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医 作者:萧七七(起点榜推vip2014-07-31完结)-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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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懒得和她打照面呗,这都不懂?碰上又是一场大闹天宫,”阿丑边说边撇嘴,最后一句声音渐渐消下去,“听她撒泼是要有佛祖级别定力的……”想罢又觉得好笑,说得丁大娘跟孙猴子似的。
佟宁信拍拍脑袋,恍然大悟一般:“哦,原来你是不想见丁大娘呀,别说你,俺也常躲她,嘿嘿!”说着一溜烟跑进去刺探军情了。
阿丑恨铁不成钢般摇头:傻傻的大男孩!
不一会儿,佟宁信蹦达出来:“阿丑,今个丁大娘赶集去了,太阳落山才回呢!”微黑透红的脸上掩不住喜悦。
阿丑大松一口气:不在就好!于是随佟宁信欣然进去。
走进丁举文的屋子,只见他半躺在床上,手中捧着一本书在看,较佟宁信白皙些许的脸上,五官端正明朗,神色沉静认真。
阿丑走到他附近,提着篮子开了口:“丁大哥,我——”
未及说完,丁举文便出声打断:“阿丑姑娘,你若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丁举文,看不起又何必登门。”语气不容置喙,连头也没有从书中抬一下。
阿丑闻言一僵,心中却极不舒服:她承认,丁举文的手段和语言不可谓不高明,无论对佟宁信还是对她。这种人,很显然属于恩怨分明、有恩必报的人。可是,她就是觉得很不舒服,也许是因为,这个不比她实际年龄大的人居然拿出一种大哥哥的威严作派,来逼她就范!
阿丑扭头看看一旁怏怏的佟宁信眼中透出的无可奈何,就明白此人向来是这般行事手段,余光扫到不远处桌案上的笔迹,陡然起了兴致,走过去一观究竟。
☆、016 扶摇
阿丑拿起桌案上的宣纸,是一首七言绝句。
“浩翰青云极野旷,萧萧几度慕春光。鸿鹄向远南归去,未若冲天振昊苍'1'。”阿丑看着端正的字迹,不自禁念出来。
佟宁信最先惊喜出言:“阿丑,你识字?”
丁举文微微挑眉,有些诧异地看着阿丑:女子之中,就算城里大家闺秀,识字的也是少数;遑论她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农家姑娘。不过随即释然:既懂医识药,想必几个字还是认得的。想罢没有在意,仍旧继续看书。
然而下一瞬,丁举文却发自内心地对阿丑高看一眼。
“浩翰青云极野旷,‘极’,用得很好,秋高气象,皆从此字来;萧萧几度慕春光,‘慕春光’三字,乃全诗最温暖所在,如久旱枯林中一抹绿芽;最后的转与合,诗言志,足见逆境高飞、搏击苍穹之志,只是,未若扶摇振昊苍,不是更好吗?”
阿丑略带沙哑的声音对丁举文来说犹如醍醐灌顶,他低声轻念:“扶摇,扶摇……”随即终于从书中抬头,犹如看天边指引方向的北极星一般看着阿丑,“不过两字而已,整诗又是另一重境界,阿丑姑娘两字之师,举文由衷钦佩。”语气极为诚恳。
佟宁信点头如捣蒜:“是呀是呀,扶摇听起来就好!”
阿丑微微叹息:“旁人只道扶摇好,却不知扶摇为何好。扶摇直上,乘风而起,无所凭借,安得凌云。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世间万物皆如此,离不了周遭人事。若是只懂冲天,不顾环境何如,终究过强则折。故而丁大哥,如此谢礼我不能收。有恩必报是常理,可是也要考虑当下实情,考虑其他人和事。”
佟宁信惊得目瞪口呆,不曾想,只看了一首诗,阿丑不但评出好坏优劣,还借此谢绝了丁大哥!
丁举文愣了,大约是没料到阿丑的这一番说辞,半晌倏地笑出声:“阿丑姑娘,在下对姑娘,佩服之至!”
阿丑略松一口气,心道:幸好前世看的诗词不少,才能和你掰这么多。都说对付人要投其所好,她看丁举文也就是个典型书生模样,和他掰诗词文章肯定没错,否则遇上这种性格的人,还真不好对付!
