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向导成长日志-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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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像我们这样的老人，有时候甚至会感谢战争呢。”安怀春接满一壶冒着腾腾雾气的热水，走过来放在茶几上。
夏佐沉默地把两个倒扣的瓷杯摆好，安怀春笑眯眯看着他的动作，感叹：“啊呀，长大不少嘛。”
从呆萌的小孩子变成了乖巧的大孩子。
夏佐看着这位好美食好茶水的中将阁下手法极为熟练的倒水泡茶，很快悠然的茶香飘荡在办公室中，而安怀春更是不知道从文件堆积如山的办公室哪里摸出一碟曲奇饼干，把盘子推过来让他尝一尝。
对于食物夏佐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还没有巴掌大的碟子里面更是没有几片曲奇，等安怀春端起茶杯，闭着眼抿一口细细品尝后再睁开眼，就发现除了一点饼干屑末，碟子里什么也没有剩下。
而他对面的青年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这孩子大概不知道这一碟狄凡金米分手工饼干多少钱，安怀春想，他又盯着那腮帮子看了几秒，无奈移开眼神。
做出这种毁形象的举动，这孩子还是这么好看。
夏佐下了车跟着人走进金水星的地面总参还没有几分钟，就被金水星地面总参谋部大boss安怀春中将——顺便一提金水星天网上的总参谋部的大boss是维克多·图兰元帅——给邀请到办公室。
以叙旧的名义。
正好夏佐也想和这位军部双将之一谈一谈。
因为战争神教涉及到脑虫潜伏期患者，更是和联邦上层有说不出的诡谲关系，现在夏佐手下的一群小鸟有三分之二是在盯着战争神教和战争激进派，结果这群骄傲的公子哥小鸟儿们天性实在是太好斗，还没有几天就和另一群同样盯着战争神教的人来了一次群殴。
等上报到夏佐这里的时候，架也打完了，人也得罪完了。
说实话夏佐夜莺上校杀人不眨眼的一部分威名都是为了给他的下属们擦屁股才得来的好吗？
光是靠冷脸是不能得到下属们爱护的，护短才行。
不过当下属们报告上齐齐写着认为和他们打架的人是军部的人的时候，哪怕是夏佐也觉这次不太好收场。
他只能直接过来询问军部了。
而作为军部最能做主的两人之一，安怀春竟然和他避重就轻谈论一些不相关的事情。
“并不是不相关哦，小夏佐，作为一个老人家，我和你说的都是我亲身经历过来的事情。”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包小鱼干给夏佐分享的安怀春说。
虽然自称为老人家，安怀春看上去并不比三年前在首都国大读书育人时有太多的变化，他穿着白衬衫坐在夏佐面前，端着茶杯垂眼嗅茶香，灯光轻柔，他身体的线条边缘模糊，一起模糊的还有他的年纪，似乎是个优雅的中年绅士，有时候又会觉得这个人很年轻。
“当年的事情不需要太多说，你后来学习成绩很好，也学过这方面的历史，在人虫战争发生之前，整个联邦政治腐败，早上刚从议会颁发的法律晚上就宣布失效，政治家族分为几派争权夺势，公众的事情没有人管，操纵金融业的银行家们掀起几次经济危机，军队一个团一个团的士兵从不训练，年轻人中各种毒。品和电子鸦。片流行，新一代几乎毁掉。”
安怀春像是回忆起什么难过的事情，闭上了眼睛。
“如果虫族打过来的时间再晚上几年，大概人类只有被吃的下场，连反抗能力都不会有。”
“不会。”夏佐说。
因为说到难过的地方，声音越发低沉的安怀春一愣，恢复春风拂面的柔软表情，伸出手摸摸夏佐的头。
夏佐很认真的说：“人类很好。”
有鄀九州，姐姐，李道林先生，安老师，还有他那些一天不惹出什么事就不正常的下属们，都很好。
都很认真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哪怕有一百个外星种族入侵，大家也会依旧认真的让自己活下去。
中年哨兵的大手放在人造人头上，明明眼前的青年已经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但安怀春还是想起了三年前他遇见的那个想要认真听课却忍不住疲惫趴在课桌上睡着的少年。
“夏佐也很好。”
不论你的身份有什么尴尬，你都很好。
两人一起沉默下来，各自端着自己的茶杯沉思，连小鱼干都忘记了吃，过了几分钟，安怀春才恍然想起——
——“我们不是在说战争神教吗？”
是的，夏佐沉思的就是这个问题，他不是过来询问军部为什么要调查战争神教的吗？
