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亚那的树 作者:白色向日葵(晋江vip2012-7-27完结)-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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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的手却被拽住了，顺势重新跌回到地面来。
“停下……”
李卜西斯的嗓音忽然异常平静起来。
“停下……我的死跟你没有关系，其他人也是这样……所有人的死都跟你没关系，所以停下来吧，别折磨我了，真的好痛……”
安吉怔怔地望着他，半响不知要说什么。
“噢，我看见了你心中的某些东西……就在刚才，在你抱着我的时候，所以……”见安吉的眼中有疑惑闪过，李卜西斯简单解释，“那么……你也看见我心中的一部分了吧？我还真是非杀了你不可了……不过无所谓，现在已经没必要了……嘿，即使我死了，你也不能把今天知道的事透露半点出去，明白吗？你发誓……”
李卜西斯所说的看见的东西安吉半响才想起来。那应该是她在竭力控制李卜西斯时无意间碰触了浮鱼的能力，于是李卜西斯的情绪震荡传了过来，而她的也或多或少地传了出去，某些引起了共鸣的情绪。
“知道吗……曾经有人告诉我说，我死后必下地狱，并且无法被救赎……因为我罪孽深重，即使是死……也不会有任何人会为我落下一滴眼泪……所以我生平的三个愿望之一便是击碎这句恶言。于是夺得了很多女人心，希望在自己死时一定有人在身边哭泣……现在，我的这个愿望实现了，虽然并不是计划中的那样，呵，哈哈……”
“而我的第二个愿望便是能够死在没有人烟的地方……死得默默无闻，不要任何人见到……这个，也算是实现了吧……”
“第三个……我希望我的心能够被挖出来。所以……可以请求你为我实现最后一个愿望吗？”
李卜西斯说着握紧了安吉的手。那双天蓝的眼睛里竟然闪出明亮的光，疯狂而执着的……
“不……不！”安吉惊慌地抽回了手，“你在说些什么？！你到底……”
“嘿，别怕……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咳，咳……我真的很不喜欢它呆在我的身体里，真的，一点不喜欢……所以动手吧，求你了。或者……你把刀递给我，我自己来……”
他说着真的动起身来，想要拿到角落里的刀，自我了结。
望着这个悲伤又伤痕累累的男人，安吉搜遍所有词汇，也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是的，他很悲伤。不论是从他还在笑着的脸庞之下还是刚刚的短暂窥探里面，安吉都看见了他满目疮痍的悲伤。虽然并不像动用噬灵的能力那样可以窥见过去，但她却洞悉了他的心情，从浮鱼的力量里。她感觉到失落、迷茫、痛苦、绝望……还有不知该归于何处的虚无感，和她一样。或者应该说更要强烈千百倍，虚无得情愿自己从未存在过。
真的要就此了结吗？
不过，他本也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握起手中的长剑，安吉深吸一口气，准备做出此生最难做的一个抉择。
可是当她看见李卜西斯胸口上的图案时，一种奇怪的感觉却慢慢升起来……
“啊……还有最后，不知道你是否已经知晓了……我其实……”
“你相信我吗？！”
突然间，安吉激动地发起问来。
“嗯？”
“你，相信我吗？李卜西斯。”
“唔……我想是的吧……”
“那就让我们赌一次吧！”
赌一次？
李卜西斯不明白。
但是当安吉用剑划破他的胸口，然后用剑抵住自己的胸口时，李卜西斯的疑惑就变成了惊讶。