“阿丑姑娘,”丁举文敛了神色,因着已经把阿丑当读书人看待,他的用词称谓也变化许多,“在下知你担心何事,家中虽未大富大贵,此等谢礼却不至砸锅卖铁。再者言,家母上次对姑娘…也是在下替家母赔罪的意思,何况家中钱粮向来是经在下之手,姑娘不必忧心。”
丁举文一番话,把阿丑几个担忧都点到了。
阿丑叹息:“就算如此,你康复期间不能下地,靠丁大娘一人打点内外,家里用度定然拘谨,还增加这部分支出;另外,城里普通郎中诊金也不值这么多。”
“姑娘帮我解扶摇之惑,才是无价——”丁举文还想说,却被阿丑打断。
“你这个人,真是越说越倔强!按你的歪理再说下去,什么谢礼加赔礼,倾家荡产你都给不起。我收了就是,但不是现在收。你什么时候完全康复,我就什么时候收。还有,就是这个数目,只能少不许再多!”阿丑语带愠怒地妥协,暗暗咬牙切齿:迂腐书生就是难搞!
丁举文沉吟少许便应下了,总算没再多说什么。
佟宁信看着两边精彩交锋,也大开眼界,随即关心起丁举文的生活起居:“丁大哥,这几日你都躺在床上,多不方便,阿丑,丁大哥就不能下地走路吗?”
阿丑还在气头上,面纱下白了一眼佟宁信:“把你脚板捅穿再让你下地走路,你成吗?”
躺枪的佟宁信讪讪低头;丁举文因她不善的话语微微挑眉,不至不悦,而是诧异:她说话的风格,前前后后反差还不是一般的大。
许久阿丑才松了口:“你要想帮丁大哥,就弄个木拐来吧。”
“阿丑,还是你聪明!俺们这就动手吧!”佟宁信跃跃欲试。
丁举文颇有些无奈:“阿丑姑娘,这小子就是如此,你别当真。”
阿丑明白丁举文是觉得佟宁信劳烦她不合适,不过,就当乐于助人罢,况且拿人家的手短,正好帮些忙还礼:“倒也没什么,左右我没正经事情做。”
佟宁信摆手:“当然不敢劳烦阿丑,你一旁看着就成,俺跟着俺爹学过两天木器,放心!”
阿丑清澈的双眸一亮:在古代农村地区,会木器手艺可是十分吃香的。毕竟,谁家没有木器需求?都要巴望着那一两个技术熟练工,也难怪佟德全年纪不大却能当里正。转念一想,这个佟宁信,笨是不笨,就是单纯得紧,若是读书做官,官场错综复杂,不把他吃了才怪,丁举文那种性格仿佛更合适;但如果学门手艺以此谋生……
“阿丑,发什么愣,和我上山找木头呀!”佟宁信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哦,那咱们走吧。”阿丑这才惊觉自己想多了——别人的人生,自己瞎操什么心?那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背着竹筐上山,阿丑捡起两根长木棍,对佟宁信说:“往后你们再上山,就拿个棍子探路,这样前方有陷阱,也能及早发现,免受无妄之灾。”
佟宁信恍然:“真是好办法,阿丑你太聪明了!其实平日里狩猎的人不多,快冬日了农闲,也要拿猎物换粮食过冬,才有人往山里来打猎。”
阿丑点着头,一边走路一边寻找野生药材:“原来如此,总之要小心些。”心里却在想:快过冬了,她和奶奶也要计划一下,今年她们没有收成,找些野生药材拿去换点粮食也好。再不成,她去谯郡行医,也能补贴些家用。
山路蜿蜒,阿丑爬上一个坡,就看到坡上有几株防风,迎着日头生长极好:“佟五哥,你等等我,我去挖一些防风来。”
佟宁信好奇:“防风?”
阿丑边挖边点头:“防风,根可入药。味辛甘;性微温。祛风解表、胜湿止痛、解痉止痒,还可治疗疮疡。”
注:
'1'昊苍:苍穹。此诗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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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y738155;沐沐格子;舒宁丶谢的平安符!
