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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几回魂梦与君同 by devillived-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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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呢?不许这么说!” 

从刚开始便和颜悦色的梅皓,却突然一下子严厉起来,不过熟知他秉性的颜离熙只是回首一眼。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都已经痛苦过了。” 

这句话,更加激起了梅皓的强烈不满。 

“那种感觉,不仅仅是在你死掉的时候才会有。” 

颜离熙却不再开口。任由梅皓再次扑上来,动情地啃噬着他苍白的颈项。并在心中暗自决心无论多么累也要好好“教训”一下。 

这个晚上,本是用来仔细探听白日里遇见慕容刑之后颜离熙的口风的,现在看来想要有所收获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了。 

是的,不仅仅在面对死亡时才会有…那种痛,我已经痛了七年,而且不知道还会痛多久……可是无论如何,我都要让你,再痛苦一次了…… 

不,现在不仅仅是在赎罪,还是在……犯罪。 

靠山王府的队伍,这一南去便像是粒石子投入了湖中,安静得不留一丝痕迹。然而这半个月,对于皇城中的某些人来说却是不平静。 

第三十二章 

深秋后宫内的气氛也如同天气般渐渐凉了下来。所有为冬天而作的准备总是一再重复,有条不紊却也兴味索然。人们似乎是被这单调的活动压抑住了性格,开始对周围发生的事漠不关心,就连慕容刑也已经有整整半个月没有上朝。 

新宠宾与怜不再那么经常地出入宫廷,最近五天来更是踪影全无,也许是为了印证真龙天子多情好色的通用本质,宫里曾经传言说他已经被慕容帝尝腻了打发走了。不过这也只是茶余饭后的大胆揣测,等到天更凉了些,便也没有人愿意浪费这些精力来关心这些。 

就在命妇们都不再提起宾与怜之后不久的一个夜里,他却偷偷地再度进入了皇城。那夜降了霜,地上一面茫茫。 

“一切都准备好了。臣明天就动身。” 

因为慕容刑喜好偏寒,所以宫内迟迟没有烧起地龙,此刻在宽敞的殿内说出的话已隐约凝着白雾,宾与怜拢着袖子站在窗边,被遮住的月色照不出他此刻的表情。 

听见了宾与怜的回复,慕容刑放下手中的奏章,虽然不去上朝,但是奏折却不见得有减少。没了他这个皇帝,世上该发生的,还是会不停发生。 

“那就去吧,记住朕派来援助你的人至少等到下月才会南下,而人数也取决于你行动的效果。……还有,如果你失败了,也不要想着朕会出面赎你回来。” 

深深颔首,宾与怜自然清楚这一切的利害关系。就连比他老成许多的颜离熙都不得在这场风暴中折损翼翅,自己又如何能够逃过?而且他是自己主动要求承担下这个任务的。因为只要去了寒州城,便离解之近了一大步。这其中的危险他不是不知道,可却总有种奇怪的冲动怂恿着他,好像飞蛾扑火,看不见火的温度,眼中只有想要的光明。 

向慕容刑辞了行,从御书房内出来夜已经深沉,远处隐约是巡逻侍卫们低声对着口令,眼前依旧是长廊。与上一次不同,上面披挂着的藤条大多已经脱落,只剩下枯老的主干依附在栏杆边。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宾与怜不经意地转头,瞥见远处停着一团白色的雾气。 

不,不是雾气。 

那白色慢慢朝着宾与怜靠近,无声无息,等到了相当近的地方,宾与怜才认出那竟然是梅妃。 

失去了在宫廷内竞争的资本,皇帝顺理成章的疏远、家族长辈们也转而培植其他眼目,自然而然失去了尊荣与地位,在游猎之后不久,梅妃便被新宠的妃子排挤出了原来的宅院,现在应该是蜗居于这附近的旧屋中。 

这些事宾与怜也只是偶尔听别人提起过,而现在亲眼见到她如同一缕幽魂似地飘过来,心里也不由得寒了一下。 

“宾大人。” 

那白色的人飘近,隔着滕蔓的枯枝站在宾与怜面前。古怪沙哑的嗓音中夹杂着扭曲的、似笑非笑的气声。 

“这么晚了,娘娘还没有安寝么?” 

