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冬-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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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夜翎脸上流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接下去就是等她昏睡过去了。
几人有说有笑,就像往常一样,没有丝毫的不妥,闻冬渐渐被这气氛感染,便也和大家一起说笑了起来。
“对了。”公孙朔渝掏出一个木盒,递给闻冬。
“天心石?!”闻冬打开一看,惊骇道,她抬头看着公孙朔渝,满脸的疑惑不解。
公孙朔渝把天心石和信原封递给她,说道,“王玉把信送过去的时候,碧水山庄里没有一个人在。我想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能随便乱放,就又让他送了回来。”
闻冬点了点头,“公孙哥哥你先帮我收着吧,反正我拿着也不安全。你到时候再帮我去看看,要是他在的话,就把东西交给他。”
公孙朔渝知道她这是下了决心要和卫夜翎一起奔赴沙场,也许在她心里,这是一个比孤孤单单的顶着一张臭皮囊的活着更加适合她的方法。他微笑道,“好,那我替你收着。”说完,便把木盒揣回了自己的袖兜中。
话音未落,外面就飞进来一支弩箭,箭头上插着一封白色书信,深深的□了木制的房柱。卫夜翎伸手拈起箭身,展开纸张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愉悦的微笑,他抻了个懒腰,说道,“吃完饭是该活动活动了,不然这老胳膊老腿,都要锈掉了。”
闻冬点了点头,便也随着站起来,却只觉得头一阵晕眩,接着便摇摇晃晃的眼神迷离,“你们”她微微的簇起了眉头,心知被下了迷药。
戚白依快步上前,稳稳的接住了正欲摔倒的闻冬。
闻冬努力的对抗着药性,她迷迷糊糊的说,”戚白依,你说你过两天来接我回家的,这次不能不能失约不能再骗我”
戚白依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怀里的闻冬,点了点头,“不骗你。”说完,他的嘴唇又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把闻冬递给了公孙朔渝,“这是第二次我把闻冬交给你,希望你好好对她,如果我死不了,一定会去接她。”
公孙朔渝沉声道,“我会好好对她。”说完,他又看了一眼卫夜翎等人,站起身来,点头行礼道,“各位今晚尽兴。”说完,便走出了房门。
公孙朔渝抱着闻冬走了几步,他知道此刻周围都是正派中人,若是想抱着她安然离去,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他四处环视了一下,最后把她安置在一个偏僻阴暗的小山洞里,“闻冬,你好好的睡一觉,等你醒来之后,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他轻声说道,说完,他把闻冬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那是她在大震关下买的,本来一直是带着白纱的面罩,但她偏说白纱看上去让人以为自己是天香国色,还不如孙悟空的面具来的有意思。其实公孙朔渝知道,她是害怕家里人问起,让别人担心,便故意做出无所谓的开心表情,也能突显她的妖女身份。公孙朔渝慢慢的把脸伏了上去,漆黑如瀑的发丝滑过闻冬的脸颊,凌乱的铺在她的周围,温润的呼吸越来越近,公孙朔渝在她的眉间轻轻吻了一下。他把装着天心石的盒子放在闻冬身边说道,“这天心石是你用命换来的,你应该亲自交到他的手里。命运的扭转,最终只能靠你自己。”说完,他站起身来,往山洞外走去,直到月光重现,公孙朔渝站在洞口停顿了一下,他回头看了看山洞里的闻冬。其实山洞里很黑,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公孙朔渝感觉的到,在离自己仅仅有几步之遥的地方,躺着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他们的相见,洛阳的时候,并不是第一次。
