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侠-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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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无情知道她的心理极为矛盾,虽然自惭形秽,不想再去见昔日的情侣,但又情有所牵。
遂笑笑道:“那我们要如何称呼前辈呢?”
净明想想道: “无心竹枝君那个老鬼的姓我不愿再用,还是用我原来的名字吧,我姓姬,叫姬明。”
楚无情忙道:“好,以后我就称您姬前辈吧!”
姬明——“净明老尼”点点头道: “随便你。李大侠,你跟尊夫人就叫我的名字好了。”
白素娟笑笑道: “直呼其名,似乎太生疏了,你也大不了我们多少,我们都叫您姬大姐好不好?”
姬明苦笑道:“我像你们的大姐吗?”
白素娟忙道: “怎么不像,您是被这件袈裟穿老了,如果您换了衣服再留上头发,看起来绝不会老到哪里去。”
姬明的心里还是不服老的,听见白素娟的话,居然开心得笑了起来道:“是吗?明天一下山,我就换衣服,老实说,这件袈裟披在身上,我自己看了都刺眼睛。”
白素娟道: “下山后,小妹给您打扮一下,换套鲜明点的衣服,头发一时长不起来,但可以买点别人的头发来,编成个发髻套上,略略施点脂粉,包您看起来会换了个人。”
姬明一叹道: “怎么装扮也换不回逝去的岁月了,还是老实点,别让人看了笑话哩!”
白素娟笑道: “不会的,交给我好了,逝去的岁月,唤不回来;逝去的容颜,却可以再找回来,我也快五十岁了,年岁上何尝不算老,但我自有办法掩住岁月的痕迹。”
李秋鸿笑笑道:“素娟,我倒不知道你有这一套。”
白素娟笑道: “这是女人的秘密,不能告诉你的,虽然我知道你不是以貌取人,但我总不能让你看了讨厌。”
李秋鸿忙道:“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白素娟轻叹道: “女人比男人老得快,所以恩爱夫妻到了中年之后,感情就淡了,男人就想娶个年轻的侧室,这是人之常情,不能怪男人薄幸,鸡皮鹤发,长日相对,总免不了会产生厌烦的感觉。”
李秋鸿正待辩解,白素娟笑道:“你别多心,我不是说你,我因懂得装扮自己,不让你有那个感觉,因此我也不准你另外再弄个人在身边,我的醋劲是很大的。”
李秋鸿只有一笑道:“当着孩子,你怎么说这种话。”
白素娟笑道: “有什么关系,女儿也不小了,我是在授教后代持家侍夫,这是很重要的教育。”
楚无情笑着将李娇娇拖开去,到呼鲁哈与郝思文的卧室中清理善后。
满室的铁线蛇大部分被毒蜂叮死了,但他们还是很谨慎,找到一些残存的,驱使毒蜂去继续刺杀,最后才将毒蜂一一消灭,挖了个深坑,一起埋掉。
忙完了这些,天也亮了。
观中的老道士是个武林中人,知道夜里有了变故,也知道双方都是他惹不起的,所以约束观中的道士,齐集一堂,不介入是非,因而也没有人受到误伤。
第二天清晨,他们动身下山。
李秋鸿将秋鸿山庄的人,都告诫一番遣走了,而且叫郝思文也先回去,只带了那个老仆李忠,首途往南而行。
白素娟则忙着为姬明装束,经她神奇的化装手法后,姬明的确像换了个人。
戴上了发饰,用淡淡的脂粉和了蛋白,多少也掩去了一半的皱纹,使姬明看起来动人多了。
由此可见她年轻的时候,的确是个美人坯子。
因为白素娟跟姬明结了姐妹,李娇娇与楚无情都改口叫她姨妈,这些人的热情化除了她的冷漠,连脾气都改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冷冷冰冰死板板的了。
李娇娇趁机要求道:“姬姨妈,现在我是您的姨甥女儿了,您可不能再偏心,光教楚大哥一个人武功。”
姬明十分开心地道: “当然,你们俩一起教,而且姨姨还有几套私房武功,虽比不上无心竹枝身法,却适合女孩子,姨姨只教你一个人当作见面礼好不好?”
