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琢 作者:坐酌泠泠水(起点封推vip2013-08-31正文完结)-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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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思忖了一阵,他决定先什么都不做,看看再说。他就不相信那些过继的人家,会对儿子、孙子都没活过十八岁的叶家大房没有顾忌。
这么想着,他眉头一舒,朝屋子里走去。
姜氏见外孙活命有望,舒了一口气,对身后的人一挥手:“行了,各自到自己的位置,干活吧。”
南山镇位于南方,现在虽然是秋天,但天气还挺热。叶予章帮着填了棺材钱和白布钱,是再不可能出钱买冰的。再加上叶璞横死,年纪又小,不宜停灵太久。现在既已决定不打官司,大家便商议着赶紧把丧事办了。于是关家、赵家便推出了几个人,跟着叶予章到姜家去谈赔偿一事;剩下的人就商议着从何家过继孩子,然后分头去做思想工作。
到了下午,大家都陆续回来了。先回来的是叶予章,带回了六百两银子。花二十两银子给叶璞办丧事,剩下的五百八十两,可以置百来亩田地或是开一家小玉雕作坊了,叶家大房也算老有所依。关家和赵家人对于这赔偿数额也都还算满意。
但出去谈过继事宜的人回来,脸色却不好看。叶家的本家亲戚不多,只有三家隔得比较远的老亲,昨日也派人来祭拜了,刚才他们就是去访这三家人。有一家家境不错,有一家子嗣单薄,都不愿意过继。余下的一家,家境又穷子女又多,可人家宁愿吃糠咽菜,也不愿意将儿子过继到别家去。
大家坐在院子里,都沉默下来。过了许久,赵氏的哥哥赵德胜一咬牙,站起来道:“行了,我把小儿子过继给妹妹。”
“哥,这怎么行?”赵氏抖动着嘴唇,睁着那红肿的眼睛看着自家哥哥。赵德胜也不过是三个儿子,小儿子都有十岁了,明年就能送到玉雕作坊去做学徒,过两年就能赚钱了。而且赵家一家三口在玉雕坊里做事,日子虽不富裕却也足够温饱,就算叶家大房得了六百两银子的赔偿,但上面还有两个老人一个弱母,负担也重。要那孩子离开父母兄弟到叶家来,绝不会愿意。
赵德胜摇摇头,止住赵氏的话:“不要多说,就这么定了。我回头就叫他来,披麻戴孝,给他哥哥送葬。”
“赵世侄仁义。”事情圆满解决,又没损害自己的利益,其余人也都皆大欢喜,纷纷称赞。
只有叶予章,眼见得过继无望,他正心中欢喜,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他这心里便有说不出的失落滋味。
没过多久,赵德胜便把小儿子赵正带来了。那孩子脸上的泪痕都未汗,显然是哭过一场。赵氏见了,心里不安,正要说话,一个妇人一阵风似地刮了进来,抱住赵正就对赵德胜跪了下去,哭道:“相公,我知道妹妹苦,可你也不能不顾儿子的性命啊!我可怜的儿,才十岁,一天的福都没享过。要是丢了性命,我也不活了……”
“你闹什么闹?赶紧回家去。”赵德胜一把将妻子李氏推开,将赵正拉了过来。
“这……这话怎么说的?”赵氏却听出嫂子的话不对,拉着她问道。
李氏对着赵氏就跪了下去:“妹妹,嫂嫂知道你苦,可……可是……”
“不要再说了。”赵德胜大吼一声,打断李氏的话。
“嫂子,你说,你说,我不怪你。”赵氏却不理哥哥,只拉着李氏问道。
李氏看丈夫的脸色黑得如同乌云,虽有些胆颤,但事关自己儿子的性命,一咬牙道:“妹妹,妹夫在十八岁那年丧的,璞儿也没到十七岁就没了,我怕……”
她接下来的话没有说下去,但谁都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这是怕赵氏克夫克子,又把她的儿子赵正给克了。
赵氏脸色变得异常苍白,站在那里摇摇欲坠。关家的妇人见了,连忙上前扶住她。