(现在连两个y连在一起也会被审核……我对起点的系统无语了)
☆、017 论官
听了阿丑的解释,佟宁信依旧懵懵懂懂:“啥意思?”
阿丑一撇嘴,有些无奈地翻译成简洁大白话:“就是治风湿,治痛痒,治毒疮。”
“风湿?俺外公一下雨膝头就隐隐疼,这药可以治?”佟宁信拿着手中灰棕色略弯曲的防风根,闻言兴奋起来。
阿丑颔首:“防风有疏风解表作用,药力缓和,荆芥也有这个功效。不过,防风祛风解表,治全身疼痛的效果较好;荆芥发汗解表之功较强。两者经常同时用。你外公的具体情况我还不清楚,哪天我给把个脉开个方子,虽说这病不一定能痊愈,但稍稍缓解还是可以做到的。”
佟宁信大喜:“真的?阿丑谢谢你!改日俺外公来俺们村,俺来请你!”看着眼前专注认真的阿丑,他似乎感到平和淡然的安心?
是的,安心。
那是他说不清楚的感觉。
两人继续前行,期间阿丑又挖了一些药材,直至找到适合给丁举文做拐杖的木头。
晌午时分,回到丁家,佟宁信在院子里锯木头,阿丑搬了张椅子坐在丁举文房门口,借着熹微阳光翻阅丁举文批过的书,和他讨论仕途官道,时不时也和佟宁信聊上几句。
“这篇前朝大家汪赞的《与民论》,你仿佛很喜欢?”阿丑托腮看着膝上被丁举文写满批注的书页。
丁举文抬头应答:“洋洋洒洒,慷慨激愤,实乃大家之言!自平民百姓入笔,以国家兴亡收尾,发人深省。”
阿丑微微摇头,无奈地轻笑,这个丁举文还真心有些迂:“这篇文章,前几段都是赘述,人人明白的大道理,不过文采斐然与之增色罢了。我看,真正有趣的,在最后一段。”
“哦?阿丑姑娘有何见解?”丁举文饶有兴味地问。
“搜民之砖瓦,筑一府雕梁;刮民之膏腴,成一桌珍肴;夺民之禾粟,豢一骑飞骏;截民之桑丝,美一衣锦袍。凡如是,则民不聊生,苦于饱暖;唯朱门高墙,酒肉笙箫。焉知明朝之砖瓦、膏腴、禾粟、桑丝何来?一夕烽烟,人疲马倦,一府、一桌、一骑、一衣何以安邦?是以民弱何谓国强,民生凋敝,国之焉存!”阿丑读出《与民论》最后一段。
她接着解释:“其实,汪赞想说的道理不过一句话——如果每个平民都富庶自足,官贵不搜刮百姓之财,不造成百姓贫苦积弱,国家就会兴旺发达。但是,你有没有思考过更有趣的事情?”阿丑面纱下清澈的双眸光芒闪耀。
丁举文不明所以,眉心微蹙,似在思索:“阿丑姑娘有何高见?”
阿丑捧着书,抬头看了看院子里刨木头的佟宁信,视线又转到远处的苍山:“不搜刮百姓就不会弱了吗?旱涝之时,战乱之日,照样民生凋敝,国之焉存。可是如果你换一种想法:搜民之砖瓦,筑千府广厦;刮民之膏腴,成万桌温饱;夺民之禾粟,豢千骑良马;截民之桑丝,美万衣布袍。这样的做法,可是比单纯的清正廉洁不夺财要好上许多呀!”这也是现代民主税收和宏观调控的道理。
丁举文被她听着有些荒谬的因果弄懵了:夺百姓之财,致民富国强?怎么听怎么有问题!
