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囚+番外 by: 迷迭伯爵-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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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徐医师跟高总裁有认识啊！」院长脸上堆满笑意，搓着手，弯着的眼睛极其谄媚。对他而言，高洛华等同他的直属上司，自然得百般奉承。

　　　　　　　　「我跟徐轸原算是旧识吧，仔细想想，我们也有十几年没见了」

　　　　　　　　「这么久啊，那现在你们两个能在医院里碰到，也是一种缘份呢」

　　　　　　　　如果这也称得上是缘份，那也只会是孽缘，徐轸原在心里嗤之以鼻，同时对男人的出现感到不解。十多年的阔别，原以为从此杳无音讯，再也没有任何瓜葛。想不到如今重逢，高洛华竟然以总裁之姿现身，徐轸原怎么能不怀疑，怎么能不心惊胆颤。

　　　　　　　　「是啊，其实我现在能爬到现在这个地位，全是拜他所赐，徐轸原是我生命中的贵人，我真的很感激他」说到尾句的感激两字，他还刻意地加重语气。

　　　　　　　　院长和杜子豪两人忙不迭地笑了两声「想不到你们这么有渊源啊」

　　　　　　　　可徐轸原却笑不出来，什么贵人什么拜他所赐，实际上蕴含了暗讽的意思，他怎么可能听不懂男人的弦外之音。

　　　　　　　　和院长客套完以后，高洛华将视线转到他身上「我儿子高逸闵承蒙你照顾了，这段时间多亏有你关心他，不然这个孩子肯定在医院待不住的，我很谢谢你」

　　　　　　　　徐轸原艰涩地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不会……」

　　　　　　　　「你还是一样惜字如金」男人眼里的轻蔑一闪即逝，而后低声喃道「就不知道，是不是无情的部份也没变……」

　　　　　　　　徐轸原恍惚了一下「你刚刚说了什么？」

　　　　　　　　「不，什么也没有……」男人别有意涵地瞧了他一眼后，转过身朝院长说「王院长，我还想再参观一下你们医院的设备，可以带我去看吗？」

　　　　　　　　「当然没问题，高总裁这边请」想到医院的款项以后都有了着落，院长连忙勤劳地将男人拉往别栋处所「我带你去看雷射医学中心」

　　　　　　　　没过多久，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曲径的另一头，隐约还能听到院长爽朗的笑语传来。徐轸原杵在男人离去的画面，像漫天纷飞的大雪，静静地任由思绪飘散在过去的回忆里。

　　　　　　　　＊＊＊＊＊＊

　　　　　　　　「徐轸原，你这该死的畜生！」高洛华一拳击在他脸颊上，还来不及反应，又是使劲的一拳，将徐轸原打倒在地。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甚至连点痛觉都感受不到，两眼是死寂的幽潭，行尸走肉般毫无生气。

　　　　　　　　「虽然我早就知道你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但我没想到他死了，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养一条狗十年，就算老死了都还会掉泪。你跟他在一起不只十年了，难道他对你来说就这么不值吗！」高洛华哭红着眼咆哮，不断将怒气出在殴打徐轸原的暴行之中。

　　　　　　　　徐轸原缓慢的抬起眼，彷佛是在看他，却又对不准焦距「我没有要他死，从来没有这个意思……」

　　　　　　　　「你还敢说这种话，就是你害死他的！都是你害的，你才是造成他自杀的罪魁祸首！你这个凶手！」

　　　　　　　　第十六章

　　　　　　　　「凶手？」徐轸原怔怔地低语

　　　　　　　　揪紧他的领口，男人因暴怒而突起的眼睛布满血丝，看上去相当狰狞，另一只高握的拳头，重重地揍在徐轸原的心口「连一条人命你都救不活，你根本就不配当医生，你只是杀人凶手而已！」