“你给我滚回去,我赵家的事,哪由得你一个妇人作主。”赵德胜的脸变得铁青。
“德胜啊……”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大家回头一看,却是叶予期扶着关氏的手慢慢从房里出来。他走到前过,示意关氏去扶李氏起来,一面道:“德胜,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这孩子,我们不能要。”又慈爱地拍拍赵正的肩,“跟你娘回去吧。”
赵正不过是十岁的孩子,本来就舍不得离开爹娘兄妹,再加上母亲说的话,心里又害怕,听得叶予期这样说,大喜,抱住母亲的手再不肯撒手。
赵德胜不过是心疼妹妹才咬牙答应把小儿子过继到叶家。当时说这话时,也没想到克子一节。后来又觉得话既说了出去,便不能反悔,狠着心就逼着儿子来了。此时见妻子把话说开,叶家大房的人都仁义,必然不会再答应过继一事,只得惭愧地对叶予期一抱拳,领着妻子、儿子回家去了。
“劳烦大家操心了,出殡的日子就选在明天吧。”叶予期对大家拱了拱手,慢慢扶着关氏的手回了房。
折腾了一翻,却是这样的结果,大家都觉得没趣,也不再说话,各自分派着为明日出殡的事忙碌起来。只有叶予章欣喜不已。
而有昨天的事,到了下午秋菊和秋桔过来做事时,王姨娘也没再出妖娥子。一天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
南山镇这里的丧葬风俗是一大早就出殡,而且亲人只需要送一里路就返回,不必送到地头看着下葬。所以次日叶琢跟着姜氏等人,将出殡的队伍送到镇头,就回了府。
这几日,叶琢心里始终挂念着郑氏。但叶家是这样的情况,她只能忍着。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她便想着要出门去看望郑氏。第二天一早,她吩咐秋月道:“不必到正院告假了,我去那里吃早饭。”
秋月深知叶琢的心思,担忧地道:“姑娘,老太太会答应您去看太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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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请求
“自然不会。”叶琢道。看到秋月不解的表情,她一挑眉:“我求的是去大房看伯母,不是去郑家。”
秋月皱着眉,思索半天,不得其解:“可如果姑娘借去大房的机会去郑家,要是被老太太发现了怎么办?再说,咱们府里不是一向跟大房没什么来往吗?老太太怎么会答应您去大房看大太太呢?”
“又错了,我求的是老太爷,不是老太太。”叶琢抬脚出了门,“走吧。”
到了正院,王姨娘正张罗着让人摆饭,一见叶琢进来,阴阳怪气地道。“哟,二姑娘怎么来了?不是病着呢吗?”
“劳王姨娘掂记,琢儿的病已好了。”叶琢微笑着回了一句,伏身向叶予章、姜氏和叶家明请安。
王姨娘一拳打在棉花上,当着老太爷的面却又不敢造次,心里嘟囔一句:“谁掂记你?”回身便瞪那上菜的婆子,“还不动作快点,你想让老太爷和老太太吃冷菜啊!”
因大房办了丧事,虽说叶璞是侄儿,不需要守孝,但侄儿才死了几天就娶亲,被人说薄情之外,也不吉利。叶家明正为这事烦恼着呢,见了叶琢请安,只瞥了她一眼,便继续问老太太聘礼情况,根本不理她。倒是叶予章和言悦色地对叶琢点了点头,道:“坐下吧。”
叶琢却没有动弹,向叶予章道:“祖父,前日我无意中看到了大房伯母做的绣品,跟我们的针法很不一样。听说卖的价钱比我们高很多呢。我想去跟她学一学,不知可不可以?”
赵氏的刺绣做得极好,大房这么多年,全靠她刺绣维持生计。
姜氏正为大房敲了姜家六百两银子而生恼,听得叶琢这话,转过脸来,不悦地喝斥道:“学什么刺绣?人家的刺绣挣钱,会教给你?真是自不量力。我告诉你,你少往大房那边凑!”
