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飞过天空 作者:温亚军-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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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从她的眼眶里轻轻地涌了出来。
姜丽萍想着,陈家明这样对她不冷不热的,也没啥意思,住了几天,干脆走了。
26
姜丽萍的离开,简直叫宋红兵和炊事班林班长长痛心疾首。宋红兵指着陈家明,说:“陈家明啊陈家明,亏我们不停地给你鼓劲打气,你说你是怎么搞的?咋叫她走了呢?”
陈家明说:“人家要走,我不可能不让她走吧?”
“人家要走,你就不会劝她留下来?她既然来了,就表示她心里有你,只要你挽留,她一定会留下来的。你小子,肯定没咋劝她。”得知他和姜丽萍之间啥事也没发生,宋红兵更是连连跺脚,“这么好的机会都让你给糟蹋了,陈家明,我就不明白你是咋想的?你还想提干,日后找个城里老婆呀?”不等陈家明辩解,宋红兵用手势制止了陈家明的话,“我明确告你吧,听说上面有新文件下来了,部队马上要实行考试入学的提干制度,从士兵里提干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了。”
林班长说:“家明,你也不想一想,再有十天半个月的,就到该复员的时候了,你错过这次机会……唉,叫我咋说你呢。”
宋红兵说:“唉,算了算了,不说了,不说了,现在人都走了,说啥也没有用了。”
陈家明一个人来到营区后面的小树林子里,点上一支烟抽着,他想起姜丽萍这次来的目的,使他对她的情感一下子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种感觉制约着他的行为,也束缚着他的感情。他不可预料他的今后将会怎样,但他对姜丽萍的转变,心里却是有着很大的隔阂的。他一直渴望的姜丽萍主动来到了他的身边,可也因为她的这个主动,使他对她的感情发生了变化,从而他眼睁睁地看着宋红兵他们说的机会从自己面前从容地走了过去。还有十几天就复员了,到现在也没有关于他的什么动静。看来,他的复员是成定局了,也就是说,他可能是真的错过得到姜丽萍的机会了……
陈家明丢掉烟头,两手抱住了头,呆呆地坐在地上。
这天,方指导员突然给陈家明谈话,告诉他经支部研究,考虑到他是个人才,又是团部树立起来的典型,决定把他当做骨干留在部队继续服役,同时为发挥他比较过硬的军事素质的优势,让他下到班里去任一班长。最后问他有什么意见没有。
陈家明“刷”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答道:“坚决服从组织的分配!”
转眼,老兵复员了。林班长复员走了。
第六章
27
这年春天,陈家明的命运发生了重大的转折。陈家明要提干了。这是陈家明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提干,这是许许多多像陈家明这样的战士最大的愿望。
陈家明填写完提干培训表,准备给他爹娘写封信,告诉这个喜迅。突然他想道,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姜丽萍。姜丽萍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毫无疑问她也会像他一样兴奋的。但陈家明此时却犹豫了,他掏出烟点上,慢慢地抽了起来。他的心里很复杂,他应该是喜欢姜丽萍的,至少从他回去探家到他成为团部的典型这近一年的时间里,他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对姜丽萍好。他成了典型后,姜丽萍主动要求来部队,这更增加了他心里的那种感觉。可是他转而又想,其实姜丽萍的行为也很正常,哪个姑娘不希望有个好的归宿呢?
抽完一支烟,陈家明也安下了心来,到底还是拿起了笔给姜丽萍写信,他想着,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丽萍吧,她也不容量。
陈家明提干培训的消息,不知道梁莎莎是怎么知道的,她给陈家明打电话过来表示祝贺。陈家明心里高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在电话里一个劲地傻笑着。梁莎莎也很高兴,两个人又说了一些诗歌方面的话题。挂断电话后,陈家明的心里却难平静下来。
两天后,被确定提干培训的人员在团部大院集合上到车上时,梁莎莎提着一大袋子东西,跑到来给陈家明送行。
被确定提干培训的宋红兵和毛东亮等人都爬到车窗跟前,看着走过来的梁莎莎。梁莎莎跑过来仰着头对陈家明说:“陈家明,你动作好快呀。”她一脸的坦然,丝毫没有因为车窗上挤满了各种奇异的目光而显出扭捏作态不自然来。倒是陈家明,在这种场合里有些慌乱和气短,他瞄了一眼梁莎莎,又赶紧把目光挪开:“你怎么来了?”
梁莎莎说:“我来送送你啊。”
陈家明满脸通红,他知道车上有很多眼睛一直在看着他们。他没接梁莎莎的话。梁莎莎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说:“快接住,这是给你在路上吃的……”
陈家明却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接。毛东亮捅了捅陈家明。
梁莎莎急了:“你快接住啊,我手都酸了。”陈家明还在犹豫,一旁的毛东亮看得有点急了,正要伸手替他接着,陈家明才伸手把东西接住了:“那就……谢谢你了……”
梁莎莎呵呵笑着道:“谢啥呀,今后,我还得拜你为师,你可得要好好教我……”
这时,车子动了,梁莎莎往后退了几步,对着慢慢开走的大轿车挥手。陈家明回到座位上坐下,旁边的毛东亮用肩膀碰了碰陈家明说:“陈家明,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毛东亮不满地说:“装啥呢,这个梁莎莎怎么样?”