　　　　　　　　「这位先生，有事好好说，不可以动粗！」有几个身着制服的员警，驱散了围观的民众，上前止住高洛华的动作，将他从徐轸原身上拉开

　　　　　　　　「关你们屁事啊！」他暴跳如雷。

　　　　　　　　「既然你不听劝说，我们只好把你带回所里调查！」一声令下，两名警察架住了高洛华不断挥舞的胳膊，一路朝停在骑楼边的警车拖过去。

　　　　　　　　「放开我！快点把我放开！」他用力的扭动身躯，龇牙裂嘴的对徐轸原嘶吼「你别嚣张啊徐轸原，像你这种人一定会有报应的！总有一天，我会笑着看你失败，看你一无所有！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就像要将徐轸原置之死地的那种愤恨，一晃眼十几年过去了，一句句的报应，依然充斥在空气里，回荡在他的耳边，伴随着徐轸原无数个夜晚入梦。

　　　　　　　　明明遥远得彷佛是上半辈子的事，但如今想来，仍是历历在目。

　　　　　　　　「学长？院长他们人都走远了，你还在发什么呆啊。」一道低沉的嗓音将徐轸原从回忆里唤醒，抬眼已经不是那副阴骘的神韵，而是杜子豪漫不经心的笑脸「这下子学长总算相信我说的吧！」

　　　　　　　　「嗯」杜子豪指的是高逸闵无故出院一事，徐轸原这才意识过来，他全然忘了向他父亲要理由「刚才也没看到高逸闵……」

　　　　　　　　「不过以后还是有机会碰到的吧」

　　　　　　　　「应该吧」

　　　　　　　　他和高逸闵在因缘际会下相遇了，却也导致他和高洛华在这样的情形下狭路相逢，世界是那么小，像是老天爷故意开在他们身上的恶质玩笑，他却无暇全身而退。再次交会，他该以什么心态去面对少年？

　　　　　　　　徐轸原忽然感到旁徨。

　　　　　　　　告别杜子豪后，徐轸原离开了医院，一路上满怀心事地回到家中。同于以往十分钟的路程，今天开起来却格外漫长。

　　　　　　　　自从高逸闵出现在他人生后，一切行为都乱无章法，所有思绪都不与往日而喻，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冷静自持。

　　　　　　　　为什么相遇了总得被迫分离，为什么相爱了却沦为不得善终的下场，这样亘古不变的道理，他从来都不曾参悟过。

　　　　　　　　将车子停放路边，徐轸原熄火，然后下了车，往自家的住宅走去。脚步有些不稳，徐轸原扶着头，面冒冷汗地从大衣的口袋中摸索着钥匙。

　　　　　　　　咽痛、喷嚏、周身不适，全都符合感冒的症状，徐轸原想，他一定是染上了少年的体弱，不然每年的冬天，无论再如何寒冷，他一向是与病毒绝缘的，怎么可能说患病就患病，那么气虚。

　　　　　　　　才一想着，高逸闵的声音蓦地从身边传来「医生……」

　　　　　　　　徐轸原以为幻听了，病入膏肓了，少年明明不可能在他家门口出现，但是当他见到高逸闵的那一刻，他还是免不了怀疑是自己眼睛错判……。

　　　　　　　　第十七章

　　　　　　　　「高逸闵？你怎么会在我家？」

　　　　　　　　少年吐出一口白雾，双掌相合摩擦，在微弱的路灯下，他全身包得密不透风，只露出冻得红通通的脸颊「因为我很想见医生，实在忍不住就跑来了」

　　　　　　　　虽然他早就知道少年很冲动鲁莽，但令徐轸原没想到的是高逸闵竟然会找到他家来「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哪里？」

　　　　　　　　「要知道医生的住址一点也不难呀」

　　　　　　　　「说的也是」他父亲是何等人物，能在商场上呼风唤雨，要取得集团旗下医师的个人资料，当然是很轻而易举的事「那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我一开始就有说了啊，我很想你，所以来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医生」