余鸿再现(捉虫)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正派中人正依据计划中的阵型围在大震关附近,一层层一圈圈的严严密密,让不知道的人以为这是什么军事演习,或者新一轮的抗击吐蕃之战又要开始了。直到看清楚这支队伍没有任何的官方服饰,而是一色一色的,每个方阵穿着一样的衣服,大震关的人才弄清楚,这是一场气势庞大的寻私仇活动,用官方的话说,这叫做非法集结,要是被牵连其中可是要蹲大牢的。于是,路不拾遗这样只有传说中才有过的事情,在今夜的大震关昙花一现了。
方才已经由龙虎门中人高举箭弩,向卫夜翎的房屋下了战书。这在正派之中叫做不杀无备之人,但是你这明明就是霸王硬上弓,就算人家不愿意和你一战,反而会被你说是怕了,胆小临阵逃脱,可鄙可耻之事被正派行的规规矩矩,十分有说服力。
但这并不是说正派全部都有问题,有些心怀不轨之人在这样的掩饰之下做坏事,叫做披着羊皮的狼。也有些人是真心想要平复天下,只不过被人利用或者力有不逮。现在的严卓便是其中之一。
自从陆青衣住进了衡山派,严卓就不停的被打扰,陆青衣总拉着严卓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话家常,可怜的严卓严盟主,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陪着她一起说些有的没的,只能用内力屏气,丝毫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但是只看那一张不停张合的嘴,他就觉得心烦,便埋头整理派务,以公务繁忙为由请她出去,其实哪里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只不过是实在受不了了。这时李裘武正巧回到衡山,带回卫闻冬被诛杀在昆仑山上的消息。陆青衣虽然表面装作惊讶,并且为死人而低呼故作柔弱,只差一点就摔倒在严卓怀里了,幸好严卓眼疾腿快,把李裘武往那边一推,接住了软塌塌的陆青衣。
严卓只记的那时候自己听闻这个消息之后的感觉,那是大脑突然间什么无法运作的空白。但养气功夫一向很好的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麻烦李裘武把陆青衣送回华山派,然后严卓竟然上上下下的围着衡山转了好几个圈,却也没有办法舒缓自己心里的抑郁。直到最后天降大雨,他在祝融峰力竭而倒,整个身子平躺在泥泞里,被大雨劈头盖脸的拍打,整洁内敛如他,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失态。
哭了,还是没哭,他也记不清楚,因为雨大的像是替人在哭泣。
他想劝服自己,见到卫闻冬其实没有多久的事情,只是以前经常听公孙朔渝提起,他喜欢的姑娘,有着世上最好最豁达最调皮最坚强的性格;他喜欢的姑娘,虽然她不知道,但是他已经在很小很小,小到拜第一个师傅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的存在了;他喜欢的姑娘,每次得到她的消息,都能让他乐上好几天虽然他不说,他装作是第一次见她,但是作为已经相交了多年的挚友,自己还是一眼就看出来公孙朔渝对卫闻冬的关心和呵护,绝对不是第一次见面就应该有的,更何况他那个挑剔的性格,表面上嘻嘻哈哈,其实背地里却为人冷漠。
一直保持着和她正当的距离,不仅仅是因为守礼,更是因为公孙朔渝。却没想到,只是一闪神,一松手,她就远远的走了,再也没见到,再也见不到。贯彻天地的大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止,严卓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放纵的情感,如果再一次,她在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手,不会把她让给任何人。可是,她已经再也回不来了吧。
衡山派的弟子都知道,代理掌门回来的时候,已经浑身湿透,平日里不沾纤尘的素净衣角也都是泥泞,头发湿漉漉贴在肩上脸上,狼狈之像完全不是那个潇洒出尘的严卓。至于原因,大概除了李裘武,没有人知道。
