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飞龙传-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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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空道:“在!他们都在后寺。”
“没有人来找过他们吧?”
大空道:“没有,寺里的人对外不来往,根本没人知道他们住在这儿。”
“这就好,他们还住得惯吧!”
大空道:“除了那个叫应文的年轻和尚外,其他的人都显得不耐烦。秀姑!这是批什么人?”
大叔没问他们吗?”
“我只提过一次,可是他们支支吾吾的,我想总有不便之处,所以没有再问。”
姚秀姑一笑道:“大叔既已远离尘世,何必还打听这些世俗之事呢?”
大空道:“说的是,我也只是随口问问,你们就到后寺去吧,我关照别的人一声,不到后寺去打扰你们。”
由一条侧廊直通后寺,只有一片院落,三间草堂,盖在老松树下。
有一方大石,平滑如镜,石上刻了棋盘,曾为皇帝的应文和方天杰对坐下棋,应能和应贤则站在一旁观棋。
梅玉看见建文帝瘦了不少,昔日的丰润都已消失,胡子长长的,居然有一些花白,不像从前的赫赫威仪,也不像个三十多岁的人,心中一酸,跪在地下,哽咽着道:“大哥,不肖的兄弟回来了,劳大哥久候,兄弟罪该万死!”
大家这才看到地下跪着的人,倒是先认出了姚秀姑,但梅玉却完全变了个样子。
方天杰首先跳起来道:“二哥!是你吗?你怎么变了个人,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梅玉道:“我用了易容药,否则难以躲过大内侦骑。”
方天杰拉着他起来道:“来了就好,你一去几个月,可没把人急死,云南的情形如何,见到沐英没有?”
建文帝却道:“二弟,辛苦了!我想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我们进去慢慢地说。”
三间草堂,一间作了聚谈用餐的地方,建文帝和方天杰住了一间,应能和应贤住了一间。
梅玉见桌上还有些残存未用的干菜肉松,旁边居然还有炉锅等物,笑着道:“你们居然还自己煮炊?”
建文帝笑笑道:“我倒是吃得惯素淡,可是他们三位却不行,好在三弟是俗家人,山上打些猎物,溪中钓些鱼虾倒也不会惊世骇俗,寺中几位师父有时也到后面来打顿牙祭,日子倒也容易打发。”
梅玉道:“只是各位都没下过厨的,懂得料理吗?”
建文帝道:“本来是大空老师父亲自来帮我们料理的,老是麻烦人也不好意思。”
姚秀姑道:“这倒没关系,他是我老叔,人最随和,招待我的朋友,不会嫌麻烦的。”
建文帝一笑道:“话虽如此说,但我们自己也该学着做做,四个人中,以我的成就最好,因为我兴趣最高,所以后来几天,都是我做菜。”
梅玉心头一酸道:“怎么能叫大哥做这些事?”
方天杰叫道:“二哥,你别怪我们,是大哥抢着做的,还把我们都赶到一边去,小弟可不敢跟大哥争。”
建文帝笑道:“是不能怪他们,我自己喜欢做,长日无所事事,总要找点事情做做,还好这山寺少人来,和尚吃荤也没人管。二弟,别说废话了,还是你说说在外的经过吧,你一去几个月,一定是发生了很多事?”
四对眼睛都盯着梅玉,只有应文的那对眼睛中充满了平淡,与其他三人迫切的期望不同。
梅玉掏出了沐荣的密函,双手递给建文帝,他接过后看了一遍,点点头道:“老王爷过世了,我很难过,沐荣能做此等表示,已经很不容易了。”
冰英的去世对另外三个人是一项重大的打击,沐英是绝对支持建文帝的,他是太祖死时托孤大臣的首枢。他去世后,世子沐荣是否还会忠心支持建文皇帝,大家就很难判断了。
应贤迫不及待地接过信函来,应能和方天杰也凑上去看了一遍,方天杰首先开心地笑道:“还好,世子总算没改变立场,大可!看来还有希望。”
应贤却不满地道:“沐荣太滑头了,他怎么能要陛下表示意见呢,这应该是他自己先作决定的。”
梅玉道:“他是个守本分的人,像这件事自然不能写详细,他告诉过我,云南一地,自保有余,勤王则不足,所以要问问大哥,除了云南之外,还能够号召多少地方及军力的支持,这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一旦举事勤王,就要正式与燕王作对了,他要把双方的实力作一个正确的估计。”
应能道:“只要他登高一呼,自然会有天下响应。”
建文帝一叹道:“应能!你这是一厢情愿的想法,我若是如此得人心,燕王就不可能打到南京来。”
应能低头不语了,建文帝道:“二弟!你从外面回来,情况比我们熟悉,你认为勤王举事,有多少希望?”
梅玉沉吟了片刻道:“大哥!小弟就直言无隐了,小弟以为只有两分成算,最多不超过三分。”
应贤失望地道:“只得这一点?”
梅玉道:“这还是最乐观的估计,因为我这次去云南,行程数千,几乎是走了半壁江山,在一般人心中,都认为朝中换了皇帝而没换朝代,这只是皇家的家务之争,与他们不关痛痒。”
“这是正统的问题!”
