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千帐灯-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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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文啊!最气人的还是诸葛小花!昨天也不见他开口,今天话却这么多!他一站到胡峥那边去,那王骁也带了一大批武将站了过去。这武人的大嗓门……
我大宋连年向辽国用兵,仇怨已深,如果联辽只怕那些将士首先就不答应。只不过……让他们拥兵自重又不是朕想看到的,朕还需要一点时间考虑。
初四,应付辽国使节,朕想拿碗砸这个不懂中原礼数的蛮夷!想要我大宋与你们辽国联盟?痴人说梦!
初五,朕究竟是皇帝还是老牛?罢朝一日!朕很久没见荷妃了。
初六,朕是被人从被窝里赶出来的!边关的军力分布图不是少了7处,是16处!诸葛小花,你该死!
这16处军力分布图,平城、遂城、辽东关、虎狼谷……每一处都是辽国这些年来欲攻不破的军事要塞!辽人,罪大恶极!胡峥那天的嗓门尤其大,至于诸葛小花,他还是没什么话说。
初七,朝堂上乱成了一锅粥!有时候,朕真是怀疑,给站在下面的那些臣子俸禄的究竟是朕还是辽人和金人!他们为什么不干脆打起来?打死一个少一个!
晚上,诸葛小花深夜求见,呈上了应该已经失踪的16处边关军力分布图。诸葛小花,你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因为王骁的事你做得好,朕这几日是不是太维护你了?
“微臣不敢!”诸葛小花很恭敬地伏在皇帝的面前,冷静地道,“臣是要帮皇上痛下决心!”经营了这么久,等的就是今晚!
等诸葛小花离开皇宫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好不容易说服了皇上,对辽国使节先按兵不动,同时架空胡峥等人的职权,看看金人有没有什么行动。这如同迷一般的时局终于得以拨开云雾见青天!
“大金的计谋其实很简单!这16处边关军力分布图,对我们真正有用的只有4处。平城、辽东关、凉州和雄城。这条路线是大宋的粮道,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诸葛神侯,你说是也不是?”
“金主的计划是先与我大宋结盟,再私下劫我粮草。之所以会夺16处军力分布图是要嫁祸给辽国,让皇上下决心与金国结盟。好歹毒的计谋!”
“既然诸葛神侯已经知道了所有的计划,那何不将计就计?”
“你是意思是……”
“诸葛神侯难道现在就不想与大金结盟攻打大辽了?被金主的智谋给吓住了?”
“你……你还是在替金国做打算?”
“如果一定要打仗,我想不出任何理由要帮辽国。整件事已经注定了我无法置身事外,这个选择对我而言是最好的。”
“这……”
“诸葛神侯,你还有其他选择吗?这大宋朝还有其他选择吗?”
“既然如此,我要金主安插在我朝的党羽的名单。”
“诸葛神侯果然急智,将那些人连根拔起,就可以免除大宋的后顾之忧。……好,我可以答应你。只不过,名单不在我手上,但我有办法让他们自己现形!”
“你是说……”
“既然这时局已经这么乱了,不妨让它更乱一些,浑水摸鱼。”
“惜朝,你留下吧。等这件事了结,以后就留在六扇门,我可以向皇上请命,将功补过,皇上会答应的。”
“不行……我若不走,就得不到他们的信任,整个计划就不能启动。更何况,留下,又能活几天?”
……
那孩子,他还活着吗?
34
闲梦远,南国正清秋。千里江山寒色远,芦花深处泊孤舟。笛在月明楼。
清寒山庄,为什么是以这首词取名的清寒山庄?适合我?当真是适合我吗?三皇兄,你并不了解我。又或许,我也从不曾了解过你。我们,真的是亲兄弟吗?
真正的完颜昭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换下宽袍大袖的青衫、卸下如弯月的发簪,代之以白色镶金边的窄袖狐皮大裘,明黄|色发带束发。可就是这副装扮,他却仍在弹琴,弹的是高山流水。仍是一派魏晋风骨的他看起来与这完全依照金朝风俗建造清寒山庄格格不入。
很快的,这庭院里就有了另一个比完颜昭本身更加不适合声音出现——杀伐之声!完颜烈怒气冲冲地快步冲上前,拔出长剑劈了下去!