李娇娇十分高兴,连声称谢,白素娟却道: “娇娇,别淘气,姨姨的身子还没复原,你别累着她。”
姬明道: “累不了,妹妹,我真感谢你,因为你使我重新体会到做人的乐趣,享受到从来未有的温暖,现在我等于脱胎换骨,重新换了个人,我要把过去的一切都抛开,好好地享受今后的生命。”
他们南行的路与柳叶青等人是一条路,为了避免麻烦,他们故意慢慢地走,差不多总有一个人要保持清醒。
不过这些似乎是多余的,十多天过去,一点事都没有发生。
沿途上李秋鸿已免不了有所酬酢,有的是昔年的武林知交,也有的是慕名来拜的江湖人。
李秋鸿都很客气地接待,却不多作耽误。
经过近三千里的跋涉,他们终于横越汴路,西跨秦蜀,来到了云南境内。
呼鲁哈的苗峒在西康与云南交界处的大雪山麓,澜沧江夹着雪川的水,奔腾而下,最接近的一个县治名叫雅西,已是汉夷杂处,可以接触到一部分呼鲁哈的族人了。
当晚他们投宿在一个叫阿南为的小县镇上,这里虽所谓苗寨,是已开化的熟苗聚居之地。
这些人是汉苗之间的交易掮客,一方面向深山的苗人搜取山中的药材、皮毛、金沙,一方面则输入盐铁布帛等生活必需品。
苗寨的寨主叫能应侯,虽与呼鲁哈不同一族,却也知道呼鲁哈是九黎苗峒中各部族的共主,执礼甚为恭敬。
呼鲁哈到了这里,已经等于回到了他的家乡一般,首先找到了自己的一个族人,叫他用苗鼓通信的方式,以鼓音通知山里的妹妹呼赛花,一则报告归讯;二则叫她迅速派人先去采测毒蜂的窝穴,以便采取王蜜。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通讯方法,利用鼓音,每隔两三里设一个转信站,将所要传达的意思变成鼓音,节节传送,在短短的个把时辰内,竟能远及数百里。
楚无情对苗疆的情形很熟,居然也懂得鼓音传意的手法,他借用了一面苗鼓,熟练地用手敲出一串的节拍,向远在深山,尚未谋面的结义妹妹,敲出了一段问候的言词,使得呼鲁哈诧异钦佩之至。
将近二十天的长途跋涉,多承楚无情与李秋鸿沿途警戒,呼鲁哈十分感激,借着能应侯的地方,他隆重地设了一场盛筵,向他们两人道谢。
李秋鸿师徒虽然内功精湛,耐得住辛劳,但确也相当艰苦,且喜一路太平,到了这个地方,他们也认为该轻松一下。
再者这次盛筵中,呼鲁哈不惜工本,搜罗了许多苗疆特产的珍肴,如虎筋、熊掌以及大雪山的雪鸡,都是难得一见的佳品。
再加上利用汉家烹调手法,更为鲜美,大家都喝了不少,连白素娟与李娇娇都薄有醉意了。
姬明与呼鲁哈则因蛇毒未清,怕因酒而增加毒性的蔓延,仅饮了少许,苗疆天气虽暖,但时已十月初冬,入夜后凉意沁人。
楚无情夜来酒涌,感到很燥渴,可是屋中偏又没有茶,乃轻轻地起来,走到寨旁的小河边,先捧了几口水喝了下去,仍是渴热难禁,看看四下无人,他干脆脱了上衣,只着一条单裤,跳进水里,痛快地泡上一泡。
这一泡果然舒服多了,可是他忽然听见上游的河中有拍水的声音、心中一时好奇慢慢地潜泳上去一看究竟。
河床是弯曲的,上游为河岸所阻,又隔着一道土坡,他必须绕过去才看得清楚,可是等他潜到河弯,才一抬头,连忙又缩了回来,在下弦月的朦胧光线中,他看见了一个全身精光的女子,正半坐在河水中沐浴。
呼鲁哈已经先告诉过他,上游是另一处苗寨,属于花脚苗,这一支族人较九黎苗更未开化,族人喜欢纹身,尤以脚上为甚,差不多每个人都是自小就在脚上刺花,与九黎苗虽无仇隙,却也极少交往。
楚无情只看到上半身,从乌黑的长发以及隆起的胸部,他知道必然是个年轻的苗女。
因为汉家的女子绝不会在露天裸浴,虽然这是公开的地方,但窥浴总是不对的,所以他赶紧缩回来。
正准备退走,但是他又看见水面上有一道涟漪,由河上不快不慢地向上游射去,凭经验他知道这是一条水蛇。