“安吉？你……干什么？！”他惊讶到视线都开始模糊。
“相信我。或许马上，你就能跟我一起走了。”
“安……”
“唔！”
随着安吉的一声低吟，剑尖刺进了她的心脏。
她抬眼望向李卜西斯，笑容绽放在痛苦的脸上，看起来很奇怪。
不过接下来才是更奇怪的。当安吉的手离开胸口时，鲜血没有滴落，而是汇成一道血流，慢慢升上天空。
血流闪烁莹莹光芒，蜿蜒曲折，来回盘绕。
最终找到了归宿的方向，于是嗖地一下划过半空，向着李卜西斯的伤口流去，注入。
安吉的血就此辗转进入李卜西斯的心脏。
“这是……什么？”
望着空中诡异而绚丽的颜色，李卜西斯不可思议地喘息着，几乎就要窒息。
“嗯。既然浮鱼的力量能够显现，那么血蛭的力量应该也存在吧。”她说着慢慢倒下来，躺在李卜西斯旁边，“祈祷吧，祈祷这能够成功。血蛭的血是不灭的，即使很少量也能够让血气重新充满你的身体，你会活下来的。”
“成功……要是不成功呢？”
“不会不成功的，我保证。”
安吉沉默片刻后坚定地回答，并且扭头对他笑。
血液在不断从她的身体中流出，划过寂静的半空，静静流淌至李卜西斯。
“还需要多久？”看着渐渐苍白的安吉，李卜西斯有些担心。
“快了，就快要可以了……”安吉低吟，“嗯……现在我满眼都在冒星星，让我想起了几年前的……今天？好像就是今天吧，看过一场了不起的焰火雨呢……”
“现在我的眼幕里都是血色，好像重生的那一天，只是更温暖。我想到的是……命运。是的，命运。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我的命运……”
李卜西斯说着朝安吉扭转头去，淡淡微笑。但就在他看见安吉的一刹那，惊恐的呼唤声脱口而出。
“安吉！！”
白怪物的鸣叫也随之响起，但安吉已经听不见了。她只觉得身体轻盈，好像飘回了伊哥斯帕的北岸边，宁静而舒心。微风徐徐，空气中传来湖水的清新，夹杂那个人的气息，令人怀念又难过。她好像听见他说话了，但是又不确定。然后在黑暗之中慢慢坠落下去，坠落，坠落……直到最底层，忘记了自己也忘记了世界，忘记在迷朦之中曾听过一句嗜血者宣下的诺言。
“嗯……按照血族‘赐予鲜血者即为王’的守则，现在，我属于你了。”
醒……醒……
醒……醒……
醒醒！
“啊！”
当安吉从沉睡中醒来时，四周闷热无比。好像置身于火炉之中，连呼吸都变得灼热。
周围昏暗一片，只能隐约辨认出所处的环境，是一间石屋。
这是哪里？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竟滑落一件长袍。握着那柔软的布料，安吉发怔很久。也不知这是从哪里弄来的，自己是否离开了熔炉，而那个垂死的李卜西斯，又是否……
啊，李卜西斯！
她突然记起了昏迷前的一切，不由得心中一紧。胸口还在隐隐作痛，看样子是失血过多。身体软弱麻木，想要坐立都感觉费力无比。
她尝试慢慢站起来，但却失败了。然后跌倒的声响引起了谁的注意，有人从外面跑了进来，继而惊呼。
“安吉？你醒啦！啊，别动！快躺好。”
瑟文带着他清脆的嗓音出现在安吉面前。他见安吉跪立不稳，连忙加紧几步，扶着她重新躺下。
“你现在虚弱得很，最好半天也不要再动弹了。李卜西斯交代过要我照顾你，还说要是等他回来看到你少半根头发的话，一定撕了我……”
“李卜西斯……李卜西斯哪去了？他还活着吗？还是已经……”
“活着，活着，活蹦乱跳的呢。”瑟文赶紧接口回答，语气里带着惊讶和感叹，“他可比你精力充沛多啦，背着昏迷的你回来，一直走到了这里，现在又去杀暗黑精灵去了。哎，到底发生了什么呀？不是你去救他吗？怎么……”
之后的话安吉没有注意，只是独自在那里回着神，细细消化瑟文刚才说的事。
精力充沛？杀暗黑精灵？这怎么可能。即使用血蛭之力救活了他，也不至于有这样的奇效吧，连我都……
“啊，还有啊，这个奇怪的白家伙是谁？它怎么又出现了，长得好像丁葛呀。”
