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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言欢-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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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一拨地袭上,可身上的湿衣粘得紧,过路的风一撩,她冻得牙关直颤。
  严观白依旧精神极好,面上丝毫不见倦色,言欢觑了一眼,暗叹一声妖怪。
  “言姑娘好像很冷?”牙齿打架的声响倒是听得清楚,看来有人冻得不轻,他掸了掸湿衣,自袖中取出一个小锦囊,道,“你周围拾些木条来,把火点上。”
  言欢连连点头,拢了些枝条架起个火堆。
  她几下除掉了湿透了的重衫,一抹艳红倏然委地,火星荜拨伴着布料的悉索声,她仅着亵衣,围火堆而坐。虽不至全/裸,可薄薄衫子哪里挡得住春色无边,她瞥了眼一旁似入定的严观白,疑道,“你怎么不动?一夜冷风你一文弱书生扛得住?还不脱了外袍烤烤火?”
  “咳,好。”他默默背过身去,声音淡定自若,只不过,那波澜不惊的面容上竟浮起了可疑的绯红,为掩尴尬,他又咳了数声。
  “严观白,你病了么?”言欢膝行几步,绕到他的身后,手儿毫不避讳地搭上了他的额头,“果然有点烫,医者都是不自医的?”
  严观白侧首,不自然地避开她关切的手,“虽然如今我看不见,可言姑娘这样……似乎不妥。”
  “少罗嗦。”
  言欢边说边主动地扯下他的腰带,素色袍子应声而落,严观白来不及反应,赤/裸的肩头已落入她的眼中,“观白兄,你的背我方才靠过碰过了,也不差现下再多看那么一两眼,你别怕嘛,我不会起色心的。嘿嘿嘿。”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不以为意,豪爽笑道,“再说了,赤身裸体的男人我见得多了,正面反面都看过,江湖儿女哪里在乎那么多虚名!哈……”
  严观白道不明心下情绪,只垂首淡道,“这似乎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言姑娘。”
  “迂腐。”
  言欢大声啐道,她站不起来,手上力气倒是分毫不减,没几下功夫便扒干净他身上碍事的湿衣。严观白身形颀长,衣衫被褪至腰间,松松散散地落在身侧,可谓以玉为骨,以雪为肌,美不胜收。穿堂风刮过,他的长发随之轻舞,似泼墨一般,那毫不修饰的清淡之气,已然令人无法挪开视线。
  言欢在一瞬间微微失神,指尖犹似存留他肌肤的触感,极细腻极有弹性,男人的皮肤那样好,真教人再摸摸看,她一怔,突然像是触电一般,急忙缩回作乱的手。
  她……她这算是动了什么可耻的念头?
  严观白仿佛未察身后的事情,任她脱,任她说,任她突然逃开,他都不闻不问。
  言欢更加烦躁,她时而瞪着那白皙精壮的背脊,时而扭头叹息,若旁人看了,定会以为她魔怔了。“哎……”她哀怨地叹出声,美目直勾勾地望着远处一点,直把那处都快看穿了去。
  她怕,怕美色惑人。怕只一眼,就会被他魅惑了去。教主阴柔至极,却蛇蝎无比,萧南风光一双桃花眼就可倾尽众生,却手段狠辣,行事诡异,两大美人的神话在她面前一一破灭,难道她还会自陷囫囵,被表皮的幻象所迷了心智?
  言欢忆起那两人,头皮一阵发麻,奇迹般地压制住了内心澎湃的色心,心湖霎那间平定。
  她倚靠在山洞一角,有一下没一下地抖着湿衣。严观白也占据一边,一直没言语,也不知是否已经睡了过去。
  静默的两人相安无事,似在享受这难得的平静时光。
  言欢不胜睡意地眯起了眼,不一会,她便歪倒在地上,半干的衣衫掉在脚边,整个人蜷成一团,竟很快地睡着了。逼仄的山洞里更静了,唯有火星溅开来的细微响动,还有言欢匀缓的呼吸声。
  山风露重,严观白生怕言欢会着凉,几欲喊她,又不忍毁她美梦,他拣起衣裳,正要给她盖上,忽听得她喃喃着,“哥哥……”
  她咂嘴,吐字模糊却依稀辨得出是“哥哥”两字,严观白闻言,手猛地收了回去,像是时间停留了般,他迟迟都没有下一步动作。最终,他还是悄无声息地退至原来的地方,严观白的侧脸在忽高忽低的火光照耀下忽明忽暗,爱笑的唇角已无笑意,那肃然的气势与平日里的他判若两人。
  雨又停,风又遮,忽而严观白道,“言姑娘。醒醒。”
  声音不高不低,却让异常警觉的言欢忽地一下惊跳起来,“怎,怎么了?”