再经他敏锐的目光一观察,他不禁吃惊了,这是条极毒的水蛇,银白色三角形的头部昂出水面寸许,从游动的身子来看,至少也有八九尺长,这就是条大蛇了。
楚无情知道这种水蛇叫银丝枪,动作快,毒性烈,普通只有两三尺长。咬上人后,不出半个时辰必定会死。
这么大的一条,毒性更烈,说不定会立刻死亡,而蛇行的方向正对着那个女子,楚无情先前还顾虑到男女之嫌,但继而一想,救人要紧,连忙奋力追了上去。
蛇游得快,他追得更快,当他游近那女子三四丈处,蛇却已到那女子身前丈许了,泼水声惊动了那个女子,抬头没看见蛇,却看见了楚无情,惊呼一声,就待起立,楚无情连忙叫道:“姑娘,不要动。”
因为他知道蛇性,如果突然起立,必然会加速它的攻击,尽管他出声警告了,那女子依然站了起来。
而那条蛇也像支箭似地射了下去,楚无情十分着急,且喜河深,脚下可以用力,他猛一使劲,身子急扑而前,终于在那条蛇的前面扑到女子的身前,将她往旁边推去。
接着迅速地将女子拦腰一抱,冲到岸上,还未来得及放下,那女子竟然用力一挣,劲道很大,不但挣脱了他的手,还讯速无比地掴了他一掌骂道:“大胆的狂徒,你不要命了。”
她骂的口音竟然是清脆的汉语。
楚无情被一掌打得莫名其妙,知道这女子必然练过武功,而且身手颇佳,既然如此,一定会看得见,也该明白自己是为了救她,绝对无意冒犯,因此一时呆住了。
那女子打完他之后,迅速在地下捞起一件外衣往身上一披,跟着用手指着骂道: “贼徒,你别走,本姑娘马上就收拾你,你色胆包天,也不睁开狗眼看看,居然敢欺负到本姑娘头上来。”
楚无情见她穿的是汉人装束,心中又是一怔,连忙道:
“姑娘,你别误会,我是为了救你。”
那女子怒骂道:“放屁,我好好的要你救什么?”
楚无情手指河中道:“刚才有条蛇。”
女子哼了一声道:“蛇?那是本姑娘养的。”
楚无情更为吃惊地道:“什么?蛇是你养的?”
女子怒道: “当然是我养的,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蛇娘子林赛玉走到哪里,都带着这一对银丝枪?”
说完脸色又一沉道: “大白小白,看好这贼子,别叫他跑了,我去拿家伙来收拾他。”
河里的那条巨蛇已经游到了岸上,而土坡的树丛中又游出一条较小的银丝枪,约莫有六七尺长,两条大蛇都似乎听得懂那女子的话,一左一右,盘在楚无情的身侧,相距四五尺,长舌吞吐监视着他的行动。
看情形这两条蛇的确是她豢养的,楚无情深悔鲁莽,忙一拱手道:“在下确然不知,还以为是……”
而林赛玉却冷哼道: “放屁,这地方我每年都一定来个三四次,谁不认识我,你偷看我洗澡不说,还找借口对我轻薄,我不杀你就枉为蛇娘子了。”
楚无情急道:“我是今天才来的……”
林赛玉不理他,自顾走到一边的树丛中,脱去上衣,开始穿衣裤,那树丛只高及人腰,上衣脱去后,胸部又现了出来,楚无情连忙背过脸去,哪知身形才动,那条大的银丝枪立刻窜了上来,朝他背上咬去。
楚无情耳目聪敏,忽觉风声有异,反手一掌,正好击在蛇的头上,打得那条蛇飞跌出去。
林赛玉怒喝道: “贼徒,你居然还敢动手打死我的蛇,本姑娘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楚无情知道误会解释不开了,自己赤着上身,不便跟她多缠,飞步跑回自己的寨子。
林赛玉在后面叫道: “你跑好了,哪怕你跑上天去,本姑娘也饶不了你。”
楚无情奔回自己脱衣的地方,急忙披上衣服,蹬上靴子,冲到呼鲁哈的房门前叫道:“大哥,你出来一下。”
呼鲁哈很快穿上了衣服,开门问道:“什么事?”
