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命 作者:之釉(起点vip2012-08-13完结)-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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钏儿本已昏沉沉，眼睛迷蒙，正努力撑着，猛地听见老鼠的吱吱声，一个激灵，疲倦全消：
“七郎，我听见波力的声音。”
“不会吧？外面的人那么凶悍，它能对付得了？”
波力又向前走了几步：“钏儿在不在？快出来，回家了。”
钏儿激动地拽住李迥胳膊：“真的是它，它的话只有我能懂。它叫我回家了。我相信它。”
李迥愣了愣：“你信它，我信你。走吧，我们出去。”
走出这个径深不大却有一人高的小洞穴，钏儿不敢大声说话。
一只老鼠，无论怎么叫也不会引起人类的注视，可被追杀的人突然冒出来说话，就是致命的。
波力发现钏儿的气味浓了一些，赶紧向前紧走几步：
“钏儿。”
“波力。你没事吧？”
“没有。那些护卫全殉职了。贼人死了五六个，伤了七八个，死去的人很快被他们处理了。”
钏儿将波力的话转述，李迥黯然：
“我会安排好好安葬他们，给他们家里优厚的抚恤。”
波力又告诉他们郭子仪带人上山来了，钏儿回头询问：
“我们是原地等候还是下山去？”
“我们慢慢迎上去吧。站这里也挺冷的。不过只能悄悄下山，莫呼唤。若有贼人隐藏暗处，就麻烦了。”
雨小了很多，山风拂过，钏儿鼻子一痒，结实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一时僵住了。
波力安抚她：
“我早打探过了，这附近除了正上山的郭子仪队，没有其他人类的呼吸。”
“你不早说。那我们快走吧。”
刚看见郭子仪队的身影，精神完全放松，钏儿一个不留神，晕倒在地。
身子一时冷，一时热，一时在云端，一是又落下来。钏儿虽然迷糊，可她很明白，自己生病了。
虽然生病了，可心里还是很高兴，暗自对自己笑道：真好，还能活着生病。
有人在耳边呜咽着，钏儿皱了皱眉头，努力地撑开了沉重的眼皮子。
模糊中，是一个女子的身影。
钏儿听着声音，有些熟悉，暗哑的嗓子低声问道：
“谁啊？哭什么？还让不让人睡啊？”
双手被人一把拉住：
“钏儿，你醒了？”
一只略微带着凉意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烧也退了。”
钏儿听着这声音，努力地想啊想：
“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原来是王氏。
王氏不以为忤，柔和地说道：“你病了，昏沉沉躺了四天了。”
钏儿一愣：“那韩王殿下呢？”
“哎哟，殿下说过，一旦醒了赶紧告知一声的。泥点，快去客院跟殿下说说。”
泥点刚端了热水进来，看见钏儿醒了，苍白的脸一下有了颜色：
“娘子醒了？太好了。奴婢们都担心死了。”
钏儿突然想起如意受了伤的：
“如意，怎样了？”
“前两天回家将养有些感染，夫人给请了最好的大夫，已经没事了。在她的屋子里。”
“让她好好休息，你和轻歌轮流照顾下她。这啥丫头，那个时候还想冲过来，吓死我了。”
泥点道：“娘子，夫人照顾您几天了，真的很是尽心呢。奴婢去通知殿下。”
钏儿拉住她：“殿下为什么在我们府？他不回宫吗？不怕贵妃娘娘忧心？”
王氏挥手让泥点快去，自己拧了热水替钏儿擦脸：
“殿下回宫报了平安，才到这边来的。不过，贵妃娘娘受了惊吓，也病到了。圣上发作了太子殿下，还没发作韩王殿下。殿下手臂腿上背上都有伤，不过不严重。可能容他将养好了再发作。”
“他怎么不在自己府邸养伤呢？”
“他说，他要和你一起生病，要和你一起感恩。”
呃。。。。。。
钏儿瞟了一眼王氏：“你也累了，去歇息吧。什么事有奴婢们，你何必糟蹋自己身体？”