完颜昭冷淡地看着倒塌在眼前断成两截的古琴和琴架,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他只是静静地收回手,轻轻地舔去指尖上的血珠,那是几乎没有温度的血珠!他清清冷冷地起身,“你都知道了?”
“完颜昭,我真是太低估你了!”完颜烈手里的长剑犹在铮铮而鸣,“可对你的品格,我又显然是太过高估了!”
完颜昭回应他的仍是清浅一笑,如月夜下水波一闪,“那可真是糟糕。”
“究竟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你出卖自己的国家?”完颜烈气极,却依然以难以置信的口吻问他,潜意识里他仍有一丝期盼,“就为了戚少商吗?就因为区区一个戚少商?!”
完颜昭但笑不语,只将千万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恨深埋起来,不让人看出分毫。
“你以为戚少商会领情?他日日流连花丛,在他眼里你与那些……”
“住口!”完颜昭倏然变色,但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随即正了正神色道,“与其在这里羞辱我,不如想想还有什么办法补救。只要……你还能想得到办法!”
“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完颜烈被这句话给击倒了,他的确已经无法可施!
完颜昭冷漠地转身,无比嘲讽地道:“如何君临天下还没学全,这种见不得光的卑鄙手段却无师自通!若大金国想借此等鸡鸣狗盗之术征服大宋江山……难!”
“你懂什么?”完颜烈勃然大怒,狠狠扣住完颜昭纤细欲折的手腕,用力将他扯向自己,“国家大事,你懂多少?我大金国上下一心,为的是什么?你呢,你仅凭一时之气,今时今日的所作所为又是为了谁?”
完颜昭吃痛,用力挣动手腕。只可惜,完颜烈在暴怒之中,手劲奇大,犹如铁箍一般。很快完颜昭便冷汗淋漓,却偏偏倔强地不肯开口求饶,“为我自己,为晚晴,为戚少商!如何?”
完颜烈听了这句,将他狠狠摔到地上,冰冷的长剑指向了他的咽喉,“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完颜昭匐在雪地里,低声笑了起来。快动手吧!我都等得不耐烦了!这几日,身子成了冰,可心上的冷,却远比身上的冷更加酷烈!戚……少……商……
完颜烈又忽然收了剑,他并不忍心!“你在激我?你在激我杀你?……昭,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像要瞒骗过我,还得更加努力!”
“你!”完颜昭愤怒地瞪着他,显然并不想承他的不杀之恩。“当真如此吗?想要瞒骗过你,我真的不曾成功?”
“完颜昭!如果你的所为目的只是要激怒我,那么你成功了!而且是非常之成功!”完颜烈又将他从地上拖起,大声吼道,“我已经呈书给父皇,究竟如何处置你,父皇自有打算!”
“果然……不出我所料!烈,你永远都是他的好儿子!以他的行动为准则,以他的意志为意志!”完颜昭脸色不变,究竟是谁最后动手杀他,其实并不重要,但偏偏看不惯完颜烈30多年来永远以父皇之命是从的嘴脸。
“他要我带你回去!”完颜烈痛心疾首,“他没有责备你一句,只要我把你安!全!的!带!回!他用八百里加急送来密旨,只要我把你安全带回会宁府,不准任何人伤了你,包括我在内!你究竟明不明白?”
到了这个时候完颜昭终于知道害怕了,回会宁府他将永世不得超生!想不也想,便出手夺过完颜烈手里的长剑向自己的咽喉抹去……
完颜烈未曾料到他竟有此一举,但仍是反应迅速,捉紧他的手腕,用力一折,只听到“喀啦”一声脆响,紧接着长剑便铿然落地。
“啪!”完颜烈反手便给了他一记耳光,“我们一片赤诚待你,你却弃若避履。如此自轻自贱,你根本就不配姓完颜!”
完颜烈这一下当真是打得不轻,完颜昭踉跄了几步还是没能撑住自己,跪跌在了地上。他低垂着头微微喘息,“你……你不明白,烈,是你不明白……求求你,杀了我吧!”
