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人饮水-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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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杨像个被丢弃的破娃娃，呆呆地坐在浴缸里，任眼泪肆无忌惮地往下流。
过了今晚，自己就不再是曾经的自己了。那些说不出却可以任意在心里滋生的情愫，也一起被那人磨灭在刚才激烈而肮脏的交合中。
再也回不去了。
直到水温渐渐变凉变冷，秦杨才回过神。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在水里呆坐了一个多小时，水也都被晕染成浊红色。
无奈，只能撑着浴缸边的扶手，放掉这满满一缸让他发怵的冷水，转而用淋浴来洗去身上的脏物。
水流哗哗地冲下来，打在秦杨遍布痕迹的身子上。
顾不得疼痛了，只想着赶快冲地干净些，再干净些。自己都已经嫌弃这个身体了，不能再让别人看到。
秦杨胡乱摩擦自己，强忍着痛，发狠般地想要揉去那些时刻让他想起刚才那场慌乱的证据。
直到皮肤都有些褶皱了，该死的印子还是嚣张地不愿离去，似乎极力证明自己的顽强与坚韧。
秦杨无可奈何地笑，却笑的比哭还难看。不愿意碰汪睿航的毛巾，便用自己的T恤擦干水渍，然后套上被撕出小口子的内裤、运动裤，套上邹凯的外套，拉紧拉链。
最后看了眼裸着身子轻轻呓语的汪睿航，秦杨迅速逃离了他家。
真的，真的，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了。
清晨的阳光并不温柔，反而有些刺眼，特别是对于一个宿醉的人。
汪睿航本能地用手挡住脸，缓缓睁开眼睛。
唔，我怎么睡在床上？不是应该在等秦杨…
对了，杨杨？！
汪睿航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而眼前的景象，着实让他惊呆。
身上什么都没穿，只有一件破败的T恤半盖着，看上去像是经过激烈挣扎后被撕裂的。内裤和长裤摊在地上，房间四周还有一些摔碎的器皿。而最让人感到触目惊心的是床上、地上粘着的混杂着白浊的凝固血液，□裸地逼视着汪睿航的视线，凌乱而不堪。
昨晚…汪睿航的脑子依然发胀发疼，却似乎清醒不少。
他记起自己在家门口徘徊了一夜，就为等秦杨。后来实在是等得累了，加上焦急和臆想的折磨，便在楼下超市买了一打啤酒。从来不随便喝酒的他，第一次在夜晚，喝着冷风和冷酒，孤独地等一个人。
“求求你放开我…呜…不要，快点放开我…”
“哥你疯了！你疯了！”
“啊…不要再进去了，会死的！你放了我吧，我求你放开…疼…”
凄厉的哭喊放佛依旧回荡在耳边，一阵阵尖锐狠狠刺进汪睿航的心脏，绞地生疼。
汪睿航顿时完全清醒，昨晚做的荒唐事也像电影一样清晰地在脑海里回放。
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兽性大发后的证据混合着血液已经凝结，却更加肮脏。汪睿航有些反胃。
自己尚且如此厌恶，那秦杨…？汪睿航在自我厌恶不久后，猛然想起了被施暴的那人。
只不过是个14岁的孩子，没有经历过什么大挫折，最害怕的也不过是考试成绩不好被骂。昨晚却因为自己的酒后乱性而饱受那样的伤害和折磨，叫他怎么承受？
况且，还是那么信任的哥哥。
汪睿航不敢深入地想，他怕自己先崩溃了。在衣柜里随便找了套干净的衣裤换上，连洗漱也来不及，便飞快地跑出家门。
现在只有先找到秦杨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一切，都管不了了…
汪睿航疯了一样冲向秦杨家，顾不得其它，拼命地敲打那头紧紧闭着的铁门。可是像是故意要和他作对似的，无论汪睿航多希望里面有人来打开，依然纹丝不动。
“杨杨，你开门，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杨杨，开开门好不好，我真的有事情找你。”
“杨杨，昨晚的事情是我不对，你先开门，好不好？”
“杨杨，开门呀，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杨杨，对不起。”
“杨杨，……”
汪睿航的嗓子都快喊哑了，路过楼梯的邻居也越来越多，可依旧没有任何声响。
绝望地靠在门边，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是花再大的力气也无济于事了。
真好笑，对他做了那种事情，怎么还指望他原谅你？当真以为是不需要代价，单凭一厢情愿想解释，他就会像以前那样欢欢喜喜地迎接你么？
那种兽行，怎么可能被原谅？
那个小孩，即使表面上会时不时带些痞气，但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柔顺和脆弱的。这么宠他，维护他，和他度过的许许多多的美好岁月，终究是要过去了。
他现在该是躲在被子里很伤心地哭吧。身体肯定也承受了巨大的伤害和疼痛，单是那些血迹就已经让人无法直视，那么此刻正遭受着创伤的人，该是怎样的一副境况？
越是想着秦杨，汪睿航就越觉得惊恐，生怕那个一直被自己保护的人会出什么事情。甚至是出了一身冷汗，都没有丝毫察觉。
“你可不可以爱我，可不可以想我…”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汪睿航记得，这首《可不可以爱我》是秦杨最喜欢的歌，逼着自己也把铃声设置成了这首。