王氏两眼红了：“我知道你恨我手有血腥，不喜欢我手段毒辣，可是，你毕竟是我亲女，病倒在床，难道我装不知道？我没要求你原谅，我造的孽，有什么后果，我会去承担。我只是在尽一个母亲的心而已，你不必有负担。”
钏儿一噎，叹息：
“无论我原谅与否，你的确做下了不少恶毒的事；无论我认不认，你都是生母。我只希望，今后你做什么事为你的后人多想想，积点德。当然，却也不是让你忍辱含屈，不能白白受人欺侮。”
王氏抹着泪：“我明白。我答应你　，今后只要别人不惹我，我定不会出手。就算出手，也不胡乱害人性命。”
“对得起自己良心就成。你回去歇息吧，还有那么多事要打理。”
此刻，自然是钏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氏一脸疲倦满脸含笑，扶了嬷嬷的手，再三叮嘱奴仆精心服侍，坐车回府去了。
原来，为了自己的骨肉至亲，真的是甘愿付出一切。
钏儿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要去恨一个人，何其累？活着，能珍惜的都珍惜吧。
一袭月白袍子如风一般卷了进来，两眼心疼地看着钏儿，笑了。
两个人的心，从来没有如现在一般近，这般暖
　　　　　　　　　　　　　　　　　　第233章君臣父子
却说宫里。
伺候贵妃娘娘的知莲嘴里心里苦得要命。你说韩王殿下遇上贼人袭击，最担忧的会是谁？那肯定是生他养他全心爱他宠他的贵妃娘娘的。一得到消息，人就晕倒在地，出气多，进气少的，吓死宫里伺候的一干奴仆。
可殿下一脱了险，只是进来报了个平安，嘱咐了几句，人又跑没了影。
听说陇西郡君昏迷不醒，贵妃娘娘这一寻思，当娘的没有未过门的儿媳妇重要啊，刚缓过来的精神头又蔫巴了，说什么也不喝药不吃东西，两眼哀伤地苦苦盯着宫门口，也不说话，只是默默流泪，任谁见了那心也酸得厉害。
宫中的侍婢不敢劝解，只能求了知莲。好歹，那是贵妃娘娘从家里带来的最贴心的人不是？
这么些年，知莲更是了解贵妃娘娘。娘娘这是犯倔了。她这个样子是表示自己很伤心很介意殿下的态度。
可是，这个时候不能派人去叫殿下，否则，那绝对是费力不讨好的事，还会被贵妃娘娘记恨：这母子情分是求来的？
知莲硬着头皮，偷偷遣了人去告诉圣上。明眼人知道圣上对娘娘那不是一般的好。圣上的话，娘娘怎么都要听进去几分的。你是当娘的，他还是做爹的呢。
知莲小心地将药扇凉，拿了独孤氏最爱吃的桃脯：
“娘娘，身子要紧。殿下也是为了不让您担心，偷偷养伤去了。听说啊，殿下身上有不少擦伤呢。”
独孤贵妃一怔：“没听他们说啊。既然有伤，为什么还要去那边？”
“娘娘，这其一吧，怎么也是因为殿下请了陇西郡君出游才遇上的祸事，现在人还没醒，又是殿下的未婚妻，殿下过去是个态度；而且，殿下也是要治伤的，正好一处，免得太医顾不上。”
独孤贵妃皱眉：
“顾不上，就另请太医。宫里不至于派不出两名太医去啊。你少拿话唬我。哎哟，养个儿子有什么用？为他谋的前程，他瞧不上；他出事我这里去了半条命，他也不管不顾，这是不孝顺啊。”
说罢，“呜呜”地哭了起来。
知莲急得跳脚：“娘娘，听说，听说这也是殿下的计策。让那些袭击他的人以为他伤重，连宫里都来不了，放下戒心，这才好查找。”
独孤贵妃居然被哄住了。倏地收了哭声：
“什么人如此胆大，竟然敢袭击皇子？你派人送信回府，让七郎外祖父派人查查。气死我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查点被算计了去，我怎么如此命苦啊”
知莲松了一口气，这好歹也变了目标，不再是因为殿下不陪伴而难过，而是恨那算计之人。
“娘娘，您先把药喝了。过两日殿下好些，一定会进宫来探望的。您是他的母亲，血脉相连，他一定记挂着您的。”
独孤贵妃想了想，勉强起身喝了药，含了桃脯：
“你也不用帮他说话，他对那丫头上心，我会不明白？听纤蝶说那丫头可很有主意的，过几日少不得请她来聊聊。”
