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女儿行-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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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天平忖道:“怪不得有欷簌声,原来此地藏有怪物。”立即屏住呼吸,凝神注视。
欷簌之声越来越大,忽见两粒桂圆大小的绿光,疾如闪电般迎面飞来。
余天平目光锐利,借这两粒绿光看去,竟看出来的是一条粗逾人臂,长有丈许,黑色的大蛇。
大蛇周身长着鳞甲,行走之时,鳞甲完全张开,擦在石上,发出欷簌声响,蛇头有菜碗大小,红芯乱吐,那两粒绿光就是它两只眼睛。
大蛇眨眨眼就到面前,只顿了顿,就对余天平飞快射来。
余天平长剑疾起疾落,对大蛇颈上七寸处劈去。
大蛇倏地让过颈部,将头迎向剑锋。
余天平忖道:“打蛇要打七寸,此蛇知道闪让,定是通灵之物。”脱口道:“看你的头有多硬?”手上用了七分真力,长剑硬劈下去。
长剑与蛇头相撞,大蛇似乎觉痛,疾后退数丈。
余天平虎口—热,不由—惊。适才含蕴真力的一剑,足可开山裂石,怎么奈何这蛇头不得?莫非大蛇全身刀枪不入?
余天平这一剑激起大蛇凶狞之性,疾退疾进,又凌空射来。余天平长剑又搂头劈下。
大蛇似知余天平长剑厉害,闪开长剑,向余天平肩头咬来。
余天平—剑劈空,只觉—股腥臭之气,扑鼻欲呕,一张阔大的蛇嘴就在面前,立即左掌猛按地面,飞身疾退丈外。
大蛇一扑占了优势,得理更不让人,又电疾射到。
在这狭窄的山洞内,余天平术纵通神,也无法施展。
余天平忖道:“再退就没有路了。”
左腕一翻,劈出一掌,一股劲疾罡风对大蛇涌去。大蛇身形只顿了一顿,又涌身上来。
原来,大蛇身躯细长,头又坚逾精钢,余天平掌风虽然凌厉,却无奈它何。
余天平陡的脑中灵光一闪,长剑改劈为刺,朝闪发绿光的眼睛刺去。
大蛇蛇头连番闪让,余天平长剑如影随形,剑尖始终不离它两只绿眼,大蛇知难得趁,又退了回去。
一人一蛇就这样僵持着。
足足过了有—盏热茶时分,余天平忽又想出一计,顺手拾了一粒小石子,对大蛇头顶弹去。
“啪”的一声,打在大蛇头上,它虽不太痛,但凶野之性又被激了起来。向余天平射来。
余天平左腕一翻,扬掌作势。
大蛇身形滞了一滞,见手掌劈出并无掌风、又凌空飞到。
余天平左掌在前,右掌执剑在后,左掌迎着大蛇虚晃。
大蛇张开血盆大口,疾咬余天平左手。
余天平看蛇口离手不及一寸,电疾收回左手,右手剑出如风,对张开的大口直射进去。
他这一剑运集了九成真力,从大蛇喉咙中直射进去。—直突到尾部。
“拍”的一响,大蛇摔在地上,痛得不住翻滚,尼巴拍打得洞壁山响。
好一会,大蛇才晃了晃死去了。
余天平见长剑没在大蛇腹中暗忖:“用这条大蛇的皮制成一套衣服,岂非刀枪不入吗?”忽又忖道:“蛇皮既然刀枪不入,寻常刀剪怎能剪得动它,岂不是成了废物?”
他杀死大蛇之后,余天平觉得山洞愈向内去愈觉宽,料想它可能有另外的出路。
他思忖至此,又想起在洞外的金少眉,忙又爬出山洞,落到谷底。
他将洞内情形告诉金少眉,二人又用壁虎功爬了上去,所幸山洞离地不远,金少眉还没困难。
进洞之后,余天平顺手关好石门,领先向洞内爬去。
金少眉功力稍差.只觉洞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好在余天平不时回身关照。
曲曲折折爬了顿茶时分,洞中已较宽广得多,余天平拉着金少眉立起身来。
“奇怪?”余天平忽然道。
“什么?”金少眉道。
“你不觉得渐渐有了光亮吗?”余天平指着前面道。
“是呀!”金少眉睁眼一看道。
“你进洞以后,—直是闭着眼睛的吗?”余天平奇道。
“是的,睁着两眼,面前是一片漆黑,我索性把眼睛闭上了。”金少眉顿了下接道:“同你在一起,一切都由你,我还睁眼干什么?”