王姨娘这会儿抓着机会了,姜氏话声一落,她便捂嘴笑道:“我看啊,二姑娘这不是想去大房学针线,而是想出门去郑家看你娘吧?”
叶琢像没听到王姨娘的话似的,面色有些沮丧地向姜氏施了一礼,道:“是,祖母。”
叶予章却瞧着叶琢,抚着胡子思量良久,在她准备在坐下的时候,忽然出声道:“你有把握能让你伯母教你?”
叶琢眼睛一亮,连忙站起身来。可继而眼神一黯,摇了摇头:“没把握。”又小声辩解,“我只想试一试,那绣法,真好看。”
“如此,你就去吧。”叶予章眯缝着眼睛,点了点头。
“谢谢祖父。”叶琢高兴地行了一礼。
“老头子……”姜氏还想说什么,叶予章却一转头对王姨娘吩咐:“开饭。”显然不想听姜氏的劝。姜氏只得闭了嘴。
王姨娘没能阻止叶琢出门,怏怏地转过身去,张罗着开饭。
等吃过饭,叶琢带了秋月一脸愉快的离去,姜氏忍不住问:“老头子,你怎么答应让琢儿去大房呢?即便那绣法独特,又能多出几个钱?她想去大房,无非是想要去看那郑氏罢?这你也答应!”
“哼,你懂什么?现在大房手里有五百八十两银子,郑氏手里有三百两银子。不叫琢儿去跟他们走动走动,这些银子咱们一文钱也沾不上。”
姜氏听了,愕然道:“郑氏那钱还好说,毕竟那是琢儿的亲娘,只要她要,总会给她;可大房的银子,怎么可能用到琢儿身上?”
“大房现在没了孩子,正膝下空虚着。琢儿时不时地去走动走动,讨得他们的欢心,自然就会有好处……”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见姜氏抬起眼睛等着他的下文,他才接着得意地道,“琢儿过去,就能让大房不感觉空虚,也不会那么急着到处找孩子过继。一旦我大哥去世,家明又生了儿子,那大房的家产不就是咱们的了吗?”
姜氏平时是极佩服丈夫的智慧的,这一次却不大服气,撇撇嘴道:“找孩子过继也得有地方啊!现在赵氏有了一个克夫克子的名声,谁还敢把孩子过继给他家?”
叶予章鼻子里“哼”了一声:“自然会有那不怕邪的人。再说,没人过继,他不会找吗?那街头的乞丐多的是,捡一个,或是去下人市场去买一个。回来先当下人使唤,感觉不错,再把他认为孙子,这不就解决了吗?”
姜氏正要将茶杯递到嘴边,闻言手一顿,将茶杯放下,点点头道:“还真是的。”
叶予章得意地抚了抚胡子,又道:“再说,即使琢儿得不到好处,也没关系,学得那绣法也是好的。到时候让琢儿教会府里的丫头们,日积月累,这多出来的钱也是很可观的。再退一步说,如果她连绣法都学不到,到时不让她去就是了,又能损失什么?”
“是这个理儿。”姜氏极赞同。
叶予章又吩咐:“不过,你还是派一个下人跟着她,别让她在外面跟男人多接触。眼见得要议亲,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咱们可就亏大了。”
姜氏却为了难:“家明的婚期虽然推迟了,但怎么的再过一个月也得娶进门。我这里要准备聘礼、修缮院落、布置新房,正嫌人手少呢,哪里还能抽出人去跟那丫头出门?要不,我在丽云那院里抽一个人去?丽云对琢儿正恨之入骨呢,派她院子里的人去,不用咱们多说,就能把她管得死死的。”
叶予章却摇摇头:“不妥,不妥。既然你说你那外甥女恨琢儿,那她院里人还不得给琢儿使坏?便是向我们禀报情况时都是添油加醋一番。我现在只需要知晓琢儿做了什么,而不是叫人去给她管头管脚。这样吧,你有事情叫你外甥女院里的下人帮做,琢儿这里就派春雨去吧。”
“那好吧。”姜氏点头同意。她院子就五个下人,周嬷嬷她离不开,哑巴嫂子不会说话,春草被打了板子还没下床,还有一个倒马桶、扫院子的粗使婆子耳朵比较背,除此之外,就剩下春雨了。
于是,叶琢回到碧玉居,正吩咐秋菊:“一会儿到了大房院外,你就不要进去了,到外面租个车回来,我只在大房坐一会儿就去郑家。”秋桔便带了春雨进来。
“这这……”秋月看着春雨,瞠目结舌。有了春雨,姑娘还怎么去郑家见太太呀!