两人对视，半晌后安怀春摸着自己后脑勺讪笑。
“哈哈哈老人家说到过去就情不自禁，没办法，我们继续来说战争神教吧。”
夏佐点点头，夹起最后一条小鱼干，吃了。
不知道为什么身边有那么多吃的东西的安怀春又摸出一包巧克力豆给夏佐，接着话题重新开始说。
“虽然死了很多人……死了太多太多人，但是在战争中，过去掌权的家族因为政策错误衰落，发灾难财的商人没有逃出，军队重新凝成一股绳……两股。”安怀春无奈说，第二集团军和第三集团军不合联邦都知道，最近关系好了一些，也就是好了一些。
“在将虫族赶到金水星的天网之外后，复兴的联邦在我们这群奋斗的人眼中简直美好到无与伦比，而一切转折的开始就是人虫战争……夏佐，你怎么想？”
“战争转移社会矛盾。”夏佐回答。
“教科书一般的完美答案，”安怀春往后靠在沙发背上，手扶住额头，夏佐的目光追随他的举动，看到了他手指旁耳鬓处的一根白发。
温和男人身上时光停滞的幻觉被打破了。
夏佐很认真的把安怀春说的话仔细在脑中过了一遍，缓慢有犹豫的开口说，“但是……不仅仅是战争的原因。”
“嗯？”安怀春睁开眼。
夏佐很迟疑的说：“虽然那个时候……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很多不好的人，但也有在努力的人……当时的年轻人也都想改变，像您和图兰元帅，凯瑟琳·蓓肯女士，李道林先生，和诺贝尔幕僚长，我知道这些人都是当时年轻人希望改革一派的中流砥柱，现在成为了联邦的支柱……如果没有你们，联邦不会成为现在的模样。”
安怀春愣住了。
他知道夏佐大概不会觉得自己说的是夸奖的话，而是觉得自己说的是事实，所以显得格外真诚实意。
真诚到让他感觉羞赧。
励志要改变联邦的是图兰那种天之骄子，他只是机缘巧合参军机缘巧合走到了这里，又机缘巧合给变革帮了一些忙而已。
有时候从睡梦中恍然醒来，他还是觉得自己正睡在自家的小商店里，正困扰自己的文学成绩不及格。
他本身不喜欢战争，不想要打仗，更别提成为指挥官将军。
不过……他现在已经成为了安怀春中将，联邦双将之一，再不喜欢，属于自己的职责也必须担起来。
毕竟他已经逃跑了那么多年了啊。
说了一大段话的夏佐还在思索着用辞，从情绪低沉恢复的安怀春已经笑起来。
“小夏佐果然是个好孩子啊。”
“中将，我已经二十二岁了。”
安怀春摇摇头，没去反驳他，而是回到正题。
“在第一次人虫战争末期，就有变革派提出利用战争消除阻碍变革的势力，因为那个时候军队名义上元帅是马丁上将，实际上的指挥权已经被图兰夺走一半，后来这个提议不了了之，因为我们并没有办法控制虫族的行动，当时的虫族女王活得太久，时间给了她智慧。”
“第一次人虫战争结束后不久，联邦决定向盘踞固门星的虫族发起反击收复失地，这是第二次人虫战争，结果出征大军遭遇埋伏，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但是这几年我通过一些渠道发现，之所以虫族成功埋伏我们大军，进入联邦腹地，是因为当初想利用战争的派系和虫族联手了。”
夏佐反应很快，“战争神教？”
安怀春点头，“应该有某种程度上的关联，因为这个势力深入改革派，也就是现在的执政势力，所以反而不好查。”
如果要审查每个人，那么从头至尾支持战争的李道林，嫌疑可大发了。
这句话安怀春没有说，他知道夏佐不会想到这个方面。
两人放下茶杯，夏佐站起来要表示告辞的时候，两个人突然听到门外一阵喧闹的声音。
桌椅倒地，人群惊呼，以及一个最明显的——
——火焰喷射器不断前行的声音。
下一秒办公室的门轰然倒地，一个人踩着飞天滑板拖着长长的火焰尾巴冲进来。
金红色的火焰极为炫目，那个人还炫技一般的在狭小空间中腾转，风将来者的刘海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副硕大的护目镜。
这个时候一声咆哮才跟在这个人身后进了办公室。
“鄀中校不要擅闯总参啊啊啊啊啊啊！！！”
第73章 二一窝的将
今天的金水星地面总参谋部，是十分热闹的。
一开始是来了夜莺上校李夏佐。
据说这位上校是不能觉醒的普通人，但他可以利用听上去非常科学实际上不知道科不科学的方法使用伪精神射线，把自己变成一个伪向导。
军队中最缺少什么？
几百万的光棍哨兵会咬着手帕痛哭流涕表示：最缺向导！
联邦军队有专门的向导营，现代战争中，向导的作用不仅仅治疗哨兵的神游症——战场环境中哨兵爆发神游症的可能性是百分之十五。两个向导的精神领域相互接触，可以不受阻碍的交换信息，除开被更强的向导切断联系，这样的交流是不会有任何安全问题的。
更何况现代网络完全依托于精神射线和伪精神射线，没有向导在一边网络出现问题，整个指挥系统都会瘫痪。
最重要的不是以上两点。
最重要的是，空间穿梭技术的使用，离不开向导用精神领域进行定位。