,梅玉也有点火了道:“只是你们这些做大臣的才分得出正统与非正统,但一般百姓心中,只知道皇帝也姓朱,也是太祖的子孙,杨大人,你别跟我抬这个杠,你该了解到事实。”
应贤道:“小侯以为勤王是无望了?”
梅玉一叹道:“沐荣跟我谈得很彻底,若有天下二分之一的兵马拥护,事情可望有成,否则就只有静待机会,但他提出一个保证,大哥到云南去,绝对无人加害。”
应贤道:“到云南去做什么?”
“成立一个小朝廷,密遣志士,游说天下兵马统帅,号召他们拥戴勤王。”
应贤道:“这可能吗?”
“这个小朝廷不是公开的,沐王会拨一批夫役侍候,大哥可以过从前一样的生活,却不能坐朝理事,除了宫中的侍候人之外,也不会有文武百官。”
“这还算什么朝廷?”
梅玉道:“这当然不能称朝廷,燕子也不允许另一个朝廷成立的,所以列位大人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坐享高官厚禄了!”
应能道:“那我们做什么?’’“陪伴皇帝,筹划一些号召勤王义军的事宜,找你们能说动的亲朋故旧,秘密致缄,相约举事。”
应贤道:“我们没这个本事,也没这种关系。”
梅玉沉声道:“那二位大人在勤王大业中能做什么?”
一句话把两个人问住了。
他们是文臣,却又不是谋士,也没那种安邦之才,应贤顿了一顿才道:“身为人臣,只有一片忠心。”
梅玉轻叹一声道:“可是现在大哥所要的人,不仅是忠心而已。”
应贤和应能又不说话了,神情有点难堪。
最后还是应文自己道:“我知道自己的才具不会比家叔好,他做皇帝比我合适,所以我已经不想再争了,而且勤王发师,难免征战,更非我所愿。”
应贤急了道:“陛下应天命,乃太祖嫡系!”
应文摇头道:“这是你们的想法,不是我的想法……”
“陛下这不是辜负了太祖皇帝的一片托付?”
应文苦笑道:“这身袈裟和这纸度碟,也是太祖所赐。”
应贤忙道:“那是先皇为陛下所备应急避难所用。”
应文道:“乔饰身份有很多方法,为什么偏要选上出家人呢,可见太祖早有深意。”
他顿了一顿,又带点自嘲地道:“太祖遗下两重使命,叫我做皇帝,我未能做好,只好遵重他老人家第二个遗嘱,好好做一个出家人,先太祖幼年也曾在皇觉寺出过家,后来又还了俗做了皇帝,深感有负佛祖,所以把一个做过皇帝的孙子皈依佛门,这也是佛家的因果因缘。”
这番话他侃侃而言,倒把所有的人听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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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千里护兄
朱元璋由僧家还俗做了皇帝。
朱允炆由皇帝出家做了和尚。
这事情不能说是巧合,仿佛真有一种因果在内。
应贤、应能垂头无语,梅玉半晌才道:“大哥是否要到云南去呢?”
“我既无意勤王,还到云南去干吗呢?”
“可是除了云南,哪儿都不能安身。”
“你说错了,我既以心向佛,何处不是净土!”
“那大哥干脆到南京去,随便找一处大庙安下来,明白地告诉燕王,无意再争竞天下,让他安了心,大哥倒也安全了。”
应文道:“我是可以这样做,但怕有些人不放过我!”
“不!郑三宝现在领袖锦衣卫,掌天下密探之大权,他对大哥一定会尽全力去保护的呀!”
“我怕的不是大内的人,我只要给四叔一封亲笔书缄,附同逊位声明,交出传国玉空,四叔也会尽全力保护我的,他要做给别人看看,也不会对我赶尽杀绝。”
“是啊!大哥还怕什么人呢?”
“我怕的是从前跟着我而又十分热心的人,他们不会放弃努力,一定要缠着我,助我东山再起。”
“大哥不理他们就是了!”
建文帝一叹道:“我可以不理,但是四叔却不会放过他们的,我岂不是害了他们,我辜负了他们的热望已经很惭愧了,如何再能害他们。”
梅玉不禁默然了。
建文帝又道:“再者,我虽然让出了江山,但我还是朱家的子弟,对国事有点责任的,我若不公开现身,四叔多少还有点顾忌,只有在广修仁德,争取人心上着手,我做不好皇帝,却能促使四叔做个好皇帝,也可以稍慰泉下祖先了。”
梅玉感动地道:“大哥有此一片仁心,就是无限功德,只是大内侦骑四出,一直在找大哥。”
建文一笑道:“我晓得,但是他们不会注意一个游方的苦行僧人的,尤其是独身行脚天涯……”
“什么,大哥要独身行脚天涯?”
“是的,我不要一个人跟随,蓑衣布鞋,沿门托钵!”
“大哥怎么能受这种苦?”
“为什么不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梅玉道:“请准小弟追随左右?”