不知是有心吐露衷曲,还是无心开玩笑,总之这番话又充满了柔情蜜意。
余天平没有说什么,领先向前行去。
果然山洞愈内愈宽广,也愈直,不像进来之时那样狭窄弯曲。
奇的是愈走愈亮,像山腹中有盏明灯似的。
走了一会,山洞可容二人并肩而行。
金少眉赶上一步,牵着余天平的手。
余天平侧脸看了她—眼,任她牵着。
“咦!……”金少眉惊呼道。
余天平侧脸一看,也不由一惊,低喝道:“禁声!”
原来前面十数丈外,是间宽广约有数丈的石屋。
石屋当中坐着—位身穿杏黄道袍,貌相清逸,黑须黑髯的道人。
黄袍道人坐在一具似乎石头做的蒲团之上,膝前放着一柄古色斑斓的长剑。
黄袍道人双眼紧闭,似在入定。
石屋顶上悬着一颗鹅蛋大小的白色大珠,大珠散发着明亮而柔和的光芒,照耀得洞内像白昼一样。
金少眉方知先前发现的光亮,是由这颗大珠射出来的,女孩子本性对珠宝之类就很喜爱,她又岂能例外,脱口说道:“好大的明珠!”
“不要说话。”余天平轻轻碰了金少眉一下.低声道。
他以为误入人家修真的洞府,已是不该,再惊吵人家行功,更不可恕。
余天平直立在原地,准备等候黄袍道人行功完毕,再说明来意。
金少眉见余天平没有讲话,也不敢作声。
他俩不言不动地站立了竟有一个时辰,黄袍道人端坐如故。
“行功也没有这么长久的。”金少眉再也按捺不住,轻轻道。
“嗯!”余天平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应道。
“你问他一下,也不为失礼嘛。”金少眉道。
余天平点了点头,向前走了几步,走到距黄袍道人尚有二丈之处,拱手朗声道:“在下余天平,与金少眉误入洞府,扰及道长清修,敬请恕谅。”
黄袍道人不理不睬。隔了一会,余天平又说了一遍。
黄袍道人仍然不答。
“这道人好生无礼。”金少眉愤愤道。
余天平凝目细看黄袍道人面部,退回到金少眉身侧,低声道:“他已经死了。”
“死人?”金少眉吓得她紧抓了余天平的手臂,紧靠余天平的身躯,半晌才说道:“你怎么知道?”
“他脸上皮肉僵直像木,还有那掩口黑髯动都没有动—下,显然已经停止了呼吸。”余天平道。
“我们怎么办?”金少眉道。
“退回到洞口,暂时不要出洞,天亮后再见机行事。”
他眼角瞥处,忽见那黄袍道人手中,微微露着一点纸角。
全少眉虽是江湖世家,究竟是妙龄少女,对眼前这种阴森气氛,实在心寒,急道:“走哇!”
“你看他手上。”
“怕是封信吧?”