为什么要死?难道你还是为了戚少商?因为是金人,所以无法面对戚少商?只要一想到昭是因为戚少商的缘故变得如此反常,他就完全失去了理智,紧紧地捉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你求我?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说过,你这一辈子只求我一次,而那次机会,你,已经用了!”
完颜昭的眼眸猛然一深,与负伤的野兽无异!如果说还有什么是他完颜昭不能放下的,那就只能是他自己的尊严!他咬了咬唇,渐渐有血丝游弋出来,“完颜烈,你好狠!”
狠?我不杀你,对你而言是狠?“完颜昭,”完颜烈把他从地上拖起来,向着后院走去,“我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狠!”
35
清寒山庄的后院别有洞天,因为地热的关系草长莺飞,一派春意盎然。完颜昭一见到那天然的温泉就已经吓得脸色惨白,拼命向后缩去。谁都知道,冬日里触碰过冰冷的积雪后是不可以立即接触热水的!
“不要……”他艰难地开口,努力发音希望能躲过这样非人的折磨,“你……不能……”
“为什么不要?”经过先前的狂怒,完颜烈却已经完全冷静了,他冷漠地看着自己的亲弟弟,仿佛他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用力扣住他右手手腕,不允许他逃离,完全不在意这么做会让他的手腕伤得更厉害!“我早就警告过你,自杀的事不可以再做!还当自己是完颜家的人就不可以自尽!我说的话,你记在心上了吗?我说过,如果你敢轻生,我绝不插手晚情的事,你把我的话当什么了?早该给你些教训,为什么我不这么做?是不会还是不愿?你告诉我!”
完颜昭的心智开始恍惚,手腕上分筋错骨的痛似乎只是一种钝痛,那么真正痛的应该是哪里?似乎……找不到答案!只觉得心口压抑着,喘不过气来,为什么?为什么?他楞楞地看着完颜烈,影像逐渐模糊不清,细细地咬唇又松开,眼神迷茫,或者说是迷离,像是天微明时将散未散的雾气。
“为什么……父皇……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完颜烈并没有听到那些话,声音太轻了。况且,那些话也不是要说给他听的,只是说给完颜昭自己听的。
完颜烈做的,只是亲手把他推了下去!
完颜昭身不由己地跌下水池,那刺骨的激痛几乎要让他发疯!神智却在此时渐渐抽离……
飘飘忽忽地,看见一个极小的孩子,粉妆玉琢,穿着一身最尊贵的明黄。“父皇!母妃!”他奔喊着。
父皇走过来,抱紧了他,眉开眼笑。被高举的孩子发出清脆的笑声,如山泉叮咚。然后走近的是一个宫装的少妇,一样是卷卷的头发,眉眼与那孩子颇有几分相似。还有一个白衣少年,肃穆严谨,见了那孩子却也温和地笑了起来。
“皇兄,抱!”那孩子向他伸出手去……
笑着,几人让雾给拢了,渐渐消失不见。
雾又散了些,那孩子大了些。
还是奔喊着,“父皇……”
父皇却瞪了他一眼,冷漠地转身。
“母妃?”他向母妃求救,母妃却也走了。
那白衣少年走过来,沉默地抱住他,不语。两个身影在浓雾中隐匿。
再然后,父皇不再出现,皇兄也很久见不到人。
母妃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古怪,是恨吗?
终于……
那是宫中的荷花池!
母妃在荷花池边凄厉地怪笑,“你死了,他就回来了!他就会原谅我……你死了……”
“不要!”完颜昭突然喊了起来,近乎崩溃地在水里挣扎哭喊,“不要!不要……”
“昭!”完颜烈赶紧跳下,紧紧把他抱起来,感觉他的身子颤地厉害,“昭,醒醒!昭!听到我的话没有?”
完颜昭费力地睁开眼睛,完颜烈担忧的脸孔在他眼前放大。为什么要救我?既然救了我,又为什么现在还要亲手把我推下去?我一直都是以前的那个完颜昭,一直都没变!不被爱,却被所有的亲人切齿痛恨着!