现在，两人却走到了这样一个田地。
容不得汪睿航多惆怅，手机那边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汪睿航，秦杨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邹凯，怎么是他？汪睿航心里很不舒服，事情的起因多少和他有关。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一时愤怒，做出那种不可挽回的事情。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总是缠着他？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去找他，不然…”
“你还有闲心在那边说风凉话？知不知道，秦杨失踪了！”邹凯几乎是用咆哮的，如果声音可以撕碎一个人，应该说的就是他了。
什么…秦杨他，失踪了？
“他…他不是应该在家？”汪睿航知道秦杨今天是不可能去学校的，但他简单地认为秦杨只是躲在家里独立伤心，不愿见他罢了。
“操！他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人渣…”邹凯似乎在极力忍着怒火，“早上我去接他上学，发现他根本不在家！”
“他上学由我来接送就好，不劳你费心。”汪睿航不爽，明明是自己的弟弟，怎么这个人这么喜欢插手。
“你他妈的！秦杨是不见了，不见了！家里没人，学校也没有！失踪了，知不知道？”居然先想到的是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邹凯气得牙痒痒。真不知道秦杨喜欢这个欠扁的白痴什么。
“你说杨杨他，他…”汪睿航被这突然的消息惊呆，身体也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他不见了。”简单的四个字，像个重磅炸弹一样在汪睿航心里炸裂。
为了昨晚的事情，秦杨连家和学校都不要，出走了…
汪睿航知道自己做了如何禽兽的事，却仍认为秦杨是个单纯的小孩，或许无法原谅自己，但只要自己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挽回的希望的。
甚至还幻想着那不过是自己做的噩梦，等秦杨开了门，一切都和几天前是一样的。
但终究只是自己一味的逃避罢了。眼前切切实实摆着的，是秦杨失踪了的事实。
“你到昨天我们碰头的地方等，我们分头去找。”撂下最后一句话，邹凯切断了通讯。
到昨天的地方…汪睿航一边默念着，一边连忙向那个位置跑去。
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能找到秦杨，哪怕是要自己做任何，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哪怕要付出再大的代价，都在所不惜了。
已经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整天了，却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该去的。
昨晚狼狈地回到家后，才发现内裤连着运动裤都被血粘到了一起，脱下来的时候扯得后面生疼。可能是凝固了血液的那片地方又被重新撕裂了。
没有经验的秦杨只能用热水把那里擦了一遍又一遍，做贼般地将裤子塞进一个塑料袋里。做完这一切后，无力地趴在自己的小床上。
这个姿势虽然不舒服，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血不流下来。
虽然看过了好几本小说，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应该用药膏擦擦后边，可秦杨实在是没有脸去买那种东西。何况，自己连从汪睿航家逃出来，都像是累得去了半条命。
任命般趴着，幸好被子还是柔软的。眼睛涩地发胀，可是流不出一滴眼泪。
早就流干了。在哭喊着让汪睿航停下来，在他家浴室无助地啜泣时，就流光了。
秦杨随手拿起放在床头准备复习用的英语课本，轻轻地扇着饱受折磨的后面。真好笑，英语书没有被拿来好好学习，倒是派上了这个用场。
秦杨羞耻地笑了笑。原来，自己已经这么不堪了。
这样的自己，能去哪里呢？家里是呆不得了，汪睿航醒了之后一定会来找自己。认错、道歉、乞求原谅，无非就是这些。
应该是没办法原谅的吧，即便自己的心里有他，这具身体又怎么可能妥协？要是自己再像从前那么不知羞耻地喜欢他，自己也会觉得自己贱的。
而且，要是他根本就只是觉得恶心呢？单是看见同性接吻就厌恶成那样，又怎么能接受自己和一个同性发生了关系？
秦杨一想到汪睿航可能会有的反应，就恨不得立刻逃地远远的，不让他找到。
没办法接受汪睿航的道歉，更没办法看见他对自己厌恶。
学校怕是也去不了了。这么一个破败的身体，连躺下来都困难，无论如何是坚持不了上课的。齐枫一定会问，邹凯会来找自己，汪睿航也可能会过来…
那场景一定会很好笑。
可秦杨笑不出来，只觉得自己应该马上离开这里，离开汪睿航，离开昨晚的耻辱记忆。
就这么在小城里走了快一天。因为疼痛的关系，秦杨走得极慢，甚至像是在挪动。
又不想被发现，只能挑那些小弄堂走。
走累了，便停下来歇会儿。秦杨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不用担心怎么面对…
“杨杨，快醒醒，回家再睡好不好？”