余天平忖道:“此人定是一位前辈武林人物,隐居在这山腹之中,如非清修,即系避仇,若属后者,必有许多未了心愿,何妨替他办一办,否则又不知那一年才会有人误打误撞地走进来?”他思忖之际,已上前将黄袍道人手中那张纸角抽了出来,果然是封遗书。
但见纸上写着:“余道号玄真子,外号乾坤一剑,无门无派,独来独往,嫉恶如仇,杀人如麻。
“贞观三年,‘天竺三恶’、‘漠北双怪’、‘崆峒一毒’、‘东海三凶’、‘岭南一奇’等十人邀余于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在六盘山作生死一搏。
“此战为正邪双方之决战,中原名门大派,畏惧邪魔势力,非但不愿插手,且不敢与闻此事,余忝属侠义道中人,既以降魔卫道为己志,自不肯贪生畏死,贻万世之羞。”
余天平望了黄袍道人一眼,脱口赞道:“前辈真是好男儿,好……”
“你看信嘛!”金少眉道。
余天平又把眼光移到纸上,只见上面接着写道:“是夜月朗风清,江山如洗,余单身一剑,与海内外邪魔激战于六盘山绝顶插天峰上。
“血战八月十五日亥时起,至十八日寅时止三昼夜间,十一人不眠不休,作殊死斗,余剑劈‘天竺三恶’、‘岭南一奇’、掌震‘漠北双怪’及‘东海三凶’之二,是时余已遍体创伤,真力将竭,而敌方尚有‘东海三凶’之老大,及‘崆峒一毒’二人虽亦重伤,仍环伺在侧,同时六盘山脚尚有彼等数百门人团团围住。”
“真人间丈夫。”余天平热泪盈眶赞道。
金少眉也被这遗书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二人又接着看了下去。上面写道:“余本拟血战至死,以全令誉,但一念及中原武林正气荡然,余若轻生,此辈将更猖狂,中原武林人土死无唯类矣!
“思忖再三,余决心留此有用之身,乃趁天色昏暗,潜离插天峰,自荒谷中走出六盘山,赶到此间。
“此洞系余俗家老友修辟,修辟未竣,业已撒手尘寰,余本拟再加整修作长久之计,讵料逃至此间时,内力再也无法提聚,自知真元丧尽即将长辞人世。
“余求仁得仁,了无遗憾,所不甘心者,四十年来行道江湖,至今尚无衣钵传人,亦未绘制乾坤剑谱,仰可留之后世。
“想系余—生杀孽太重,应遭恶报,此时竟有铁鳞飞蛟来袭.此蛟外皮虽然坚逾精钢,刀剑无伤,在余平日自不足为害,无奈目下命如游丝,难以相抗,只好勉力用乾坤剑与之周旋,尚幸此蛟通灵,知余持为前古神兵,不敢相犯,余得趁机将事迹留示后人。
“后世有人能进此洞,与余自是有缘,余之乾坤剑遂赠与来人。望能善体余心,继承余志,为中原武林尽心尽力,否则余当化为厉鬼,追索来人之魂魄。
“余遗体之后,有小洞可通山北,惟路程较去‘九曲羊肠’洞口稍远,来人自何道出洞均可。
“如铁鳞飞蛟未犯遗体,来人出洞后即紧闭洞门,并守秘勿使第二人知道,以免余泉下不安也!”
二人看完了长长的一封信,一齐对乾坤一剑降魔卫道的侠肝义胆,及独斗十邪的盖世神功,敬佩得五体投地,齐地俯首下拜。
“玄真子前辈仙去多少年了?”金少眉道。
“贞观是唐朝唐太宗年号……”曲指算了一下,又道:“到现在有一千多年了。”
“怎么他面目如生,连衣衫都未损坏?”
余天平心中—动,用手摸了玄真子坐下那只石蒲团一下,独手微温,恍然道:“万年温玉!”
“万年温玉是什么?”
“我恩师说过,万年温玉产自极地,功能保温防腐,所以玄真子遗体能够不坏。”
他伸手捡起乾坤剑,左手拿着剑鞘,右手握着剑柄,轻轻向外—抽。
只觉珠光为之一暗,剑光耀目,寒气袭人。
余天平摘下—根头发,横在剑峰之上,轻轻—吹,断成两截。
果然,是柄吹毛立断,斩金截玉的前古神兵。
余天平默祷道:“晚辈必以前辈所赐利剑,济弱扶危,伸张正义,为中原武林造福,如若口不应心,昊天不佑。”
他默祷完毕,将背上空剑鞘解下,换上新得的乾坤剑。
金少眉道:“那条大蛇……那条铁鳞飞蛟怎么办?它腹中还有你一柄剑。”
“蚊皮尚有大用.以后再说吧!”