之后只能麻木的按照师父的意思去做,他有些恍惚,比起邪教中人来,自己是不是更痛恨正派人士?那些逼死害死闻冬的人,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因为流言蜚语,以及她的出身而被众人追杀。甚至卫夜翎在这些年也没有做什么坏事,但是就因为曾经任人口中的大魔头,他今晚也要被诛杀。
“盟主!”武当派的赵承德在一旁轻声唤道,“到时候了。”
严卓被他从思绪中拉出,他看了一眼周围跃跃欲试的诸位掌门,突然觉得他们的目光全是龌龊的杀意,“去吧。”他点了点头,凭着自己的一句话,他们是不会放弃已经到手了的猎物的,这是成名的时机,也是杀气的夜晚。
“请盟主去阵前号召诸人!”陆俊朗声道。
严卓眯了眯眼睛,“还请诸位尽力吧,尽量手下留情,让魔教中人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才是行了一大善事。”说完,他揉了揉太阳穴,站了起来,走到阵前和下面的人说道,“我严卓今日和诸位英雄共同前行,无论输赢成败,有我严卓一日,便有正派一人!”说完,他宽袖一扬,转身看向了大震关的方向。
风扬着严卓的头发,纷纷的向后拢去,人群之上,众人只见一名青衣男子,面目如玉,俊朗星惜,眼神淡淡的扫向前方,他站在在高处如同谪仙一般,庄严色相浑然天成。他是江湖上人人称赞行事严谨正气的衡山派大弟子,也是《玉竹谱》上排名第一的隽秀公子,他的所举所动,都是人们心中的榜样,正因如此,他要肩负的是整个武林,整个江湖,甚至是每一个身在江湖的人的心,只可惜,他自己被他人的愿望希翼压迫的心不由己。
严卓看见不远处,卫夜翎着一身绣红锦袍缓缓的向众人走来,他态度悠然,仿佛即将面对的不过是茶余饭后的散步,带着一丝慵懒,身后跟着的是渊彻,碧劫还有戚白依。其实在一瞬间,严卓希望自己能够看见卫闻冬的身影,但接着,他也知道那不过是奢望,她已经死了。
没有其它魔教中人,广阔荒芜的大地上,只有这四个人的身影,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他人。严卓先是一愣,本以为要面对的是魔教的诸多人物,已经做好了浴血奋战准备的正派中人,也皆是一惊,然后窃窃私语。这个时候陆俊大呼一声,“魔教向来做事诡异,也许在某处埋伏着,等下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断剑门外碧劫的毒,让他一直耿耿于怀。
卫夜翎此刻已经走到阵前,他微微一笑,说道,“此事不是卫某一人之事吗?为什么要叫其他人来帮忙?”接着便是剑柄握在手中,明明武器出手,却没有一个人敢来制止他。卫夜翎开始向阵中一个个的点去,“陆俊,李裘武,李德建,方明,韩末”他慢慢悠悠的说出十多个人的名字,其中大多是正派的名家豪叟,“你们站出来的话,我就可以饶你们门下弟子一命。”
几人被他呼喝,大多心怀鬼胎,想把当年毒杀唐昕紫的企图逼迫卫夜翎交出《天魔宝录》一事掩盖下来,如今眼看卫夜翎即将死于正派之手,无不欢欣鼓舞,第一时间带着门下弟子前来,却没想到到了临阵,竟然还被他将了一军。
其中李裘武并不知情,他们只是因为杀害卫闻冬而被卫夜翎列入名单当中,便十分不解的大声喊道,“卫大魔头,就凭你!今日也敢在阵前叫唤前辈的名字!今日便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天理不容!你的女儿,魔教妖女卫闻冬,已于之前被我等诛杀于昆仑山上,你难道还不思悔改吗?!”
卫夜翎淡淡一笑,人影一晃,众人还在瞠目结舌之时,只见李裘武的首级已经被卫夜翎提在手里,李裘武还保持着之前大声呼喝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脑袋已经掉了。没有人看见他出招的样子,或者到底是用什么把别人的脑袋割下来的。
卫夜翎把他的头扔在了严卓脚下,冷笑一声,“当日看你衡山派吴劫还好,怎的把掌门之位传给你这个乳臭未干好坏不分的小子,任人差遣。”
严卓冲他行了个礼道,“在下所做,正是为师之令。”
卫夜翎摆摆手道,“看来刚才我说的那些人自然是不肯主动出来了,那便不如我们换个方式好了。阵中家里有家人的都速速退下,刀剑不张眼,到时候可别让你们家里的人再来寻我报仇。”
人群众开始窃窃私语,先是被卫夜翎出神入化的功夫吓到,接着又想起了家中的妻子,不由得有些怯场。
“怕什么!他躲了这么多年,还不就是怕我们正派吗?!”武当派赵承德喊道,“武当派弟子听令!今日要是有哪个敢胆小怯阵,他日赵承德必将以门规处置!”