这是将怒气转嫁到陇西郡君头上了？
知莲一边赔笑，一边劝慰，一边在心里骂那纤蝶：老改不了挑唆的毛病。临被送回独孤府了，还要落井下石得罪殿下。今后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还想将她表妹托在韩王府？唉，求人没有求人的样儿啊
幸好，没一会儿李豫得信赶了过来。小意温柔，开解着独孤氏，独孤氏在圣上面前哪里还敢继续任性，只得收敛起情绪，顺了阶梯，承了圣上的情。
李豫自然对独孤氏的知情识趣满意得很，却由恨上了太子李适。在韩王李迥脱困第二日早朝后，叫了太子到延英殿。
李适恭敬地站着，看李豫半天不说话，知道自己的父皇生气了，冷着自己，只等火候到，要责骂一番了。
李适暗自衡量，自己到底有没有什么明显的错误。听到消息，自己就点了人前去解救，无人员伤亡，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大的过错。
自己对七弟是真心牵挂，也是真的为他们担心着急，有情有意，想来父皇也不会过分责骂。
若要被迁怒，也只有给贵妃娘娘传信一事。
李豫喝了口茶，看着一直半垂头沉默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李适，看着其肖似吴氏的侧脸，想起那失踪的吴氏，心软了。
“坐下吧。”
“儿臣不敢。”
“你站这里也想了半天，你说说朕为何叫你来？”
“不敢欺瞒，父皇定是为了七弟的事？”
“你是太子，听到这样的讯息，也不该自乱阵脚，冲动地亲自带队出去。就算要去，也该点选更多的兵马随同，要想到很多可能。作为储君，就是要比别人想得更周全才是。”
“事涉七弟，儿臣慌乱了。”
“你素来与你七弟亲厚，这我知道，也相信。可你不能因为冲动将自己和七弟再次置入险境啊。谨慎和周全，只会给你的亲人带来更多的安稳，这并不矛盾。”
“儿臣知错。”
“还有，你派人知会贵妃，却是莽撞。她是女子，也做不了什么，要说也婉转些，却是直接告诉她七郎危险，生死不知，差点就要了她的命。”
李适跪倒在地。知道自己的父皇甚宠独孤氏，没想到会为了她向自己发难。
“儿臣只想到应该派人知会她，其余还真的没有考虑。是儿臣莽撞，请父皇责罚。”
“起来吧。曾经，我对你母妃很是宠爱，独孤氏进了东宫后，却分去了我大半注意力，你是不是一直有些埋怨我，埋怨我冷落了你的母妃？”
“儿臣惶恐，没有这样的想法。”
“后来战乱起，我又没有带你母妃离开，让她陷入贼子之手，后来更是丢失了她，你一定恨我。”
李适抬头直视李豫的眼：
“父皇，没了母妃在身边，儿臣的确孤独，十分想念母妃，至今未变。可是，儿臣并没有恨父皇，也没有嫉妒其他兄弟。恨不恨父皇，应该交给母妃决定，儿臣只是心疼母妃的遭遇，感叹母妃苦命。”
深吸一口气，李适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感情：
“儿臣在兄弟性命交关之时，的确慌乱虑事不周，但绝对没有因为母妃的事嫉恨谁而故意用不好的消息去打击谁。我们是父子，也是君臣，儿臣能理解父皇的所为。请父皇明鉴。”
李豫眯了眯双眼，摇了摇手：
“好了，我没有那些意思，你莫误会。为君者，胸怀与能力并重。你能看重兄弟情，我心堪慰。你派人暗查，看到底是谁想对付你七弟？李唐天下，不能让宵小横行。”
“儿臣明白。已经在着手查寻线索。”
　　　　　　　　　　　　　　　　　　第234章顺气
李迥看着已经醒过来的钏儿，轻轻吐了一口气：
“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
钏儿脸一红：“我说过，能活着，生病也是福。你没事吧？”
“没事。”
钏儿半靠在床边，李迥自搬了椅子坐下：
“醒了就好。你不知道，我急着来看你，母妃还病着呢。”
