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洗剑录-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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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之华还了一礼,未及问她,但听得脚步声呼喝声闹得乱哄哄的,卢道磷、白英杰、程浩这一班人都已赶来。程浩叫道:“禀掌门,这妖妇上门闹事,已伤了许多弟子!”
谷之华凤眼含嗔,但仍按着武林的规矩,还了一礼,然后问道:“原来是天魔教主来了,失迎,失迎!我与贵教素不相涉,不知教主前来,所为何事?一上门便出手伤人,又是何缘故?”
那天魔教主用轻纱蒙面,眼睛露在外头,只见她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神色自如,微笑说道:“程先生,你这话未免是夸大了,我哪有伤及贵派弟子,只因他们不许我进来,我又不耐烦他们一重重的通报,所以迫不得已,才点了他们穴道,过了一个时辰,他们的穴道自解,决无伤损。你们可以安心。哈贵派高手如云,难道连这个也看不出来吗?”
程、白等人都是面红过耳,原来被这天魔教主点倒的弟子有十几名之多,点倒之后,都是全身僵硬,气息全无,俨如死人。任何一派的点穴,受害之人都不会有这样迹象,最少也有气息,所以程白等人都以为这些弟于是中了剧毒的,根本就未想到是受了点穴!如今听了,也还是半信半疑。
氓山派是武林中的名门大派,如今竟给这个天魔教主闯进来,而且是伤了许多人之后,方才发觉,鸣钟报警。各大弟子深感面上无光,又羞又恼。但现在她已和掌门见面,要是一拥而上,那就更失面子。因此在程浩受了抢白之后这一片嘈杂声音反而静了下来,大家都等待谷之华的发落。
谷之华冷冷说道:“我派弟子,若然礼仪不周,我自会惩罚他们,不劳贵教主代为管教。”
天魔教主哈哈笑道:“原来谷掌门也肯和人家讲道理么?好,我点倒贵派的弟子,这件事我自认理亏,不过,好在他们都未受伤,谷掌门也无须动怒。还有另一件事,我倒要和谷掌门评评理了。”
谷之华道:“何事?请说!”天魔教主跨上一步,目光注视谷中莲,说道:“这件事么,我的姐姐已经和谷掌门说过了,就是……”
谷之华心中一凛,截着她的话道:“原来那位缪夫人就是令姐?”一面说话,一面转身子遮在谷中莲的面前,并挥手示意,叫侍女带谷中莲进去。
天魔教主冷笑道:“我虽然是为了甥儿之事而来,但也决不会用强抢夺,谷掌门,你可以放心。”
谷之华早已看出,这天魔教主虽说是那缪夫人的妹妹,但她的武功,却实是远在那缪夫人之上,谷之华的确是有点不放心。她当然也听得懂天魔教主这几句话乃是讥讽她强占这孩子的,但这时却无暇争辩,她紧接着天魔教主的话便道:“既然教主愿意讲理,那是最好不过。莲儿,你自己去做功课吧,娘有客人。”
天魔教主刚刚坐定,谷之华正要和她说话,江南忽地大叫起来道:“你愿意讲理么,好,我就先和你讲理!你说你不会强夺人家的孩子,那么,你为什么又抢了我的孩儿?”他讲得激动起来,指手划脚的径向天魔教主奔去!
天魔教主哼了一声,道:“浑小子,你好无礼!”话犹未了,只听得衣襟带风之声,天魔教主那两个侍女已拦住了江南的去路。
江南认得她们就是当日在他家中闹事的蒙面女郎,而且其中一个黑衣女子还正是掳走他儿子的人,江南不禁怒从心起,一手就向她抓去,喝道:“还我儿来!”