没有回答,女人从袖中拈出一张纸卷,透过藤蔓塞过来。 

“拿去。” 

“娘娘这是何物?” 

“太师府内的土木图……与靠山王府的乃是同时同人所作,拿去。” 

伸过来的三根手指如同白骨,夹着的纸卷若薄翼微微颤动,周围光线微弱,在宾与怜看来就好像是一羽死蝶,明明没有生命却还在挣扎。 

“拿去……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宾与怜并没有伸手去接,他心中尚有疑问。按照从前的立场来判断,那绝不可能是对他有益的东西。 

“怎么,你害怕了?” 

枯藤后的女人低低笑起来,人们都说女人哭泣的声音很恐怖,但是现在这种空洞的笑声更让人觉得不安。 

不知怎么地,宾与怜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失去了一切的女人,和得到了一切之后的男人同样危险。 

“我还以为像你们这样的人是不知道害怕的……嗬嗬,过去我也是不知害怕的……不过现在,我不仅知道了。还要你替我把这个,把这个危险带给他……” 

苍白的手,愈发向这边伸来。拿着的分明已经成了所谓灾祸的种子。 

“娘娘为什么这么做?” 

终于接过了那卷纸笺,同时女人细长的指甲擦过宾与怜的手背,有一股寒气切入他的骨髓。 

“报复………总有一天,你也会想要这么做的……嗬嗬嗬……” 

算是报复吧,本来固执地不愿意相信那场大火的真相,可是自从看见猎场中那顶轿子里坐着的人之后,一切的平静都变成了自我欺骗。 

“去报复…去报复………” 

将纸笺给了宾与怜,一身缟素的女人如同预言般重复着这句话,慢慢滑回黑暗之中。刚从寒气中回过神来的宾与怜,再抬头看的时候,便什么都没有了。 

所有真实的,仅仅是握在手中的纸卷,还有萦绕在耳畔的声音。 

报复……真的会有这么一天么? 

就在宾与怜动身南下的那天早上,梅妃被人发现自尽于御书房长廊外的花园中,太医院推定亡故的时辰是在日落时分。 

33 

靠山王府上空这几日一直笼罩着阴云。梅王爷的脸色也终于从赏荷之宴后的大好逐渐回落下来。虽然封锁了消息,但是颜离熙依旧可以感觉得出是发生了什么事的。 

腿伤恢复得差不多,但是梅皓却取消了他出行的权利。说什么临近岁末,盗匪猖獗,害怕他被波及。其实现在离年关尚有段时间,而且按照梅皓的脾性,断不会仅仅采取消极避祸的手段。所以现在,就在这座王府高大的院墙外面,一定有什么是梅皓不希望他发现的。 

所以他更想知道。 

拿着两张地图,宾与怜回到寒州一晃已经半个月。 

按照慕容刑“从内部突破”的决断,宾与怜回到堪称“敌人腹地”的寒州城,命运这东西有的时候真是令人哑然,仅仅半个月之前还是故乡的地方,竟然成为对立的所在。望望天,周围景色没有改变,青砖黑瓦没有改变,变的是人的内心。 

慕容刑开初时是希望耸动城内居民内乱,然而旱灾后情况缓和,情况尚属太平,城内之人几乎不事农作,并不知道耕种的困难,只要有了粮食变会平和满足,很难会愿意再起事端。宾与怜回到城中与兄长见面之后,研究的结果就是改成从城外落手。 

对于宾与怜这次归来的目的,兄长吃惊过后开始亦是不赞同,他并非军需商人,所以从动乱之中捞不到任何好处……另外,这场押命的赌局,谁输谁赢尚不能确定。' 

不,事到如今,也已经没得选择,自从宾与怜被招入宫廷之后,一切的立场、经过、甚至是结局……都已经注定好。 

寒州城距离运河的干道还有一段距离,其间就是农家的田地,小山丘,以及官府为了方便运输而开凿的辅渠,当然还有靠山王府私自开凿的水道。在这些岸边生活的农民是旱情和漕运的真正受害者,不仅欠收,而且还要被抓去拉纤。所以从他们身上着手才是正道。 