“昭?”完颜烈惶恐地喊他,看到他的眼底尽是被敲碎的冰凌!
“完颜烈,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原谅任何人!”完颜昭一字一顿地说完这句,筋疲力尽地晕厥了过去。
“火盆呢?还不把火盆升起来?……被子,给我被子!太医,叫太医!你们都站着做什么?昭若是有事,你们一个都活不成!……昭,昭!醒醒!醒醒,昭,别睡!你不能睡!昭!”完颜烈亲自帮他换下湿透的衣服,将他连人带被抱了个满怀,紧紧地抱住,不松手,仿佛他只要一放松完颜昭就会在眼前彻底消失!
阿寇捧着一碗御寒的参汤冲上前,却无意之中看到了完颜昭身上的累累伤痕,那右肩上的刀伤好像有些时日了……
“阿寇!把参汤端过来!”完颜烈不耐烦地吼他。接过参汤,亲自喂昭喝下。但没想到他只喝了一口,便全吐了出来,然后就拼命地咳嗽,一直咳地喘不过气,咳出了血丝仍没有停止。
“昭!”完颜烈吓坏了似地捧着他苍白冰冷的脸颊,用手指狠狠拭去那碍眼的血迹,“你……他怎么了!他怎么了!”
“三爷,把碧血丹给他吧!他撑不住了,再这样下去,寒气反噬心脉,就晚了……”阿寇赶紧提醒完颜烈。
完颜烈果然是急糊涂了,这才想起了碧血丹。偏偏完颜昭只是冷冷地瞪着他,不说话,更不开口吃药。
“昭,不要任性了……”完颜烈几乎是苦苦哀求他了,“你不能死……吃药好不好?”
“我不会死!”完颜昭忽然开口了,神色无比地平静。有些事,一旦想通了,身上的痛楚就根本不算什么!看他的眼睛,幽深地如同枯井一般。但如果俯下身仔细地看,却还能见到井底残留的一些水波,冷冷地映着天边半弯残月,那冰凉的光华,冷戾、诡异。死水微谰,照地脸孔都扭曲了。看久了,仿佛就会有厉鬼从那口枯井里爬出来,将你拉下,噬了去!“我曾经自尽过三次,第一次是在两年前的大雪山上,却被你所阻;第二次是在一年多以前我大闹皇宫的那晚……今天是第三次。事不过三,我不会再轻贱自己的性命。我完颜昭若是死了,即便没有亲者为我所痛,却有太多仇者,无谓便宜了他们!”说完,他拿起完颜烈手心里的药丸,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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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烈静静地听他说完这句,张了张嘴,又无言。很快,他吩咐房里的下人,“你们都下去!”
完颜昭只是闭目调息,并不理会其他。
完颜烈轻轻托起他的下颚,低声命令他:“睁开眼睛,看着我!”
完颜昭果然依言睁开眼睛,看着他。
两人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对视着,仿佛那是一场无声的角逐。
“你……昭,你一直都只是个孩子……”完颜烈似乎是无奈的,他的手背以一种无比怜惜的姿态滑过完颜昭的脸颊,“皇权太复杂,你一直都不懂。”
回应他的是完颜昭所能表现出来的最明显的嗤笑,他轻轻向后靠去,平静地道:“你如何得知我其实不懂?小的时候,我以为我会是这世上最不需要努力便可以得到任何我想要的东西的人,只要……我不和你争!说得明白点,只要我不和你争皇位!”
“什么?”完颜烈惊讶极了,“你说什么?你不和我争?我有什么不能给你的,还需要你来争?”
“烈,你真的太看轻我了!”完颜昭慢慢地仰起头,微笑,冷酷、狠绝,“我们,是一对深谋远虑、旗鼓相当的兄弟。我知道你听不懂,甚至有可能还在暗自取笑我的天真,但我保证,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有什么话给我说清楚!”完颜烈情急地拽住他的手腕,却不成想扯到了他刚刚接驳上的地方。
“啊……好疼!”完颜昭低低地喊了一声,单薄的身子伏了下去。
怎么,怎么会?完颜烈赶紧把他扶起来,看他的脸已经苍白到毫无血色,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