叶琢却神色不变,抬头对春雨浅浅一笑:“以后,就劳烦春雨姑娘了。”
春雨是跟春草一块买进来的,感情甚深,眼见得春草因为郑氏的关系,被打得下不来床,春雨心里对叶琢无不含有怨怼。因此尽管叶琢言语间极为客气,她神色却也还是淡淡的,道:“二姑娘这样说,可是折煞奴婢了。奴婢是下人,老太太怎么吩咐,就怎么做事,哪里说得上什么劳烦不劳烦。”
叶琢也不生恼,点点头:“那我们这就过去吧。”说着,率先走了出去。秋月赶紧跟了上去,春雨自然也紧跟其后。倒是秋菊,皱着眉挠着头想了又想,也没想出到底是照姑娘的吩咐雇车,还是就此作罢。远远便听得叶琢在前面喊了一声:“秋菊,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跟上。”
“哦,来了。”秋菊得了明确的命令,顿时欢喜起来。姑娘叫她跟上,如果一会儿不使眼神让她留下,那她就照原计划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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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出门
角门上的婆子看到春雨跟着叶琢,便知是老太太允许叶琢出门的,并不阻拦。秋菊跟在后面,见姑娘始终没理自己,跟着出了角门,便一溜烟跑没了影。而春雨来之前,大概是得了嘱咐,只紧跟着叶琢,并不理会秋菊的小动作。
三人到了大房院外,只听得院子里静悄悄的,好像是没人居住一般。秋月上前往院门里看了看,高声问:“有人在家吗?”
“是谁?”良久,才有一个苍老而无力的女声从屋子里传来,紧接着出来个花白头发的老妪,正是关氏。
叶琢连忙进了门,上前扶住关氏,问道:“伯祖母,您可好?”
秋月虽然来帮了几天忙,但关氏悲伤之余,哪里有精力去辩认二房的丫鬟?所以并不认得她。正眯着眼睛辩认呢,就看到叶琢进来了,诧异道:“琢丫头,你怎么来了?”
大房和二房向无来往。虽然这次因为姜兴的事,二房率领老少上下来帮了几天忙。但丧事办过之后,自然要回到原来的状态中去。却不想叶琢却带着丫鬟来了,关氏自然十分诧异。
“来看看伯祖母。”叶琢笑道,“莫不是伯祖母不欢迎琢儿?”
“怎么会呢?”关氏脸色僵硬地笑了笑,看着叶琢那如花朵一般娇嫩的脸,心情极为复杂。小叔子那看到一文钱就眼睛发亮的德性,她再清楚不过。二房以前从不愿意跟大房来往,就是担心大房张嘴向他借钱。现在却让叶琢主动上门来,不会是他掂记着那五百八十两银子吧?但她活了六十多岁,阅人无数,叶琢这孩子那日虽只接触了一会儿,她便知道这是个秉性极为纯良的孩子。要把这样的孩子冷脸拒之门外,她又做不出来。
叶琢再世为人,自不是那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关氏的心理,她隐隐能猜得到。不过此时不宜多说,她只扶着关氏,进到厅堂里,环顾了一下,没见到叶予章和赵氏,问道:“伯祖父和伯母可好?”
“唉。”关氏叹了一口气,“你伯祖父,支撑到璞儿出殡,回来就病倒了。而你伯母,自那天起,就没能起得来床。”
“可请了大夫?大夫怎么说?”叶琢关切地问。
“请了,大夫说是忧伤过度,又外感风寒。”
叶琢看了看紧闭的房门,问道:“我能去看看吗?”
“多谢琢丫头。你的心意,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