开始时候是给了赏银让一两个勇夫偷偷前去,后来故意暗示他们仓库中藏匿的就是用来赈济的灾粮,被动雇佣慢慢变成了自主的抢夺,范围甚至扩大到了周围的民宅。 

起初的一两次,衙役们都还以为是普通失火,并没有向上面呈报,可没有想到入城来进行抢掠的盗匪越来越多,等到官吏们警觉起来上奏靠山王的时候,局势已一再恶化。 

大清早起身的梅皓在接连听取数个噩耗之后不怒反笑,而且越笑越美丽,精亮的眼睛美得让所有在场之人心惊胆战,果然,彻查要员、严惩看守、加强防范,在城中抓捕潜藏的罪犯,同时对外严锁消息。这一天有两个渎职的官吏人头落地,五人押入大牢,同时也彻底带走了靠山王府中这一段短暂的和暖时光。 

寒州城终于如愿乱起来了。 

官差挨家挨户地搜查,将有嫌疑的壮年男子排成一列带回衙内审讯,其中很大一部分人就此消失在了世界上。 

坐在寄住别馆的临街二楼,宾与怜举着酒盏望着街上的景象。他原不沾酒,但自从入了宫尝到第一口酒的滋味后,便依赖上这种恍惚迷醉的感觉,不知是熟悉变成了迷恋,还是迷恋造就了熟悉。 

街的另一边就是新挖的河渠,居高临下投一粒花生落去,小小入水点漾开,泛出一圈大似一圈的涟漪,他吃吃地笑了一声,自己现在恐怕起的就是这粒花生米的作用。 

这将近一个月来,自己按照颜离熙的地图探遍了城里每一条水道。只要是运货的大船驶得进去的,地图上基本都有标注;而那些标注的粮仓,因为有些靠近民宅,他也逐个确认了一次。 

自己这么做是出于仁慈么?整个寒州城都被自己搅成了一锅粥,光是错烧几间民宅又算得上什么?其实圈定的几个地点,都是正确无误的,自己之所以这么反反复复,其实也只是想着是不是能遇见那个让自己牵挂的人而已。 

然而越是渴望的,就越是难以得到满足。他始终没有见到过颜离熙,只是从经常坐在岸边饮茶闲聊的老人口中得知,从前每日清晨,常常会有艘王府的画舫,载着个清雅卓绝的跛腿公子在河道中出现。 

可是自从寒州大乱之后,那画舫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你在想什么?” 

常常是梅皓用来挑起事端的话,这一次却是从颜离熙口中说出。立在书房门口,他微笑着看梅皓迅速且不露痕迹地收起下级呈上来的文件,手中端着的清茶微微晃出了个波纹。 

第三十四章 

“你竟然亲自端茶过来,难得……哎,不过很抱歉我现在笑不出来。” 

看着颜离熙端着茶盅放在桌上,碧绿叶子在水中打圈、沉底。梅皓坐在藤质的太师椅中,天凉了上面堆着好几个缎面的靠垫,都是梅皓喜欢的银色,远远看起来好像大片白雪,而静静坐着的靠山王自然就是雪中的冰雕了。 

“那么你至少应该告诉我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茶盅与大理石嵌片相碰发出清脆而短暂的声音,明知道这个要求不可能得到回应,颜离熙还是若无其事地提着,就算不知道具体发生的情况,但从梅皓的反应中应该能觉察到事件的性质以及程度。 

“什么事?还不是城里的事。” 

梅皓伸手取来茶盅,雕有梅花的紫砂甚是可爱。并不急于解渴,梅皓只是转着杯子,一圈又一圈。 

“发生了什么事?” 

“有笨老鼠。” 

说话时,梅皓的视线一直灌注在茶盅上,好像那“笨老鼠”就在茶杯里面。 

“一只老鼠能劳动王爷你?” 