随着瑟文的话音落下，安吉这才注意到那个白色怪物还在。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但突然察觉到某种怪异感，眼神忽的涣散开来，露出惊诧表情。
“这是什么气味，这是？”
她不顾瑟文的阻拦想要出去，几次三番的跌倒也不罢休。白怪物见她固执己见，最终鸣叫两声，将她抱着出去了。于是在穿过两间石屋之后，当穹窿水晶层上的火龙胃液映亮她的眼睛，安吉便见到了令她终身难忘的一幕。
由肉块和白骨铺就的一条道路直达远方。恐怖弥漫了整个山洞，腥气冲天，血流成河。
那是暗黑精灵的尸体！！
望着屋外遍布碎尸但却寂静如死亡的洞穴，安吉一时惊愕，连伤痛都完全忘记。
空气里满是硫磺与血的气味，在这个炎热的空间里被蒸腾得更浓烈，有天让人窒息。
白怪物不会说话，于是瑟文开口了。
“李卜西斯做的。”他说，“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他比之前强多了！那些暗黑精灵们就这样站在那里等死，瞬间碎成好几块。瞧，你所看到的这些全都是在几分钟之内完成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在你去救李卜西斯的那段时间里，是不是找到了什么激发能力的圣物？安吉，安吉？”
李卜西斯！
*** *** ***
“不行！他攻过来了！”
“白痴！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赶快上啊，全部都上！！”
“杀了他！”
“啊——！”
光明中心的神殿上，打杀喊叫的喧嚣声沸腾成一片。
手持两柄巨大骨刀的男子终于冲了上来。他浑身鲜血，飘散的长发上沾满血污，肮脏的面具遮住面孔，也因此更增添了恐怖气氛。见殿宇之下的黑色精灵们都战栗地望着自己，他微笑，随即扬起修长的手臂，开始新一轮屠杀。
霎时间，血雾喷薄。
他像暗夜中的幽灵一样游移穿梭。矫健的身躯似电光闪过，还没来得及让对方看清便已尘埃落定，只留下无数的肉屑和血滴，如风中落叶撒落。
他疾驰、跳跃、旋转、腾空，双手舞动血蜥蜴的肋骨划过长空。残肢四下飞散，击响了大地为这绚烂之舞而伴奏轰鸣。
所有的精灵都呆滞了。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属于世间，而更像是魔鬼，从地狱里爬出去吸食全部人的性命。不过这并没有阻止精灵们的抗争，因为他们的天性和骄傲令其无法低头。
于是更多的精灵冲了上来，即使只是祭品而已，即使在须臾之间便支离破碎。
李卜西斯一路杀将过去，如入无人之境。当他的骨刀抵住殿堂中最后一个黑精灵的喉丨咙时，动作忽地一停。
“塔……达？”
他不确定地歪着脑袋发问。
对面的暗黑精灵显然处于极度恐慌之中。见李卜西斯停顿下来并且有念及旧情之意，连忙频频天头，期待奇迹的出现。
“噢，正好。就此帮矮鬼报仇吧。”
他说完扔掉右手的刀，然后拉起精灵的手，硬生生掰下了一根食指。
凄厉的惨叫声立即响彻殿堂。不过这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肢体破裂的声音终止了。
除掉了最后的守门人，李卜西斯长吁一口气，走向生命中的对手。
丹。
他推开面前沉重的大门，在一阵金属摩擦声中记忆里的景象慢慢映入眼帘。
古旧的殿堂，破败的雕像，还有一个精灵女人坐在微黄的光芒中，安静地抚动竖琴。
时间仿佛没有在她的身上游走过。还是那副模样，娇小玲珑，傲气逼人，银白的长发顺着肩膀垂直下落，一直垂到了地面，比丝更光滑。当她察觉到有人进来时便抬头望来，小巧精致的脸庞妩媚动人，但却很遗憾看不全容貌。因为她的脸上半部分都被兽皮蒙住了，因为她是瞎的。