后面的宋红兵凑过脑袋来,诡秘地说:“人家梁莎莎可是师政治部副主任的女儿,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蒙在鼓里呢,我就说呢,上次姜丽萍来部队,你不理人家,原来你早就……跟这个梁莎莎……”
陈家明脸憋得通红:“你……是啥意思?”
“还能有啥意思?人家都来送你了,你说能是啥意思。”
陈家明说:“她……就是来……送送我呀。”
毛东亮笑了:“你把我们当傻瓜了,人家对你有意思,我们还看不出来?老实交待,你们是从啥时候开始那个的……”
陈家明说:“你们扯啥呀,别啥都往一块儿扯。我们……只是谈诗歌……”
毛东亮说:“算了吧你,你看梁莎莎看着你的眼神,凭我的经验,我看出梁莎莎绝对你是有意思了,陈家明呀,你可不要错过机会啊。”
宋红兵说:“我也看出来了,梁莎莎对你有意思了,你小子就别装傻了,赶紧想办法吧你。梁莎莎可是政治部副主任的女儿呢,家明,啥好事咋都叫你碰上了呢?”
28
到集训队不久,陈家明收到了梁莎莎的来信。她在信上写道:
陈家明,你这次进集训队,可就脱胎换骨了,出来就是干部,不知道你今后会有啥打算?会不会一提了干,就像别人那样,觉得自己的命运改变了,不会像以前那样努力了?是否会在与以前不太一样的生活中慢慢地放弃自己的文学爱好呢?说实话,我很认真地从你以前的这些诗稿里,读出了你的迷茫和不稳定的性格。你看上去是一个谦卑的人,其实你骨子里是很孤傲的。从你的诗歌里就可以看出来,你的才华和你的倔犟,你的固执都占有相等的比例,还有你对人生锲而不舍努力奋斗的一面,在你的诗行里处处呈现着。你现在的人生命运已经要改变了,今后不会再有前程这些俗事困扰着你了,但是,生活还是在不断变化着的,无论幸福与不幸,无论快乐与烦恼,我都希望你还是要坚持着写下去,写你对生活最真实的感受。只要坚持下去,在文学创作方面,我相信,你会有更为出息的那一天。到了那一天,你可不要忘了,还有我这个学生,需要你的指点和帮助呢……如果可能的话,请你给我写信,咱们可以通过写信,谈讨一些文学方面的问题,当然,也可以谈谈别的……比如理想、人生啥的……
陈家明手里举着信,呆呆地盯着信上面的每一个字,似乎这里面的每一个字都是一张脸谱,每一张脸谱都有着不同的精彩的内容。过了一会后,他才把信慢慢地盖到自己的脸上,静静地躺在床铺上,心里翻腾开了。
傍晚的时候,陈家明和毛东亮、宋红兵坐在操场角上,三人点上烟抽着。集训队里的黄昏与连队的黄昏不同,这里的黄昏是那种肃穆的安静,让人心里会产生出一种敬畏来,而这种敬畏,又是不由自主的。而在连队,那种静是水洗过的一样,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毛东亮环视四周,感慨道:“这里训练还挺严的,我看呀,咱们还得再过一次新兵连呢。”
宋红兵说:“听区队长说,恐怕要比新兵连的训练还要严格呢,要当干部了,要求是不一样了。你们还别说,这训练严是严点,可觉得不累,可能是心情不一样了。”
陈家明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夜色一点一点地涌过来。
毛东亮问陈家明:“陈家明,你想啥呢,怎么不说话?”
宋红兵说:“他还能想啥?还不是梁莎莎给他写的那封信,把他的魂都勾走了,你看他心不在焉的样了,除过梁莎莎的信,别的事都和他没关系似的。”
陈家明说:“我一直在听你们说话呢,不就是训练紧张点吗,这有啥呢,咱不就是来集训的吗。”
毛东亮凑近陈家明,很仔细地看着他说:“家明呀,我可有点担心你呢,你话是这么说的,可脸上的表情却不是这样的。”
陈家明推开毛东亮说:“班长,你们俩不都看过她给我写的信了,人家没说啥话呀,就是给我打强心剂。我看你们就别瞎说了。”
宋红兵说:“说真的,家明,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给人家梁莎莎回信了没有?还有那个姜丽萍,你准备怎么办呢?”
毛东亮说:“这有怎么办的,叫我说呀,干脆不要再和那个姜丽萍联系了,就和梁莎莎发展下去,你看看梁莎莎,人长的漂亮不说,看上去也大方。哪像那个姜丽萍,人倒也长的
挺漂亮的,就是……咋说呢,总归没人家梁莎莎大方。”
宋红兵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别说梁莎莎是副主任的女儿,就冲她当着那么多的人,敢到团部院子里来送你,我看呀,人家确实像毛东亮说的,大方,有气度,这点太重要了,你看看我那个……媳妇,缩手缩脚地,现在一想起来……我都后悔呢。”
陈家明对宋红兵说:“别扯了,你当初可是一门心思想找人家呢,现在要提干了,就要变心了,啊?”