向导在哪里，军队就可以穿梭到哪里。
当年对虫族女王的奇袭，就是维克多·图兰元帅单身潜入虫族巢穴，进行空间定位，传送来了整只联邦军队。
可惜像图兰元帅这样强大的向导实在太少，会参加军队的向导更少。
不然每个小队配一个向导，就可以天天对着虫族玩奇袭打了又跑啊。
军部高层的设想是美好的，现实则是分外残酷，联邦三个集团军，向导人数加在一起还没有两位数，曾经在政府宣传下有不少年轻向导上了前线，没怎么打仗就因为水土不服倒下一半。
更何况向导体力差，将军们都不敢让他们太辛苦。
会提出人造向导计划，真的是无可奈何的一件事。
此刻夜莺上校不知道和安中将在办公室里谈些什么，整个参谋部的人都希望安将军开口把这位虽然不是向导但是有向导的所有能力的上校留在前线。
所以……鄀中校你这个时候跑进去干什么？！
万一夜莺上校看到你就不想待着前线了你负责？！
你们仇有这么大吗？鄀中校你你你战斗服都没有脱呢，踩着飞天滑板就冲进来找夜莺上校啊？！
只有两个女参谋员推了推眼镜，光滑镜面反射出一道白亮耀眼的光。
这么有积极性，到底是为了见仇人还是为了见……情人？
细思极恐普大喜奔。
从飞天滑板的推进器中喷射而出的火焰带着灼人的高温，这本来是战场上的军用品，火焰不加安全防护是当武器使用的，现在火焰不过是在办公室中停滞了几秒，挂住流苏的窗帘就已经蜷缩起来。
要不是文档并非纸质，恐怕也难逃一劫。
面对鄀九州如此酷炫的登场，无论是夏佐还是安怀春都是无言。
更别提他还在半空中玩了一个七百二十度大旋风技巧，金红的火焰如同龙卷风一般旋转飞散，黑发哨兵破开火焰跳出来，如同浴火的神明……
……才怪。
鄀九州落地的时候踩到刚才被丢下地面的小鱼干包装纸，被滑腻的油纸一带，差点摔倒。
幸好哨兵出色的身体素质中也包括平衡力，让他没有在夏佐面前摔个狗啃泥。
然而他酷炫的出场方式一点效果都没有了，一群人从门外探头探脑盯着，只觉得想笑。
夏佐：“你……”
鄀九州站稳，打断夏佐的话，“你什么你，小白脸你过来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安怀春加上围观众人：咦——！！！
这说话的语气，虽然骂骂咧咧，但是也太亲昵了，剧本不对！
安怀春喃喃：“原来几年没见，你们的关系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速度略……”说到这里他愣了一下，不论目前发展到什么程度，隔了三年好像都挺慢的。
围观众人：“……”
为什么将军您一点都不惊讶！
另一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夏佐：“我……”
鄀九州：“听到你来前线我都担心死了好吗？”
众人：“……这句话是要给奸情盖章吗？”
夏佐额角爆出了一排活泼乱跳的小青筋，面无表情举起拳头，鄀九州眯起眼，也举起拳头跃跃欲试。
“来来来小白脸儿，让我看看你进步大不大。”
哨兵把脸儿两个字的语调拖得长长慵懒无比，眼神却是闪亮亮，显然很是盼望打一架。
可惜这一回他们没有打起来，发现马甲捂不住面色阴晴不定的安怀春上前一步，阻止了两个人，严肃说：“九州，你今天不是在天网上执勤？谁给你允许让你下来的？”
“我想下来就下来……”鄀九州这才看到夏佐边上还有一个人，眼角一瞥，呆愣住，“安老师？你是和夏佐一起来的前……”
哨兵不出安怀春意料的卡壳了。
他不敢置信的后退一步，目光将安怀春全身上下扫了三遍，目光停顿在肩上的军徽和金色的两条斜杠上。
中将军衔。
姓安。
全联邦也只有一个人。
联邦双将，守护之壁。
“不对，”鄀九州喃喃，“我偶像怎么可能这么，这么，这么……”
这么如何？
鄀九州一瞬间回忆起他和安老师相处的点点滴滴，眼前这个男人随意提起一场战役，无论是众人皆知关键战役，还是不为人所知却又精彩独到地方的战役，甚至所有消息都被政府封锁，只有只言片语流传的隐秘战役，都被他极为精确的分析出每一个点每一个变化，甚至两边指挥官的心理，好似他正从高空俯视战场。
这样的智慧，只有一个人拥有。
安怀春。
虽然好吃又懒惰，连相貌都平凡得很，但这闪光点从来没有被遮掩过。
安老师就是安怀春，这一点他竟然到这个时候才发现。
所有人一起看着鄀九州沉默，他们跟着鄀九州沉默，沉默，沉默。
然后黑发哨兵突然暴起，拿起倒地的门安装回门框，顺便按下了隔音按钮，让办公室里的声音不会被传出去。
夏佐：“……”
安怀春：“……”
这人是终于知道什么是羞耻了吗？
他们都认为下一刻鄀九州就要质问安怀春为什么要欺瞒，结果鄀九州上前三步，抓住夏佐的手，“安……老师一定是有特殊任务才会一直待在首都国大的对吧？”
夏佐：“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