钏儿一惊：“你赶紧进宫去，这样不管不顾会寒了做母亲的心。我有婢子们看顾，哪里需要你这样？”
“到底是谁做的呢？”
“你出游，知道的人多吗？”。
“能知道的都知道。”
“你倒不含蓄。这也只能慢慢查，想来胭脂坡那边能有线索。”
“没有。第二日天一明，汾阳王派了人去查看，因为大雨，什么痕迹都没有。”
“还是不能放弃，有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就是不知道是冲你来的，还是冲我来的？想来，我这样的小人物应该不会引起什么人的兴趣才对。”
“难说。你想想你有没有仇人？比如，曾经对付你的那位？”
李迥挤了下眼，向钏儿示意那曾经手段百出的那边府的夫人王氏。
钏儿苦笑摇头：谁能想到，自己的生母，曾是自己的死仇？这话不能说，只能咽进腹中成为永久的第二个秘密。
“我这次病了，　她还照顾我来着。我可以肯定不是她。”
李迥眉一挑：“什么时候你这么信任她了？有的人惯会做表面工夫。”
“行了，相信我。伤脑筋，你又不牵扯朝堂，又不牵扯储君之位，怎么会惹来这杀招？”
轻歌端来药：
“娘子，该服药了。刚才有人前来送信，说一会儿太子殿下前来探望。”
钏儿与李迥对望：“太子殿下是不是有没眉目了？”
李迥摇头：“不是。据宫中传出的消息，说大哥被父皇责骂了。嘶，难道因此而来找我的晦气？”
“嗯，你先回客院，我要换衣服。”
“你刚醒，就别起来了。”
“不行。太子殿下听到我们的事就立即前来相帮，我们不能不知感恩。轻歌，让泥点去吩咐厨下整些精致的酒菜，七郎，等会你陪大哥喝两杯吧。虽然被责骂太子殿下不会介意，可是难免也会心中有些闷气。”
“你想得周到。兄弟之间互相帮助，却不能让对方落不是，伤了感情。”
李适前来，实在是牵挂他们的伤情，并非钏儿心下私自猜测是因为心中郁闷。
看钏儿他们在亭子里等候，李适皱眉：
“这是做什么？早知道劳累你们，不如我悄悄地来。怎样？好些了么？”
一双眼睛关切地打量着钏儿，又看了看李迥：
“七弟，今后出行莫贪方便，安全最重要。身份在这里摆着，总有人会起了心思对你不利。”
“大哥说得是，是我疏忽，差点害了大家。大哥，谢谢你前来相助。”
“我们是兄弟。只是七弟，你还是早日进宫去看看贵妃娘娘的好，大家看她一副伤心样，都为她不值呢。”
这一说，李迥与钏儿都红了脸，李迥羞愧道：
“怪我，没有考虑周到。”
李适笑了笑：“你这样，也会让钏儿被人不喜。既然已经定下名分，你不能让钏儿还没进门就背了不孝的骂名。”
李迥眼圈一红：“大哥。。。。。。我也只是看钏儿昏迷不醒，才乱了方寸。一会儿，我就进宫去赔罪。是我做错了。”
钏儿抿嘴：“这样，明日我们一起进宫去见贵妃娘娘，一起去请罪。这个心结不解开，可能会放在心里一辈子。”
李迥正要反对，李适却笑着点头：“正该如此。今后是你们一起过日子，一起孝敬长辈，得得到认同和谅解。”
钏儿喝了杯开水：
“儿子是她自己的，始终她会心疼。媳妇是后来的，处不好就成了和婆婆抢儿子的坏人，我很理解的。人家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凭什么就这样被别人拿去了，就我，我也不干啊。”
李迥撅嘴：“拿去？我是东西吗？”。
“你不是东西。”
钏儿说完，径自笑了起来。李迥回过神来，恶狠狠地瞪着钏儿。
李适严重红掠过一丝羡慕，很快掩盖住。现在的他，情绪是不会轻易外露的。
自己的女人不少，可没有一个能这样轻松而惬意地相处。
就因为自己意在储君之位，竟然失去了争取钏儿心的机会。
李适嘴角噙着嘲讽的笑，心中涌上不甘。
拾翠殿门口，钏儿笔直地跪着，心中懊悔不已。
本想陪着未来夫君讨好未来婆婆，没想到，刚跪没多久，李迥变被圣上叫了去，而自己，却仍然得跪在这里等着贵妃娘娘原谅，等着召见。
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