那黑衣女子柳腰一弯,中指一伸,就点到了江南小腹,愈气穴“,另一个黄衫女子右掌虚晃,将江南一带,左掌一翻便扣着了江南的脉门,程浩和白英杰大惊,双双抢上。
江南使了个“金蝉脱壳”的解数,沉肩缩时,挣脱出来,但觉丹田和脉门,都是火辣辣的隐隐作痛,就在这时,那天魔教主已在喝令那两个侍女住手,程浩和白英杰见她们已经住手,也便停下脚步。
幸而江南有颠倒穴道的功夫,虽是吃亏,却无大碍,但已令他吃惊非小,原来这两个蒙面女子所用的功夫,就正是从江南这儿偷师的。那一次她们轮流与江南较量身手,骗取了金世遗所传的功夫,如今竟已是青出于蓝了。
天魔教主喝令停手之后,便把目光转向江南,冷笑说道:“浑小子,你要动手,只有自己吃亏;你要讲理嘛,我倒可以还你一个道理。”
江南怒道:“你居然还有道理可说么?我倒要洗耳恭听了。”
天魔教主道:“我的侍女不是向你交代过么?叫你不许胡乱托人追查我们的底细,你却先向那姬晓风说了,现在又到氓山上来搬救兵,你既违背诺言,我就只好暂且扣留你的孩子了。”
江南又惊又怒,惊者是自己与姬晓风的谈话,这天魔教主竟已知道,怒者是她声言要扣留自己的孩子。当下便大声抗议道:“那是你的侍女自说自话,我何曾应允过什么诺言?”
天魔教主笑道:“你不听我侍女的吩咐,你就是亏理了。嘿嘿,你要是不服我这道理,尽可邀请你那些鸡鸣狗盗的朋友,到组来山来,按武林规矩与我见个高低!我的道理就是如此,现在我有正经事要与谷掌门商谈,不耐烦和你再说了。”
谷之华道:“江南,你放心,我决不让你给人欺负。就让她先谈今日上山闹事之‘理’,要是还不出道理来,咱们两件事情一同了结!”
天魔教主冷笑道:“我倒要听听你的道理,你凭什么道理强夺我的甥儿?”
谷之华道:“莲儿根本就不是你姐姐所生,我早已对她讲得清清楚楚了,难道你还未知,要我再说一遍么?”
天魔教主道:“我只信我姐姐的说话,她说得有凭有据,决不会假!”谷之华冷笑道:“你偏听一面之辞,这就没有道理可说了。”
天魔教主道:“好吧,那我就再给你一个证据,你说我姐姐不知棉袄上钮扣的秘密,是的,这秘密她是不知,但其中却有一个缘故。那一排钮扣是我给她钉上的,那钮扣是星宿海的天心石!”
谷之华吃了一惊,随即便反驳道:“你这理由也还是欠通,你是她的妹妹,你钉上的钮扣是什么东西,怎的她不知道?即算事先不知,事后你也该告诉她;”
天魔教主道:“告不告诉她,这就是我的事了。这个理由与本题无关,我无须告诉你!我能够说得出这个秘密,这便是有力的证据!”
谷之华道:“好,就算这个你说得对了,棉袄内还有什么其他的秘密?”
天魔教主道:“还有什么秘密,你说说看。我是说没有了的,你若说有,就拿出来让我瞧瞧,我一定认输。”
谷之华心头一凛,暗自想道:“她这是诚心诓骗我的泌密,那张纸片,定然极关重要,岂可让给她瞧。”当下说道:“你既然不知另有秘密,那就足证不是你的甥儿!”天魔教主冷笑道:“你也拿不出来,焉知不是你捏造之辞!”
这样争论,当然毫无结果。天魔教主突然冷冷一笑,将手上的茶杯在桌上一顿,说道:“既然各执一辞,难以解决,那就只有按江湖规矩来办事了,我不自量力,久闻谷掌门的内功剑法两皆精妙,我要先向谷掌门领教内功,然后再向你学几招剑法!”
那一杯茶是谷之华的侍女刚才倒给她的,她还没有喝过半点,那个茶杯是江西有名的精美瓷器,给她在桌子上一拍,茶杯竟然陷入桌内,几乎与桌面相平,杯内的热茶,竟然也没有溅出半点!