“二弟!你这小侯名满天下,你到哪儿,侦骑跟到哪儿,你倒是不如去告个密,把我献进大内了。”
梅玉傻了眼,的确,建文帝说的没错,真要他安全,不如让他单身上路的好,但是他能这样做吗?建文帝平时是个十分随和的人,本身没什么主见,而且心肠太软,太重情面,所以他实在不是一个好皇帝。
但是这次他却铁定了心,十分执拗,首先他搬出最后一次做皇帝的架子,赶走了应贤和应能。
这两个人在了解到建文的心意之后,对未来已灰透了心,他们知道要恢复昔日地位已无可能,就此出家,也没有这么怡淡的心怀与苦行的操守,至少,他们在家乡还有家产,回家做个老封翁,还有半辈子清福可享,所以做作了一番,哭着拜别而去。
对方天杰和梅玉,建文帝却端不起皇帝的架子,但他也知道这两个兄弟对他本无期望,只是一番兄弟手足之情而已,所以他道了一声:“珍重,他日湖山相见,还是兄弟!”
就这么扬扬手,单身下山而去。
方天杰泪眼汪汪地道:“我们就这样让大哥走了?”
梅玉叹了口气道:“大哥已经作了决定,不走又能如何?若是要走,倒是一个人走的好。”
“其实大哥真要出家,不如就在这山上的好,又安静,又没人会找到他。”
梅玉道:“大哥虽已出家,却是入世,不是避世,他要到红尘十丈中去走一趟,尽一份做人的责任,总不能像行尸走肉般地躲在这儿一辈子,我相信大哥心中还有一番算计的,他要出去看一看,亲身体验一下。”
“这世上无非生老病死,有什么好看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他一个人坚持独行,必然有他的深意,我们这位兄长虽是个不喜心机的人,但他出生帝家,多少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方天杰诧然地望着他,梅玉又道:“兄弟一场,我总要尽一点心意,相送千里之外。”
“你怎么送,大哥已再三叮吁过,不要人相伴的。”
梅玉笑道:“我不去伴他,但是可以前前后后,跟他一段时间,总要看他有个着落才能安心。”
“那不是给大哥添麻烦吗?你梅小侯此刻名满天下,到哪儿都受人注意。”
梅玉道:“不会的,我现在是梅三弄,带着粉菊花,夫妇二人落拓天涯,卖唱为生,这个身份已不受人注意,可以自由行动了。”
方天杰看看他与姚秀姑笑道:“那也好,有你和表姐这一对子跟着大哥,多少也有个照应,只是我呢?”
梅玉道:“三弟!你有一件事情可以做,广源镖局的总镖头不能久不理事,你去暂代一段时间,好让我跟大姐专心照应大哥。”
“我又不懂得保镖。”
“保镖的事你不必懂,镖局里有的是人,广源现在跟黑白两道的关系都十分良好,不会有什么事的,我要你去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另一件什么事?”
“一件很重要的事,也是我对大哥能尽的一点心意,他如果是个有心人,这点心意对他大有用处”。
“二哥!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
“我没时间详细告诉你,但是我会写封信告诉你,你到镖局去找到信上的人,自然会告诉你一切,也知道该如何着手了,我们要趁快,免得跟大哥脱了节。”
他只花了片刻工夫,草草地写了一封便函,交给了方天杰后,就跟姚秀姑一起走了。
应文的脚程慢,没出山口,就被他们遥遥地追上了,但他们却没赶上去,只是远远地跟在后面。
应文的路也不熟,他沿门托钵,仿佛真成了苦行僧,生活得很苦,有时化些斋饭,将就地吃了,有时他买了些干饼咸菜,就配冷水果腹。
他也很少开口,只是站在街口上,喃喃地念着经,好在他那副行头,不必开口,自有一些善男信女,把铜钱或碎银子丢给他的铜钵中。
晚间,他有时借宿在寺庙中,有时投宿在小店中,几天下来,已是满脸的风尘,但他却一直很干净,梅玉跟了他五六天,发现他把化来的钱,都用在做衣服上了。
他买的布匹并不很好,但都是做袈裟,做了一套换上,旧的就丢掉了。
姚秀姑看了不解道:“他究竟在做什么?”
梅玉笑道:“没什么,习性难移,他爱干净,衣服穿脏了自然要换。”
“但是也不必三两天就换新的呀,洗洗不行吗?”
“我这位大哥从出生到现在,也没穿过洗过的衣服,天子衣着不净,这是有损帝王的尊严的。”
“但现在是在落难中,不可以将就—点吗?”
梅玉笑道:“他多少总还要维持着一点帝室的尊严的,何况,他也不会洗衣服,在他的这一生中,恐怕也不知道洗衣这回事!”
姚秀姑叹道:“真是自找罪受,他若是没钱买衣服怎么办?化缘并没有那么容易的事呀!”
梅玉道:“我看倒也不难,他打扮得干干净净,一副有道高僧的样子,反而容易得到布施,而且出手的人都还不小气。昨天我就为他统计过,他总共收到了十几两银子,可以做好几件架裟呢,而且帮他缝衣服的那家人家也没要他的工钱,他选的这个行业真还不错,比我们两口子卖唱的收入还高呢!”
姚秀姑道:“你好意思,还去计算他的收入?”
“我是关心他的生活!”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