　　　　　　　　徐轸原免不了要将少年和高络华这个男人联想在一起，毕竟是父子，血融于水的事实是改变不了的，他又该怎么相信，高逸闵接近他不是别有居心？

　　　　　　　　「那你现在看到了吧，看够了就赶快回去」徐轸原淡淡的说，转身抽出钥匙，将大门打开。

　　　　　　　　高逸闵的手臂先行挡在前面「我想进去，我想参观医生的家，可以吗？」

　　　　　　　　「不行，快给我回去。你今天才刚出院而已，一定又是瞒着你爸爸偷跑出来的对吧！」

　　　　　　　　闻言，高逸闵心虚地垂下长睫「我不想回家，我要跟医生在一起……」

　　　　　　　　徐轸原头昏脑胀，他按着前额，暗自难受地咬着牙根「你别小孩子脾气了，想住院就住院，想离开就离开，只会一昧地强迫别人接受你的任性，为什么我非得让你打乱我的生活！这世界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医生，你在生我的气吗？」少年瘪着嘴，漆黑的瞳孔闪动着纯真的光辉

　　　　　　　　「没有……」徐轸原死盯着门板，就是不想与他的目光接触。

　　　　　　　　「明明就有，医生每次生气的时候都不会看我。是气我早上的不告而别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他会临时帮我办了出院，一切都太突然了，我根本没有时间跟你说。」

　　　　　　　　徐轸原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早上的事我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我累了，我想你也累了，赶快回家，不要让你爸爸为你担心。」

　　　　　　　　高逸闵从背后抱紧了徐轸原，含着鼻音地，将头抵住他的背脊，「对不起医生，请你不要生我的气，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真的很喜欢医生！」

　　　　　　　　徐轸原忍不住心软了，他不禁想知道以前的铁石心肠去了哪里？

　　　　　　　　「放开我，等一下被别人看到怎么办！」他挣脱不得，只能困在少年的禁锢里。

　　　　　　　　「被别人看到我也不放，我要一直抱到你气消为止」

　　　　　　　　高逸闵少不更世也就算了，自己多大岁数了，还与他这般拐弯抹角地计较。无奈地叹了一口长气，徐轸原干脆放弃抵抗「我想你也有你的难言之隐，只要你答应我，下次不要再一声不响的走掉，那今天的事，我就算了」

　　　　　　　　少年直截了当地允诺「我答应你，以后我要去哪里都会先跟医生报备，再也不会随便一个人离开」

　　　　　　　　「那就好」

　　　　　　　　虽然看不见徐轸原的表情，但听得出来他的嗓音相当沙哑微弱，高逸闵感到疑惑的问「医生你的喉咙怎么了？」然后伸手向他没有围巾保暖的脖子探去。

　　　　　　　　「好烫！医生你是不是感冒了？」

　　　　　　　　「还不都是你害的……」徐轸原冷啐一声

　　　　　　　　松开了环抱的姿势，高逸闵转而扶着他的肩膀「那好吧，为了将功赎罪，我一定会负起将医生照顾到好的责任，医生没有康复，我就不回家」

　　　　　　　　碰上少年，男人只有没辄的份，推开了门把，徐轸原只得认命地让高逸闵进住他一个人生活而太过空旷的处所。

　　　　　　　　第十八章

　　　　　　　　即使徐轸原坚称自己只是轻微感冒，不到需要人家照顾生活起居的程度，但高逸闵还是尽责地将他搀到床上，为徐轸原替换干净的衣物，擦澡，煮粥，事必躬亲。

　　　　　　　　还以为少年在不愁吃穿的环境底下养尊处优惯了，肯定粗手粗脚，不是弄破碗，就是粥没煮熟，但想归想，他所担心任何一件事都没有像预期中发生，而且服侍起他来，一点也不马虎，还有一种驾轻就熟的感觉。