正是被李卜西斯所刺瞎。
空气在那一刻似乎凝固了起来，不过下一秒钟丹笑了，松开手中的竖琴对着李卜西斯柔声道：
“你长大了。”
李卜西斯默然不语，继而轻笑。他信步朝前走去，一面整理着杂乱的长发回答：“是啊，长大了不少。然而你却没变，还是几年……不，百年前的模样，还是那么美，美得摄人魂魄。”
是的，她的确很美。少女似的妍丽面孔，匀称婀娜的性感身姿，诱人却又不可碰触，美艳而不妖娆，真是世间罕有的尤物。
听完李卜西斯的话，丹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哟，比以前更会奉承人了，还说得挺直白。不过这话从一个帅气男人的嘴里说出来可比小屁孩说的迷人多了，听着很舒服啊。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她说着向李卜西斯展开双臂。李卜西斯也不客气，将刀都收到左手里便上前走去，最后单膝跪到丹面前，向上仰起头。
说是看，其实是摸。丹用那双纤细的手抚过他的脸庞，细细触摸着每一寸肌肤，跟着笑逐颜开：“干嘛也带着个面具呢，难道你也瞎了？真是的。不过嘛，嗯……你比以前更好看了。有让很多女人伤心吗？”
“很多吗？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有让一个女人很伤心，她一定天天诅咒着我，恨不得我被抽筋剥皮，骨头磨成粉去喂狗。所以我就回来啦，为了她，也为了给自己一个机会，了结心事。”
“噢。准备好接受她的报复了吗？”抚摸着他的脖子，丹轻声细语。
“嗯，准备好了。”
“那么……下地狱去吧。”
一瞬间，空气中爆发出极盛的杀气来，好似蚀骨寒气，压得人心发颤。
丹的手指深陷进李卜西斯的脖子里，臂腕上青筋直暴，恨不得就此用力掐断。
但她还没有掐断喉丨咙的原因并不是残有余情，而是李卜西斯的刀也抵住了她的心脏，随时有可能刺入。
丹冷笑，颤抖着极致压抑的嗓音低吟：“呵……你应该知道我的手很快吧。不等你的刀动弹半分丨，身首就要分家啦……”
“唔，我知道。不过现在的我也不差，刚刚才得到绝世琼浆呢，现在精力充沛，丝毫不会逊于你，暗黑精灵。”
说罢两个人同时动了起来。察觉到对方所言不虚，于是纷纷向后跃去，而不是向前攻击，搏个两败俱伤。
丹略显诧异地望向李卜西斯，然后摆弄长发，感叹：“啧啧……不差，果然如此，都能赶上我的速度了。你还在真是运气好啊，没有了心所以身体轻盈，得到了奇怪的脐钉所以动作迅捷，而现在又是……琼浆？到底是什么绝世玉酿让你获得了超越极限的能力，说来听听，也让我沾沾光啊。”
“琼浆嘛，就是某个人的鲜血咯，真是神奇得令人惊叹的源泉。不过不好意思，她只会是我一个人的，所以想沾光的话，下辈子吧。”
李卜西斯说完握紧巨刀，跟着隐去了所有表情，如起誓般的庄严宣告。
“你是最强的暗黑精灵族刀手——曾经是；你是我的老师——永远。从认识你的那一刻起我就起誓，将来一定要比老师强，然后站在与你对等的位置，亲手杀了你。为此我甚至将你的名字刻入我的名字中，以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这个誓言。而今天，虽然这比我预定的时间要早了几年，但是终于，我要完成这一宏愿了：用我这双人类之手，斩下暗黑精灵女王的头颅。”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李卜西斯周围的空气骤然冷却。命定的一战，终于就要展开。
不过丹倒是不以为意。她微颤着身子轻笑，略带沙哑的嗓音中难掩兴奋与喜悦：“噢，相当感人。但是和你决斗可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