楚无情还来不及诉说,外面已传来林赛玉的叫声道: “贼徒,你趁早滚出来领死,否则本姑娘冲进来把你们全寨的人杀得一个不剩。”
呼鲁哈微怔问道:“那是谁?”
楚无情结巴地道:“她自称为蛇娘子林赛玉。”
呼鲁哈一听怒道:“原来是这臭婆娘,来得正好。”
呼鲁哈捞起他的长铁剑冲了出去,楚无情只得也跟了出来。
林赛玉看见呼鲁哈,倒是微微一怔。随即道: “柳寨主一定又铩羽而归了,我就知道她不行,中原的剑道高手太多,轮不到咱们南边的人称霸,这家伙是谁?”
呼鲁哈见她手指着楚无情,遂冷笑道: “是咱家的拜弟楚无情,你难道没听说吗?”
林赛玉道: “没听说,可是你这拜弟人太不规矩了,他偷看我洗澡,还想趁机轻薄。”
楚无情连忙道: “大哥,这是个误会,我因为酒喝多了,心里很燥热,到河里去泡一泡,听见上游水响,我过去看了一下,不料这姑娘也在……”
呼鲁哈随即冷笑道: “我知道蛇娘子也在洗澡,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是你自己喜欢咱们苗人的习惯,大白天你也在河里洗澡,你还怕人看吗?”
林赛玉涨红了脸道: “看看没有关系,人乡随俗,我在这儿住惯了,你们有当众裸浴的习惯,我也不在乎人看。可是他扑到我身上,拦腰抱住我。”
呼鲁哈道:“胡说,楚老弟会做这种事?”
林赛玉怒指着楚无情道:“你叫他自己说。”
楚无情道:“大哥!不错,是有这件事。”
呼鲁哈愕然道:“老弟,你的师妹李姑娘比她美上千百倍,你怎么会看上她这个臭婆娘的。”
林赛玉怒形于色喝叫道:“呼峒主,你说话请客气点。”
呼鲁哈也怒叫道: “对你这种臭婆娘还讲什么客气?咱家一见到你们千蛇谷的人,眼里就冒火。”
楚无情一怔道:“她是千蛇谷的人?”
林赛玉也愕然道: “呼峒主,我们一向好来好往,难道有谁得罪了你不成?”
呼鲁哈怒道: “问你那宝贝表哥去,他用铁线蛇咬了咱家一口,咱家赶着回来,治好蛇毒,正准备找你们算账去呢!”
林赛玉道:“表哥不会吧!”
呼鲁哈叫道: “你少跟我装糊涂,你们千蛇谷跟青蜂寨狼狈为奸,打的什么主意我全清楚。”
林赛玉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你跟柳寨主东往参加剑会,我就到这里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呼鲁哈哼一声道: “你不知道咱家也懒得说,趁早给我滚回去,假如你是知道的话,咱家今天可不饶你。”
林赛玉顿了一顿道: “呼峒主,你跟我表哥发生了什么冲突我不知道,而且也不关我的事,因为我跟表哥向来不太合得来,你没理由怪到我头上,何况我跟你妹妹是好朋友,姓楚的事你得作个交代。”
呼鲁哈转头问道:“老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李秋鸿、白素娟、李娇娇、姬明等人都出来了,楚无情才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呼鲁哈笑道: “我说老弟不会是那种人,蛇娘子,楚老弟是为了救人。”
林赛玉道: “我才不相信呢,难道他看不出蛇是我养的,就算他不认识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