这一手功夫,登时令得在场的氓山弟子都膛目结舌,谷之华也暗暗惊心。她这桌子是坚实的紫檀香木所造,即算有铁砂掌的功夫,也不容易将它拍裂,何况这天魔教主所用的仅是一个脆薄易碎的茶杯!这手功夫,简直与最上乘的“摘叶飞花、伤人立死”的功夫异曲同工,谷之华现在的内功造诣,虽然亦已到了一流境界,但自问还没有这样的功力。
谷之华正在为难,忽地屋角有一个声音说道:“我们的掌门岂是轻易与人比试的。你要较量内功,较量剑法,我来奉陪,你胜得了我,然后再说。”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都朝着这人看去,调见是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脸上毫无表情,一眼看去,竟不似是生人的脸孔,令人有鬼气阴沉的感觉。
这个人谁都不认得,天魔教主冷冷说道:“你是何人?”这人的答话,更令氓山派众弟子大大惊疑。你道他说什么?他说:“我么?我只不过是氓山派的一个未学弟子!”
正是:
救兵忽地从天降,又见人间现侠踪。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九回 云开月现分真假 匕露图穷辩友仇
这人自称是氓山派的弟子,氓山派的弟子个个惊疑,都在面面相觑,心中想道:“这个‘同门’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这个人说话的声音刺耳非常,似乎是故意捏着嗓子说话!谷之华起初也非常纳罕,旋即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人,芳心忐忑,又喜又惊,她极力抑止了激动的情绪,淡淡说道:“也好,你未曾出过道,就让你借这个机会磨练磨练吧,小心去向教主讨教几招!”
天魔教主冷笑道:“谷掌门,你也忒小觑我了,我只配向贵派一个未出过道的弟子叨教么?”
那汉子不待谷之华答话,立即也冷笑一声,紧接着天魔教主的话语说道:“教主,你是为了替令姐出头,我是为掌门效劳,有哪点不合武林规矩?我固然未曾出过道,教主你也不见得江湖上有什么名头,怎见得是辱没你了。”
天魔教主身负绝技,但她在江湖上从未露面,知道她的的确也还不多。这个人的话意即是说:“你也不过是个初出道的人。”天魔教主听了,勃然大怒,冷冷说道:“好吧,你要替贵派掌门下场,我已献拙过了,你也得先露出一手瞧瞧!”
这等于出了一道难题,除了谷之华之外,氓山派的人都在为这汉子发愁,心里想道:“天魔教主掷杯裂案,还有什么功夫可以将她比压下去呢?”
那汉子却是神色自如,不慌不忙他说道:“我这未学后进,有什么惊世骇俗的功夫?我先伺侯你喝一杯茶吧!你远来是客,茶也不喝一杯,这未免太不给我们面子了。”
天魔教主冷笑道:“可惜这一杯已取不出来了,你再倒一杯吧!”她说这话,一来是挖苦氓山派无人有此能力,二来是想羞辱这个汉子,并想在他端茶的时候,再炫神功。
不料那汉子笑了一笑,紧接着又道:“一茶一饭,都当思来不易,岂可暴殄天物。我还是想借这杯茶奉敬贵客!”“
话犹未了,只见他手臂一抬,向那张桌子遥发一掌,但听“轰”的一声,那张紫檀木桌子,登时裂开,那杯犹自热气腾腾的茶杯飞了起来,那汉子以敏捷无伦的手法,在茶杯边缘一推。那个茶杯平平稳稳的向天魔教主飞去!
所有在场的人都吓得呆了,用劈空掌击裂桌子,这已经是惊世骇俗的功夫,桌裂而杯不碎,茶也未曾溅出一点,这更是难以思议了!这手功夫比之那天魔教主的掷杯裂案,不知高明几倍!
氓山派的弟子之中,如白英杰、程浩等人都是经历过许多大场面的,当年千障坪之会,天山掌门唐晓澜恶斗孟神通,他们也曾在场,如今见了此人的绝顶神功,更是惊疑交集。心中想道:“以此能为,只怕唐大侠也未必能够!他却为何是冒认本弟子?”
就在众人惊疑震撼之中,只见那个茶杯已飞到了天魔教主面前,天魔教主把手一招,茶杯的来势缓了一些,她双手平伸,把杯接了下来,道声:“多谢赐茶!”一口喝尽。但她虽然接得茶杯,却已跄跄踉踉的倒退了几步!气焰登时大减!