“是!”武当派弟子齐声回道。
“华山派弟子听令!”“峨眉派弟子听令!”“泰山派弟子听令!”“龙虎门弟子听令!”一时间正派阵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掌门之声,谁也不肯在这个时候被别人说自己门下胆小怕事。
卫夜翎一扬眉毛,声音不大,但却字字清清楚楚的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不过就是为了保住一个门派的声誉,为了现任掌门能够死了到下面有颜面面对先人,就要把一个个活生生的人逼入绝境。哼,什么门规处置,不过就是为了束缚人而行的。”
“魔头休得胡说!”赵承德大怒,带着诸多武当弟子冲了上来。
卫夜翎刚要提剑,赵承德得拂尘便被别人挡了下来。赵承德后退几步,定睛一看,眼前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玄衣男子,他一袭黑发被风扬起,拢在苍白俊朗的脸庞,在月色之下更添妖魅,他妙目微张,眸子如同点漆之笔,薄唇轻抿,更显□,手持一把黑铁玄剑,轻轻的就拨开了赵承德的一击。风把他的袍角刮的骤骤如舞,和不远处的严卓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一明一暗,明的如同天上明月,映的人心神安宁,暗的如同地下深渊,端的是魅惑迷乱。余鸿就这样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他低声问道,“闻冬呢?”声音一如往常,如同珍珠落入玉盘,珠玑轻扬。
一入江湖催人老
“闻冬在哪?”余鸿沉声问道,对象虽然是闻冬的父亲,但在他眼里也不过是杀父仇人,若不是为了闻冬,他大约不会和他说什么多余的话。余鸿在众人之中并未见到闻冬的身影,这让他觉得奇怪,因为闻冬绝对不是会临阵脱逃侥幸逃生的人,除了卫夜翎把她藏起来了,他想不到任何其它的原因。
卫夜翎见到余鸿的相貌之后,不由得一愣,他皱了皱眉头,正欲说些什么,就听见碧劫在一旁冷哼道,“闻冬在哪?这句话还是请你去问问华山派的陆大掌门吧,为了这件事情,他们华山派在江湖上可是声名鹊起,其实靠的不过就是众人对付一个姑娘家。”
余鸿黑眸转向陆俊,只轻轻的一瞥,陆俊就觉得原来之前所了解所认识的断剑门门主余鸿只不过是一个幌子,他到底有多么深厚的功力,多么强大的实力,一直都被掩埋在他彬彬有礼万事谦让的表面之下。江湖上的人说他是虚有其表,他从不辩驳,大约是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以及对这些人完全的漠视。
“陆掌门,既然碧劫姑娘这么说了,就还请你来做个解释。”余鸿冷声道,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不沉重也不轻松,只是轻描淡写一般。一个人在盛怒的时候,反而不会表达出强烈的情绪,那是一种到了绝境之后异常冷静的人类本能。
“这”陆俊吞吞吐吐。
“爹爹,怕他做什么?他不过就是一个被卫妖女勾引的背叛了武林正道的魔头!”陆青衣在一旁大声说道,她看出陆俊有些害怕,为了给华山派挣回些面子,便口出狂言,“余鸿,说给你听也不要紧,当初是卫妖女先利用你摆脱正派的追杀围捕,把你弄的一文不值之后,又把你抛下,不知道又要去祸害谁。本派弟子正巧在昆仑下见到她,想她妖蛊惑众了得,此刻上山定然有阴谋诡计,于是便联合诛杀她于昆仑山顶峰之上。按此来说,你反而应该感谢我们为你除了一害!如果你此刻有心悔改,只要当众谢罪,我们还可考虑一下。”
余鸿眸子骤然放大,他看着陆青衣冷声说道,“我和你身旁的那位严盟主有所不同,我下手向来不怜香惜玉,就算你是女人