狐狸捉老鼠,还真是为难他了,不过如果这老鼠是另外一匹狼特意派来的,那就不是小问题了。 

“还问我,那老鼠是你引来的吧。” 

骤然握紧的杯中,来不及随杯体一同停止的茶水冲撞几下溢出来,梅皓伸舌舔去沾到手上的,然后毫无缘由地笑了起来。 

“东西是什么时候送出的?” 

“祭祖的时候,我留在坟后。” 

知道梅皓指的是什么,颜离熙也明白没有回避的必要。在得到这个回答后,依旧一脸平静的梅皓唤来了总管,将那天跟在颜离熙身旁的几名护卫全部处决。 

处决后,头颅拿进府中呈给颜离熙,尸体则吊在菜市口示众。 

遣退总管,顺便一口喝干那盅茶。接着继续提问。 

“你就这么坦白了,不怕给过来的人造成危险?” 

“据我所知,皇上不会出现在这里” 

明明是平静得不含任何情感的声音,说出的话却让梅皓心中涌起一股不可遏制的酷寒。 

“你是个自私的人。” 

看着送上茶盅后默然转身没有一丝犹豫的颜离熙,梅皓横袖轻扫,瓷器便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那么……对我,你打算怎么办?” 

“我没有在茶里下毒,也……从没有想过。” 

这样予以回答,颜离熙只是径自走出正厅。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因为他已经不能确定自己脸上此刻的表情。 

“无论如何,这只自己钻进来的耗子我是绝对要抓的……” 

梅皓似乎还在他身后说着些什么,但因为距离的关系已经听不真切。 

寒州的局势,已经具备了成为导火索的条件,就在宾与怜向皇城发送密函之后的第三天,大局却渐渐被梅皓扭转。眼见着所有被破坏的被慢慢却有秩序地恢复,宾与怜知道必须再点燃一把火。 

一把大火。 

越快越好。如果错失了这一介入的机会,那么不仅仅是慕容刑的大军师出无名,就连这城外的农民都有可能受到株连,还有如果最后事迹败露,那么还有可能会陪上自己的家人。 

所以不能够失败。 

怀着这样的心态,所以宾与怜一早就将家族遣到远地暂避。而今夜里,最后的较量就必须进行。选定四处尚没有被移动的仓库,用重金雇用了几个经常往来的盗匪,同时接到了慕容刑那边的密函,大军这几天就会出发。 

然而这最后的举动,却将他带入陷阱之中。 

那四处没有被移动的仓库是诱饵,是夜,被派去行动的众人被军队伏击,混乱之后匪徒一举成擒。半个时辰之后,宾与怜便被从别馆押了出来。 

早料想到会有被洪水吞没的这一天,虽然被发现了,不过无论如何慕容刑的计划已经能够继续进行。 

“竟然是这个家伙!” 

用力一掌拍在桌上,所有立在梅皓周围的人此刻都能够感觉到他旺盛的怒火。自从他说亲自审问人犯,结果发现竟是宾与怜之后,王府的风暴便加剧起来。 

“……如果我拿他出来,慕容说我要挟朝廷命官,如果我不拿他出来,过来‘剿匪’的军队自然会闹个没完没了。没想到这个蠢才还有这种用处……” 

恨恨地磨着牙,梅皓不得不承认宾与怜是自己考虑中的死角。一个刚入仕没多久的人,一个应该是被颜离熙利用、没有自己主见的人,竟然会成为这次事件最大的绊脚石。也许是自己错了,不应该这么轻视慕容刑的心思,皇上这个位置坐久了,不愿意下棋的人也得学上几招。 

“先把他押入大牢,用刑,但别让他死了。” 

最后瞪了一眼被绑在地上,萎顿默然的宾与怜,梅皓却并不能因为捉住了他而轻松一丝一毫。 

过了两日,靠山王府就接到了慕容刑对于他“治匪不利”的怪罪,以及“调派北军协助剿匪”的敕令。而还没有等梅皓做出任何的反应与表态,便有车马军队来到了他的辖地境内。 

因为有了“剿匪”的名号,各地梅皓的党羽暂时不能插足进来,而从北边调来的其他军队此刻也在严密监视着他们的动静。所以当梅皓不得不在开门迎军或者闭门反抗之间选择的时候,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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