“这有啥大不了的,人往高处走嘛。谁不期望有个好生活。”
陈家明说:“算了吧,人往高处走不错,可也得往低处看呀……”
话是这样说,回到宿舍的陈家明躺在床铺上,想着毛东亮和宋红兵的话,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他也觉得梁莎莎不错,可人家是师政治部副主任的女儿,人长得又漂亮,他又不敢肯定她是否对他真是那种意思。再说了,他这边还有一个姜丽萍呢。想起姜丽萍,陈家明心里顿时有了一丝烦躁,他想了想,从枕头下面掏出手电筒来,拿出梁莎莎的信,用被子挡住光,又看起来。
29
没想到,宋红兵的未婚妻翠花找到部队来了。
宋红兵接到传达室打来电话,说有人找他,他就去了,推开传达室的门,正等着他的翠花就跳了起来:“宋红兵,你终于出来了,我以为你不敢见我呢。”
宋红兵皱着眉头说:“我躲你干啥,我还怕了你不成。你到这里来干啥,是谁叫你来的?”
翠花气呼呼地说:“我想来就来了,要谁叫啊。”
宋红兵说:“你现在就给我回去。”
翠花咬着牙说:“凭啥呀,你今天不给我把话说清楚,我就不回去!”
“你要我给你说清楚啥呀?我在信上不是说清楚了吗?你还想怎样?”
翠花冷笑道:“哼,你心虚了?我就要在这里说。你信上说清楚了,你说的倒轻松,你说一句不要我就成了?你还得问问我愿意不愿意呢!”
传达室的战士看着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战,针锋相对,过来请他们到外面去争吵,不要在传达室影响他的工作。宋红兵连说对不起,过来拉翠花到外面去谈,可是翠花偏不出去。
宋红兵生气了:“你究竟想要咋样?有啥话你出去慢慢跟我说。”
翠花说:“我不想怎样,我能怎样?我只想告诉你,你现在想甩掉我,没那么容易!”
宋红兵看了一眼旁边的战士,压制着内心的愤怒,声音低低地说:“你……你不讲道理。”
翠花一下站起来,冲着宋红兵愤怒而委屈地吼道:“你讲道理了?你想把我当做破烂一样甩掉,用一封信来打发我,就算讲道理了?”
宋红兵气得脸色都变了。
传达室的士兵见他们还在争吵,便拿起电话筒,打了起来。宋红兵看士兵打电话了,便拉住翠花的胳膊,把她硬住外拽:“你跟我出去,不要在这个地方吵。”
翠花往后缩着:“我不出去,就在这儿吵怎么了?”
宋红兵到底是男人,比翠花的劲大,他把翠花拖到了门口。翠花一把抓住门框就是不松手。宋红兵用劲掰开了翠花的手,这才把翠花拖到了传达室外面。
谁知,翠花一到了传达室外面,就“哇”地一声哭开了。哭声很大。
宋红兵手无足措起来,扯着翠花,也不知该咋办,只好不停地说:“你别哭了,这可是大门口呢,不嫌丢人啊。”
翠花哭声更加响亮:“我丢啥人呀?你都要把我当破烂一样甩掉,我还怕丢人啊……”
这时,学员四队的政委和区队长接到传达室电话,叫上陈家明、毛东亮他们来到了大门口。政委看了看宋红兵两人的架势,问宋红兵是怎么回事。
宋红兵见惊动了政委,慌了起来:“政委,没啥,这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她来看我……”
听宋红兵喊他政委,翠花就明白站在面前的是一位首长,她一抹眼泪,道:“首长,你别听他瞎扯,我不是他的朋友,是他的未婚妻!”
宋红兵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咬着嘴唇,不敢争辩。
政委说:“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说,有什么事能说不开的?真是的,干嘛非要在大门口吵,吵啥吵呢?影响多不好啊。”
翠花道:“首长,你说说,宋红兵现在有点儿出息了,他就不要我了,他要把我当破烂一样甩了……”她大哭起来。
宋红兵厉声道:“苗翠花,你不要胡搅蛮缠好不好?谁把你当做破烂想甩掉了?”
翠花说:“你不想甩掉我,你给我写信要和我断绝关系干啥?”
宋红兵吭哧道:“我觉得我们在一起没有共同语言。”
翠花冷笑着说:“你现在说我们在一起没有共同语言,可当初你和我在一起,那个……那个啥的时候,你不是说对我……感觉真不错啊?”
这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政委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不停地摇着头。陈家明见形势不好,赶紧走到宋红兵跟前,压低了声音说:“老宋,你这是干啥呢?快把翠花带到别的地方去。”
宋红兵摇了摇头:“我能把她带到哪里去呀?我要她走,现在就走。反正不管怎样,我是要和她断绝关系的。”说完,也不看翠花,转身就要走。
翠花见状,扑了上去,扑到了地上,抱住了宋红兵的腿,哭叫了起来。周围的人都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