咦，这个是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梦里听到的也是这个声音。难道，我还在做梦？
在弄堂边睡着的秦杨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焦急的脸。
好熟悉，这是……
汪睿航？！
完全清醒过来的秦杨有些恐惧地看着汪睿航，条件反射地一把推开他：“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汪睿航有些不是滋味。虽然知道自己对秦杨做了怎样的错事，但真的看到了，还是比想象中严重许多。
秦杨的脸色苍白，脖子和身体其他□的部分都有着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痕迹，像是在嘲笑他的恶行，嚣张地刺激着他的眼球。
而更让他难受的是秦杨的态度。像只被侵犯领地的小兽，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叫嚣着让他离开。
汪睿航只觉得一股深重的无力感慢慢袭遍全身。他，果然是不能被原谅了么？
“杨杨…”除了温柔地喊他的名字，以此来减少他的惊恐外，汪睿航发现自己没办法做其他任何事情。
“秦杨！你怎么在这里？！”邹凯的出现打断了汪睿航，或者说是，完全破坏了两个人的独处。
秦杨更是不给汪睿航面子似的，像抓救命稻草般地扑向邹凯。
“这…这是怎么回事？”邹凯的声音有些愤怒，不住地轻拍着怀里颤抖的人，“是不是他对你…”
本就想着逃离汪睿航的秦杨此时什么也顾不得，只是一味地往邹凯怀里钻。只要不看见那人，比什么都好。
邹凯感受到秦杨的不安，再看看汪睿航那一脸疲惫的若有所思，他大概猜到了昨晚自己回去后发生的事情。
“乖，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等会送你回去好不好？”邹凯把秦杨从怀里扒出来，小心地放到一边的废旧拉车上，转向汪睿航。
“砰——”一个拳头狠狠地打向汪睿航，汪睿航没有闪躲。
“你他妈的人渣，今天放过你我就不姓邹！”邹凯气得眼角都有些发红，毫不留情地对着汪睿航施展拳脚。
汪睿航也就这么傻愣愣地站着任他发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毫无生气的秦杨。
他变成这个样子，都是自己造的孽。要是我被打能抹去些他心里的阴影，那么，就尽情地打吧。
“够了。邹凯，我们回去吧。”汪睿航的脸上一片斑斓后，秦杨终于开了口，“我不想再见到他。”
像是对着邹凯，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秦杨扔给汪睿航最后一句话，便由着邹凯送回了家。
汪睿航呆呆地看着离去的两人，连疼痛都没察觉，只觉得眼眶酸涩要掉泪，控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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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的，你先回去吧。明天好了，我就会去上学的。”秦杨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和那个围着他老妈可爱围裙的男人，哭笑不得。
邹凯抬头，笑地一脸灿烂，似乎刚才那个发怒的人不是他一般：“你赶了我好久了，我很伤心啊。”
“拜托，你笑地跟朵喇叭花一样，哪里伤心了。”秦杨撇嘴。
“额…好啦好啦，我一会儿就过去了，你记得把这些都吃了。还有，我替你请了三天假，别去学校了，好好在家休息就好。三天后我来接你上学，免得…”似乎意识到什么，邹凯突然闭了嘴，歉意地吐吐舌头。
“…谢谢你。”这个家伙人虽然经常会很变态，但总体来说是很会照顾人的。每次自己失意、受伤的时候，都是他陪在身边。
不由得有些苦涩，原来，自己身边人，并不只是汪睿航。
邹凯敲了秦杨的脑袋一下：“又想什么了？我也差不多该走了，出来这么久老师该发飙了，我得回去挨会儿骂，要是传到我老爹耳朵里，我的屁股又得遭殃了。”邹凯一脸仇恨苦深。
“恩，为了你的屁股，早点回去吧。”秦杨尽量笑的自然，却还是在说到‘屁股’时不自然地露出了耻辱的表情。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邹凯敏锐地扑捉到了，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急忙解释。
“我知道的，你快点走吧，不然真来不及了。”秦杨挥手，示意自己并没什么。
其实是没什么的，只不过自己一时有些过度敏感罢了。恩，等过了这阵儿，会很快好起来。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邹凯像是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般，游移不定地扭捏了一会，蹭到秦杨床边，在他额上留下一个几乎感觉不出的浅吻，逃也般走出了秦杨家。
这个家伙。秦杨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无奈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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