天魔教主将茶杯一摔,江南一跃上前,将茶杯接到手中,轻轻放下。笑道:“你比不过人家,也不必动怒呀!”幸而天魔教主见那人的内功远胜自己,不敢再行卖弄,消耗内力,这一摔只是因为忍不着气愤,随手摔出的,那人也早已看出,她摔杯用的不是重手法,所以放心由江南去接,让江南乘机挖苦了她几句。
天魔教主当然不会再理睬江南、她茶杯一摔,嗖的一声,佩剑立即出鞘,指着那汉子道:“阁下的内功造诣果是不凡,不必再比了。不知阁下可还愿意替代贵派掌门,让我再叨教你们氓山派的几招剑法么?”
那汉子仍是木然毫无表情,淡淡说道:“教主不嫌我这个无名小卒不配,让我得以领教高招,在我是求之不得。主不压客,便请赐招吧!”
可是那汉于双手空空,随身也没有佩带刀剑。白英杰选了一柄长剑,走过来道,“师弟,接剑!”白英杰这时亦已隐约猜到此人是谁,他这一声“师弟”,实是为了免那天魔教主起疑的。
那汉子摆了摆手,说道:“我气力不够,用不了这样沉重的长剑。我自己会选合手的用,白师兄不必为我操心。”
氓山派弟子中,路英豪是个有心眼儿的人,一听他如此说法,立即嚷道:“快把兵器架推过来,让这位师兄选择。”
话音未了,只听得那汉子一笑说道:“无须多事了,我已找到合手的兵器了!教主,请恕冒昧,我要向你借一样东西!”
天魔教主心头一凛,反剑一削,但听得微风飒然,人影一闪,那汉于已掠过了天魔教主的身边,路英豪定睛瞧时,只见那人的手上已多了一件亮晶晶的东西,就在这时,那天魔教主己是一声怒喝:“小子无礼,欺我太甚!”登时剑光如练,向那汉子疾下杀手!
这时众人方始看得分明,那汉子双指之间挟着的,乃是一支五寸来长的碧玉簪。他将玉簪一指,微笑说道:“放心,我不会损坏你的,暂借一用,又有何妨?”原来这支玉簪,正是他从天魔教主的头上取下来的。
天魔教主的剑法有如暴风骤雨,就在那汉子说话之间,她已接连攻出了六招,每一招都是指向对方的要害穴道,可是,奇怪得很,也不见他怎样躲闪,在旁人看来,天魔教主这连环七剑,每一剑都似乎已刺中了他的身体,而他却是发毫无伤!只有功力最高的几个大弟子才看得出,每当剑锋就要戳中他的身体之时,他便向旁边滑出少许,但也要极为细心才看得出,若冷眼看去,便只见剑光交叉穿插,就如同在他的身上戳过一般。那汉子忽地“噫”了一声,声音中似乎充满无限诧意!就在这时,那天魔教主也“哼”了一声,似乎己识得那人的来历,道:“好呀,你……”尖峭的声音在“你”字上打了一个盘旋,忽地话语一收,剑法突变,剑光起处,就似荡起一圈长虹,将那汉子前后左右的退路全都封住!
白英杰看得惊奇不已,原来在唐晓澜的弟子钟展和他的甥女李沁梅结婚的时候,白英杰是代表氓山派前往观礼的人,在那次婚礼之中,厉胜男曾闯来捣乱,与天山掌门唐晓澜比试剑法,白英杰虽然不是剑学名家,但对厉胜男那手剑法还有些印象,如今他看了这天魔教主的连环七剑不觉心中一动,似曾相识,再看了她这一招“神光离合”,更是可以确然肯定:那就是厉胜男所用过的那套剑法!他还记得,当时在厉胜男用到这招剑法的时候,唐晓澜也曾赞过一个“好”!
这汉子未曾赞好,但却又微微的“噫”了一声,似乎突然呆了一呆,天魔教主这一招“神光离合”何等厉害,就在这瞬息之间,那道光环己向他头顶罩下。
好些氓山弟子禁不住失声惊呼,可是,就在他们惊叫声中,只见那汉子将玉簪一指,一线碧莹莹的光华,突然从千重剑气中透出,刺向天魔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