或〃指认〃。这种命名中两边是等同关系,而不是描述关系,不是主谓关系。所以,真正的只能作主词而不能作谓词的实体,只能是〃这一个〃(希腊文是〃τO~Eτt勺。〃这〃这个词就表明,它只能是个别实体,而且是经验的。你可以用经验中的各种属性来描述它,但它本身却再也不可说了。你只能问〃这是什么?〃,却不能问〃什么是这?〃如果、再要我说,我只能用手指着某个东西,说〃这就是这〃,只能用股体语言,再不能用任何其他语言来说了。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一讲〃感性的确定性〃,就是从这里人手的。感性的东西就是〃这一个〃,你再不能用其他东西描述了,语言再不能描述了,你只能用手指着说〃就是这〃,其他的都是没办法说出这个东西的,其他的都是共相,都是语言,都是抽象的。你要把感性的确定性表达出来,除了〃这〃,没有别的办法。但是〃这〃本身其实也是最普遍、最抽象的,可以指着这个说〃这〃,也可以指着那个说〃这〃,任何东西都可以是〃这〃。所以它也不能表达感性的确定性。
因此感性的确定性是再也不能说的了,无可表达,只能去揣摩,去体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所以恩格斯在谈到艺术典型的时候说〃所谓典型形象就是老黑格尔说的‘这一个'。〃典型形象是唯一的、独一无二的那么这里就显出亚里士多德的经验主义倾向了。唯有感性的〃这一个〃是实体,它永远只能作主词而不能作宾词。那么还有一能够作主词的,比如说有一些共相,种和类,也同时是可以作宾词的。比如说人,你可以说〃人是有理性的〃,但是你也可以说〃苏格拉底是人〃,这个时候人既可以作主词又可以作谓词。像这样一些种和类的概念,就不是个别事物了,但是它也可以作为实体,你可以在上面依附上很多其他的东西。比如说〃人〃,人是有处所的,有时间的,有主动性的,有理性的,能学习的等等。但是这样一些种和类的概念,亚里士多德称之为〃第二实体〃。
它勉强也可以说是实体,因为它可以作主词。但是也可以作谓词,它可以用来描述第一实体,并且最终要归结到第一实体上来,所以这些实体被称为〃第二体〃。亚里士多德对实体首先看重的是个别实体。但是对那些种和类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