  “把火弄灭,有人来了。”严观白轻道。
  言欢揉眼,哪里有人,她也未听到什么异响,可严观白言词中的确凿却令自己无法反驳,她将信将疑地蹲身在柴火旁,奈何双腿无力,根本无法踩灭正旺盛的火焰。
  洞外传来一阵锵锵的打斗声,紧接着咆哮笑闹一阵高过一阵,言欢侧耳听着,说话声更为真切,似已离这不远了,她不及想,捡起尚未燃过的树枝,往着湿衣上蹭了两下,急急地探进火堆中,用力拨开正烧得欢快的火薪。
  言欢的双眸里印出张牙舞爪的火苗,她不由自主地别开眼睛,妄图忽视令自己惊痛的火光,热感似在指尖,她禁不住地一颤。
  外头动静渐大,洞口的藤蔓不及遮住里边的火光。
  严观白当机立断,撩起手边的长袍,往后一抛,精准地覆在几乎不蔽体的言欢身上,他随即转过身来,一脚踢开柴薪,带着火星的枝条咚咚咚地滚向四下,只剩袅袅余烟,洞中回归了黑暗。
  言欢双眸微怔,回过神来时,全身已是温暖,鼻尖淌过淡淡的药香,是严观白的衣裳,他的双臂牢牢地将她锁住,“言姑娘,冒犯了。”
  她耸肩,“无所谓。”这瞎子,比常人的耳力强也就罢了,偏偏还身手敏捷,一点不像是个身有残疾的人,言欢心内生疑,她仰首,欲在他面容上看出一丝破绽。
  一抬眸,他的呼吸落在眼睫,“别出声。”
  一张俊脸离得她极近,近得让她嗅得到他的味道,言欢屏住气,疑虑仍在,内心却被更大的一场痛苦所煎熬。好闻的药味,好看的唇形,上等的男色,她身上起了一股巨大的燥热感,这“笑春风”的催情效用恰恰在这时候发作了。
  言欢恨得面目扭曲,萧南风那混账喜宴上设局下毒也就算了,下得居然还是春毒,还有那该死的庄天赐,居然不分皂白的狗咬吕洞宾。若有一日大仇得报,她定要给他们服下双倍的笑春风,然后将他们关到一处去,以泄她心头之愤。
  思及此,她面上浮起了阴森的奸笑。
  忽而,他附耳轻道,“你身上血腥气真重呢。”
  幸而山洞中一片漆黑,他不晓得出呼吸擦过她耳垂的时候,言欢的身躯明显的一震,她没好气地应道,“不是说别说话么,你说什么说。另外,谢谢你的夸奖,我是妖女,杀人多了,自然就是如此了。”
  “不,我是说你的伤真多。姑娘家,总该多照顾一些自己。”
  言欢抬起眼眸,直直地看着他,黑暗中,严观白的嘴角依稀勾起,她一时忘了痛,许是“笑春风”的毒素蔓延开来,她心底生出的暖流汩汩窜出,“你……这算是关心我吗?”
  “嘘……”严观白支在山壁上的手倏地松开,他说,“看来我们是逃不掉了。他们来了。”
  话音未落,洞口便起了杂乱的脚步声,随着一阵呼呼喝喝,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各个执刀,领头大胡子虎眼一瞪,看清了眼前两人,随即豪迈道——
  “把这里的人拉出来!”
  言欢傻眼,窄小的洞口已被挤得水泄不通,别说逃了,连只蚊子也飞不过去。老天爷,你可以再玩得更狠点么?