　　　　　　　　高逸闵捧了个大碗，半坐在床边，每勺一匙便先轻轻地吹气，再送入徐轸原口中

　　　　　　　　「医生，小心烫喔」

　　　　　　　　徐轸原皱着眉头，露出为难的表情「我可以自己来」

　　　　　　　　「你在感冒呀，服侍病人是应该的，更何况医生先前照顾我那么多，现在换我来照顾你，一点也不为过的」。

　　　　　　　　高逸闵的强硬是种柔性的霸道，徐轸原违抗不了，只得顺从地让少年喂他喝粥「你是从哪里学到这些事情的？感觉很多细节你都满熟练的」

　　　　　　　　高逸闵掀掀眼帘「只要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而做的事，再困难也会变得简单」

　　　　　　　　徐轸原咳咳嗽「小孩子不要那么油嘴滑舌」

　　　　　　　　「我不是小孩子了！」鼓起脸颊抗议「而且我说的那些话才不是油嘴滑舌」

　　　　　　　　他抽了张面纸，冷静地擦拭嘴唇「我吃饱了，麻烦你帮我拿几锭感冒药过来，我放在客厅的橱柜里，右边数来第二个抽屉」

　　　　　　　　「好，那你等我一下喔，我顺便去倒水」高逸闵起身，收拾完碗盘，对他温柔地笑了下，离开了房间。

　　　　　　　　过了许久，久到徐轸原几乎不敌生病的倦意下昏沉睡去，少年才端着水跟药，走到床铺边「医生，吃完药才可以睡喔」

　　　　　　　　他勉强支撑起上半身，睡眼迷蒙地问「怎么那么久？」

　　　　　　　　「医生的家太大了，害我不小心迷路了」少年幽了一默，将药递给他。

　　　　　　　　直到徐轸原咽下水后，高逸闵接过杯子，欲言又止地启唇，眼神闪烁「医生，我有事情想问你，可以吗？」

　　　　　　　　「嗯，怎么了？」

　　　　　　　　「我刚刚在找药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你和一个男人的合照，我可以问你，他是不是就是你之前说的，跟我很相似的那位朋友？」

　　　　　　　　「嗯……」本来还有些睡意，一瞬间徐轸原抿紧了薄唇，恢复了凝重的神情「你猜的没有错，但他不是我朋友，正确来说，他是我继母的孩子，是我的哥哥」

　　　　　　　　徐轸原不想隐瞒，至少他已经没有任何地方能够对高逸闵有所保留了。

　　　　　　　　「原来医生有哥哥啊，我都没听你说过，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记忆彷佛回到了邈远的年代，他和周皓都还很年幼的时候。脸色苍白的清秀男孩，走出母亲的依偎下，走到他的面前，绽放着开朗的笑靥说「你就是徐轸原对吧，我是周皓，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人如其名，那是徐轸原对他的第一个印象。

　　　　　　　　「他是一个很善良，性格温文纯真的人。当初在天台遇见你的时候，你给我的第一个感觉真的很像他。」

　　　　　　　　高逸闵好奇的问「那现在医生还认为我像你哥哥吗？」

　　　　　　　　他摇摇头，眼神很清晰「不，虽然气质很类似，但是跟你相处起来，我比较放松自在，你跟他完全是不同的个性」

　　　　　　　　「不像就好，如果医生把我当哥哥对待，我可是很困扰的」

　　　　　　　　「你想太多了」

　　　　　　　　更何况他也从未把周皓当兄长看待，只是后来他们之间实在发生了太多复杂的事，夹杂了猜忌、嫉妒，束缚，让两人渐渐在变质的情愫里，迎向灭亡。

　　　　　　　　周皓的死，是他永远都料想不到的痛。

　　　　　　　　「医生看起来好疲累」少年轻声低喃

　　　　　　　　他按了按憔悴得有些发灰的眼角「可能是我想睡了」

　　　　　　　　「我也困了，那我们都早点睡」高逸闵替他拉上棉被，然后也钻进被窝里，握着徐轸原的手「我会一直在医生旁边陪你的」

　　　　　　　　「嗯」徐轸原拢紧了指尖，扬起虚弱地微笑「高逸闵，晚安」

　　　　　　　　第十九章

　　　　　　　　在高逸闵悉心照料下，徐轸原一觉醒来，不再头晕目眩，症状减轻许多，只是身体还有些乏力，容易倦怠，即使如此，当他抱着未痊愈的病体要去医院上班时，免不了引起少年一阵抗议。

　　　　　　　　「不行，医生你感冒还没好耶，应该在家里休息就好，怎么可以去上班呢？」

　　　　　　　　「我已经好了」他语气坚决地说，随手拿起衣架上的外套披上。

　　　　　　　　「既然你已经好了，为什么刚刚还看到你在咳嗽？」少年巴着徐轸原的手臂不放

　　　　　　　　下意识就想拍掉他的手，但徐轸原还是不忍心，只得安抚道「我真的没事了，今天有个预约的门诊无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