二人自玄真子身侧绕过,果然遗体之后有个石门。
余天平打开石门,拉着金少眉走了出去,又将石门关好,顿时漆黑一片。
二人摸索着向前走去,渐渐觉得有些光亮。
他们走了有—柱香时分,看出前面有光亮进入。
紧走几步,果然有个洞口,上面长满了藤萝与小树。
自藤萝树木丛中望了出去,天色已经大明,原来二人在洞内已经折腾了一夜。
金少眉心急,抢在前面,就要钻出洞去。
“慢着……”余天平一拉金少眉手臂道:“你听!”他耳力敏锐,已经听到声响又道。
金少眉挨近洞口,凝神细听,果然有人在低声说话。
“随我来!”余天平轻轻拨开枝叶及藤萝,低声道。
他钻出洞去。金少眉学余天平的样,也悄悄地爬了出来。
余天平四下一望,半里之外站着两个黑衣蒙面汉子,距离二人七八丈外,中间隔着那条深有千丈的峡谷,在此山南边又有两个黑衣蒙面汉子。
四人一齐低头向谷下望着,余天平心想,定是田玉芳发现自己与金少眉失踪,领人下谷查看去了。
距洞不远之处,有片松林,林内系着几十匹马.余天平低声道:“你到松林内去,候我解决了那四个人之后,便把马放掉,让他们走路回去。”
金少眉年纪轻轻,对于作弄人自然有趣,面现喜色,低低地说道:“留下两匹。”
“对!我们自己用。”
“特别是田玉芳的那匹我要留下。”
“为什么?”
“气气她!”
“噢!”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气她?”
“她害你受了半天一夜的罪,你要报复,”
“才不是呢!为了她对你留情。”
“乱说,她想要我的命还来不及……”
“坏就坏在她不想要你的命,否则几十枚‘霹雳天雷’打下峡谷,你还有命?”
“要留活口,不见得就是有了情意。”
“我是女人,女人的心意我比你清楚。”
余天平暗想:“如今她竟吃起田玉芳的干醋,态度是越来越露骨了。”
金少眉见余天平沉吟不语道:“你不高兴吗?”
余天平忖道:“在这生死一发的时候,你还有闲心谈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口中却忙应道:“依你!依你!”
金少眉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悄悄地向松林掩去。
余天平却未忙着离开,先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山形地势,再仔细辨明了洞口所朝的方向。
原来他怕下次来时找不到洞口,退后几步再看时,果然洞口掩蔽得好,怎么也看不出那里有个山洞。
记住洞口方位以后,他自草丛中向那四个黑衣蒙面汉子立处悄悄掩去。
他走到一块大石之后,这块大石距离最近两个黑衣蒙面汉子只有七八丈远近,他们竟未发觉后面来了敌人。只听一个身躯矮肥的黑衣蒙面汉子轻声道:“郡主下去有半个时辰了,看样子什么也没有找到。”
他旁边一个身材适中的黑衣蒙面汉子道:“是啊!那小子还带着一个妞儿,怎么凭空都不见了?莫非他会土遁?会飞?……”
他语言—顿,压低了声音道:“这小子真是本朝所遇到唯一棘手的家伙。”
身形矮肥黑衣蒙面汉子道:“恐怕是趁黑夜从两端堵住的地方溜出去的。”
身材适中黑衣蒙面汉子道:“你听!郡主在骂侯爷,她骂守在两端的人都是死人。”
果然,田玉芳的嗓音自谷下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余天平不耐烦再听下去,在地下拾起两粒小石子,身形一长,跃上大石顶上。
他口中低喝道:“照打!”
“打”字甫出,左掌两粒小石子分对隔得较远在山南边的两个黑衣蒙面汉子穴道打去。
石子出手,足下一顿,疾对在山北边的那身材适中与身躯矮肥两个黑衣蒙面汉子立处扑去,身形凌空之际,肩后乾坤剑已撤在右手。
四个黑衣蒙面汉子都在低头望着,想不到会有人掩上峰来。
他们闻声一看,竟是失去踪迹的余天平,一齐都呆住了。
山南边两个黑衣蒙面汉子尚未撤出兵刃,两粒小石子已经破空飞来,正打在他们的穴道上,一齐翻身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