  眼前一行人无一她认得,来人虽不至于衣衫褴褛,却也没一件好衣服,除了带头的身材健壮点,后面几个跟班的男人都是瘦巴巴的,看上去非但不可怕,甚至还有点可怜。
  言欢身上带伤,不敢与他们正面冲突,只得细声细气地装柔弱道,“请问……各位是哪路英雄?”她因强撑太久,连小腿肚也跟着不听话的抽筋,几步下来已是冷汗涔涔,只是她仍旧摆出一派自若的模样,只身挡在严观白的身前,护他之意不言而喻。
  严观白手握成拳,忍了又忍,终是没有走出来。
  大汉笑得畅快,“啊哈哈哈……我们是黑风寨的山贼啊……啊哈哈哈哈哈……你们这对野鸳鸯打哪里来?”
  野鸳鸯?言欢眼皮微跳。
  汉子举起火把,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灼灼火光照亮言欢的脸时,他猛然咋呼道,“妹妹啊妹妹……”
  那缠绵高亢的调子,像是在唱戏。
  谁是你妹妹。言欢心忖。
  “大哥,真的很像小丫姐唉?”有人奇道。
  大汉又叫,“哇叻,真她娘的象,越看越像!这是老子这么多年来见过最像的叻!”他双目放光,绕着言欢转圈圈。
  言欢被审视得一头雾水,“喂,大哥们,你们要做什么?你们要想在歇歇,我们让你们就是了。你们不必客气。”
  “好嘞,老子不客气了!”
  言欢最后见到的就是这张带着狂喜的面孔,大熊般的汉子咧嘴而笑,笑得满山山花都谢了,他说“妹妹仔,咯咯带你回去了。”
  言欢颈后被一劈,昏了过去。
  …_______…
  细碎的谈话声,惊醒了言欢,她记得自己与严观白躲在山洞中,记得几个山贼冲了进来,接着就浑然不知后事了。那一声声叫人啼笑皆非的妹妹恍若还未散去,她如今被置于床上,而不是锁在哪个阴暗角落里,就证明这一切对自己而言,并非太过不利。
  她不解,那熊样的汉子为什么口口声声喊她妹妹?
  一阵浓郁的香气铺天盖地袭来,呛得言欢鼻子发痒,有人正一步步靠近床榻,并且,是个女人,即使不睁眼,她也从香气中猜了几分。要是男人也这般浓妆艳抹,那……定是变态了?
  声音更近,她识得其中一个,叫她妹妹的“黑熊”,还有一个就是“香香女”了。
  “大夫,你看看我妹妹,她到底生了什么病。”黑熊紧张地搓着手。
  多了去了,笑春风,教主秘方毒药,萧南风赐给她的蛊毒,严格意义上来说,她是个毒人,寻常庸医便只知一,不得其三四五。思及此,她不免记挂严观白,他应该也一同被抓了回来,现下又去了哪,偏偏他还是个盲眼,若是山贼弃他不顾,又或者……
  如此想,她的心紧紧地被揪了一下。
  耳畔女人咯咯笑道,“我摸摸脉再说。”
  一只手轻柔地搭上言欢的腕处,那人的骨节修长,指腹细腻,却是起了一层薄薄的茧?她心下疑惑,面上仍佯装昏睡,而大夫的手一直摸不着脉门就让她更大为不解了。
  “大夫,听说你的神针是例无虚发?”熊大哥结结巴巴地端出一四字成语。
  “哈哈,是啊,村口的狗蛋,二妞家的喵喵都是我治的,几针下去都该吃饭的吃饭,该归圈的归圈,听话的很呢!”“香香女”大夫夸口,可怎么听她口中的那些名字都不像是属于人的,怕是黑熊再迟钝,也听出了其中怪异。
  他终于道出了言欢的心声——
  “你……你……该不会是兽医吧?”
  “对的,对的,我就是村口有名的美人兽医了。”她引以为豪地大笑,索性坐在床沿,又对言欢上下其手一番,嘴里嘟囔,“手没断,脚没残,小脸也没遭殃。也就肩膀上有伤,身上零零总总有几十个小伤口吧,外边看上去挺好挺好。”
  黑熊此刻也是乌云罩顶了,山下掳来的大夫居然是个半吊子兽医。现下,他深刻认识到,背着药篓的并不是只有郎中。
  女人笑意不减,“大兄弟,你别紧张,我给你妹妹先扎个两针,试试效果,说不定一针下去,她就哇一声,醒了。”
  平躺的人儿手扬起,紧抿的唇中蹦出几个字,“不必了。”
  迎着两个人诧异的目光,言欢又说了遍,“不劳费心,我醒了。”
  “看吧,我说吧,你妹妹没啥事。”
  “咚”一声巨响,“香香”大夫被撞飞开去。
  黑熊大汉挤在言欢跟前,双眼晶亮,他嚎了声,“妹妹,你可算是醒了呀!”