阿丑见他愣住,不由笑:“我只是把其中的原因、前提和结果的关系剖析给你听,”其实就是解释其中逻辑,只是古代没有逻辑这词,“而且,我只是说说我的见解。如果你能做一个我所说的官,从别的贪官或者富商手中拿到钱,帮助千万劳苦百姓,可比一个只知清高自洁的清官有用多了。一切都是度的问题,这世上没有绝对,要看你是否知道变通。”
丁举文沉吟片刻,微微叹息:“看来,我之前果真没有学会,何谓扶摇。”学会考虑现实环境,学会变通,而非一味冲天。
阿丑只是浅笑:入世为官,自然要看整个“世”呀!看懂了,还要学会用。幸而她只是女子,在古代不至于头疼这些。
又谈论了几篇文章,佟宁信已经按照阿丑的现代设计把拐杖做好了。
丁举文感激地道谢,拄着拐杖走到院子里。几日不曾下床,如今终于能出来透透气,抬头看了看阳光,再低头时就见到站在自家门口的佟家四子佟宁智。
十五岁的佟宁智,和佟宁信有些相似的眼中,闪烁着有灵气又微带事故的眸光。
“五弟,娘喊你回家呢,就知道你在丁大哥这儿,丁大哥可好些了?”佟宁智说着便和丁举文打招呼。
丁举文点头:“佟四弟,好些了。”
“四哥,娘叫俺回去干啥子?”佟宁信收拾着院子问。
“这不入冬了,进城做短工的事儿,”佟宁智眼风撇到阿丑,“这位,莫不是阿丑姑娘?”
阿丑语调和气:“佟四哥好!”
“阿丑姑娘好!”佟宁智微笑着打招呼。
佟宁信拧了眉抱怨:“做啥子工,往年你跟着爹去不也挺好么,干啥子又要俺去!”
阿丑听着他委屈的语气,掩唇笑了:“你呀,就是该去历练历练。”省的一天到晚一副傻傻大男孩的样子。
佟宁信可怜巴巴地望一眼阿丑,那意思就是:连你也不帮我!也没回答,就准备离去。
“既如此,我也不叨扰了,丁大哥自己保重。”阿丑说。
丁举文倒也没有挽留,目送三人离去。
阿丑返回家中,收了院子里晒的野菜干,同徐奶奶操持了晚餐。
再忙些有的没的,天已擦黑,阿丑回屋睡觉。
躺在床上,刚有些许睡意,村里便响起一声不同寻常的狗吠。
接着,窗外火光人声,一派紧张的气氛。
阿丑也起了警觉,掀被子下床来到窗边,却又不敢出门,只透过窗户缝观察外边情况。
佟德全手提灯笼走出来,还在整理衣裳:“这是咋了?”眸光有几分不悦地看着周家夫妇。
人家正暖和和搂着老婆睡觉呢,被你们这么一闹腾,大半夜出来吹冷风,如何悦得起来?
周阿兴神色紧张:“佟里正,俺们村进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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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胖半仙,打赏的香囊!
七七这回写架空,打算写个纯粹一点的架空,因而诗词文史全部自己动手,不打算“剽窃”古人;另外,有读者问,你的药方都是真的吗真的吗,七七颔首,当然是真的,就连病患症状也是医案里面翻出来的,大家可以当做了解一下中医文化呢~
☆、018 贼耶
“进贼?”佟德全眯起眼睛。
“可不,俺家的狗都叫了,定是有贼!”周婶子在一旁帮腔。
“就你们家一只狗叫,罢罢,宁可信其有,叫男人们拿上东西搜一搜!”佟德全下令。
过了小半会儿,村里的成年男子都带着狗握着镰刀集合了。
只是,搜了两三遍,也不见“贼”的影踪。
大伙儿有些恼怒,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哪有什么贼呀!都你们周家瞎说,平日里就会惹事!”
“就是,难不成你家的狗比俺们家的都厉害?”
“八成是你家的狗出了什么毛病!”
“回去睡觉,回去睡觉!”
一场闹剧就这样不欢而散,阿丑提起的气松懈下去,刚要转身睡觉,却感觉脚踝被人握住了。
妈呀!这“贼”是跑到自家来了!
可是,脚踝被握住,这到底是贼,还是鬼?
阿丑僵在原地,先自我安慰了一番:她是死过一回的人,还怕什么鬼!再说,她长得比鬼还难看,要是见了鬼,也能把鬼吓跑。淡定,淡定……
阿q完毕,果然胆肥些许,她缓缓低下头,去看那只握住她脚踝的手。
嗯,不是一只白骨爪,是个正常男子的手,应该,不可怕吧?
再缓缓看向那只手的来源,才见到地下躺着一个黑衣人。
“呼,呼……”阿丑只觉方才心脏都要被吓停了,如今看到这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