  映入眼帘的,除了自称“哥哥”的黑熊外,还有一张挂着鼻血的漂亮面孔,她颤颤巍巍地匍匐前进,好不容易攀到床沿,嘿笑两声,“姑娘,醒了?”

  第五章 身世之谜

  “姑娘,醒了?”
  言欢差一点被逗乐了,她撑起身体,更清楚地看清周遭一切,寥寥可数的陈旧家具,破落的门窗,哪像是掳人劫财的山寨,倒像穷困潦倒的普通人家。心中积累的疑问愈多,却被一长串的问题逼了回去——
  “妹妹,你好点了没有,要不要吃点啥,还是要喝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黑熊说着,忙不迭地献殷勤,黝黑的脸上有着毫不遮掩的讨好。
  看他这样兴奋,言欢拣了个最不伤人的问法,“这位大哥,你会不会认错人?”
  黑熊置若罔闻,依旧待她周全,她渴了倒水,她饿了端饭,就是忽视言欢提及两人间的关系。
  “香香”大夫趴在床侧,富饶趣味地望住忙前忙后的黑壮汉子,见他走远了些,她才神神秘秘道,“我进寨子前就听说过,这二寨主只要遇到像自己妹妹的女人便劫回来,掏心掏肺地对那些女人好。想来,他应是有恋妹癖的。”
  言欢惊疑道,“他妹妹难道已经……”
  “是啊,听说死了好多年了。”“香香”大夫安抚她,“你别怕,他不会伤你的。我也是被掳上来的。嘿嘿。”
  “我倒不担心这些,你知道同我一起被带回来的男人在哪里么?”言欢比划起严观白的样子,“他的眼睛上蒙了缎子,右边有个酒窝,一笑起来极漂亮的。你见过没?”
  “香香”大夫摇摇头,看着言欢懊丧的神色,又道,“你的朋友应是安全的。这寨子里头的人都不坏,有了他们,山脚几个村子反而太平呢。他们不是真正的山贼,可以说,是他们守着这方水土。”
  言欢因他口中的肃然而抬眸,她分明见到“香香”大夫的眼里藏了些许令人费解的复杂之色,“我信你说的,但是,我还是想找到那个人,他眼睛不好,我怕他遇到什么事应付不来。”言毕,她轻轻笑了,心下自嘲不已。
  真心待一个人又有何用,那人未必领情,肩膀上的箭伤还在隐隐作痛,自己怎么又一次学不乖了?也许是太孤单了罢,她从来都是一个人活着,一塌糊涂地活着,瞪着天空不敢入眠的情形时常出现,可她竟在严观白面前轻易地放下了戒备,默许他走进她的防线之内。这一切都说不得原因,只能归功于缘字了。
  “你这样还要去找他?那个人对你很重要?”“香香”大夫拧了拧帕子,递给她。
  言欢接过,单手蹭掉额上薄汗,“我跟他认识不久。”
  大夫微现惊讶,“那干什么要这样?”
  “如果没有他,我大概已经死了。他是我的恩人。”言欢顿了顿,紧接着道,“朋友,不该是不离不弃的吗?”
  难道被人背叛就不该再相信,难道被人放弃就该同样去质疑他人。不,被人背叛和再信任人没有一点干系,她忆起严观白浅浅的笑涡,唇畔悠悠地勾起,“我必须要找他。大夫,你可以帮帮我吗?”
  “我?”“香香”大夫被点名,愣愣地执着言欢递回来的帕子,“怎么帮?”
  “你在这里能四处走走么?如果可以,你能不能替我去摸清我那朋友被安置在哪,行吗?”
  闻言,大夫默默转身,屋子里起了水滴声,良久都没有下文。
  言欢不禁心下忐忑,原以为这大夫和和气气,又是与她同样被掳上来的命运,应是不会拒绝这无关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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